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绣坊-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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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最终，还是上天的眷顾，又或是月寒的父母、坊主的父母、管家的父母，那些在天之灵，在冥冥之中，好好地守护着这三个年轻人的一生，这才使他们免于灾难，免于死亡，维护了他们的周全的吧。
但是，即使是这样，一切已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向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结局的方向发展下去，从而出现了更多的意想不到。
四十五
在“天下第一绣坊”里，在皇上规定的期限到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的时候，月寒和绣女们，紧赶慢赶，终于全部完成了公主的所有嫁妆要用的绣品。
与来“天下第一绣坊”监工的太监一道，对所有的绣品挑了又挑，检查了又列车，清点了又清点之后，管家和坊主，还有公公，三个人认真地商议了一回，然后，大家决定择日就把绣品都送进宫里去交货、复命。若皇上还有新的要求，则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总够用来做点什么的吧。如果皇上满意了，大家也好交了这趟皇家的差使。那样一来，月寒也就可以早点返回江南见叔和婶了。
此时，天气已到了最热的时候，每日里，长安城犹如火城一般。好在绣女们是在屋子里做绣活儿，相对来说，少受了许多的暑热之罪呢。
月寒的身体因为过度的劳累，已是虚弱至极了，只因着皇命未完，使命在身，便勉力地支撑着不倒下去而已。她又是个要强的人，轻易不肯说什么，管家和坊主又不知情，连梅香和慧儿也都没有觉出异常来，一直到了最后，月寒也只是喝得下去一点淡淡的小米粥了。
梅香等人问起来，月寒也总是说，因为天太热，实在是吃不下去别的东西，只想吃点清淡的而已。大家也都不疑有它。
四十六
这日，坊主和管家将所有公主嫁妆所需的绣品，送进了宫里去。他们与公公相约了在宫里见面。皇上得知了此事，竟然亲自验看绣品来了。
因为出嫁的公主是皇上最喜爱的，也最娇宠的女儿，所以，他要给她最好的。
当皇上，对着一箱一箱的绣品看过去的时候，小太监们奉命展开了其中一箱里的所有绣品，坊主认出了那刚好是第一组里的绣女们的绣品，因为其中以月寒的绣品居多啊。
坊主紧张地看着，不，是偷偷地看着皇上脸上的表情。由于距离不近，所以才特别地关注着皇上的表情。
公公是知道第一组的实力的，所以，跟在皇上的身旁，就有意无意地让皇上看到了第一组的绣品了。一则是对第一组的绣品有信心，有献媚之嫌，再则，把最好的呈现在皇上眼前，皇上看了龙颜大悦，不会再看其它的绣品，即使没看到的有不好的也就都蒙混过关了。那样一来，大家都可以交差了不是？
果然，皇上就没有再看其它的绣品了。
“天下第一绣坊“不愧为天下第一啊！”
皇上发出了这样的一声惊叹。
在一旁的坊主和跟在皇上身后的公公，都偷偷地会心一笑。他们理解皇上发出的这一声惊叹，因为，皇上面前的绣品的确是精品啊，其中，月寒的绣品又是精品中的精品，美仑美奂，任何人都能看出它们是多么的与众不同，显然高于其它绣品。
当这一箱绣品在大殿里展开来，仿佛有祥和的光正从不知名的地方照在了上面，皇上和其他看见这些绣品的人就都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美，更好的绣品了。
突然，皇上就说出了一句令正在一旁候着听回音的、本已惶惶不安的坊主，闻言之后，更是三魂去了两魂半的话来：
“把这个绣女带来让朕瞧瞧，她是人？还是妖？亦或是仙？”
那公公闻言，也是一惊，忙转头去看远处的坊主，却见他傻傻地，已愣在了当场，便忙说：
“是，奴才这就去传。”
皇上的眼睛盯着一幅幅的绣品，也没注意太监在与坊主挤眉弄眼的。
“恩，快去传吧。”
皇上的语气里，分明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公公就三步并做两步地奔到了坊主的跟前，伸手推了推他。坊主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们俩都知道，这些绣品是绣女们在两个半月里赶着绣出来的，皇上又亲自验货，稍有不满意的话，那么，“天下第一绣坊”的所有人和他这个公公就都吃不完兜着走了，弄不好是大家人头落地的事呢。可是，一万个没想到的是，皇上一看之下，竟然指名要看绣绣品的绣女，也就是月寒。他们太熟悉那些绣品都是出自月寒之手，断不会有错的。
本来，身为当今天子，知道猪肉好吃，却不一定要去看猪长什么模样，虽然，这样的比喻有点不恰当，但道理是相通的吧。皇上看了绣品不算，还要看绣女本人，有点莫名其妙。
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两人心里直打鼓，又不能回绝皇上。
坊主和公公两人，惴惴不安地找到了在殿外候着的管家，叫他赶紧差人回坊里去把月寒接过来，火速！
皇上要见月寒，下人飞似地出宫去了。
本来，交货这天，管家让管事的把所有的绣女，都放回家去好好休息一日的。而月寒因为坊主和管家都进宫去交货了，且尚未有任何的消息，在坊中坐立不安，正焦急呢，忽听家人飞跑进来报：
“坊主让秦小姐火速进宫去，皇上招见呀。”
这个时候，慧儿并不在，只有梅香陪着月寒，正与她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呢，想帮小姐减轻一点她的焦虑。
听到来人的话，月寒和梅香对望了一眼，心中均是一惊，不知道在宫里面的坊主他们，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因为皇上不满意那些绣品，要治坊主的罪，而坊主让月寒火速进宫去，是为诀别的吗？
虽然，那些绣品确实是在两个半月里赶着绣出来的，皇上会不满意，这是意料中的事了，不然，好好地去交货而已，干吗还要让月寒火速地进宫去呢？
不祥的感觉，蓦然侵占了她的心底。其实，两个人都忽略了传话人的后半句话了，可就是这被忽略了的后半句话，才是最致命的呢。
月寒这一急，只觉胸口一痛，喉头一咸，嘴里一口没忍住，鲜红的血雾便喷射而出，溅染了她的衣襟和那躬着腰立于衣前的下人的一身，把这名家人和一旁的梅香二人都给吓坏了。
这名家丁是曾经随他们去过江南又回京里来的，知道这位小姐会是将来的坊主夫人，如今这样，一定是把事情给想歪了，想岔了吧。于是，也顾不得收拾自己的身上了，忙与梅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月寒，轻声安慰着她：
“少夫人，别急，坊主他好好的。是坊主命小的回来，伺候了少夫人进宫去的，听说是皇上看了少夫人的绣品，起了招见的念头，应该没什么大事呢。”
闻言，在替月寒擦拭着嘴边的血迹的梅香，狠狠地瞪了这家丁一眼：
“早不说清楚，害我们小姐急成了这样！”
月寒听清楚了原委，心下略感安慰，感激地抬眼看了看他，见他一身的血点，却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还来劝慰她，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转头让梅香去找出一身衣服来，好将身上染了血的衣服换下，并让家丁也自去换衣，之后在坊门口见。
梅香帮着月寒换好了衣服，整理过了发饰和妆容，见一切妥当，便扶着她向外面走去。
家丁也已匆匆换过一身衣服，早候在了坊门外那停在街边的马车旁了。
梅香随月寒坐进了车里，那车就立即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了。
见月寒眉头深锁，梅香也有些明白了月寒的担心是所为何来。心下不忍，便出言安慰着月寒，一张口仍是平日里叫贯了的“小姐”。
尽管梅香也一样知道月寒与坊主是有了婚约的，但是，让她唤月寒为“少夫人”，梅香却还不习惯呢。
这次，梅香刚一张口叫了声“小姐”，随即改口道：
“啊，不是，少夫人……”
月寒打断了她：
“你还是象从前那样的叫吧。”
声音里透着极度的虚弱。
“是，小姐。您不用担心，咱们绣坊的绣品是最棒的，保证皇上看了会满意的呢。之所以要招您入宫去，想必是要好好赏赐咱们的吧。”
梅香充分发挥着她的想象力。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劝慰着月寒，但毕竟梅香她并不知道皇上召见所为何来，心中正忐忑不安，所以底气也不足。
梅香本是个生性乐观的人，只会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觉得还有什么理由比这个更能成为皇上要招见的更好的理由的呢？所以，就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了，不仅仅是宽慰着月寒的，也是宽慰着她自己的呢。
家丁坐在车厢外，听见梅香说的话，也随声附和着说道：
“是啊，是啊，说不定是皇上要好好赏咱们绣坊呢。”
说话间，马车已穿过了繁华的长安大街，向着宫门飞驰过去了。
远远的，坊主和管家就看见了返回来的马车，便双双迎了上去。
待车子停在宫门外，月寒和梅香下得车来，月寒眼见坊主正好端端地立在眼前，伸手可及，那在心里始终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回去。但还是一时情急，握住了坊主伸向她的手。
坊主感觉到月寒的手冰凉如水。
要知道，这时正是盛夏，是长安城最热的季节里啊。
坊主不及多想，也不及细想，怜惜地看了看她。
这还是二人自认识，到定亲，再到如今，二人第一次握住了对方的手呢。
二人这样对望着的一幕，正好让那从宫里出来的公公看到了，他是知道月寒的，却不知二人已是未婚的夫妻。
就是那身在二人一旁的管家、梅香和家丁，都已然看痴了。
所有的人一时呆在了原地。
各人心中五味杂陈，各有各的感慨和叹息。
这其中，管家于刹那间，在心理发誓，今生定要好好维护他们的幸福，因为月寒幸福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就算今世他与她有缘无分呢？但，只要能守在她的身边，看见她的幸福，就行了。
此时此刻，确实容不得他们如此痴痴呆呆的了。公公见大家如此，只得上前来提醒众人：
“来了就快些进去吧，皇上可是又催了几遍了啦，各位。”
一干人等，各自惊醒，那二人先红了脸，急忙放了对方的手，都急急随着公公往宫里赶过去。
梅香跟在月寒身后，一行人经过了管家的身边时，管家就听见了梅香在小声嘀咕着：
“小姐，走慢点吧，刚才还吐了血呢，从来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呀，真是的。”
管家随之一震，想也没想就伸手抓住了梅香的肩膀，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眼光凌厉地望着梅香，那表情是令梅香今生都无法忘记的骇人。
梅香几乎以为管家会将她生吞了似的。
管家无言地问梅香是怎么回事，见公公和坊主、月寒已经走远了，有了好大的一段距离，梅香这才把刚才在坊里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家丁也在一旁点头补充着。
听过了那一节，管家的心无端地纠结在了一起，他缓缓地放开了梅香的肩膀，转身去追赶已走得很远的那三个人。留下梅香，兀自在原地，痛苦地摸着那被管家捏得几乎就要碎掉了的肩膀，尚不明白何以管家每次都会那么紧张关于月寒小姐的事情。
看看他们都走得那么快，自己已经未必追得上了，索性和那家丁二人，留在了宫门口，一起等着主子们出来得了。
人是留下来了，但心中的那份不安，却是越来越盛了呢，可是又说不清楚是什么，等她再见到她的主子们的时候，这才霍然明白了，原来的那份不安，竟是一份深刻的、强烈的恐惧和预感呢。
且说月寒和坊主，随着公公终于走到了大殿外面的时候，管家也从后面追了上来，他的目光须夷也没有离开过月寒，担心着她会不会倒下去了，担心她还会不会再吐血，若一旦她真的那样时，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半才好了呢，一颗心就怎么一直悬着，怎么样也放不下去了呢。
公公示意三人在殿外等候着，自己走进了大殿去，走到了正在查看这绣品帐册的皇上面前：
“启秉圣上，绣女已招到。”
“传！”
“是。绣女秦月寒进殿跪见圣上！”
公公转身向殿外大声传召。
殿外等候的三人对望了一眼，月寒只得独自机进殿去，走到阶前依公共的指示，跪了下去，将头垂得低低的。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民女秦月寒觐见圣上。”
那高高在上的皇上，早已看见了月寒施施然，自殿门外转了进来，跪在自己跟前，跪在自己脚下，心中的疑惑已经占据了所有的意识了，眼前的女子，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那满头的黄发，是这么的醒目。打量了一阵，命月寒抬起头来回话。
跪在地上的月寒，不敢不从，只好将头抬起，看向高高在上的天子。不知道这次来，是福是祸？
月寒抬起的头，那瞬间，电光火石间，皇上就想起了正月十五夜，长安的大街上，便是眼前的这一张脸，便是眼前的这一个人了。真是上天赐给凡间的如此清丽佳人吗？原来是在“天下第一绣坊”里了，对，当时依稀看到在美人身边的人不就是那“天下第一绣坊”的王云汐啊。当时若注意到他的话，又何需找她这样久？
“这些都是你绣的吗？”
皇上心中大悦，美人既已来了，也不好什么也不问，还是按着初时的打算先行问过了。当是这样的美人，才当有这样的绣品才是呀，倘若进来的是个丑八怪，皇上当下就会打赏了让他们走人了，可这进来的却是美人，是皇上见过一次便念念不忘、寻觅良久的美人。正在心中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将美人留下来，要怎样才不让她回去了呢。
听到皇上发问，月寒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回皇上，民女绣的只是其中几件而已，其余大部分都是坊里的众姐妹们的杰作。民女绣的并不好，请皇上不要责罚‘天下第一绣坊’，要罚就罚民女一个人吧。”
月寒还是看不出皇上到底意欲何为，是以就先拿话来堵皇上了。
“唉，美……没有，朕哪里是要罚‘天下第一绣坊’呢，朕可是要好好赏赐呢。这些绣品，可是比上次的那些要强得多了。真不愧是出自‘天下第一绣坊’啊，好得很呢。来啊，传朕的口谕，赏‘天下第一绣坊’坊主王云汐五十万两白银，十万两黄金！”
一旁的公公天听到皇上的赏赐下来了，忙冲着殿外大声传诏：
“皇上赏‘天下第一绣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