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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王谢堂前燕-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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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欢喜,好能一飞冲天的。

谢安换过衣裳,漱口洁面,今日他让一名家仆上前用篦子替他篦发。

他赤脚坐在榻上,衣衫随意系在一起,乌黑的长发披落在肩上,他闭起眼睛,昨夜睡梦中的那一场旖旎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最近……是不是要到会稽刺史的公子那里去拜访一下了?

他想道。

**

石赵胡人侵入历阳的事情,如同一场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天气一样,开始因为石赵的势力如日中天,这事情闹得纷纷扬扬,建康里也不知道到底是多少胡人前来,干脆严阵以待,天子阅兵,司徒王导封大司马,甚至是在驻守在京口的郗鉴也开始行动。司马衍并不是不知道王导其实也有趁着胡人入侵,重新和庾家抢夺建康周围重要州县的事情。

式乾殿里几个博山炉正氤氲的吐着兰芳,司马衍看着下面坐着的舅家人。

“大司马行事也太不知道谨慎了。”这位庾家人对着自己家中最尊贵的侄子说道。

司马衍坐在上首,上回大军杀到历阳,发现所谓的胡人来犯,不过是数十骑,根本用不着建康花费大力气来应对这些胡人,危机解除之后,吃了亏的庾家人自然是不肯白白一口血往肚里吞,想着要闹事,可是郗鉴的京口兵一直驻守在新占的州县上不肯回到京口。

庾家人拿手掌重兵的郗鉴没有办法,就是庾亮亲自写信给郗鉴,说王导在天子行了冠礼也不肯归还权力之后,郗鉴也没有半点和王导闹翻,和庾家练手的意思。

于是,也只能到司马衍这里来抱怨。

司马衍知晓自家舅舅们的本事,若争论才能,恐怕他那些个舅舅们还真比不上王导,而朝中能有王导那样有丞相之能的人,却很少。

他望着下面舅舅的脸无奈的笑了笑,这些舅舅们不希望他重用王导,可是舅舅们个个基本上是惹祸的能人,要他们做正事,却是一个赛一个不行。

他不用王导,还能用谁?

“此事与司徒无关。”司马衍放下方才一直在揉弄眉心的手说道,“历阳太守没将来犯的胡人说清楚。”

“那历阳太守原本就是司徒手下的人。”说到这里,那人明显的激动了起来,若不是这件事情,王家又怎么会光明正大的夺去庾家那么多的地方?

“这分明就是司徒授意的!”说了这句,那人还意犹未尽的继续说道,“陛下已经成年,可是司徒却还是不肯归政。这事不是忠臣能够做的出来的……”

“好了,”司马衍的不悦已经表露在面上,这些话他自从行了冠礼之后已经不知道听了有多少回了,这会又在他耳边念叨。

见着陛下已经面露不悦,那人终于是知道闭上嘴。

“朕困乏了,”司马衍这会觉得十分疲劳,归政这种事情,从来就是急不得,满朝看似能人多,其实算起来不少只是会服药散清谈的。真遇上事情了,恐怕都没什么人可以用。这等情况下,王导倒是显得特别的可贵了。

“陛下……”一名内侍手捧漆盘轻声道。

司马衍坐在御座上,一旁的流金博山炉凸起的仙山之上轻烟渺渺。

他睁开眼睛,望见内侍捧着一碗解暑的饮品。内侍将饮品放在案上,他伸手拿过,用了一口,冰凉感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司马衍突然想起在司徒府中,少女说的,建康还没会稽好。如今看来,会稽的确是要比建康好,至少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妹纸七夕快乐~~

 第67章 乐府

会稽的夏日如同孩儿的脸;变的格外快;这几日热的家中养的看护庭院的犬都趴在地上吐舌头;过了一会突而狂风大作;豆大的雨落下来打在屋上的瓦片上噼里啪啦的作响,又凉爽下来了。

因此王翁爱还和谢安断断续续的见了好几次;每次见面王翁爱都陪着谢安聊一些看过的书,甚至还会讨论一些在庄子的书中出现过的大鲲鹏,展翅五百里什么的。

“逍遥游里说有那么大的鲲鹏;阿大见过没有?”王翁爱在竹林里拿着一根青草逗弄一只小松鼠,口里问道。

山上有许多的小动物,长相乖巧可爱;而且也不怕人,见到人并无敌意便会蹦蹦跳跳过来好奇的看瞧瞧。

谢安见着那只花色小松鼠抱住王翁爱手里的草梗,一点点的啃着吃,面上露出笑容来。他侧过脸,望见女孩白皙的侧颜,她容貌本来就生的好,那双眼眸的线条更是漂亮,纤长黑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微微掩住眼眸。看得他想要去亲一亲,当然这事不能随便做,免得吓到了她。

“那样的大鹏恐怕只有蓬莱仙岛那里才能有幸一见。”谢安笑道,今日王翁爱贪图漂亮,发里用黑色纱绢等物填充,长发盖过去,就梳成了云鬓,而后乌发简简单单的绾了个发髻后垂下。女孩乌黑的长发蜿蜒而下,他修长的手指拨过一缕,乌黑发亮的发丝缠绕在手指间,缠绕发丝的手指间散发着淡淡的兰香。

他心情十分愉悦,甚至说话的尾音都难得的上扬了稍许。

“其实这种庞大的生物,并不一定只有在蓬莱仙岛才能看见哦。”王翁爱听见谢安那么说,感觉自己有必要对他进行一次科普。

“嗯?”谢安听她这么说有些愕然,他看见她十分认真的双眼,半点不似在说笑,虽然声音里还是习惯性带着撒娇,但是见着却不是在胡说。

“岷岷说说看。”他笑道。

“其实,在大海里,就是在青齐那里,会有庞然大物,与逍遥游中的鹏鸟相比,论大笑,也比不出高低,其形似鱼,它的头顶上有孔,每逢浮出海面的时候,会喷出几丈高的水柱,甚为壮观。”

青齐就是齐地,靠近海域,而且从先秦齐国到现在都产盐,是所有人眼中的富庶地方,可惜现在已经落到胡人手中了。

谢安微微凝眉思索一下,出口问道,“可是鲸?”

王翁爱差点脚下一滑给摔出去,她震惊的望着谢安,她的这个男票貌似也太学霸了。这会好像也还没出现比较高超的航海技术吧?谢安一定也没有跟着人出海过,是怎么知道的。

“阿大是怎么知道的?”她撇了撇嘴问道。

“《尔雅》里有一篇《翼》曾经提过。”他笑道,“鲸,海中大鱼也。其大横海吞舟,穴处海底。出穴则水溢,谓之鲸潮,或曰出则潮上,入则潮下;其出入有节,故鲸潮有时。”他说完,望着身边的女孩,眼里带着些许的狡黠,“其实开始听岷岷说起,也不能确定,是我猜的。”

王翁爱听后,转过头去默默捂脸。身边有个学霸,当真压力好大啊。

“阿大,我们分开好不好?”王翁爱啜泣着对谢安说道。

这话谢安一听就变了脸色,嗓音里都有些颤抖,“为甚么?”他这会突然被她这句话给一棍子打蒙了。明明方才她还是言笑晏晏的模样,怎么这会就……

“岷岷,你怎了?”他伸手去扶住她的肩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中的惊讶和愤怒如同海上惊涛一般拍打着心房,按在她双肩上的手劲难免还是大了几分。

王翁爱被他的手劲握的有些疼,再看一眼他此时已经乌沉沉的双眸,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他是把撒娇给当真了。

心里头再撞一下墙,她忘了面前人好像不太爱开玩笑。

“我说笑的。”王翁爱嘟囔一句,“阿大你长得这么俊秀,书读的好,把你让给其他女郎实在是太吃亏了。”

有了这句,才见着面前的少年浑身的松下来,不复方才的紧绷。

“以后这话不能乱说。”谢安轻声道。他看着王翁爱如同一只乖顺的猫儿点了点头。

王翁爱这是知道了,在两人交往关系上,是最好别开玩笑撒娇,不然一个不好,谢安就当真了。她听说过他从年幼时便风神与旁人不同,颇有几分名士风度。名士风度她也见过,不拿礼节当回事,甚至面对好友直接称呼为老狗。一来一去的,她觉得自己说个撒娇话也没什么。谁知道他真当真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想要去咬他一口,结果这人还将袖子卷上来,露出手臂递给她。

双眼晶亮,似是很期待。

王翁爱望见顿时咬不下去了,她就是想看这人不淡定的样子,结果他这么淡定,她反而下口不了了。

最终结果是她挥袖而逃。

王翁爱都自己一个人跑掉了,谢安在后面悄悄跟着她,确定她家人将她迎接上犊车之后,才自己走回去。他脚上也穿着木屐,木屐走在青石路板上,悄然无声,宽袖在身侧随着步履微微摆动,这是世家该有的姿态。

他其实还是有些遗憾方才王翁爱没有咬上去,噬臂为盟的故事他以前也只是听过,要是岷岷想,他也会陪着她。自然,为了她的名誉,他是不会去咬她的了。

可惜……

他走着,不知不觉走到另外一头的山脚下,此时被他留在那里的家仆们正躲在阴凉地方偷懒,留下的那个人正心中愤愤,躲到一边睡觉去了。结果谢安走到那里,便是望见除去那个鲜卑奴以外,其他的家仆没见到几个了。

鲜卑人黄发白肤,面容轮廓要比汉人深的多,鼻梁高眼窝深得和湘水一样。望着便觉得十分怪异,而且有一点不好,鲜卑人的体味也要比汉人重些。不过建康里偏偏就看中了鲜卑人那不同于汉人的外貌,甚至世家里还以有个鲜卑骑奴为傲事。

谢安自然也不能免俗,他家中有父兄在朝中为官,也有田地庄园,在建康里还是需要有几分的颜面的。

他手中此时没有带塵尾,干脆将广袖给扬起来遮挡住阳光。那个鲜卑奴望见他来,赶紧跪在地上。谢安今日心情不错,甚至还问了一句,“其他人呢?你去将他们都叫过来吧。回去了。”

那鲜卑奴顿时受宠若惊,要知道这主人向来是不会和他这样的骑奴直接说话的。不过还没等他感激涕零,谢安自己已经踏着车下放置的踏石上了犊车,车廉垂下来,隔绝了外界对里头的窥探。

鲜卑奴赶紧的就去将人都叫回来。

这一叫,自然是把那些偷懒的人的胆子给吓破了。这天气原本就热,郎君一去就要去好久,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回来。所以难免会起心思,一群人吓得不行,心惊胆跳的服侍。结果一路进了门,郎君都从车中下来进屋中沐浴换衣了,也没等到有人来打他们一顿。

谢安才是懒得去和那几个家仆计较,他沐浴过后,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发丝散落下的水珠在细麻衣料上印下一个个的小印子。

他身边放着一只小香炉,白雾氤氲。他靠着凭几手里拿着一卷书在读,读了一会后觉得到底是不能集中全部精力,干脆就一边手里拿着书,一边就回想起这些时日,在会稽的点点滴滴来。

会稽名士多,来这里养望自然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比起这个,最让他如痴如醉的还是岷岷了。以前读过那些汉乐府,说道男女情爱,缠缠绵绵,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虽是从女子之口说出来,可是其中绵绵的情意,他到此时才懂。

芳娘正在整理侍女送上来的新衣,衣物上被仔细的熏上了熏香,她手指拂过衣物上精致的绣纹,用的绣娘都是王家自家里养的,技艺自然是上乘。

突然屏风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捶榻的声响。

芳娘不明所以,放下手中的衣物,向屏风内看去,“女郎?”

屏风后就是一张宽敞的能够用来做眠榻的坐榻,王翁爱就坐在那张榻上,她手边是几颗最近新调好的百合香丸子,正好要用来试香的,结果她突然想起前几日和谢安相处的时候,沾染上他身上的衣香。结果自己试用新调的香丸,模模糊糊觉得这从香炉中飘出的香味和那人身上的熏香好像……

嗷!别这样!

王翁爱心中泪流,她这样子倒是真的有几分热恋模样了。

**

“兄长你说,这事该怎么办?”荆州一处官邸里,坐着几个人,上首庾亮手指拂过手下的凭几,听着下面族弟急切的发问。他久久没有发言。

“王家也逼人太甚!”他听见族弟声音愤愤,知道是积聚了不少怒气,“那历阳太守原本就是司徒府中的人,说是不清楚胡人底细,可是要说这里头没有司徒的授意,哪个相信!”

借着胡人入侵的事情联合高平郗氏大肆调动兵力,当真是一手好招!

“如今司徒至今未曾归权,陛下又已经行了冠礼,以后到底要如何!”

庾亮靠在凭几上,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陛下也该册封皇后了吧?”

此言似乎和那番抱怨半点关系都扯不上。顿时就让在场的人为之一愣。

 第68章 离开

男子二十行冠礼;冠礼之后却并不代表真正的长大成人,在娶妻有家室之后,才算是在那些成人世界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天子十五六岁便早早的行了冠礼,但是辅政的王导似乎还不知道这位少年陛下已经成人似的;依旧未曾将权力让出。其实哪一个人坐在王导这个位置;都很难简简单单的便将手中的权力返还给天子。

琅琊王氏从南渡之前,便颇有几分重量;到了如今,军权不再在王家的手中。王导身为王家的族长;自然是要为了全族上下的生存兴亡好好的想一想;再仔细斟酌一二。失去了军权的王氏;就曾经被颍川庾氏给打压;如今要再失去点什么;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王家的年轻人还未到能够独当一面的地步,王导还是要撑着再给家族添一把柴火。

外头的天很黑,夜色已经全黑很久了,式乾殿里静悄悄的,只有位于侧殿的一只铜漏壶,正一滴一滴的向外面滴着水珠。

守在漏壶边的内侍看了看里头箭矢埋没的深度,算算时辰也该到了。

今日是安排宫人教天子人事,算算时间,也该完事了。

果然,内侍这边这个想法才冒出来不久,那边已经起了声响。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女头上发髻还散乱着已经从寝殿退出去。

贴身服侍的宫人和内侍们忙乱起来,将洗浴用的热汤帛巾,还有事后补身的汤药一齐准备着,这种事说好听点是其乐融融,但是一精十血呢,怎么着都是要补一补的。

司马衍拍手让那些服侍的内侍进来,服侍他换上衣裳,坐辇到那边专门用来洗浴的侧殿去沐浴。

当他被氤氲的雾气所笼罩时,巨大的疲倦将他包围。一场□□,和那些之前诉说这事有多美妙的宦侍所言的完全不一样。要说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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