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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军少的美妻 作者:盛朵-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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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每次来这里,斐烟几乎都会与母亲发生争吵。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地看看她了。
母亲原是大家闺秀,嫁给父亲后,也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后来斐家倒了,父亲也死于意外,母亲一下子就垮了!
黎玉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后来沾了大烟,有了瘾,变成了十足的烟鬼!每回见到斐烟,就只会问斐烟要烟,说要是没有烟就活不下去。斐烟受不了她萎靡不振的样子,气她自暴自弃,所以每回来都是怒火滔天,发一大通脾气才算完事!
其实在斐家出事之前,黎玉茹是个好母亲,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温馨而又美满。斐烟现在还总是能想起过去,她怀念以前那个家,想念父亲。她多希望,发生在斐家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家还在,父亲还在,母亲还是以前那个母亲。而自己,还是那个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孩子,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要怪,只怪世事无常!
斐烟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现实是,斐家的殷实与显赫已经不复存在,她没有时间伤心,更没有时间去怨天尤人,或许她这辈子都不能复兴斐家,但她至少要肩负起养家的担子,把母亲的病治好!
再次看了看床上的黎玉茹,斐烟扭头走了出来。柳儿烧好了水,灌入了热水瓶,出来看到斐烟,便问:“小姐,这就要走了吗?”
斐烟点点头,自包里拿出一小沓钱,递给柳儿,“你去把房租交了,夫人的药我也已经到药铺打点过了,因为配药需要时间,明天药店的伙计会送过来,你记得按时煎给夫人喝!”
柳儿听着觉得不对劲,透过敞开的门缝,看到外面的黄包车上放着一个小行李箱,一时间有些明白了,“小姐,你这是要外出吗?”
斐烟回答道:“我要回西城一趟,照顾好夫人!”
西城其实距离上海并不远,只是局势太乱,出了颖城又是章玉坤的地界,每过一站,就要上来数十个大兵,查看有没有可疑分子。查来查去的,时间就被耽搁了,待斐烟到达西城,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
相较繁华而又市井的上海滩,这座小城显得清新而又宁静。放眼望去,沿江排开的民居,岸边的垂柳,四方的街道,参天的古树,清冽冽的小溪……临近傍晚,不知谁家庭院中的丁香,海棠,都从酷暑的困倦中醒了过来。清风在绿叶间簌簌流动,花香在街道上悄悄飘荡,一切都是惬意的,美好的。
斐烟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事物,过去她在这生活了整整十七年,她熟悉这里的一切,空气中有一种与呼吸相契合的味道。这儿有她的欢乐,她的眼泪,更有她的初恋。离开的这大半年,她想念这里,却又不敢回来,只因为这里,早已经物是人非。
斐烟身穿藕荷色旗袍,领襟缀着一枚铜鎏玉扣,白色的丝绸披肩上绣着双碟纷飞,整个人显得雍容而又艳丽,当她的身影出现在街头,立即吸引来所有人的视线!
其中有眼尖的,已然认出她来,这不是斐家的千金吗?半年前她与母亲为了躲避债务不知所踪,怎么又回来了?
斐烟叫了辆黄包车,去了一趟斐家老宅。斐家老宅在西城东南边,一路上都是宽阔的柏油马路,路旁栽种着高大的合欢,恰逢合欢花开得正好,花团锦簇,妖艳异常。丝绒状的花蕊根根纤细清晰,衬着光洁滑亮的银灰色缎面,更显得容光焕发,活灵活现。
斐烟仰起头,凝视着这一朵朵合欢花,眸光闪烁,有些艳羡,有些伤感。一缕清香飘浮在空气中,虽然很淡,却让斐烟有些恍惚。
那一年,当那满树的合欢花开得满城如霞的时候,江彦西与她的恋情正如胶似漆,每日挽了手,徜徉在花树下。即便是在幽暗的夜色里,她也能够分明地感受到那一簇簇的花朵如火的红艳,如丝的温柔。
微风轻送,清香袭人。站在花树的阴影里,他问她,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叫合欢,她回答道。
他点点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看它羽毛一样的树叶相对而生,昼开夜合,白天自然舒展,夜间却成对相合,相亲相爱,多叫人羡慕……
她羞红了脸,用粉拳去槌他,他却一把搂住她,薄唇覆下,“烟儿,等我留学回来,咱们就结婚吧!”
温柔动情的声音,潮湿而温热的唇,紧得透不过气的拥抱,有一种眩晕的幸福感,她重重地点头,“嗯!”
黄包车停了下来,斐烟自回忆中缓过神,目光看向前方的大宅子。斐家是带圆木柱前廊的中式旧宅,外墙是青灰色的,屋顶盖着琉璃瓦,整座宅子极大,显得宏伟而又古朴。
斐家三代经商,这宅子还是斐烟的曾祖父留下来的,随着时间流逝,外墙被洗刷得褪了些颜色,略显斑驳古旧。好在斐烟的父亲经常叫人修葺,才保存得如此完好。
斐烟还记得以前自己搬着藤椅坐在廊下看书的情景,那时候的她,与无数少女一样,天真烂漫,爱做梦,拿着一本国外的小说,常常看得忘了时间。这个时候,母亲总会走过来轻敲她的脑袋,笑着告诉她,该去吃饭了。
忙碌了一天的父亲,回到家总是笑容满面,他是个好丈夫,更是个好父亲,不管在外面有多大的压力,从来都不带回家里。他对母亲温柔备至,对自己宠爱有加,从不乱发脾气。
父亲走了,老宅子上的牌匾也换了姓氏,斐烟知道,这将成为父亲的遗憾,会让他觉得有愧祖先!所以,斐烟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收回眼前的宅子,将斐家的牌匾再挂回去!
斐烟在西城没什么可投靠的亲戚,晚上随意找了家旅馆落脚,她打算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就去祭拜父亲。


、第三十章 潘家小姐

潘家是西城有名的大户人家,住的是带亭阁水榭的大院,雇着好几个车夫。潘玉珠是大夫人姚水月所出,是潘家嫡女,再加上姚水月嫁给潘林海后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平日娇生惯养,宝贝得就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
潘玉珠邀了朋友看完电影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刚刚走进正厅,就瞧见母亲姚水月与大嫂朱静雯坐在沙发上,两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兴致勃勃的,潘玉珠笑着走过去,“妈,大嫂,今天又买了什么漂亮的首饰?”
待到看清她们手中的东西,才发现原来不是首饰,而是包装精美的香膏。
“玉珠回来啦!”姚水月拉着潘玉珠坐下来,笑道:“你来看看这几盒香膏,有玉兰味的,樱花味的,还有玫瑰味的,比咱们之前在洋行买的可好多了!”
潘玉珠看了一眼盒子上的洋文,弯唇一笑,“呵,还是法国货,这个牌子的,在苏荷洋行都买不到吧?”
姚水月喜笑颜开道:“要不怎么说我女儿识货呢?这是江夫人刚差人送来的,说是彦西专程为咱们挑的!玉兰味的是送给我的,樱花味的是送给你大嫂的,而这玫瑰味的,则是送给你的!”说话间,将那盒玫瑰味的香膏塞入潘玉珠手里。
朱静雯忍不住夸赞道:“江少爷确实有心,这玉兰味清淡优雅,很适合母亲;樱花味柔和细致,也是我喜欢的;而这玫瑰味,浓郁芬芳,妩媚迷人,最适合的就是妹妹你这种年轻美丽的女孩子!”
潘玉珠强压下心中的欢喜,嗔道:“这真的是他送的?”
姚水月见女儿眸底尽是娇羞与喜悦,不由笑道:“江府差人送来的,还能有假?”
“我看不一定,你是没见每回见面他那样子,对我爱答不理的,我现在想起来都还有气!”
江彦西相貌俊美,温文尔雅,潘玉珠对他倾心已久,无奈江彦西对她总是冷冷淡淡,一副不愠不火,敬而远之的样子,真是叫她又急又气!
姚水月笑道:“彦西与那些油腔滑调的公子哥不一样,人实在,话也少,妈是过来人,看得出他是个可靠的孩子,你嫁给他没错!”
姚水月对这个未来女婿是说不出的满意,江家家境好,与潘家算是门当户对,江彦西又刚刚留洋回来,是西城难得的青年才俊。再加上他为人沉稳睿智,回国不过大半年时间,就把江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西城那些商界元老,都对他赞不绝口,夸他是个商业奇才!
朱静雯也笑道:“是啊,我看江少爷人温文的很,或许不是很会哄女孩子,但他对你必定还是有心的,否则也不会特意为你买这么好的香膏!”
潘玉珠脸上泛起红晕,拿着那香膏凑到鼻尖嗅了嗅,娇嗔一笑,“他啊,就是个木头!”
“玉珠与江少爷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吧?”朱静雯问道。
“过几天就是江老爷的寿辰了,彦西昨天就从上海回来了!要不,怎么会差人送香膏来呢?”姚水月一面笑说着,一面看着女儿的反应。
姚水月心中清楚,女儿就是死要面子,其实江彦西去上海出差这段时间,她心中着急的很,每天都差人去江府打探消息,如今江彦西回来了,还不知道她有多开心呢!
果然,下一秒,潘玉珠眸底浮上了欣喜之色。
朱静雯忍不住在一旁打趣,“这下好了,两个年轻人又能在一块约会了!”
“谁要约会他啊!?”潘玉珠被开了玩笑,有些不好意思,含羞带怯地跑上楼去了!
潘玉珠回到房间,看着那盒香膏,心底依旧泛着丝丝甜味,刚想把它放进床头的抽屉,丫环小蕊走了进来。
“小姐,你的珍珠面膜准备好了!”
潘玉珠爱美,每周要敷两次珍珠粉面膜,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想了想,对小蕊说:“明天你去江府一趟,给江夫人送几张宛平戏院的票,就说潘家请他们看堂会!”
“是!”小蕊应着,转身要出去,走到门口,忽然又站住了。
“怎么,还有事吗?”潘玉珠看小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小蕊走回来,压低了声音,“小姐,你知道今天我去洋行为你取衣服,路上见着谁了吗?”
“见着谁了?”
小蕊回答:“我见着斐家大小姐了!”
潘玉珠刚刚将那膏状的面膜往脸上涂上一块,听着小蕊的话,手顿在半空中,“谁?”
因为惊讶,那修得又细又弯的眉高高地挑了起来。
小蕊说:“今天我在街上碰见斐家大小姐了,她手上还提着行李箱,看样子像是刚从外地回来!”
闻言,潘玉珠眼底烧起愤怒,怎么就这么巧,江彦西前脚刚回来,斐烟也回来了,莫非这个女人还妄想着与江彦西复合?!
想到这,她再也没心情敷面膜了,拿帕子把脸擦干净了,又问小蕊,“你知道她住在哪吗?”
“知道,就住在张合旅馆!”
“张合旅馆……”潘玉珠重复着,眼里尽是阴暗的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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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那年的退婚,叫她冷了心

第二天一早,斐烟准备了些祭品,又买了一束洁白的百合,便去到了父亲墓前。
“爸,我来看你了!”斐烟身穿一袭素净的白裙,宽沿帽边垂下白色面网,将大半张脸遮了。看着墓碑上父亲慈爱微笑的容颜,她心中涌上一阵难言的寂寥与痛苦。
直到现在,她仍然不愿接受父亲已经离开这个事实,曾经,父亲让她骑在他肩头摘石榴花,陪她在后院的草坪上放风筝,带她去拜师学画……
多少记忆的画面依旧清晰地回放在眼前,曾经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得那般的幸福快乐,她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如此捉弄他们,为什么要让她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
如果斐家没有破产,父亲就不会死,如果父亲还在,母亲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爸,你还好吗?我和母亲过得很好,母亲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不能一块来看你。她和我一样,都很想念你……”斐烟眼底噙着泪,哽咽着说道:“爸,女儿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母亲,你放心吧!……”
“爸,这大半年你一定时常感到冷清吧?你放心,等我赚够了钱,就带着母亲回西城,到时候我们经常来看你,陪你说说话!”
……
斐烟将怀中那束百合花放在墓前,眼泪簌簌而下。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及近,斐烟直起身,别过头去,只见手捧鲜花的江彦西一脸凝重地朝着这边走来。
他今天穿的是灰色的长衫,因为身形瘦而颀长,他穿长衫的样子,比穿西装更显清隽温雅,俊逸迷人。
斐烟看着自薄薄晨曦中走来的他,心生恍惚,突然就有了一种错觉——仿佛他还是从前的他,还是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她与他依旧生活在多年前的某个早晨,他站在合欢树下等她,偶尔有合欢花自枝头飘洒而下,他站在漫天的花雨里,俊美得几近不真!
她笑着唤他,“彦西!”他弯唇冲她微笑,而后向她伸出手。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交给他,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朝着学校走去。
年少时的他也喜欢穿长衫,喜欢浪漫,喜欢诗文,手拿书本走在学校的他,总是最吸引女孩子眼球的一个。虽然那时的他略显青涩,却是那般温润如玉,俊美焯约。
彼时还是个单纯懵懂的学生,如今时光已经将他雕琢成稳重精明的男人,隔了几年时间,他身上多了一种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从容与贵气,不得不承认,他更有魅力了!
斐烟将头扭回,用手背不留痕迹地擦干眼泪,再次抬起脸时,已然恢复了平静,那张堪称绝美的面孔上,只余淡然如烟的神色。
“你怎么来了?”她淡淡地看着他,神情看起来似一朵淡远的浮云,不兴一丝波澜。
相较她的冷淡,他则忘情得多。她是此生他爱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他最爱的女人。但凡看她一眼,他的心就软软似一泓春水,轻轻一动,便是波涛汹涌,无法克制。
今天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的她就好似一朵开在池中的睡莲,清丽,纯洁,柔美。那种天然之美,甚至比之前她那精致的妆容更叫人沉溺着迷。
他眸光深邃地凝视她,她那瓷白柔美的脸庞上犹残留着泪痕,一袭白裙的她,看起来清雅而又圣洁,只是身形太单薄,仿佛风轻轻一吹,她就会飞走。
他心疼她,想怜惜地拥她入怀,然而冷漠将她层层武装,她那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叫他望而却步。
曾经如此天真浪漫的她,如今变得如此冰冷漠然,他不在的时候,她究竟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事?
想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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