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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消失的秘玺 作者:周寻-第38章

小说: 消失的秘玺 作者:周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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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也死了?”我实在不相信一个女人能干出这么残忍的事。
“去年死的,我从美国回来不久。”
“也是你害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齐主任不置可否。
“你在美国待这么久?”
“那儿的一所医院说能治疗我,完全把我恢复成正常人状态。”齐主任笑了笑,“他们也就是做试验,你不知道那种痛苦……”她不愿意说了,“你看我现在像正常人吗?”
“从外面看不出来的。”我安慰她。
“我花了十多年来做康复训练,可一到阴天下雨,我伤口就疼得像被重新切割一遍,而且……”她看了下表,“你出去吧。”
“没别的事了?”我以为听错了。
“让小曹进来。”
我去叫小曹,他还在饭桌前干坐着,见我进来,他满脸紧张地问:“说什么?”我说没什么,就聊她的伤,该你了。小曹狐疑地瞥了我一眼。
我有点不安,心跳得很快,可这不安来自哪里,我又不是很清楚。吴小冉进来拉住我的手,“周寻,没事吧?”
“嗯。”
“那就好。”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东屋里砰的一声,沉闷至极,我熟悉那种凳子砸在头上的声音,小曹嚷嚷了几句,接着又没动静了。
我闭上眼,喉咙里又干又涩。
吴小冉紧紧攥住我的手。
又过了会儿,门吱的一声开了,我松了口气,小曹捂着头踉跄而出,一脸的血,他径直走到我跟前,一把抓住我头发,往墙上撞,“你陷害我!”
我来不及解释,转身掐住他脖子,吴小冉操起碗、碟子没头没脑地朝他砸。
小曹委顿在地上,抱住我的腿,一张嘴咬住我腿肚子,我吃痛连踢了几脚,都没踢开。吴飞和史队长瞅着不对劲,纷纷过来劝架。
门口有人鼓掌,我一抬头,发现齐主任进来了,她抿着嘴,悠闲地看着我们。我明白刚才的那阵子不安来自哪里了。小曹松开嘴,也傻眼了。
“周寻,你把东西交出来!”
“你出卖我?!”我又猛踢了小曹一脚。
小曹立刻垂头丧气,他没有还手,爬起来嘟囔着:“上当了。”
史队长不拉架了,他扑过来,反扣住我胳膊,吴小冉想过来帮我,林姐拦住了她,吴飞冷眼看着。
“交出来,我保证你没事。”
“交什么?”
“不老实?给他点甜头。”齐主任刚说完,史队长一拳捣向我小腹,我的胃像被冰凉的铁钳子扭了一下,眼前出现了好多星星,嘴里一股甜腥气。
“你敢打他?!”吴小冉挣脱开林姐,过来一手揪住史队长头发,一手朝他脸上挠去,指指见血,转眼间就几条血道子。
史队长只是动了动,躲着她,并未还手,林姐拽住吴小冉。
齐主任过来,挨近我,我以为又要挨打了,赶紧闭上眼,啪啪啪接连几个耳光,没落在我身上。我睁开眼一看,吴小冉白皙的脸上凸起几条指痕,众人都愣住了。齐主任揪住我头发,“周寻,你是不是想让她死?”
47
金碗交出去后,我和吴小冉被齐主任锁到东屋。
吴小冉脸上的指痕肿成青黑色,她头发凌乱,坐地上痴痴呆呆的,似乎被齐主任几巴掌打傻了,我没有去安慰她。
天黑下来了,凉风把窗帘撩起,沙沙直响,如风吹槐树叶,我看到一大片乌云翻滚而来,很快会有一场大雨倾盆而至。
“周寻。”
“嗯?”
“疼吗?”
“死不了。”我小腹一阵冷一阵热的,史队长那一拳够重,好像把肠子捣断了,我能感觉到从裂口汩汩流出的血。
“要是听我话,咱们走了……”
“小冉,”我打断她,“你还记得我那天要给你讲的故事吗?”
“狼人?”吴小冉抬起头。
“嗯,这会儿有时间了,我把它讲完吧。”乌云蔽日,如泼了墨,天越发黑了,院子里没有人,我猜他们都在堂屋里研究那个小金碗。
一道耀眼的闪电,把天撕开了个亮白色的大口子,接着一声炸雷,雨点砸下来了,房顶被打得啪啪响,像有人在上面洒豆子。
“说从前有个人,老婆死了,他特别伤心,一个人到山上隐居。本来以为远离人群,悲痛能平复下来,可没用,以前用情太深,越是想忘越忘不了。他天天以酒浇愁,醉了就大哭,呼喊着老婆的名字,眼都快哭瞎了。这把山里的一只母狼感动了。”
“聊斋上看的?”
“是真事儿,接下来还有。母狼被他感动后,就幻化成他老婆的模样,每日来陪他喝酒聊天,这人开始还真以为精诚感动了上天,让他老婆复活了,特别开心,可渐渐地他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
“哦?”吴小冉干巴巴地应了声。屋里很暗,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院子里有人在走动,脚从水里蹚过,哗啦哗啦直响,又听到一二三往上抬东西的吆喝声,咣的一下,像什么重物落到地上,我想象着那飞溅起来的水花。
“兽毕竟是兽啊,男人发现,她不会用筷子,吃饭的时候都是把脸凑到盘子里,挠痒痒用腿蹬几下,看到只鸡经过都舔舌头,但是男人不忍心揭穿她。”
“还有呢?”
“他们虽是异类,可相处得非常融洽。这样一直过了好多年,男人老了,母狼也老了。她变不成完整女人的样子了,有时上身变了,可两条腿还是狼腿,夹个大尾巴,有时脸变了,毛茸茸的狼耳朵却还耸着……”
外面刮起了大风,窗帘甩过来,冰凉的雨水溅到我脸上。吴小冉仍抱着膝在地上坐着,一动也不动,我也懒得起来关窗户。
“最后怎么样了?”
“男人要死了,母狼还装成他妻子,每天来看他。他想到底要不要给它说真话。你说……”我停了一下,“你要是那男人的话,会不会揭穿它?”
吴小冉没吭声,一阵难堪的沉默,虽然光线昏暗,我也没有朝她那边看,我怕她的反应。我胸口像裂开了个大洞,风从中间呼啸而过。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过了几分钟她问,语调出奇的平静。
“车站。史队长抓你时,门口的保安说你一点反抗都没有。”
“哦?”
“这根本不符合你的性格。你早就知道齐主任是个残疾人!你从来就没怕过她!猴三这次栽了也是你去告的密!”
“继续说。”
“刚开始那帮子守墓的警察,是你找来的同伙,根本就不是真的。”
“我在听。”
“你也是为了传国玉玺!”
“那你可错了。”
“其实从你第一次见林姐,我就该怀疑你了。我没文化,可我知道女人关系近否,年龄会很敏感的,短时间内你们怎么会那么熟?除非先前就认识。”
“她是我阿姨。”
“那齐主任?”
“我……我……”
“猴三和小曹呢?”
“我不认识他们!”
“要不我帮你编?”
“周寻,你要相信我。”
“是啊,我相信你是没爹没妈的孩子,来这儿是想查清身世,不是为传国玉玺;我相信你和林姐初次见面,只是觉得彼此有缘分才会自来熟;我相信你找来的那些警察都是正规的人民子弟兵;我相信你没有说猴三,把他往死路上送,是齐主任自己发现的……”
没等我说完,吴小冉捂着脸哭了,她哭得很伤心,仿佛要把这辈子受的所有委屈一次性哭出来。我被她弄得心疼得要命,但硬撑着不去理她。
“我喜欢你。”她终于止住了,“开始我是为了找它,想从爷爷那套话,可后来……我只想尽快摆脱这事,躲得远远的,不再和他们沾边。我真想走,现在就走,你相信吗?”
“别说了。”
“林姐和史队长知道我的事。”
“别说了。”
“既然你早就开始怀疑我,为什么刚才把金碗交出去?”
“我不敢确认,我也是在试探你,我希望是我神经过敏,希望你愤怒地否认掉,哪怕是砍我两刀,告诉我事实不是这样的。”
她怔了一下,“抱抱我。”她又哭了。
雨越下越欢畅,像无数的惊马在奔腾,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昏暗中我搂住吴小冉瘦小的肩膀,任凭她滚烫的眼泪浇在我背上。
林姐打开锁放我们出来时,已经是黄昏了。
雨还意犹未尽,沾衣欲湿,星星点点,但云散去了,天幕呈灰蓝色,西天边上甚至升起几缕绛紫色的霞,像染了花边。
院子里却不同往日,没有见到积水,歪脖子树下的那个洞口大开着,石板扔在一旁,水都流进洞了,我恍然大悟,他们不想让猴三好过。
这么多水冲下去,猴三再不出来,肯定会被淹死在地底下。
他给我的照片和三万两千块钱(我数过一遍),我都小心地用几重塑料袋包好,压在了堂屋墙角的一块砖头下。
史队长衣服湿透了,也懒得去换,他两眼通红,坐在树墩上,死死盯着西屋。我猜如果那里稍微有点动静,他就会冲过去,把猴三脑子揪出来。
吴小冉在房里大哭过一场后,平静多了,后来她冷冷地推开我,像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什么都没解释,我感到我们之间有层东西,像玻璃一样碎掉了。
出去后她不再遮掩,众目睽睽下趴在齐主任耳边,轻轻嘀咕了几句。
齐主任斜了我一眼,撇了撇嘴,似乎很不耐烦,后来才勉强点了点头,又转向身边的林姐,似乎在交代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林姐朝我走来,我隐约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小周,”她态度和蔼,“主任说你想走的话可以走,我们会给你一笔钱。”
“吴小冉的主意?”
“你别管了,”林姐很为难,“你只要说个数目就行了。”
“你代我转告她,叫她死了这份心,我不会走,我还要在这里盖学校。”
林姐轻叹了口气,吴小冉和齐主任进了堂屋,她跟了过去,良久没出来。
吴飞觉察到有些异常,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可心里像洒了醋,酸楚难耐,脸上也抑制不住地泛滥出来。我怕他看出来,转身进了厨房,小曹一个人在里面忙活,看到我他立刻跳到墙角,一脸紧张。
“我不是来打架的。”
“周寻,对不起,我以为是……”
“咱都缺心眼儿,斗不过人家。找到东西了吗?”
“有进展了。”
“哪儿?”
“它应该和金碗在一起。”
“谁说的?”
“林姐。碗后面刻着四个篆体字,你猜是什么?”小曹有点激动,“莫失莫忘。和我这块玉的笔迹完全一致,一个人刻出来的。”
“凭这个?”我想他们一定是疯了,“你那个不是八个字吗?”
“我的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我开始也觉得有些荒诞。可你想过没,如果没关系,我的远祖曹雪芹先生为什么会在碗底刻这几个字?”
蓦地我想起来猴三说过,碗上面曾压着块石头,被他扔掉了。难道?
“他们要把猴三灌出来。”
“不怕鱼死网破?”
“猴子这么聪明,肯定把宝贝捞到手了。”
“他要挖个洞从一边跑了,你们去哪儿找去?”
小曹愣了一下,“我无所谓,最多是不看了。”他轻轻摸着脖子里挂的那块玉,脸上有一种异样的光彩,“该证明的都证明了,不看我也没啥遗憾,过几天我回北京去。”
“齐主任同意吗?”
“只要她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有什么不同意的?”小曹瞅了瞅门口,“兄弟,我总算想起来那鬼老婆子念的什么了——戚夫人。”
“干啥的?”
“定陶城中是妾家,妾年二八颜如花。闺中歌舞未终曲,天下死人如乱麻。这个是古代的一个诗人咏叹戚夫人的。周寻,你知道戚夫人吗?”
我装没听见。
小曹自顾自地讲下去,“她是汉高祖刘邦的一个宠妾,又温柔又懂事,刘邦死后,戚夫人遭吕后嫉妒,被吕后下令砍掉双手双足,挖出两只眼,用烟把耳朵熏聋,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扔在茅厕里,命名为人彘,吃大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么狠毒?”
“最毒莫过妇人心。”
“戚夫人后来报复了?”
“没有,没过两年就死了。”
“那吕后呢,遭报应了?”
“好好的,寿终正寝。”
我想了想,老天真残忍。历史可不像电视剧上演的,好人历尽磨难,最终苦尽甘来,坏人得意一时,最后遭了报应。
齐主任当年被砍掉一半身体,扔在偏僻的山沟里未被人发现时,恐怕和两千多年前躺厕所里的戚夫人有着类似的心情,只是戚夫人抑郁而死,齐主任却二十多年后卷土重来,纠缠如怨鬼。
到了夜里八点多,雨停了,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气,空气湿漉漉沉甸甸的,顺手抓一把都能拧出水来。
天黑得看不清路,吴飞还没走,这倒蛮罕见。合作的这几天,无论忙多晚,他都要回去,从不在这留宿,我想他是怕史队长冷不丁下黑手。我问他怎么还在,他说去往山下的一截路被水浸塌了,过不去。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吴小冉草草扒了几口就回房去了。她好像对这事彻底冷淡了,从我身边经过时,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假装不在意,可心里难受得像被猫抓一样,甚至后悔不该编那么恶毒的故事来讽刺打击她。
后来我们一直在院子里守着,但奇怪的是,不管西屋也好,歪脖树的洞也好,根本不见任何动静,看来猴三宁死不出了。
齐主任一点也看不出着急,她端着白瓷杯子,坐椅子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林姐在一旁垂手伺立。
“一直等下去?”吴飞忍不住了。
“嗯。”
“他要是挖地道跑了……”
“跑不了。”齐主任抿了口茶,用盖子刮着杯里浮出来的茶叶末,“我枪打在他哪儿了,我心里有数。”
“那咱们要等多久?”林姐问。
“等猴子出来,如果三天了还不出来,他一定是死了,咱们就下去。桥和路不都坏了吗?这几天不长翅膀,谁也走不了。”
“这么耗下去,真叫人焦躁。”
“焦躁?让一个人活着的时候体验一下死的感觉,不挺好吗?猴子在下面,你猜他除了绝望外,会想些什么呢?”
我们都没吭声。
“周寻,你猜。”齐主任兴致蛮高。
“亲人吧。”我不敢不应声。
“错!”齐主任断然否定。
“爱人。”
“也不对,那些东西头几个小时会想,过后就不想了。我告诉你,是仇恨,一点点扩张开的仇恨。你吃过洋葱吗?就是那种滋味,从舌头到鼻子,到脸,再到整个身体,全浸到仇恨里。恨父母为什么要生自己,恨人为什么要有感觉。”
“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躺在泥地里,又冷又害怕,伤口痛得要命,一秒一秒地熬着时间,想把自己饿死,可周围那些食物,引诱着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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