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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王谢堂前燕-第65章

小说: 王谢堂前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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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时间,足够对一个人脱离认知了。所谓男女感情又如何能抵挡的了这三年时间的稀释呢?

王翁爱犹豫着要不要说几句客气的开场白,结果那边的青年已经开口了,“前段时日,我曾经上侍郎府上拜见。”

王翁爱点了点头,“我知晓,那会我就在屏风后。”

谢安听后嘴角微微弯起,他面上扬起笑容来。“我已经行了冠礼,家君赐字安石。”

字一般只有在代表成年的冠礼上,由父亲或者是家族中的长辈所赐。

“恭喜。”王翁爱沉默一会道,她年纪也快到了,不过还没行及笄礼。家里才刚出孝,并不适合立刻举办及笄礼,这种相对比较热闹的事情。

两人陷入一片沉默中,她垂下头,手指无意间搅动这丝绦。

“家君有意为我娶妇。”谢安迟疑一下说道。

这是要说分手么?王翁爱抬起头来,心里没有半点的惊讶,只有淡淡的酸胀。毕竟这个青年曾经和她有过一段情谊。

说句实话,她也没有必要哭哭啼啼不准他成家,毕竟他们俩的关系见不得光,甚至她都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那么恭喜了。”王翁爱站起身来,面上挤出笑容,让自己看上去十分的体面,没有丢弃了世家女子该有的风度。

谢安望见她如此,愣了愣,原本心中因为三年后的重逢,心中的欣喜也渐渐的冷却下来。结果王翁爱没掌住,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青年,自己曾经见过他青涩笨拙的时候,如今到头来好处没得到,反而要被别的女人摘果子了。

心里知道是要好聚好散,日后相见好说话,可就是忍不住,她低下头,泪珠就从眼睛里落下来。

她原本就是不想哭的嘛!

谢安原先还有些闷气,结果看见她垂着头无声的掉泪,他顿时间手脚无措了。他平日里读的那些书卷,甚至家藏毒的珍贵的竹简,告知他识人治国经略,可是没有哪一卷是来告知他如何让女子不哭泣的。

王翁爱哭起来很是让人心疼,她抿着唇,也没有倔强的身躯,脸扭在一边,垂着眼,泪珠就在浓密的眼睫下掉。

“别哭,别哭啊!”谢安连忙走上去,伸出手去想要扶住她的肩膀,却被王翁爱退后几步躲开。

“我才不和别人的男人有什么接触!”她红着眼,嗓音里也是哭音。

“家君是这么说了,但是我没应下!”谢安真的不知道要拿她要怎么办了,他父亲事前会征询他的看法,也不会压着他的脖子一定要他如何。

“真的?”王翁爱伸手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掩住脸,只拿着一双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因为才哭过还红着。

“岷岷……”三年不见带来的生疏,因为这么一场哭被散去大半了。

谢安和女子接触的也不多,也不知道为何岷岷有这么多泪流。他想要哄她,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年少时候见她哭,他是拿饧来哄她的。他下意识的将手伸入袖中,结果手指触碰到袖袋,才想起眼下并不是食胶牙饧的时候。

王翁爱见着他傻在那里,心里又开始闹腾了。

“你……”要不是怕蹲下去不雅观,她一准就这么做。她手里的帕子擦着眼泪,肩膀抽动着。

她知道她这样有些作有些娇,可是她就忍不住!她愤愤的想,她作怎么啦,她娇怎么啦,反正有人乐意来哄她!这时候不娇,难道要七老八十,儿子女儿一堆堆了再来作再来娇?她就有这么资本怎么样!

“阿大……”王翁爱哭到后面任性到极点,她也不是嚎啕大哭,一脸眼泪鼻涕吓唬谁呢,她就是抽噎,肩膀抖着。

谢安挺无奈的,他手脚无措,可是劝她,她背过身去不理他。他放弃的时候,她就泪眼朦胧的来一句阿大。她不喊他的字,就叫他的乳名。

可怜兮兮的。

除去家中母亲之外,其他的人不是唤他郎君便是阿兄或者是字,叫乳名的只有她一个了,偏偏他听着半点脾气都没有。

“莫哭,莫哭了。”他手慌脚乱的哄。

“三年不见了。”王翁爱伸手背过身去,背对着谢安,迅速将脸擦拭干净,幸亏她还是个未婚小姑,未婚小姑是不准和成婚了的妇人一样涂脂抹粉的。因此哭了也不怕泪水将脸弄个大花脸。

“我以为你淡了,要娶别家娘子为妇了。”王翁爱道。

她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其实也真的很有可能,她见多了什么男女朋友夫妻分居两地长年累月不见面,结果单方面或者是双方出轨的。那还是有各种通讯工具的情况下,他们之间有什么,男女之防下,鸿雁传书都没有。

她是真的没多大的信心。

谢安望着面前的女子,他硬着头皮,笨拙的哄她,那些在清谈上用得着的口才在此时全部做了废,他只能哄着她,那些山盟海誓,他也说不出来,死活讲不出来。只能用这自己笨拙的法子一点一点的哄着她止了泪,带着泪痕的脸上终于肯露出丝丝的笑容。

他望着她终于肯笑起来的脸,松了一口气。

“我其实也没什么好的。”王翁爱故意自黑起来,“我脾性坏,爱使性,也爱哭。你以后会烦我的。”

谢安沉默着望她一会,看得王翁爱都要炸毛了,他摇摇头“不会,岷岷性情温和。”

“你是怎么知道的?”王翁爱听了心里喝了蜜一样的,感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就没有女孩子不愿意听好话。

“岷岷记得你曾写过字给我看么?”谢安笑道,人的性情是可以从他的一笔字里观察出一二的,虽然说不是十分准确,但是还能窥探出某些蛛丝马迹。岷岷字迹谈不上有多少锋芒毕露,如同出鞘之剑,叫人感叹其中的肆意和霸气。她的字如同林中青竹,风吹来竹叶晃动,别有一番超然物外的风姿。

能写这种字的人,性格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何况他觉得身边人不但没有她口中的脾性坏,甚至让人觉得像是春日里的阳光一样,明媚又让人觉得浑身舒坦。

王翁爱愣了愣,她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了!她红了脸,眼巴巴的望着他。

她说的那些自黑的话当然是不出自真心的,要是谢安敢有半分的认同,她就立刻翻脸不认人。

不过他的回答她很满意。

谢安见着王翁爱终于肯露出笑颜,他也笑出来。

“阿大……”王翁爱带着几丝期许看着他,这种气氛下其实很适合来个拥抱,要是亲一亲,她也很乐意。不过不能总是她投怀送抱嘛。一次两次是情趣,多了就怕男方觉得自己就好这一口了。

谢安有些犹豫,他在会稽一代,也见过奔放大胆的少女对着心仪男子投掷瓜果,甚至当面言语告白的。至于相拥之类的更不在话下。

别看他面上遵守那些礼法人看重的礼法,其实内心里也并不将那些礼法当成多大的一回事。

这点上,就是那些调侃他是礼法人的从兄都看走了眼。

不过男女之事上,他到底还是有些放不开,两人毕竟还没有正经的名分,他也怕自己,男子在这方面,天生的意志力要弱一些。万一情到浓时做出些什么,就真的不好了。

王翁爱还是很期待,虽然她在家中受了什么礼法的教育。其实心里也并不是太当一回事,她就差没星星眼望着他了。

可是等了会,她还是没见着谢安有什么行动。

她脸就立即垮下来了。

这都什么嘛!

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有些懊恼的转过头去,也看他了。

“听说庾公向外用兵了?”王翁爱干脆和他说起了外面的话题。

这个算是建康城里最火热也是最让人揪心的话题了,毕竟兵是凶器,轻易动用不得。而且郗鉴生前反对北伐理由之一便是军资不足。

军资的确是相当重要的,汉高祖刘邦都说过他能成事,是因为重用了萧何韩信张良三个人,军粮行军作战还有谋略都有人给他做的十分妥当。

但是如今……

萧何韩信张良,有这三个才能的人,王翁爱就想到了眼前的谢安,她还不知道谢安是韩信类的还是张良类的,那么统领粮草和后寝的萧何……她……她还没见着。

朝廷内所谓的名士,其实大多数都是吃饱了没事儿干的闲人,真要他们做什么实事,根本就做不了。

“现在正在对蜀地一代的羌人用兵,若是有胜利的话,一定会传到建康的。”谢安答道。

蜀地从秦国开挖郑国渠,成为千里良田之后,一直就是出产丰富的地方。当年楚汉相争的时候,萧何进言刘邦以汉中为根据地,夺取蜀地,日后几乎是源源不断的对汉军提供军粮,大大的保障了汉军的稳定。

“嗯。”王翁爱也不在谢安面前分析什么,她总感觉在这方面,谢安应该算得上是行家,就不班门弄斧了。

虽然他在外头的名声老是和淡泊名利的名士挂钩,但是她凭借着自觉,觉得谢安绝对不是那种真淡泊名利的人。

“听说,羌人的笛曲有几分可取之处。”王翁爱看着谢安说道。

谢安一笑,“要是想听,我日后吹给你听。”

这个日后,听得让人难免有些念想。

她听着,突然俯□来,谢安眼前的光线突然被挡住,鼻息暖暖的喷在面上,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柔软的触感在唇上荡开,他闻到了淡淡的馨香。他不由自主的心神一荡,伸手抱住她。

三月的花香盈盈绕绕,在建康里传来的不是庾亮大军得胜的消息,而是皇后离世的噩耗。皇后缠绵病榻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过年纪轻轻就去世,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妹纸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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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问名

建康城内的世家对这位杜皇后的印象要说深还真不深;很快台城里传来正式的关于皇后崩逝的消息,准备皇后的丧礼和陵寝。

司马衍下令,皇后的陵寝不必奢侈;只要扫洁就可以了。晋室从南渡以来;一直处于府库空虚的状态;时风又兴薄葬,不管从财力还是人心上;皇室都不可能大兴土木来修建陵寝;更何况前头庾亮正动兵野心勃勃的想要夺回蜀地一代,这军费开销;也是好大一笔。

能省则省吧。

这一年的确不是什么好年份,前方又传来坏消息。石赵对于晋军十分恼怒,竟然联合了鲜卑人想要南下联手摧毁晋室的宗庙。胡人向来是在马上长大,江左一代重视清谈,对于习武之人是多多歧视,甚至王导对自己爱习武的儿子也是没有半点好脸色。尚武的风气上就相差非常远,而且郗鉴生前所说的军资不足这个问题也渐渐的显示出来。

庾亮在建康丢了大丑了,派出去的将领都被胡人追着跑,要不是援军赶到,弄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一个都回不来了。

北伐之事不得不打止,而庾亮也因此卧病在床,生病的时候他见到了陶侃来了,但是陶侃这次是来向他索要儿子的命的。当年陶侃临终的时候,知道儿子们守不住荆州刺史的位置,便上表天子,将这个位置让给了庾亮,但是后来庾亮拿了个借口,将陶侃的儿子杀了。

战败之后,庾亮自请贬谪。过不了多久便郁郁而终。

曾经风云落得兵败的下场,的确是有几分唏嘘。不过这次北伐带来的后遗症也比较明显,本来就将才不多,如今在北伐中折掉几个,这下更显得捉襟见肘。

毕竟是天子的舅家,战败虽然是一件耻辱,但是人死灯灭,也没必要太过穷追猛打,毕竟华夏的传统便是死者为大。人死了,身前做的事情也不追究了。

司马衍亲自上门参与庾亮的丧事,而且要对庾亮进行追封,不过庾亮的弟弟坚持推辞,此时便不了了之。

之后,庾家的领头人便是庾翼了。

王翁爱这段时间真的没有什么心情去对庾家幸灾乐祸,她家里又出事了。出孝后的一年,她四兄王兴之身体十分不高,卧病在床,不管请来多少名医,用了多少名贵药材,终于王兴之在三十出头的盛年便撒手人寰了。

家里又办了一场丧事。

这一次守孝范围要小很多,主要是王兴之的妻子儿女,其他的支系的丧服都是按照礼制一层层递减的。

夏氏是母亲,哪怕她年纪比王兴之还小,是继母,但也还是母亲。不用为儿子服丧。王翁爱又去了一趟象山,王兴之妻子儿女皆服斩衰,到了象山在伯父们的指点下怎么哭。王翁爱是未嫁女,哭灵并不是她的任务,她扶着芳娘的手,脸色并不好。

因为同父异母的缘故,又加上年纪相差的太大,王翁爱和家中几个兄长,其实要说相处的有多么情深意重,那绝对是假话。不过兄长们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如今王兴之盛年早亡,她也忧伤。尤其是看到那么几个孩子从小就没了父亲,嫂子还年轻,家里也没有拦着不准改嫁的道理。一旦改嫁,侄子们是没有可能跟着母亲一起走的,到时候无父无母,觉得也太过可怜了。

从象山回来,洁面漱口后在眠榻上休息一会后,夏氏那边的人来了。

“太夫人请女郎前去。”夏氏身边的侍女跪伏在门外说道。

王翁爱从眠榻上起身,点了点头,“嗯,我立即就去。”

整理了衣襟,将头发重新梳一回后,王翁爱就急急忙忙的赶到夏氏居住的正屋里去了。如今王彬去世,夏氏从侯夫人升级为侯太夫人,在家中一言九鼎。王彭之见着她,也要跪在席子上行礼。

王翁爱见着夏氏,夏氏早让人将跪坐用的枰摆放在那里了。夏氏如今跌坐在宽大的坐榻上,看着女儿行礼后,让女儿坐在枰上。

“原先是想等出孝两年后,就给你及笄的。”夏氏说道这里叹了一口气,女儿已经长大了,也要寻一个夫家出嫁。谁知道就打算给女儿及笄的时候,家里又有白事。

虽然不是长辈,但那也是兄长,不能前脚才将棺椁抬上象山,后脚就喜气洋洋的嫁女儿,那是在将王家仁孝的名声踩在尘土里去了。

王翁爱眼波流动,她正坐在枰上,双手拢入袖中,身上是着素色的曲裾,垂胡袖拢起来两袖上的团花合在一处。她听到夏氏的话,坐在那里,眨了眨眼。

她已经到了行及笄礼的时候了,一旦行及笄礼不久,代表着女孩子要出嫁了。

她并不是反感出嫁,反正她左右也当不了肆意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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