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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重生之驸马无情-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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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坐马车时,总有众多家奴前呼后拥。如今只有我和凝香两人,连走路都要互相扶持,而马车颇高,若没有他人扶携,爬上马车的样子还真会有些狼狈。慕容安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几个属下也是虎视眈眈,这迫使我不得不考虑大周长公主的尊严。
凝香显然也和我一般心思,也是犹豫不前。慕容安歌微笑着再次伸出手,那意思要么我选择扶着他体面地跨上马车,要么就等着出洋相吧。
我静静看住他,手终于抬起,却不是搭在他臂上,而是展开凝香手心写了两个字。
凝香先是愣了一下,立刻会意,傲然朝慕容安歌道:“脚蹬伺候!”
皇族千金们需要爬高踩低时,如果身边没带着脚蹬,让家奴跪下充当脚蹬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慕容安歌并不是家奴,此时定远侯已自立为王,慕容安歌虽为庶子,却也是被封了王子的。以东阾的角度来看,让慕容安歌给我这个阶下囚做脚蹬,那简直是奇耻大辱。更何况,在我错将他当成被皇兄迫害的戏子救他出宫时,他已阴差阳错地被我当过一回脚蹬。
凝香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奚落他的机会,慢吞吞地加上一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周围那几个东阾将领不知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都神情疑惑地朝慕容安歌望过去。自见到他起第一次,我看到他紧绷了脸皮,表情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写到慕容安歌这个人物就会伤感。突然想写关于他的番外……

☆、难解故人心(四)

凝香高昂起头,一副没有脚蹬我家公主就不上车的意思。
这时慕容安歌嘴角一翘,眼神亮得象刀,我直觉不妙,忙拉着凝香向后退,却忘了服药之后腿都是软的。这一退便要摔倒,慕容安歌已上前一步,将我拦腰抱起往马车里一扔。
我倒抽一口凉气,气还没抽完,人已摔在马车地板上。回过神来看时,地板上铺着厚厚一层软毡。这一扔看似随意,但我身子落下时却是稳稳落在角落里的一个蒲团上,手边还夹着一只靠枕。
随之而来的是慕容安歌一声轻笑,他单手撑在马车踏板上,似乎只是随便抬了抬腿,人就已跃进马车,坐到我对面的地毡上。
“公主小心!无耻叛贼!你敢再……”
车下的凝香话还没说完,已被一名东阾军官反钳双臂摔到马背上。
我又惊又怒,如果不是双腿无力,此刻一定会朝慕容安歌扑过去。
马车已经启动,慕容安歌掀开地毡,露出暗格,里面居然有酒有菜。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幽幽地道:“长公主若是听话些,我也就省些力气。”
他夹了一块油焖春笋,放在嘴里嚼了两下便满意地眯起眼睛:“她是习武之人,放在马背上颠簸两个时辰算不得什么。”说着又夹起一块油焖笋递到我跟前,“这可是你最喜欢的油焖笋哦,味道很不赖呢。”
我怒气上涌,挥手拍飞了他伸过来的银箸,夺过那晚油焖笋朝窗外扔了出去,朝他怒目而视。
“看看,又不听话了。哎哟,可惜了这碗油焖笋。”
慕容安歌在银箸被我拍飞的刹那便以迅捷无比的速度捞回银箸,感叹了一声后,银箸再次伸出,挑起窗帘朝马车外道:“将那聒噪的女人绑起来,拖在马后。”
这样凝香还能活命么!我咬牙握住了慕容安歌手里的银箸,摇头制止。
慕容安歌看着我的手,笑得意味深长:“怎样?”
我缓缓松开手,坐直了身子。看看摆在眼前的酒菜,定了定神,抓起酒壶往嘴里猛灌了几大口。
酒并不是烈酒,只是成年的女儿红。这种女儿红如果是明轩来喝,恐怕三五坛都不会醉。我却不行,只几口便觉得两颊灼烧,眼前的慕容安歌一个变成两个,还晃啊晃的。
慕容安歌“哈哈”地拍了拍手,又朝窗外道:“把那女人放下来,让她坐在马鞍上,加一层软垫。”
坐在马上和趴在马背上完全不同,趴在马上的效果能把人震得散了架。但即便是坐在马鞍上,象凝香那样在宫里长大的女子,不消片刻就能把大腿内侧磨破,加一层软垫当然会减轻许多痛苦。
我松了一口气,落在死对头手里成为人质,能这样其实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好许多。
“据说女儿红是女子出生时埋下,嫁人时取出。这十八年的陈酿后劲可是很足的哦,公主这般饮法……”
很显然,十八年陈酿对我来说非同小可,慕容安歌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我知道自己正在被睡意袭倒。
迷糊中似乎听到慕容安歌冷冷的声音:“生气时的样子倒是很美,可惜,活不了多久。”
死吗?那并不可怕。让我死在家宝之前,至少我不会再次握住那只冰凉的小手肝肠痛断。如果这真的是命运,如果这是生命重来几次都不能改变的宿命,那么,或许我也只能接受。
真的能接受吗?若能,为何我会这样悲伤,悲伤得整个人都想要飘到世界的尽头,消失在这世界之外的无限虚空里,只当自己从来不曾存在过。
……
这一觉睡得很不好,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每隔一段时间,总能听到慕容安歌的人汇报大周追兵的动向,从慕容安歌越来越兴奋的语气听来,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什么?”
慕容安歌突然间提高的声音,把我脑子里的各种声音都震飞了。我稍稍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发现马车仍在疾驰,窗帘开着,慕容安歌正在和窗外同样在疾驰的属下对话。
“骆明轩转向西南?他如何知道我们在西路的安排?”他蹙起眉头,边思索边道,“情况可能有变。”
西南是那三个黑衣人退回东阾的方向。听慕容安歌方才的说法,这一路走得相当隐秘,似乎有意避开大周兵的追击。
而慕容安歌为了引诱明轩前来,一路上虽不至于大张旗鼓,但也留下了许多线索,比如那间农舍,比如时不时故意留下的车辙马蹄印迹。加之先前慕容安歌对明轩追击路线的分析,明轩的重点一开始就在我和慕容安歌这个方向上,他本应该是准备和庞一鸣一起包抄慕容安歌的。
但是现在,明轩却改道向西。这不仅意味着他已经探明了西路的踪迹,还意味着他暂时放弃了对我的援救,改为阻截慕容安歌潜入大周后获得的成果。
此时我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但明轩改道西南这样明显的动机又怎会想不明白。虽然早有这方面的准备,但心里仍旧泛起一丝丝苦涩。知道一个人的冷漠是一回事,看到他的冷漠却是另一回事。
当听说明轩迅速赶来时,当看到凝香眼里燃烧起希望的火焰时,我心里也确实升起过一小簇火苗,甚至幻想明轩会因为少年时的情分而不忍见我迈向死亡。但此时此刻,这一点点小火苗也彻彻底底地被浇灭。仇恨在他心里埋藏已深,上辈子留我一命也许只是不屑亲自和我动手罢了。
“少主,西路能顶住吗?要不要我们也改道向西?”报信人显然很是焦急。
慕容安歌却冷哼了一声道:“急什么,不过是围魏救赵的雕虫小技。”
“但是西路的人手……”
“西路人虽少但仍在暗处,硬碰不行要躲开总是有办法的。”
竟是围魏救赵?拦截西路是为了打乱慕容安歌原先的策略,从而方便实施对我的援救?我略想了想,暗自摇了摇头。
西路的东西看来对东阾真的很重要,而我虽然用处颇大,对慕容安歌这次大周之行来说,毕竟也只是锦上添花。因此他故意暴露行踪,不仅为了引诱明轩,同时也是为了吸引所有的注意力,掩护西路安全迅速地返回东阾。
明轩必定看出了这个策略,此时改道向西逼慕容安歌也改道向西,庞一鸣也必定随后转向西行,最后集三路追兵之力合力将慕容安歌拿下。再者,如果慕容安歌改道,便进一步证明明轩的判断正确,西路的确是关键所在。
只是,慕容安歌认为明轩是围魏救赵,我却担心“围”是围了,“救”却是未必。或许根本只是为了抢到这件对于东阾来说十分重要的这样东西,以此要挟慕容安歌,通过这种方式来向东陵提条件。毕竟,前世他是投奔了东陵的。
这时慕容安歌又交代了几句,那名属下便策马离去。
马车再快,毕竟也比不过战马的速度。我离开皇宫差不多已有两日,却仍不见庞一鸣的人影,大约慕容安歌丢下的线索也不完全是真线索,或许夹杂了许多假线索,意在拖延庞一鸣的行动,等待最佳时机。
“公主总算醒了呢。”
慕容安歌刚交代完属下便转过头,如果不知道他的真正为人,看到他混暖的眼神、温婉的话语,还真会有一种满车春意的错觉。
他为我倒了一杯茶,那茶水竟然滚烫,再看他身边,一只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
“第一次喝醉么?头疼得厉害么?喝点茶会好一些。”
眼前这个人一心想的是怎样利用我、怎样杀我才能换取东阾最大的利益,但当着我面的每一句都是温言软语,这让我起了一身鸡皮。
我接过茶吹了片刻,以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写道:“凝香。”
“她呀,活得好好的。她是公主的人,要陪着公主一起死的,我怎敢让她现在就死呢。”他微微笑道,“不过呢,象现在这样和公主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很是让人喜欢,这样的日子往后想必也不多,就不要外人来捣乱了吧。”
我目瞪口呆地瞧着他,这茶是一点都喝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地断肠处(一)

马车疾行了两日,中途都是换马不换人。战乱时期,不仅粮草和武器,战马也属于急缺物资,也不知慕容安歌是从哪里弄来的这许多马匹。
两日后,马车终于慢了下来,到最后竟和步速差不多。我心知离边境近了,附近一带盘查得最严,慕容安歌一行不得不加倍小心。
趁慕容安歌闭目养神的当儿,我偷偷掀开窗帘朝外看去,这一看可吃了一惊。
车前车后全是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什么样的都有,约有千人。有象我们一般驾着马车的富户人家,但更多的是穷得身上衣衫没有一块完整布料的百姓。杂乱拥挤的队伍蜿蜒曲折足有百来丈长,时不时从队伍里传出来吵闹声、孩童的啼哭声、责骂声……
我茫然瞪大了眼睛,这是?
“这是流民,大周的流民。公主在皇城待着,寝食无忧,从来不知道为了生存而逃亡是什么滋味吧。”
慕容安歌的声音从我颈后传来,我慌忙侧身让开,转身靠在马车壁上警惕地盯着他。他却没什么反应,依旧靠在窗口,目无表情地望着几乎一望无际的流民,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了,是流民。我意识到这一点,更加肯定我们离边境已经很近了。东阾与史家封地平南毗邻,这些流民都是往平南去的。
平南现在虽仍是大周国土,平南王表面上虽仍对皇兄称臣,但实际情况是,皇兄对平南一带的控制已鞭长莫及,平南完全处在自制的状态下,对皇兄的旨意虽不至于违背,却也往往只是应付应付而已。
比如进攻东阾,平南王时常以这样那样的原委推脱,因此当大周和东阾战得如火如荼时,平南却得以休养生息,为将来平南王与东阾二分天下创造了机会。
我先前的疑问在这一刻寻到了答案,慕容安歌之所以能顺利潜入大周,他之所以对安全退回东阾这般信心十足,都是因为有平南王的存在。史家对天下是有野心的,史家的碌碌无为表面上去象是在自保,实际上是坐山观虎斗,等待时机好渔翁得利。慕容安歌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以平南为通道,在东阾和大周之间来去自如。
“公主想到了什么?”或许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慕容安歌转头看住我问道。
我收回思绪,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出大周、平南、东阾的边界。
慕容安歌手托住下巴,象瞧着一个小孩般瞧着我笑道:“公主画错了吧,平南是大周的领土,怎会和大周有边界呢。”
我不理他,直接在桌上画上了慕容安歌绕道平南退回东阾的路线。
慕容安歌一双凤目盯在我脸上,目光却渐渐地深起来,不再象方才那样玩笑。
我还想写些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收回了手。慕容安歌目光闪动,象是留意到了这个细节,却也没有追问。
时间如沙漏中的细沙,迅速地消逝着。明轩很快就会赶到,他赶到的那刻就是决定我命运的时刻。
他最终会和定远侯合作,这是肯定的,如果他有心救我哪怕只是一点点心软,那么完全可以未来他的加入为条件将我换回。如果他认为慕容安歌手里有更有价值的东西,那么他完全可以放弃我,甚至任由慕容安歌将我的死作为打击大周军的手段。我的命运,只在他一念之间。
就这样坐以待毙么?
我犹豫着又伸出手,在桌面上停了许久,又缩回,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再等等吧。
我和慕容安歌就这样默默相对,我看着桌面,他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曾经嬉笑打闹日夜不离的一群孩童,如今哥哥姐姐们被皇兄杀了,明轩在一年后破了大周皇城,而曾经被我拖着手躲开哥哥们的欺负的慕容安歌,如今却一心一意想着如何利用我的生死来成就东阾的霸业。
“公主是个聪明人,可惜生错了人家。”
他忽然不找边际地说了这么一句,我诧异地抬头看他时,他已转头看向窗外,还轻轻嗤笑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在嘲讽我。
生错了人家么?花前月下,曾经我以为自己是大周最幸运的女孩,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恍惚中我听到尖叫声、哭喊声、厮杀声、武器撞击撕扯的声音,似乎还有战鼓声……我又睡着了么?还是我根本一直就没有醒过?这些声音自远而近,片刻间就到了耳边,有些震耳欲聋,但我听来却觉得那么不真实。
我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东阾军血洗皇宫的时候就是这种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此时,此刻?
我茫然地看向慕容安歌,他面色阴沉,抽出佩剑朝窗外探身望,大声喝问马车外的属下:“什么情况?”
我脑子里充斥着那日皇宫里的情形,视线里的一切仿佛都变成红色的,耳朵似乎被堵上了棉球,对周遭的声响都听不真切。
模模糊糊地仿佛听到慕容安歌的属下说,庞一鸣的旗帜忽然换成了明轩的旗帜,而这支追兵本应该是一路跟在我们身后的,此时却突然出现在前方,拦截慕容安歌的归路。
是明轩到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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