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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江山若囚美人心-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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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着干什么?没听见钟大人的话吗?把那边的两个人拦住,叫她们回来。”
“如此,多谢公主殿下了。”钟无颜面无表情的开口,同时微微点了点头。
显然那位高傲的公主殿下受宠若惊,顿时笑靥如花,“钟大人你真是生了副好心肠呢。”
好心肠么?被侍女们召回的若溪在众人的搀扶下爬上了轿子,即便她此时已经看不清楚事物,但她还是能想象到那个人此刻伪善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就噙上冷笑,一笑不要紧,扯动了伤口,痛得她哎呀一声就昏死过去。
公主笑嘻嘻的陪着钟无颜说话,挽着他的胳膊一步步走远,只是不经意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刚刚昏过去的若溪,眼神凶恶。
“钟无颜这个人倒是很有些意思。”有人斜斜的靠在远处的树干上,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奴才不明白这份人情何必让别人白捡了去,还要让厨房的老陈头儿去通风报信,白让红嫂做个好人。”宝焰有点替主子打抱不平。
卫飒剑眉一挑,伸手在他的头上打了个栗子,“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粗浅的道理还不省的?白若溪这次被罚怎么说也是我的缘故,我帮帮她也不为过。只是钟无颜的举动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这个人很有些意思啊。”他第二次感叹道,随即眼睛里闪动着几许莫名的光彩,“聪明如她,事后肯定会问起红嫂是如何接到消息的,等到那个时候,真想看看她的表情。”
宝焰低头不语,他再一次看清楚自己这个主子腹黑,冷漠的本性。
***
常青殿,正屋里熏香袅袅,暖气袭人。
玉夫人端坐在矮榻之上,手里捧着盏尚自带着热气蒸腾的香茶,慢慢品着。一边听着来福的回报。等到她听说这一幕被公主和钟无颜见到的时候,眉梢不自觉的微微动了动。来福察言观色,赶紧话题一转,说道,“奴婢看见是公主殿下和钟大人之后立马叫人停了刑罚,哎,总归是咱们自己家里的事,叫旁的人看了笑话,奴婢生怕有损夫人您和咱们常青殿的声誉。”
玉夫人点了点头,显然这句话听在耳朵里极其受用,茶盖子在茶碗上呱唧呱唧的来回扣动着,她思索了片刻,“她可知道悔改?”
来福眼神微动,一脸痛惜的说,“枉费了夫人您的一番心意,奴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道理说尽,小道理讲明,那妮子就是死活不承认自己和三殿下的事,一口一个冤枉,奴婢也是没办法,才动了刑罚,小小的教训了她一下。”
“如此荒谬!”玉夫人终于在来福的煽风点火之下彻底动怒,“这等冥顽不灵!我是白疼她了。”
“哎哟夫人您可千万别和乡野来的丫头一般见识,当心气坏了身子。”
“罢了罢了,即日起将她逐出常青殿,回她原来的地方去做活儿吧!”玉夫人似乎有些累了,玉葱似的手指撑着额头,斜靠在桌案上。
来福见目的已经达到,特意压抑下自己心头的喜悦,故作惆怅的应了声,“是,奴婢会好好规劝她日后要走正路的。”
玉夫人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才一出来,来福就被身边几个丫鬟围住,一个个嘴甜似蜜。
“恭喜来福姐姐除了心头之患。”
“是呀是呀,以后在这常青殿谁的风头还能盖过来福姐姐啊。”
“日后还要烦劳姐姐多多照顾我们。”
来福站在一群恭维之中,满脸得意,看向后殿白若溪曾经的住所方向,冷哼道,“你们几个,马上把她所有用的东西统统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有什么值钱的你们就自己留着吧!”
“哎!”几个小丫鬟欢天喜地的去了。
“白若溪,就凭你那点小伎俩小聪明还想和我斗?这就是给你点颜色,以后若还是不老实,被我撞见,绝对不会再像这次似的这么手软!”

第七章 亲密的故人
红嫂给若溪安排的地方很是不错,紧挨着后花园,附近有都是花草,虽是在冬季,也有大把从北地移栽过来的腊梅,只是北方的梅花到了南方,显然不大适应,才几个冬季下来,所谓的梅林已经光秃秃一片,剩下的都是些徒有其表的乌涂树干。还好像什么扁叶松,万年青什么的,还绿的很好看,若溪在这里只觉得满屋子都是清香翠绿的味道,比起常青殿里的烟火缭绕来,这里已经算是天堂。
她才回来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凝香那丫头变到了,从头到脚把若溪捏了一遍,哭得好不凄惨,若溪劝了很久才让她止住眼泪,中间凝香的眼泪蹭到若溪的脸上,煞得皮肉极其刺痛,害若溪大呼小叫了好几声才算忍了过去。
一边慢慢给这张和猪头没什么区别的脸上药,凝香一边生闷气,似乎也带着些不解,末了,她放下药膏和小勺,轻声问道,“若溪姐,外面说的可是真的?”
若溪一愣,眯缝着眼睛看她,声音平淡,“你说呢?”
“我是打死不信的,”凝香叹着气摇了摇头,“你我终日混在一起,根本无暇分身,要说你和三殿下有奸。情,我是第一个不相信的。”
若溪心里一阵温暖,正要说些感谢的话来,又听她继续说。
“虽然你这个人平时很狡猾,三句话里两句都是要骗人的,但是你对我还是很好,这点我看得出来。其实你懂的道理那么多,事情也看的那么明白,怎么会让自己惹上这么大的麻烦呢?再说了,三殿下一向喜欢的是像公主那样美貌的姑娘,若溪姐这张脸孔,他怎么会看的上呢?”
所有感谢的话都被若溪咽了回去,一个劲儿的翻白眼。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和来福那个肥猪的事儿,从你来了常青殿,她就拿你当第一号的仇敌看,她平时看你的样子啊简直就像是要把你杀个一千遍呢。你以后躲她远一些,可不要再吃亏了。”凝香说得十分认真,拿起一把精致的小扇子在若溪的脸旁边轻轻扇着,好让药膏快些凝固。
小风儿吹得若溪打了一个冷战,挥手拍掉凝香手里的小扇子,含糊不清的说,“别扇了,好冷。”
“哎若溪姐你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端点吃的来。”
“不用了,我这会儿正是走背字儿的时候,你不要总往我这里跑,弄不好别人也会对你有看法的。我一个晚上不吃饭不会怎么样……”
“咕噜……咕……”若溪的肚子很诚实的发出了饥饿的信号,同时也很不给她面子的否定了她前面说的话。
凝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给她盖上被子,“你这屋里的火盆小的可怜,我一会儿把吃的和煤炭都拿些过来,红嫂说了你白天里伤口着了冷风,搞不好晚上是要发烧的,屋里这么凉可不行。”说完,她就快步走了出去,临走还回头给她说道,“我晚上忙完了就过来,你别着急啊。”
若溪有气无力的摇了摇手,“你若溪姐身板儿硬着呢,死不了。”
听见门板被阖上的声音,她才舒了一口气,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冷风从窗缝里吹进来时呜呜的声音,一切都好像回到了那一晚。
从死里逃生的亡国公主跟随着一直教导她的先生逃到了荒无人烟的后山,先生那一个晚上打了很多兔子,烤了几只,用绳子捆住几只放在山洞里,试图逗弄一语不发的公主开口说话。奈何那晚上的公主只对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她躺在先生给她铺好的草垫子上,望着洞外的天空,寂寥的没有一颗星子,黑沉的让人绝望。
她也看见从来纤尘不染的先生,他的一身白衣被污渍染脏,又被兔血渐染,脏乱的不成样子,最后两个人静静的看着架子上的兔子烧成黑灰,没人动手吃上一口。
那一夜,也是像今晚这样的黑沉,只是这会儿身边没有了那个白色的身影相伴,她此时只是孤身一人,当然这也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怨不得谁。
倒在床上胡思乱想的若溪觉得脸上一阵疼一阵凉一阵又有些发烫,神智也迷糊起来,昏昏沉沉之中若溪便睡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从中午睡醒开始,若溪就没有喝过一口水,半夜醒来只觉口干舌燥,肚子里像是有一团火,隐约记得来的时候见到外面的庭院里有一口水缸,自己便挣扎着爬起身,只是刚一睁眼就发觉麻烦来了。
她的脸太肿了,以至于连眼睛都睁不开,用了好大力气睁眼也不过是一点细微的小缝隙而已,勉强能看清楚景物的轮廓,又似乎有着一层淡淡的血红色,心里忍不住骂起那个来福下手狠毒来。
一步步挨到屋门,若溪才知道眼睛不好是一件多么让人痛苦的事情,她看不到路,而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即便是屋里到院里这么短的距离对于她来说已经难过登天。蹭到屋子门口的时候,堪堪跨过门槛,却忘记了门槛之外还有两级台阶,一时不慎的她脚底踩空,骨碌碌的滚了下去。脸上才干掉的药膏被地面一蹭又掉了几块,一张脸好不狼狈。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若溪此刻才是真正有了理解,支撑着膝盖爬起来,弯着腰揉着身上疼痛的地方,她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有几处肯定是跌破了皮的。
旁边似乎有盆栽,扶着盆栽架子一点点向记忆里水缸的位置移动,此时,她才明白了没有眼睛的人是多么痛苦。
“你在做什么?”她正苦苦往前摩挲的时候,有好听的男音破空而入,惊得她呆在当场。
这种玄冰破裂的声音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你……是下午的那个下人么?”
若溪下意识的想要把自己狼狈不堪的脸藏起来,忽然记起眼前这个男人是看不见她的,自己笑了笑,扭过僵硬的脖子,规规矩矩给他跪下,行了一个国礼,“小的给钟大人请安,钟大人安康吉祥!”
钟无颜俊美无俦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困惑,他低下头,似乎是想凑得近一些,若溪感受到他的压迫感临近,自己很识相的往后退了一点,又一点。然后她恍然大悟的又磕了一个头,“多谢钟大人下午将轿子赐给小的使用,小的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能坐上您那么奢华的轿子,小的对您的感激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钟无颜一声不响的听她说完眉眼有一点松动,黑而浓密的长睫毛抖动着,和他紧闭的双眼一起向她“看”去,虽然已经知道他根本看不见自己,但被他这样“盯着”,若溪还是感到有些寒冷。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么?”钟无颜摩挲到了一根枯萎的藤蔓,自己依靠上去,眼睛依旧看着她。
若溪勉力睁开自己的眼,也看着他,十年未见,他长大了,长高了,同时也更帅更英俊了,此刻他一身华美的衣袍,黑丝三千拖在背后,月光打在他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困惑,点点的忧伤,和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情,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为之倾心着迷。
在朝阳台上对着她温婉一笑的孩童已经是翩翩贵公子,他亦不再是北冥王国的丞相之子,而是祁国的座上宾,钟无颜大人。
其实若溪根本看不见他,映到她双眼中的不过是一点点他外袍的颜色,所有的一切但又是那么清晰自然的反射在她的脑海里,好像几多年前她就想到了他会变作今日这般风流俊逸。
“大人的心思哪里是小的能够揣测的。”她一如既往的恭谦。
钟无颜难得的笑了笑,似乎是陷入到一场回忆之中,许久,他才淡淡的说,“你说话的声音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若溪惊愕的跪在原地,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身体宛若被浸泡在了冰水之中。
“你家在哪里,姓什么,叫什么?家里还剩下什么人?”
“小的家住杏林山若溪坡前,家里姓白,因为门前有条若溪,所以小的就叫白若溪。家里父母亲早丧,无有兄弟姐妹,只有个远方的表哥,因为我家穷困所以表哥家也不与我家来往。”
“实在可怜。”良久,当夜风都吹透她单衣的时候,钟无颜才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摸着藤蔓站起身,钟无颜慢慢往外走着,显然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失明给他带来的不便,习惯了探寻着前进的走路方式。
若溪跪在地上看着他一步步远去,身影在视线里变作小小的一点,身体的一部分疼痛的开始麻木,她难以想象这个高贵冷傲的男人是如何接受自己双眼失明这个事实,又是如何开始习惯没有光明的生活。
那么,他。在自己失明之后,是恨她入骨的吧。
恨吧,恨吧,他再怎么恨也不如她心里的恨深刻,心上的痛刺骨。是他父亲的通敌叛国,是他当时的避而不见,才让她的国毁灭,她的家人惨死,她自己从无上的荣宠高贵的云端跌落到十八层地狱的谷底。
她在六岁那一年就知道这个仇她此生都不会忘记,对于那个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六岁生辰的那天,她请求先生送给她一件生日礼物,她要的是他那对当初让她迷恋不已的眼睛。无所不能的先生真的做到了,晚上他回来的时候,递给了她一只盒子,轻轻的,却有着万般沉重,她还清楚的记得她是如何抱着那只盒子又哭又笑,直到昏了过去。
夜风沁凉,刚刚落过雪的地面反着冰冷的雪水,早已经浸泡了她的衣裳。
“才和本王交换了定情信物就反过来勾引钟无颜了么?看来女人大多是水性杨花的多些。”几分戏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若溪想要回头,却忘记了身体早已经冻僵,蓦地往后倒去,随即她的身躯落进一个带着佛手香味的怀抱,结实又温暖。
“要是这个时候你的脸不是这副猪头的摸样,如此花前月下,软玉在怀本王该是多么受用啊。”她在昏倒之前,听见那个人这样说。

第八章 杏林山
彼时,祁国的皇宫里分为这样的等级,天子称皇,正妻称后。皇有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后正位宫闱,同体皇上,三夫人坐论妇礼,九嫔掌教四德,世妇主丧、祭、宾客,女御序于王之燕寝。
当朝皇上的发妻“正德皇后”早年薨逝,所以后宫之中的后位争抢这些年一直十分厉害,如今权势最大的当属为首的三位夫人,眼下责罚白若溪的这位就是堂堂的三夫人之一的玉夫人。若是真正比较起来,玉夫人是这三位夫人之中最端庄贤淑的一位。而与她同列夫人之位的雅夫人和美夫人则也是个有所长,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看家的本事,然而玉夫人真正能够在后宫做大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她有个好儿子,大皇子——卫承。
按照祁国历代的规矩立长立先,母凭子贵,所以玉夫人便是后位的不二人选,按道理来说先后薨逝之后,她便该顺位当后,但奈何皇上对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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