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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普天之下-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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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军钱康部首先赶到,他们奔驰而来,并不比蒙古军轻松,但却是精神百倍。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必胜的希望。
    钱康放下千里眼,心中十分得意。暗叹这次终于有表现出自己勇猛的机会了。他要用自己的忠诚去报答自己的主人,用敌人的鲜血去祭奠自己的亲人。
    “校尉大人,是直接冲过去。还是等国主与大军抵达再作计较?”手下问道。钱康部昨日大战至此,已经损失了五分之一人马。
    钱康斜睨了手下人一眼,笑着道:“当然是冲过去!既然蒙古人还在犹豫。我部一定要让他们做出决定。料想萧将军已经恭候多时了,若是蒙古人放弃入关。国主地妙计恐怕就落空了。”
    闻言,所有人开始准备了一下兵器与盔甲,准备如飞娥扑火一般与敌军拼命。
    稍整一下队伍,钱康毫不犹豫地带着手下冲了过去。作为赵诚从西域带回来的最忠诚地部下之一,钱康是憋了一股气冲了过去的,他感叹这是因果报应,当年自己妻离子散的所有悲哀应该让蒙古人尝一尝。
    “有仇必报!弟兄们。国主有令:杀蒙古可汗者。封侯拜将,封妻荫子;杀敌一人。赏黄金一两,良田百亩。冲啊!”钱康高声呼道。
    他们起初是在蒙古军防守阵型前一晃而过,将手中地箭矢放了出去,然后如大海中的巨浪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钱康部疯狂地冲击着窝阔台的后方,蒙古军枪立如林,盾竖如山,射手躲在背后也毫不犹豫地放箭,顽强抵抗着贺兰军地凶悍攻击。战马悲哀地倒地,重重地倒在地。马背上的贺兰骑兵,从地上迅速地爬起来,挺着长矛往蒙古人中冲去,立刻被劈成数段,鲜血染红了大地。
    蒙古人不愿坐以待毙,他们在宗王按只台与脱欢等人地亲自带领下就着地势顽强地抵抗着钱康部的冲击,箭如雨下,带走一条条生命,不是自己就是对面的敌人。在野狐岭的北口,双方很快就绞杀在一起,弓箭已经失去作用,只用手中的长短兵器才是杀人利器。一个倒下,更多的人会补过去,交战的双方如同亲密地兄弟,相拥倒下。
    六月地野狐野,烈风怒吼,吹得战旗猎猎,却吹不走纠纠男儿心头的火热。野狐岭成了人间炼狱,鲜血在迸发,被砍断地肢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奇异的弧线。贺兰军并不是单打独斗,他们往往以什为单位,陷入敌阵,相互配合,形成局部的以少胜多的局面。贴身近战和悍不畏死的战斗方式让蒙古人心惊肉跳。
    蒙古人不甘示弱,他们的骄傲与勇气促使他们义无反顾地反扑过来。钱康的一团骑兵,大部分倒下,将忠魂留在了野狐岭的北口。他早已经按捺不住澎湃的热血,带着最后一营骑兵冲了过去,一把贺兰长刀如狂风暴雨般劈砍过去。每砍倒一个敌人,他心头的恨意就少了一成,他在怒吼,他在嘲笑,他在高呼痛快淋漓。
    钱康终于倒下了,倒在了他的袍泽弟兄的尸体之上。在他倒下的一刹那间,他看到贺兰军大部排山倒海往野狐岭压了过来。钱康晕死了过去,因失血力竭而苍白的脸上却露出笑意。
    铁穆与陈不弃部肩并肩压了过来,漫山遍野。这成了蒙古人的索命幡,窝阔台无奈地命一部阻挡贺兰军的攻势,率余部全速冲入野狐岭,企图直入居庸关据守。
    两侧的峻岭高悬,烈风呼啸,掠过山岭上的密林,发出呜咽的声音,似在哀怨地哭泣。天阴沉沉的,半空中的惊雷阵阵,在山谷间回荡,黑黝黝的密林似乎暗藏着噬人的鬼魂。
    窝阔台的心房已被击溃。他似乎看到了二十年前在此地阵亡的三十万金国士兵地魂魄在山谷中游荡,一张张狰狞的面目纷至沓来,在他的眼前显现。窝阔台惶恐欲逃。
    “长生天啊,这难道是您对我们蒙古人的惩罚吗?”窝阔台痛呼,“我自问对您无比的虔诚,爱戴您,侍奉您,从不敢怠慢失了礼数。难道您就不能指点迷津,救救您的仆人吗?难道就您就任无耻的叛贼与凶手逍遥法外,而不受惩罚吗?”
    高峻的山谷静立天地之间。一如既往地用它地回响来回答窝阔台的地质问。上天总是这样,他从不偏袒任何一人。无论向他祈祷的人是忠奸、善恶与贤愚与否。不管人间的死活,上天总是能够得到人间敬奉地香火与祭品,总是能被人类敬奉。人类实在是可笑。当自己得势时,总是说这是上天的赏赐,而一旦失势时。总会将这归究于上天的惩罚,是人力不可为地。
    天神高坐在云端之上。欣赏着人间奉上的奇珍异宝,嘲笑人类实在是不可理喻之辈。他不会因为人间恭敬,而降下一片祥瑞,也不会因为人间地反对与诋毁,而露出丝毫不悦之色。因为是坐在云端之上,所以他就成了神。
    当窝阔台决定东撤时,他的命运就决定了;当窝阔台在野狐岭北口犹豫不决时。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汪古部人的出现一度让赵诚心慌。但是战局还是落入了赵诚的计划之中,现在是到了他收取果实的时候了。因为萧不离率领着一支奇兵出现在野狐岭的南口。恭候多时了。
    一阵紧接一阵地雷声传来,在山谷间回荡着,让蒙古军人人恨不得将双耳捂住。士气低落,就是最勇猛地蒙古战士已经精疲力竭了。幽深的狭谷,似乎看不到头,既像是通向光明之前地黑暗之地,又像走向前途未卜的绝路。
    一道霹雳从天而降,那巨大声响让胯下的战马狂躁不安。紧接着天空降下豆大的雨点,刹那时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蒙古军拖着又累又饿又冷的躯体,顶着暴雨在狭谷中艰难地前进着,山谷中激荡的气流将雨水刮得乱飞,让人睁不开双眼。
    野狐岭南口,萧不离和他的士兵们静静地站在风雨中,一动不动,如同耸立的苍松。雨点夹杂着豆大的冰雹敲打着萧不离裸露的手背,他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他甚至感到无比的快意。
    萧不离所带的五千人马,是赵诚的又一支伏兵。当赵诚正在蒙古本部纵横捭阖时,他却在黄河对岸的府州等待主上的命令。当赵诚挥军南下就要穿过沙漠时,萧不离夜渡黄河东进,然后发挥骑军的强大机动性,在雁门关外地广人稀的千里平原上直插西京大同府。
    大同府有少量蒙古人加部分汉军驻守着,因为这里是关外,蒙古人只当这里是歇脚的所在,在他们的心目中,出了长城就是蒙古了。萧不离先是派一营骑兵,穿上金国士兵的军衣,打着金国恒山公武仙的旗号在大同府外招摇过市。蒙古守军大惊,却根本不放在眼里,中了萧不离的埋伏,萧不离趁机攻入城门大开的大同府,获取金银无数。其中还包括耶律楚材在河北征收的一万锭银子,窝阔台还未来得及起走。
    然后,他按照计划避开沿途县镇,牢牢地占据着野狐岭南口,所有人齐动手花了两个时辰在南口挖了数条数丈宽的壕沟,砍来松树削尖了倒插在沟内,如枪林一般让人不寒而栗。若是条件允许,他一定会找来火油。这该死的天气既让本军增加了胜利的把握,也让自己难受得要死,萧不离既希望雨下得更大一些,也希望雨过天晴。
    忠臣不分高下,勇士不分先后。这是当初在制定计划时赵诚的要求,因为人人都想伴随在赵诚的左右,争相为赵诚效命。但是赵诚自知自身实力有限,唯有出奇兵,才能事半功倍。萧不离所部正是一支奇兵。
    雨还在肆无忌惮地下着,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萧不离看不清谷内的情形,突如其来的冷雨既让两侧山峰的斥候看不清敌军的动向,也让所有的人马呼出的白色热气清晰可见,但他们的内心却是火热。
    真正的考验就要到了,萧不离刚毅的背影让他的手下感到了一些安心。他知道自己的部属中同属于从西域来的老伙计太少,大多还未经过一场血战的洗礼。萧不离更喜欢在大草原上驰骋,与敌军骑兵面对面地周旋、追逐与厮杀,他不喜欢这种步军作战方式,陈不弃应该更适合。但既然何进何学文都主动带领五千人马,去了中原龙蛇混杂之地,自己又能反对什么?为了自己的君上,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尽管他也会很可能在大战中丢了性命。
    除此之外,萧不离还有自己的打算,功名马上取,他早就不是那个单纯想复仇的萧不离了,他希望自己因南征北战的英名能名垂青史。
    而且他保证他手下的五千名士卒也都有类似的心思,最初他们可能是囿于权威而当兵,因为想讨口饭吃而当兵,但是如果不愁吃穿之后,他们可以为了多得百亩土地,得到加官进爵,得到因功分得的赏赐,为了就是身死也可以得到让自己亲人老有所养的可观抚恤,而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士卒们的**越高,萧不离越高兴。好男不当兵,尤其是乱世之兵,如果有谁声称没有任何**…………或名或利或仅仅是复仇,萧不离想劈开那人的脑袋,看看跟别人长得有什么不同。
    窝阔台的中军被困在了狭谷内。南口外突然出现的贺兰军阻击军队,这既在窝阔台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谷中被蒙古军人踩马踏,变得泥泞不堪,有人不小心滑进了溪涧之中,惨叫一声,立刻消失不见了。他们饿着肚子在冷雨中哆嗦着,甚至比大漠冬天的大雪地更觉寒冷刺骨。
    “难道上天真要亡我?”窝阔台面如死灰。赵诚的智谋或者说阴谋已经让他彻底心服口服了。
第二十二章 决战野狐岭㈢
           赵诚笑到了最后。
    尽管他的奇袭与缜密非凡的计划也受到了不大不小的挫折,尽管怯薛军的强悍让他损失巨大,但是结果还是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
    “国主,我军是等雨停了立即进攻,还是等蒙古人饿得手脚发软?”陈不弃问道。
    “等,继续等下去,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等下去。”赵诚意气风发。那黑深的狭谷在他看来,就是一条长龙般的口袋,将蒙古人连同他们的可汗装在了一起。
    “怕是敌军不会这么傻,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冲出来的,他们别无选择,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铁穆道,“末将建议派出一部人马,绕过野狐岭,去增援萧不离部的防守。”
    “命各部抓紧休息、备战。”赵诚笑着道,“此战之后,大局就会很明朗了。”
    其时,各部早就不用赵诚吩咐,已经抓紧就地伐木、采石,将野狐岭北口给封死了,仅容匹马可以通行。又命王好古率一团骑兵从怀安绕过野狐岭,前去增援萧不离。
    雨很快就停了,天似乎亮堂了一些。窝阔台不甘心让时间白白的流逝,他当即命令将受伤的战马杀掉,让全军饱餐一顿。刚下过暴雨,谷中没有引火之物,只得找来行军用的毡帐,好不容易才点着。窝阔台却用刀刺马出血,直接将嘴过去,吞食荤腥的马血充饥,众人也纷纷效仿,以恢复体力。
    曲律用牙齿将自己受伤的右胳膊捆扎好,他已经忘记了疼痛,心中只剩下对自己的安答赵诚无穷的怨恨。赵诚被叛了蒙古人,他认为那首先是在背叛自己。
    “曲律,我现在命你充任我的使者。”窝阔台抹了抹嘴角的马血,道。“你去跟不儿罕说,我该如何做他才会让我全身而退。他若是要爵位、权力、金银、土地,还是女人,让他尽管说出来了。我一向对他十分看重,曾允诺要让他做我的宰相,让他跟耶律楚材一起替我治理天下,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难得不能给我一个好说辞吗?他难道是在怨恨我对他地任用吗?我自问没有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
    “父汗,曲律是不儿罕的安答,从小就一起长大,按理说应该是知根知底。不儿罕这个恶徒怕是蓄谋已久。才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曲律难道就一点也不知道?父汗,你派曲律去,不就是放走了一个敌人?”贵由不满道。
    “大汗,我是您的臣子,蒙您厚爱,让我担当您的宿位之职。我无以回报,只用满腔的忠诚之心来报答您的恩情。”曲律道,“我愿意用最勇敢地方式证明我的忠诚。”
    说完。他抽出自己的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手起刀落地,毫不犹豫地砍下自己那条受伤地胳膊。血流如注。他那张坚毅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变形,高大的身躯也因痛楚而佝偻着。
    众将全都愣在了当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无人再敢对他的忠诚之心怀疑。贵由羞红了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蠢材,快快给他止血!”窝阔台大呼道。左右立刻拥上前手忙脚乱地给曲律止血。曲律惨然一笑,苍白的脸上挂着无奈、悔恨与坚决。
    “我对大汗的忠诚之心,就如同这支手臂。如今我再也不能使箭,也不能为大汗上场杀敌。就是被敌人俘获。也没有本领与大汗为敌,我已经成为一个废人。”曲律强忍着巨痛道。“趁我还没有昏死过去,尚有力气在,我愿做大汗的使者,我要当面问问不儿罕,是什么蒙蔽了他的心,是什么挡住了他的双眼。我要告诉他我地痛心,还有大汗您狂风暴雨般的愤怒。”
    “真汉子!真豪杰!”窝阔台像是重新认识了曲律一般,受到极大的震动,亲自将自己的马匹牵来,扶曲律上马。
    全军动容,这成了窝阔台激励众人士气地一个强大的武器,果然士气得到极大地提升。曲律强忍着钻心地巨痛艰难地掉转马头,头也不回地穿不定期人群,向北口缓缓行去。蒙古士兵自动让开一道路,默默地行着注目礼。
    “可惜了!”窝阔台看着曲律的背影感叹道。
    他派曲律前去说和,不过是缓兵之计,让自己的人马得以休息,他不相信赵诚会放过自己。但是话说回来,如果赵诚真地愿意退兵了,他也愿意将自尊心暂放一边。冰雪可以在整个冬季封闭着大草原,但只要到春风吹起来的时候,草原上照样可以恢复生机。
    野狐岭以北,赵诚听闻前方有人报告说窝阔台派使者前来说和,便去察看。曲律远远地骑马过来,瞪着那些同样脸色不善的贺兰军军士,只见眼前围困重重的枪林刀阵中出现一阵骚动,从人群中出现一位大人物,正是自己曾经情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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