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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晋王吕布传-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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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刚刚睡过一个安稳觉的司徒王允,是第一个获知此消息的人,他就像当rì得到曹cāo曹孟德的禀报,说已杀董卓于刀下时一样,茫然不知所措,所不同的是,上一次,他回过神来后,第一反应是狂喜,而如今,他的第一反应是吐出一口鲜血,望天悲叹一声:天亡我大汉也!

一直到现在,整整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王允虽然人端坐在主位上,却双眉紧锁,面带愁容,整个人一下子就从昨天的丰神俊朗变得憔悴起来,仿若是一夜间苍老了十岁都不止。

这里是司徒府邸,在座的,都是大汉重臣,太傅袁隗依旧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前来,太尉曹嵩一直托病在家,司空杨彪人虽然坐在那里,但双目微闭,看起来脸sè如常,也不知道是他虽然年纪比起司徒王允来说要小不少,养气功夫却还要高深许多,还是怎么的,反正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剩下的,晨间刚刚辞任光禄勋,继续担任虎贲中郎将的李肃最为多见的,就是城门校尉伍琼,廷尉周毖,太仆袁基,郎中令何顒,卫尉黄琬,刚刚官拜光禄勋的荀爽,还有几个常出入司徒府的人,如大鸿胪韩融,少府yīn修,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修,越骑校尉王绬等。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一筹莫展,不知如何应对。

按照时间推算,叛军攻克函谷关,是昨夜丑时时分的事,最迟到明rì午后时分,最早到今夜晚间,叛军即会兵临洛阳城下,这么短短的一天都不到的工夫,想要商量个万全之策出来,实在是难为大家了。

要是时间充足,在座的众人里,倒是有不少人动过恭请天子刘辩移驾关东的心思,可这事一旦成行,光是筹备时间,都至少不低于一个月才行,哪里是能用“天”来衡量的。

大家越愁眉不展,虎贲中郎将李肃心里就越是乐开了花,虽然表面上,他也是一副愁眉莫展的样子,更因为昨夜亢奋之下,很是与两名侍寝的美人胡天胡地了好久,所以看起来整个人也是疲累憔悴。

因为他在昨天夜里,就从吕布的来信中,猜知李傕和郭汜的动向,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

“哼!叫你们嚣张,什么士大夫,颈脖再硬,学问再大,难道还能扛得过刀剑不成?现在傻眼了吧,看你们怎么办!”

李肃双目微眯,头不动,一双眼睛却在不断地偷偷打量在场众人,尤其是司徒王允,更是他偷偷取笑的主要对象。

心思一不集中,廷尉周毖在说什么,李肃就没听清楚,可是紧接着一声洪亮的“不可”声传来,小小地吓了他一跳。

李肃张开双眼,凝神看去,见出声的是光禄大夫马rì磾,此刻正一脸严肃地站起身来,对着主座的司徒王允躬身道:“收付狱中诸人,依附董卓,实属大不该,然罪不至死,况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且忠孝素著,而所坐无名,岂可一概而论,尽诛之岂非大失人望?”

李肃倏然而惊,听完这个,才知道原来廷尉周毖这家伙,竟然是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先将以董公余党罪名收付狱中的众人诛杀。

“真是不知死字如何写!”

李肃瞪了周毖一眼,心底里大为不满,可这个时候,事涉蔡邕的生死,他就不得不站起身来说几句话,不然,岂不是要辜负了同乡吕布的托付?

他刚要站起身,眼角余光瞥见有人已抢先一步站起身来,只得郁闷无比地将刚刚抬起的屁股坐下,准备先听听众人对此事怎么议再说。

36李儒回洛阳

站起身来的,正是刚刚接替李肃光禄勋一职的荀爽。

荀爽字慈明,颍川颍yīn人,虽然已年过花甲,但脸上仍旧少有皱纹,步履稳健,并没有老态龙钟之态。颍yīn荀氏,乃是名门望族,父荀淑,乃是战国荀卿第十一世孙,品行高洁,博学多识,有“神君”之称,生荀爽兄弟八人,俱有才名,时人称为“荀氏八龙”。

太平道作乱时,大将军何进征辟天下名士,荀爽就是那时来到洛阳,前不久太尉董卓掌权,同样大规模征辟天下名士,荀爽,蔡邕,韩融,陈纪,申屠蟠,都在征辟之列,只有申屠蟠如前婉拒大将军何进的征辟一样,婉拒董卓的好意。

“翁叔之言老成持重,爽附议之。当rì董卓独揽朝政,擅行废立,在座诸君,也多默许之,岂非亦是依附哉?伯喈,天下名士也,忠孝著于天下,秉直奏谏,致获罪于宦竖,髡钳徙朔方,叹董卓之死状,乃恻隐之心尔,因此而获诛,岂非朝政之苛,更甚于董卓揽权之时?”

荀爽这番话说完,可谓是满座皆惊。

仅凭荀爽的名气,资历,年龄,看到他起身,司徒王允,司空杨彪,都收起原先的恍惚或是漫不经心,人虽然没有站起身来,却在案桌后微微欠身,以示敬意。

可荀爽这话说得,就实在是过重了些,不说廷尉周毖,就是司徒王允,此刻也是面sè立变,一脸的yīn沉。

城门校尉伍琼也是当今名士,面现激愤,正要起身,却见到虎贲中郎将李肃已腾地站起身来,朗声道:“如今李傕郭汜郭太大军将至,诸君不议如何应对,反而在这里商议杀人立威,真是荒唐之至。”

李肃气鼓鼓地坐下,堂中再次一片沉寂,虽然不少人以鄙夷的眼神看向李肃,觉得他果真是个粗鄙之人,但心底里还是认可他的说法,更有人自李肃的话中,结合现今的情势,听出更多的深意来。

李傕郭汜郭太率军东来,打的旗号,就是为太尉董卓讨个说法,这个时候,正如李肃话中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以依附太尉董卓的罪名,杀掉蔡邕等人,岂不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再添仇恨吗?万一李傕等人大军攻入洛阳,掌控朝堂,岂非又成为他们大肆屠戮朝臣的借口?

想到这个后果,始作俑者廷尉周毖,此刻也是心中在嘀咕。

司徒王允轻咳一声,吸引众人的目光,声音嘶哑低沉:“诸君还是说说,如今该当如何应对吧。”

可话音刚落,所有人立即面观鼻,鼻观心,并非他们都抱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而是实在想不出来什么高招。

沉寂时间越长,厅堂中的无形重压,也就越来越力逾期千斤,周遭气息似是黏稠的油脂一样,让所有人都有透不过来气之感,只有李肃仍旧表面上苦着脸,实则心底里乐开了花,非常乐意看到这帮平素眼高于顶的士大夫们在这里犯愁。

就在这时,门口人影晃动,有人在那里探头探脑,面露焦急,可又不敢擅进。

王允正在气头上,见状叱喝一声:“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来人竟似是面上一松,立即低着头,小碎步跑进来,到王允身边,附嘴低声细语。在众人注视下,一向温文尔雅的司徒王允,此刻竟然脸sè大变,一脸的惊恐。

过了半响,王允才缓过神来,面sè灰败,四顾众人,嘶声道:“叛贼,已兵临城下。。。”

众人哗然,此时只不过酉时时分,从函谷关到洛阳,足足有百里之遥,叛贼,竟然来得这么快?

首先坐不住的,是城门校尉伍琼,急匆匆地辞别主人王允,就yù离去,其他人见此,也纷纷起身,托辞家中有事,只是一会儿的工夫,宽大的厅堂就空旷下来,只剩下司徒王允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厅堂发呆。

李肃忍着心底的兴奋和期盼,兴冲冲地赶回到府邸,刚刚进门,管家就神秘兮兮地凑上前来,低声禀道:“禀主翁,有客来访。”

他似是怕李肃听不懂,低声禀报的同时,手指偷偷地指着西边,见到李肃微微点头,示意明白,才躬身低头退下。

李肃顾不得抹把脸,一个人匆匆赶到位于内院的小书房,这里,是他处理隐秘事务的所在,今趟的事至关重大,外书房人多嘴杂,就不是很适宜。

房门紧闭,李肃站在门口,深吸浅呼几口气,平息心里的激荡,收起面上的迫不及待表情,伸手推开门,踏步入内,并反手掩好房门。

天sè已有些昏暗,屋内又没有点灯,更显得昏暗些,李肃双眼微眯,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看清屋内的情形,来人负手站在窗前,听到房门声响,已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在昏暗中闪着亮光。

“在下虎贲中郎将李肃,阁下是。。。”

来人站得很随意,站得很稳,从身形,从气势,李肃总觉得这人不像是普通信使,而是有些熟识的样子。

“多rì不见,李中郎将就贵人多忘事了?”

声音中带着热情,戏谑,更带着李肃熟悉的腔调和气息。

他大张着嘴巴,足足愣了好半响,才惊呼一声:“文优兄?你是文优兄?”

来人正是一直消逝无踪的李儒,太尉董卓的女婿,郎中令李儒,在太尉董卓身死的那一夜,原北军中候何顒拜郎中令,李儒就一直不知去向,此刻见他竟然突兀地出现在自个儿书房中,怎不令李肃大感意外,惊呼出声。

“哈哈,难为子严贤弟还能记得为兄,为了能拜见子严贤弟,为兄可是连夜奔波,冒着莫大的风险潜入城来的。”

李肃同样哈哈大笑,赶紧招呼李儒就座,点亮灯烛,寒暄起来。

同为太尉董卓的女婿,也深得太尉董卓的信赖,李儒比起牛辅来,为人可就要圆滑多了,平素待人,哪怕只是岳父董卓帐下的亲兵,他都态度和善,平素众人有事找上门来,他也是尽心尽力。

董卓脾xìng暴躁易怒,别说帐下亲兵,就是倚重的帐下大将,一旦触到了霉头,轻则是一顿训斥,重则是责骂,甚至是刑罚,这个时候,只有李儒能够说得上去话,能够平息岳父董卓的怒气,为他人求情。

久而久之,李儒在西凉军中的威望,绝对是仅次于统帅董卓的,洛阳惊变那一夜,当他发现岳父董卓已然身死时,算算时间,他立即知道先机已失,事已不可为,当机立断,在董卓帐下亲兵的护卫下,带着家眷遁隐于黑暗中,待风声过去,他才带着几名亲卫,离了洛阳北去,正值李傕郭汜率军东来,便投入帐下,为他出谋划策。

这番经历,李儒讲来没有费多少时间,听得李肃连连叹息。

“如此说来,董公家眷尚隐在洛阳城内,并未如外界传闻那般,早已离开?”

李儒点点头,很是坦然地答道:“正是,只是当时情势紧急,为兄不便搅扰贤弟,致令贤弟为难。”

李肃面露惭愧,低头叹息,摇头道:“董公身死,属下却。。。”

说到后来,李肃已是双目泛红,热泪盈眶,李儒忙出声劝道:“贤弟无需如此自责,为兄当rì弃岳父而去,亦遭家人责难。可大丈夫行事,以德报德,以血报仇,岂可拘泥于小节,致正义难张?如今稚然已重整大军东来,誓为岳父向朝廷讨个说法,贤弟。。。”

李肃抬起头,一脸的坚毅,答道:“文优兄亲来,足可见仍旧看得起小弟,弟赴汤蹈火,自是在所不辞。只是该当何时,该当如何行事,尚请兄明示。”

37李傕的崛起

心迹既已表明,李肃干脆吩咐管家送进酒食,与李儒在小书房里,边喝着小酒,边诉说衷肠,密谋着大事。

从李儒这里,李肃终于听明白整个事情的真相。

兵临洛阳城下的,其实只有三千轻骑,其中李傕率领的一千五百西凉jīng骑,以及于夫罗率领的一千五百南匈奴jīng骑。至于大队人马,还在由函谷关开往洛阳的途中。

已故太尉董卓帐下的兵力,李肃是非常清楚的,他经营河东多年,撒出大把的钱财,一直在河东太守这个肥缺的位置上待了好几年,建起一支三千人的西凉jīng骑,是西凉军的核心。洛阳大乱,他带jīng骑两千锐卒一千,rì夜兼程赶往洛阳,留下一千jīng骑交给李傕,镇守河东老巢。

掌控朝堂后,麾下jīng骑吸收合并北军五校、西园八校尉、羽林郎中的jīng锐,扩充到三千,尽数交给牛辅统率,然后带至河东平叛。

如今,这三千jīng骑中的大部,落到吕布手中,当李傕遣人向吕布求粮时,吕布表现得非常慷慨,不但提供充足粮草,还令一支五百人的jīng骑护送,最终连人带马带粮,一股脑儿地赠予李傕。

这个人情可真是大了去,李傕正愁手下步卒多,骑卒少,如今一下子就拥有一千五百jīng骑,面对南匈奴于夫罗和白波军郭太时,底气足了许多。

拿下函谷关是李傕郭汜和郭太的主意,只是后来李儒参与进去,劝说李傕和他亲自冒险混在郭太的白波军中入关,终于成功说服王方加盟,在关键时刻,自背后捅了徐荣一刀,轻而易举地就拿下函谷关。

如今兵临洛阳,李儒先行一步入城,李傕所率jīng骑则随后才至,为的就是让李儒来说服李肃,打开洛阳城门,共谋大业。

李儒这番交底,可谓是坦诚至极,他早就知道李肃的为人,重利胜过重义,别看李肃已经满口答应,可李儒为了万无一失,还是通过这番话,向李肃传递出想要传递的信息,一是毫无保留地信任,二是联军实力强大,比起董卓当时进入洛阳时的兵力,还要来得强大,以增强李肃的信心,三是让李肃明白,他很重要,起到的作用很大,成功后,论功行赏时,这个功劳可不会小。

只是李儒智者千虑或有一失,他没想到,如今的李肃,在洛阳的rì子已经开始有些不太好过,即使没有他前来劝说,李肃也已经打定主意,要与率军东来的李傕联合一起。

李肃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这种粗鲁武人,只适合和粗鲁武人在一起,与那些温文尔雅的士大夫们,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融洽到一块儿去。

安顿李儒在府中歇下,李肃开始紧锣密鼓地做他该做的事,威风凛凛地前往虎贲卫士的驻地,召集所有兵卒,以及帐下将佐,令亲兵严密把守四周,当众说出自己的打算,让帐下将佐当场表态。

不愿依从者,只有寥寥数人,李肃冷眼看了他们片刻,直接下巴一努,吐出一字:“杀!”

可怜这几个倒霉鬼,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已在磨刀霍霍的众人围攻下,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接下来,李肃就亲自坐镇于此,静待时机的到来。

丑时刚过,寅时刚至,李肃率麾下一千五百虎贲卫士,全副武装,毫不声张地杀向洛阳西城的广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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