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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小嫡妻-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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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兰息温柔安慰:“你要身子吃不消,我陪你回侯府。”

“不……我让母亲陪我走吧。”一股恶心气味从胃中泛出,她不经意瞥了眼楼下护城河中的明晃晃的月色,更是以丝绢捂住了唇,顾不得太多,急急忙忙起身离开。若当众呕吐在看台,岂不是让人笑话!她平日里美若天仙,更不能让侯爷看到她出丑模样!

展绫罗扶着季茵茵,已然走到了楼梯口,风兰息朝后转过头,他看着她,韶灵放下手中的茶杯,她抬起眼,同样望着他。

风兰息若是个聪明人,就不该看不出一丝端倪。

他不冷不热地问:“你还要留在这儿看戏?”

“飞天戏班一年才来一次,我自然要看下去了。”韶灵泰然处之,茶几上摆放着一个小巧的碟子,里面盛着五样蜜饯小食。她摸了颗酸梅干,往唇边送去,朝他笑了笑,说的大方:“侯爷若是想回去,就回去罢,别让宫小姐好等。”

她当真自私,冷漠至极。

她的眼里,只有自己。哪怕同行之人难过痛苦,她也吝啬一句关怀,甚至还能稳当坐着看戏?!

风兰息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对面戏台上的鼓声越来越急,韶灵直视前方,正襟危坐,她宛若孩子般好奇地等待着。

风兰息临走前,瞥了她一眼,她眼底的希冀一瞬被点燃,那种眼神……他深深望入,却似乎被不明的情绪牵引着,要走入那双眼的最深处,就像是走入一潭冰冷的湖水。

“天黑了,我陪她们回侯府。”他最终却还是起身,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神情淡淡。“我让随从在楼下等你,看完戏,送你回去。”

韶灵随意点了头,并不在乎,一位容貌艳丽的花旦已然随着丝竹声从幕布后踩着碎步走出来,她眸子撑大,看的入神。

他依旧是一个君子,陪着未婚妻子回家,却也不忘给独身的她留一个侍从,不让她单独走夜路。

他当然不会留下来,只因他是风兰息。他有极好的教养,风度,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风兰息的脚步越来越远。

韶灵红唇高扬,花旦挥动水袖,眉目生情,如泣如诉的唱词,落在她的耳畔。

她遥遥观望着,眼睛都不眨一眨,竟然有半响怔然。

可惜,季茵茵,你已经走错一步,接下来,永远都回不去了。

曲终,红色布幕缓缓拉上,整个戏台响起震天般的掌声,韶灵同样笑着击掌,连声呼好,那双眼,一刻间更是宝石般璀璨夺目。

侯府的随从将她送回洛府,难得门仆守在门边,并未关门,她刚踏入门口,门仆便长长舒了一口气。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我平日里比今儿个回来的更晚,难得早回来你却数落我了。”韶灵笑道。

“小姐你没听说啊,北街死了两个混子,手脚都被砍断了,死无全尸啊。”

韶灵闻言,并不惊诧,淡淡说着。“既然是混子,说不定欠了赌债,被人追杀,赌坊的做派是向来不手软的。”

“小的劝小姐一声,往后你天黑前就回来……”门仆脸色难看,这位小姐的胆子实在是不小。

韶灵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朝自己的庭院走去:“阜城何时不太平了?”

“大少爷的贵客还未回来。”门仆支支吾吾,有些为难。

“你去睡吧,他若想回来,有的是办法。”韶灵望了一眼两人高的围墙,他要想进洛府,爬墙有何难?不过慕容烨既然说了要去欲仙楼,当然没必要连夜回来。

门仆轻轻叹了一声,大少爷带来的这两位尊客,性子一个比一个古怪。

侯府。

风兰息坐在正屋,等了许久,展绫罗才走到他的身旁,轻声说。“侯爷,琉璃已经睡下了,您也回去歇息吧。”

“没想过琉璃畏高成这样——”风兰息的唇畔溢出一声浅叹,清明眉目间隐约有些晦暗。

展绫罗继续敲边鼓,一脸动容:“侯爷何必内疚?琉璃念着侯爷陪她看戏的心,哭了好久……这个孩子,总是如此善解人意,我劝了她好几遍,她还是执意瞒着侯爷,非要去戏台。”

“是我考量不周,宫夫人。”

风兰息说完这一句,便起身离开,他途径过庭院的时候,脚步却不自觉停在那棵树下。

他闭上眼,夜风吹过树冠层层叠叠的绿叶,徐徐轻响,像是奏出一声荡人心扉的曲子,他跟宫琉璃见面的时候,久远的像是过了百年。

一片树叶,从树上飘落,划过他的面颊,他缓缓睁开眼,居然不受自控地仰头凝望。

星光从树冠中穿过,月色打在每一片叶片上,这棵大树宛若火树银花般美丽,只是粗壮的枝桠上,空空如也。

风兰息垂下眼,唇边扬起一道及其微弱的笑意,却跟往日的笑容分明不同,那笑意再弱小,再斑驳,也是有温度的,也是有感情的。

“糟了!那两个男人,昨天死在旮旯里。”展绫罗急匆匆地支开屋内的丫鬟,走到正在梳妆打扮的季茵茵身前,压低嗓音问的。“是不是先前你找过为你做事的?”

季茵茵手中的金钗,无声落了地,她蓦地掉转头去,脸上血色尽失。

展绫罗一看季茵茵的面色,言语毒辣:“死了也好,不会有人知道你指派他们。”

季茵茵半响无语,那两个男人说过,韶灵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会不会……她跟他们的死脱不了干系?!

若是韶灵找人杀了他们……下一个,一定会找她的麻烦!

宛若被无形的大手,卡住了脖颈,她心绪不宁,呼吸急促,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一旦韶灵指控于她,坏了她在侯府的好印象,后果不堪设想。

她唯有,先下手为强,让整个侯府,无人敢信韶灵的话。

“今天,是韶大夫来给老夫人换药的日子吧。”

季茵茵突然开口,眼底幽暗冷淡。

“对,阜城哪里有过女大夫,听说她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热火呢,那些大户的夫人小姐生了病,都指定要她去,她都成了摇钱树了!”展绫罗一脸精明世故,说的酸溜溜。“阜城几十家药馆,几乎被她抢去一半生意。我们往后想见到这个声名大噪的大忙人,还见不着呢!”

季茵茵笑了笑,她知道怎么把韶灵,从高贵的医者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

只要毁掉韶灵,那么,侯爷哪怕一开始信了她的话,也很快会怀疑的,到时候……自己就安全了。

韶灵准时到了侯府,婢女送来文房四宝,她边写边说。“明日开始,我给老夫人换一副药,再喝一个月,老夫人就能下床走动。”

话音未落,季茵茵从门外走来,她朝着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笑了笑,急忙说道。“昨夜阿息跟你去看飞天戏班的戏,好看吗?”

季茵茵美目流转之间,尽是惋惜哀怨:“去是去了,可是我到了那儿身子不舒服,就临时回来了,害的侯爷也没看成。”

“你都走了,阿息还有心思留在戏台看戏吗?尽说傻话。”老夫人拉过季茵茵的手,脸上笑意更深。

闻言,季茵茵垂眸微笑,一脸娇羞之色。“我给老夫人煎药。”

“去吧。”

老夫人点头答应。

“老夫人真有福气,有这么乖巧体贴的儿媳妇。”说话的人是巧姑,四十岁的妇人,她是老夫人从娘家带出来的婢女,后来老夫人为她指了亲事,当了商人妇,身子圆胖,性子温和。

“这孩子是很好,就是身子弱了些。”老夫人淡淡说道。“也难为她,小小年纪没了亲生爹娘。”

韶灵神色不变,继续写着药方,将药方递给婢女,吩咐她前去灵药堂取药。

巧姑微微怔住,一边给老夫人捶肩膀,一边低声询问。“宫夫人不是小姐的生母?”

“喏,她来了。”老夫人抬起眼,门边的那人,正是展绫罗。“宫夫人也有个女儿——”

展绫罗朝着老夫人行礼,继而坐在她们面前,眉目哀恸,说的动情。“不怕夫人您见笑,我十七岁嫁人,十八岁生下一个女儿,可惜苍天无眼,让我们成为孤儿寡母。后来遇着老爷,他答应给我们母女一个家,没想过我这等克夫福薄命,终究还是害死了老爷……琉璃病了好多年,我们疲于奔走,被生活所累,前两年我给女儿找了个夫家,这样一来,不但让孩子有个归宿,也好尽心照顾琉璃。看她渐渐好了,我才带她来侯府,看看能不能结成良缘。”

巧姑听得泪光连连,颇为动心。“宫夫人对琉璃小姐实在是尽心尽力,视如己出。”

“老爷对我们母女有救命之恩,老爷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我若不管不问,这世上还有谁呢?我也是有孩子的,要我丢下她,那还是人么?”展绫罗轻声叹息,以丝绢抹泪,这一席话,早已打动在场所有人。

“宫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巧姑如是说,谁说这世上后娘都恶毒?她眼前就有一个例外。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走得早,我想看她们都过上好日子,才不辜负老爷对我的信任。像我如此出身卑贱的女人,老爷这般人物,愿意跟我做夫妻,我此生无以为报……”展绫罗嗓音哽咽,说起往事,泣不成声。

“琉璃能有你这样的娘,实在是她的福气。”老夫人心中感怀,如此安慰。“琉璃的生母也是好人,你也是好人,你们都是好娘亲。”

韶灵冷冷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毫无涟漪,在这一片长吁短叹之中,她无动于衷,静的铁石心肠。

她独自去洗了双手,静心为老夫人查看伤势,老夫人似乎依旧对她心存芥蒂,从不主动跟她搭话。

季茵茵面色仓促,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端着的药碗,拉着屋内的婢女轻声询问,几番下来,眼睛都红了。

老夫人看出些许端倪,问了声:“你在找什么?”

季茵茵闻言,垂着眼,更是面露难色,婢女小声地说:“方才宫小姐洗手的时候,一枚碧玉戒指放在金盆旁,为老夫人端了药,再回去找,却找不到了……可是奴婢们都没见着。”

“那是老夫人送我的见面礼,我日日戴着的。”季茵茵愧疚地说,话音未落,泪眼迷离,更是惹人怜爱。“要是别的,少了就少了,我不会追究。”

“别哭了,不就一枚戒指吗?”老夫人面色骤变,坐起身来,双目之中一副主母曾有的锐利光芒,她声音厚重,掷地有声。“侯府的下人手脚干净,在眼皮底下还敢偷盗,不管他在侯府做了多少年,我定不饶他!”

季茵茵莲步轻摇朝着老夫人走过去,老夫人将她搂在身前,忙着安慰她:“琉璃,我会为你做主的。侯府什么人都能留,就是不留偷盗之人!”

韶灵瞧着一干人义愤填膺模样,季茵茵宛若温室花朵,被众人簇拥在中央,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厉色喝道:“给我全部上上下下地查清楚!侯府的家规,若是偷盗,便要剁掉手指!”

季茵茵抬起眼,眼底埋着冷笑,直直望向韶灵。

韶灵神色淡淡,不动声色,她是侯府唯一的外人,少了什么财物,她当然是最大的嫌疑对象。

原来,今日的好戏,是贼喊捉贼。

“这屋里早上来的就七八个人,除了巧姑和韶大夫,就没外人了。”展绫罗低声说,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韶灵的身上。

原来……展绫罗也不知情。韶灵心中暗笑,若她知道季茵茵的如意算盘,言辞之间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阿巧是我的陪嫁丫头,知根知底的,怎么能说是外人?”老夫人有些不快,此言一出,更是果断。

“老夫人,按照侯府的规矩,犯了偷盗,当真要剁掉一根手指?”韶灵噙着浅笑,双眼清明,扬声询问。

“侯府规矩严明,说一不二。”老夫人面色冷沉,威严不容侵犯。

韶灵的询问,不是心虚又是什么?!季茵茵的眼底,闪过一抹毒辣,要是当真被捉了现行,捉贼拿赃,砍了手指,她倒要看看,韶灵如何在阜城立足,如何继续行医?!

“老夫人,我隔三差五来给您换药,想必您是心里最清楚的,我从来不戴任何戒指,只因我行医治病,做事贪图方便。”韶灵站起身来,面对老夫人,冷静地说道。

“偷窃的人,一转手就将赃物卖了,谁会傻傻地戴在自己身上?但才一个时辰的事,肯定还留着。”

展绫罗挑了挑眉,凤眸闪烁着精光,落井下石。

一刻间,屋内空气凝结成冰,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韶灵冷静地打量着每一张脸,弯了唇,轻笑出声,言辞之间轻松自如。“灵药堂的生意这么好,虽称不上日进斗金,但一日的进账,就足以买这一枚戒子,老夫人,恕我直言,这也真称不上是什么稀罕的宝贝。”

老夫人的面色微变,韶灵的言词轻狂,她的确是阜城炙手可热之人,何必贪图一枚碧玉戒指?她绝不会捉襟见肘。

“我听说,有的人生来喜欢偷东西,可不知到底出于何等心思,也不见得是缺银子。”季茵茵嗓音温柔,暗中却言有所指,贴着老夫人的身子,低声说。“我对事不对人,只想那人将戒指还出来。”

季茵茵,这一句话,从你口里说出来,才最为讽刺。自己有偷盗的怪癖,居然还要栽赃于她?!好一个对事不对人!

韶灵唇边的笑意,愈发冷傲凌厉,“我在大漠三年,大漠动荡不安,不乏三教九流,不过大漠人若是捉着盗贼,别说砍一根手指头,就是整个手,都要砍断。”

“这儿发生何事?”风兰息一踏入玉漱宅,已然听到屋内的争执声,他面色稍霁,打量着屋内一群女眷。

巧姑将事情的开端跟风兰息说了,他的确记得一年前老夫人陆陆续续给了宫琉璃不少首饰,唯独那一枚翠玉戒指,是老夫人年轻时候嫁入侯府的嫁妆之一,老夫人很早之前就念叨着要留给将来的儿媳妇。

韶灵冷锐的目光,定在季茵茵的身上,嗓音之内,没有一分起伏波澜。“老夫人,我也被偷过东西,至今未曾找回,我比你们任何人,更痛恨无耻的盗贼。”

季茵茵暗自咬唇,韶灵明明是看着老夫人说的话,为何那冰冷眼神,却几乎要刺穿她的身体?!可惜即便韶灵如今察觉了,也来不及了!

风兰息默默蹙眉,那一瞬,韶灵身上的气息无声转冷,她虽不暴怒,但这副冷静模样,却更令人觉得她难以捉摸。

老夫人睇着韶灵冷若冰霜的面孔,这个女子素来倨傲不屈,她是保守的闺秀出身,并不喜欢这般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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