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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太后侄女不好嫁-第63章

小说: 太后侄女不好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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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承志也不耽搁,拿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先撑开乔嫣然的右眼,微前倾了身体,对着她的右眼睛,向内吹了几口猛气,而后又换左眼睛,同样朝内吹了几口猛气。

收缩回手,骆承志轻声问道:“你试试,好些没?”

乔嫣然试着睁开眼睛,还是又涩又疼的难受,不禁再次闭目,当即就又想拿手背揩揉眼睛。

手刚举至半途,已被骆承志伸手拦下:“别揉,越揉会越难受,我再替你吹一次。”

骆承志再半俯前了身子,继续替乔嫣然吹眼睛,此刻夜风已停,周遭又恢复一片宁寂,两人挨靠得极近,呼吸清晰可闻。

气氛诡异的安静且柔和。

乔嫣然微仰着脸,感觉到密密的气息喷落在额头,带来灼热滚烫的感觉,心里竟不由怦怦乱跳起来,突然间有些明了得恍悟。

良久之后,骆承志再次问道:“你再试试,看好些没?”

乔嫣然又试着睁开眼睛一次,感觉略微好了一些,不再涩涩疼疼得不舒服,只睁着眼睛时,还有一点不适应,于是暂先垂着双目缓解,却不忘致谢道:“好多了,谢谢你。”

双目合闭,看不到骆承志的表情,只听他低低淡淡道了三个字:“不必谢。”

乔嫣然沉语片刻,依旧闭着眼睛,再低声开口道:“你救过我两次,救命之恩,恩重如山,日后若有机会,只要力所能及,我都会报答你。”

骆承志凝视着身侧的乔嫣然,见她长发垂散,眼睛合闭,静静坐在野草之上,周围只有他一人,极少有过的单独相处的时光。

开口的语速很缓慢,吐字却极清晰道:“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我救你,一是职责所在,二是……为了还恩。”

乔嫣然缓缓睁开眼,眸子明净而透澈,依旧盈盈一汪碧水的潋滟,迟疑着重复道:“还恩?”

想了一想,低声沉吟道:“我什么时候有恩过你,我没有印象。”

骆承志若有似无地勾动唇角,一笔带过地轻描淡写,道:“陈年旧事,你没有印象很正常,我只是想说,于情于理,我救你都是应该的,你不必报答我。”

话已至此,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刚入初夏,天刚黑那会,此地尚有落日的余温,乔嫣然并不觉寒冷,此刻夜渐渐深了,余温早散尽,又兼时不时刮动的风有些大,乔嫣然顿感觉冷的很,她的身体本就畏寒,摔出马车的时候,自没有厚衣服一道跟着出来,此刻,深夜的凉风吹过一身单薄的衣衫,不由抱着双臂蜷成一团,却依旧冷得发抖。

乔嫣然第一次真正知道什么叫做饥寒交迫。

真的是又冷又饿。

月明自然星稀,挂在头顶的月亮,清辉似水,亮如银盘,衬得远方天际的几颗小星星,几乎黯淡无光。

风声呼呼中,沉默良久的骆承志,突然开口问道:“你很冷么?”

薄寒的凉风正在肆意大作,乔嫣然打了个冷哆嗦,慢慢转过脸,看向投来目光的骆承志,低低“嗯”了一声。

片刻之后,一只手臂揽抱在了乔嫣然的腰间。

乔嫣然目光深深,看着骆承志。

骆承志回视着她的目光,既不躲闪也不回避,只有低回的温柔之音传来:“我的腿不便移动,你靠过来一些,我帮你挡挡风。”

乔嫣然坐在原地未动,突然有了豁出去的冲动,直截了当地说道:“骆承志,我喜欢你。”

认真地看着骆承志,问道:“你也……喜欢我么?”

揽在乔嫣然腰间的手臂一僵,骆承志胸口的某个地方,一点点缓缓泛起喜悦之意,酥酥软软地柔盈浅暖,目光清和而融密。

半晌,也不掩饰地颔首承认道:“很喜欢。”

伸动手臂,将乔嫣然飘舞的长发,拢别到她耳根后,目中含了笑意,不解而问:“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乔嫣然手掌撑着柔软的草地,挪近骆承志身旁坐下,二人的衣袖在风中簌簌相碰,轻声道:“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骆承志单臂斜搂在乔嫣然腰背间,微一用力,将她揽向自己,为她遮去一些凉凉的风意,垂目低声问乔嫣然道:“还冷么?”

乔嫣然的头挨在骆承志左肩,亦低声道:“冷。”

双臂挽抱住骆承志的腰,相互熨帖之处,传来异常温热的丝丝暖意,低语道:“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有纷飞的长发,缠到骆承志的脖颈,些许柔柔的痒意,骆承志轻声低叹道:“我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乔嫣然又再问骆承志:“你的伤,还疼不疼?”

骆承志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只说了两个字:“不疼。”

乔嫣然盯着腿下被压弯得一簇软绵细草,低语哀戚道:“你又骗我,你是铁疙瘩做的,还是木头做的。”

骆承志想了一想,诚实改口道:“很疼。”

乔嫣然抱骆承志又紧密了些,似乎想汲取而走他身上潮烈异常的暖意,低声说道:“你困不困,睡着了,就不会觉着太疼。”

骆承志微偏了头,将脸下颌轻轻抵在乔嫣然的头顶,从未有过的相互偎依,心里有极致到圆满知足的欢喜无限,声音一时都明朗轻快许多,道:“不困。”

停了一停,又补充道:“我睡不着,我陪着你说话。”

乔嫣然抬起头,望着骆承志苍白无血的脸,轻语低柔:“骆承志,你还在骗我,你受伤这么重,又流了那么多血,明明疼得要命,你偏要说不疼。”

眼眶渐渐酸涩,又有些手足无措的惶恐之意:“你别再强撑精神,你都开始高烧发热了,你身上烫得很,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骆承志苍白着脸,却微微而笑道:“你别害怕,我不会有事。”

乔嫣然吸一吸鼻子,有浅浅的鼻音:“你靠着我先睡会吧。”

骆承志瞅了眼乔嫣然瘦弱的小身板,低笑着将她重搂入怀:“还是你靠着我吧,我热的很,你这么凉,刚好帮我降降温,你三哥还没找过来,我不敢睡,我怕睡着了,就再也没法保护你,野外不安全的……”

有莫名的寒气袭体而来,乔嫣然心生恐惧之感。

明寅五年,四月十四,夜,乔嫣然在忐忑难熬中度过。

明寅五年,四月十五,天气依旧晴好。

晨曦之下,野草叶上有明亮的露珠凝卧,骆承志已滚烫得像一座大火炉,乔嫣然低声和骆承志说话:“骆承志,天亮了。”

骆承志微微眯睁着眼睛,眼皮沉重困倦的似要合闭,声音低弱无力:“我看到了。”

乔嫣然终于忍不住滴泪:“我三哥还没来,你别睡啊……”

泪水打在骆承志的脸上,骆承志费力张开眼睛,抬起左手,摸上乔嫣然的脸颊,低声道:“别哭……”

乔嫣然强忍住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道:“我不哭,我没哭,那你要醒着。”

再一次顾盼昨日摔下来的那处大陡坡,朦朦胧胧的泪光中,终于看到有穿府衙官兵服饰的蓝影出现,忙转回头道:“骆承志,有官兵来啦。”

骆承志勾唇笑了一笑,摸在乔嫣然脸上的手倏然垂落,再坚持不住地昏迷过去。

红日初升,霞光灿灿,乔嫣然抱着骆承志泪如雨下。

待乔庭然带人寻上前来,乔嫣然已哭得一塌糊涂,一道道泪痕划过满是灰尘的脸,像一只小花猫:“三哥,快救他!”

见到骆承志的模样,乔庭然眼角狂跳不止,寒意入骨。

三日后,岳阳府衙。

夏花烂漫,方锦珍陪着乔嫣然坐在蔷薇架边,蔷薇花密密匝匝团团簇簇地堆叠着,颜色有白有粉有红,热热闹闹地奔烈绽放而开,香味是沁人心脾的清甜芬芳。

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

一朵粉色的蔷薇花,扑簌着凋落在脚边,乔嫣然弯腰拾起,失神地盯着那朵小花看。

方锦珍探过头来,奇怪道:“嫣然,你盯着这朵花看什么?”

乔嫣然摸着蔷薇花瓣,有柔软薄绡之意,垂着眼睫,说着与方锦珍所问毫不相干的话语,静静道:“每一种花,都有自己的花语。”

方锦珍受老爹爱好遗传,只对剑戟枪鞭刀叉斧钺有兴趣,对琴棋书画风花雪月最没兴趣,于是随口求解:“什么意思?”

乔嫣然语气平静地解释道:“就是每一种花,都代表一种独特的涵义。”

方锦珍动了动漂亮的眼珠子,清凌似花:“我只知道解语花,可不懂什么花解语……那这蔷薇花有什么涵义?”

乔嫣然没有回答,只一颗透亮的水珠,宛然凝固在眼睫。

 92——第92章——

明寅五年;四月二十清晨;骆承志第一次从高热中;清醒过来。

倍感压力的陈容临;终于能够缓缓吁出一口气,这几日;乔庭然凌厉凶悍的目光;几乎要把他撕碎吞噬入腹,再次在乔庭然恶霸似的目光中;给骆承志搭了脉,这才小心嘱咐道:“骆将军刚醒;身体还非常虚弱;你们别太吵着他;还有,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可千万别随意乱动他。”

听罢,乔庭然冲陈容临横使一眼色,低声道:“你亲自去煎药。”

寝食规律已尽皆乱套的陈容临,认命地去煽火煎药。

陈容临轻步离去,虚掩上门,乔庭然半坐于床边,盯着敞开眼睛的骆承志,在一片宁安氛围中,好半晌才道:“承志,你留着胡子的模样,倒也挺……好看。”

骆承志只斜看乔庭然一眼,不搭理他这等不正经的混账话,慢慢转动眼珠子,望向站在乔庭然身畔的乔嫣然,轻轻眨了眨眼睛,声音微弱暗哑:“你还好吧。”

乔庭然不满地低声嚷嚷:“喂,骆承志,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吧。”

发泄完不满之意,却转脸戳一戳乔嫣然的手臂,道:“和你说话呢,给点反应。”

乔嫣然脚下踱动几步,蹲趴在了骆承志床头,看着骆承志安静明谧的眼神,活生生的,再真切不过的,声音低颤却明晰:“我很好。”

此情此景,再忆及当日之景,乔庭然忽然觉着,自己挺多余,于是,咧嘴一笑,试图吸引两人的注意力:“那啥?需不需要我回避回避?”

骆承志再斜看乔庭然一眼,虽然挺想理一理他,却实在没办法搭理他,乔嫣然转脸看了一眼乔庭然,再扭回头去,对骆承志轻声道:“你别再说话了,先好好休息。”

乔庭然摸一摸鼻子,决定找借口先撤退:“我去看看容临煎好药了没。”

然后,一阵风似地卷走了,若是陈容临在此,又该暗暗腹诽,乔庭然压根就是一头野兽,你肩膀上被戳了一个大窟窿哎,这才几天,你就如此活蹦乱跳,他这个大夫当得很有压力的好么。

乔庭然走后,房间内只余乔嫣然与骆承志两人,一蹲在地,一躺在床,骆承志的脸色甚是苍白,却依旧睁着眼睛看乔嫣然,乔嫣然低声开口问道:“你的伤口还疼不疼,疼的话,就眨一下眼睛告诉我。”

骆承志浅浅一笑,眨了一下眼睛。

乔嫣然伸出手,小心地触摸骆承志的眼睫毛,指腹下有睫毛簌簌眨动,慢慢再收回手,再低语道:“你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吧。”

骆承志却不合眼,相当不听话地开口问道:“你要走了么?”

乔嫣然眼中微微含笑,却有泪光闪动:“不走,我陪着你。”

骆承志放心地闭眼睡去。

乔嫣然凝望着沉睡的骆承志,以前他虽常冷着一张冰块脸,却精神奕奕容光焕发,哪如现在这般,累累一身伤痕,脸色比面粉还白,嘴唇也失了血色,乌青的胡茬堆满了颌下,纵然笑着也憔悴虚弱不堪,不由鼻中酸涩。

待乔庭然端药进来,乔嫣然轻声唤醒骆承志。

乔庭然将药碗塞到乔嫣然手里,再小心地在骆承志头下,又加了一方软枕,最后甩手掌柜似丢下一句话:“承志,你先慢慢喝药,我再去看看容临给我的药煎好了没。”

而后,一抹青烟似又窜走了。

药味苦涩浓重,乔嫣然搅拌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开口说道:“这药苦得很,你要是想一气喝尽,就眨一下眼睛,要是想一口一口喝,就眨两下眼睛。”

骆承志不嫌费劲地眨了两下眼。

汤药新出滚热的药罐,自然烫嘴得很,乔嫣然先吹了数口气,才一勺一勺喂给骆承志,边喂边道:“你若是觉着烫,就动动左手指,不用说话。”

喂完药,乔嫣然才发觉乔庭然只送了药,没送来驱除苦味的蜜饯,当即起身道:“你稍等我一会,我去拿点甜东西来,给你嘴里去苦味。”

还未走下床沿浅廊,手腕已被骆承志捉住,且低声笑道:“不必,我不怕苦。”

乔嫣然再度坐回床边,骆承志的手却并未松开,依旧握着乔嫣然纤细的手腕,乔嫣然垂目看了片刻,将自己的右手搭放到骆承志的左手背之上,他的手背之上有许多划伤,道道都是至情至深的痕迹。

从未有过的肌肤相贴,有脉脉温情缓缓流淌。

良久,乔嫣然轻声开口:“骆承志,你再睡会吧。”

骆承志微露无奈之色,低声道:“我真不困,你别总让我睡觉,还有,我没那么虚弱,你也别总不让我说话。”

乔嫣然抿了抿唇角,低低“噢”了一声。

骆承志松开乔嫣然的左手腕,反手将乔嫣然覆盖在手背的右手,轻轻握在手掌中心,骆承志的手掌略粗糙的温暖,包裹着乔嫣然柔软嫩滑的手。

乔嫣然微微动了动手指,骆承志只觉掌心似春绿万物时,新叶初绽的娇软,一颗心顿时温若春水,忍不住将握着的手拉至唇边,轻轻地,翼翼地,唇肤触碰。

就在这时,乔庭然再次“闯”了进来。

骆承志还没放开乔嫣然,乔嫣然也还没收回手,故,二人已有点越界的亲密姿态,被乔庭然逮了个正着。

乔庭然一手擎着碗,两脚雄纠纠气昂昂地大步走近,大马金刀立在床侧,皱眉瞪眼道:“骆承志,谁准你如此得寸进尺了!?”

善了个哉的,自己这么大个人都吆喝到了脸前,竟还色胆包天握着他妹妹的手,不由横眉竖眼地真怒了:“嘿,我说,骆承志,你还敢握着,还不快给老子松开!”

骆承志一脸讪讪地松开乔嫣然,鬼白鬼白的雪脸上,竟慢慢晕出两片红霞,连带着耳垂也浮上了一层绯红之色。

乔庭然惊呆了,这块冰疙瘩居然也会脸红,他竟然脸红了!

吃惊万分的乔庭然,刚刚膨胀出来的一点怒气,登时就烟消云散了,目光亮晶晶地闪烁着,将手里的碗再度塞给乔嫣然,且道:“嫣然,容临给你熬好的药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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