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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普天之下-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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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罕是位地道的西夏党项人,不过从年少时起他就效忠于蒙古,成了怯薛军中的一员,令人疑惑的是,他的父亲却是西夏甘州的守将,当蒙古军欲攻甘州城的时候,察罕射书谕城中军民,劝说早降,城内一部分将领三十六人合谋杀了察罕的父亲及察罕的弟弟。当甘州被攻破的时候,成吉思汗对于这种顽抗到底的敌人当然还是按往常一样处置,这位察罕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出身,力劝成吉思汗止杀,结果只将那三十六人杀了。
    “察罕将军,很久未见了!”赵诚迎了上去。
    “呵呵,原来是不儿罕那颜呐。大汗遣我入中兴府劝降,我正准备回去复命。”察罕恭敬地行了礼,说道,“早就听说您已经来了河西。那颜万里驰骋实在是辛苦啊,耶律楚材大人还总是在大汗面前提起你呢!”
    “怎么?难道耶律楚材想害我?”赵诚故意反问道。
    “那颜这是哪里话?耶律大人想夸你还来不及呢。”察罕道。
    “你这是从城内来?”赵诚指了指他身边的西夏使者问察罕道。
    “正是,大汗命我入城晓谕军民尽早投降。”察罕道,“夏主也觉大势已尽。这位使者便是夏主派来随我晋见我汗的。”
    赵诚打量了一下这位看似望向一边。实际上却在竖起耳朵听自己谈话的使者一眼,他和察罕两人根本就不觉得有避开这位敌国使者的必要。
    “我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让我感慨万端,西夏百姓百不存一二,肃州城内已经空无一人,我地人掩埋尸体连干了七天。不过……”赵诚话锋一转,“这甘州城却是另一个情形,虽然城中百姓缺少粮食。但却还算是不太惊慌,听说这全是拜将军所赐,将军真是一个大善人呐!”
    “哪里、哪里?”察罕挥了挥手,“我生于河西,本就是此地之人,只是我有幸得遇蒙古明君而效命于蒙古,大汗天怒之威,责在夏主。百姓无罪。”
    他还是有些不痛快,因为他的父亲和弟弟都没能活下来。
    “如今,这中兴府成了最后一座城池,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之力,若是夏主真的打算投降献城。我请求大汗允许我先入城。”赵诚见察罕表情惊异,解释道,“我并非要私吞城中的财帛,我只是担心一些皇家典籍受到焚毁,将来若是修史恐怕就无法得到确切地凭据。”
    那西夏使者闻言脸色变得煞白。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低垂着头好不沮丧。察罕不置可否,笑着道:“这种事情。只有耶律楚材和您才能做得出来。去年底,我军攻破灵州城地时候,大家都一哄而入,争相抢夺财物和女子,唯有耶律楚材大人搜集遗书与大黄药材。您这个请求,我可以代为禀告成吉思汗,不过,若是大汗不高兴,跟我无关,我只是捎个话哦?”
    “多谢将军!”赵诚拱了拱手道。
    “我虽然在蒙古长大,不过我从小对你们读书人还是挺尊重的,幼时还在夏国时,家父也曾逼我读书,奈何我太过顽劣,如今只会认得自己的名字。”察罕自嘲道,他翻身上马,正准备掉转马头,又道,“郭宝玉大人正在贺兰山下不远处,我劝您还是赶紧去见他最后一面。”
    “此话怎讲?”赵诚惊异地问道。
    “听说他病得不轻,大概是在西域的旧伤未痊愈造成的,恐怕很难撑过这个夏天了。”察罕道。他说完,便骑着马奔驰而去。
    赵诚闻听此言,打听了一下,便带着自己的人马奔向不远处的贺兰山下。贺兰山上森林茂盛,山中有虎豹等大型野兽出入,很难想象这座即使是夏天也能看到白雪的大山,在后世许多地方竟会成为不毛之山。其东侧坡高地阔,有一条“昊王渠”从中穿过,这是西夏历史上有名地皇帝赵元昊时修建的,浇灌着贺兰山下这块难得的膏腴之地,站在高处可以俯视整个银川平原,极目远眺甚至可以看到逶迤北去的黄河。
    背靠巍巍大山,南临煌煌长河,这是一片风水宝地,所以赵诚可以看到一个个巨大宏伟的黄土夯成的塔形物什。那是历代西夏帝王的王冢,其枕山饮河之景象,令人触景生情地感悟到西夏党项族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气慨。
    倏忽百里,往来如风的“铁鹞子”骑兵已经云消雾散一般消失不见,上山涉涧,行走如飞地“步跋子”步兵的威名已经成为了历史,宫阙万间就要作了土,躺在地下的西夏帝王们恐怕不会想到,自己的子孙后代也会有屈辱的今天,正如其他地王朝一样。
    大唐帝国名将郭子仪的后裔,大金国前汾阳郡公郭宝玉郭玉臣大人,正躺在自己的帐中,等待着死神地一步步靠近。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毡帐的顶。追忆着往事,以前已经遗忘地一些微不足道地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地映入他地脑海,而以前从未想过或者未深想过地事情始终盘旋在他的心头。他感到生命的力量正一点点地从自己的身体深处游离出来,并且离他而去。带走他曾经所有豪情壮志。只留下一些悔恨与无奈。
    “老爷,不儿罕大人来了。”郭宝玉的仆人进来禀报道。
    “什么?”郭宝玉听了下人的禀报,立刻找回了一些力量,“快请!”
    赵诚轻轻地走了进来,里面传来的浓烈刺鼻的草药味让他打了个喷嚏。郭宝玉想坐起身来,赵诚连忙向前一步,制止他这么做。
    “郭大人病体微恙,您还是躺着吧!”赵诚道。
    “不儿罕。你我西域一别,有好几年未见了。真没想到,我就要死了地时候,还能见到你。”郭宝玉道。
    “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您潜心静养,不出半个月,保管又可以活蹦乱跳了!”赵诚道。赵诚用“活蹦乱跳”来形容一把年纪的郭宝玉,这让郭宝玉竟然有力气笑出声来。
    “呵呵。好你个不儿罕,还是那么……没大没小……咳、咳!”郭宝玉一口气喘不过来,发出剧烈地咳嗽来,“老了、老了,连说话都费劲!”
    “我听您的仆人说。您这是在西域受的旧伤留下的病根,想当年您真不该身体未痊愈就急着出征,耗费身上的元气。”赵诚道,“这并不值得。我想以大人多年来追随大汗立下的功劳,当得一个可以世代袭传地万户侯。何必还这么拼命呢?”
    “大汗对我有知遇之恩。身为人臣,自当誓死效命。”郭宝玉缓缓说道。见赵诚并没有搭话,又忽然问道,“不儿罕,你说将来史书上会如何评说我呢?”
    “大人这个问题就难住我了,想当年西域战事停歇大汗重回撒马儿干时,大汗也曾问过诸皇子、诸将及诸臣同样的问题,同样也问过耶律楚材大人与我,你当时好像在后军。”赵诚答非所问。
    “这个我后来听说了,你当时说历史是后人写的。这话说的好啊!”郭宝玉低吟道,“我更不会忘记那个名叫瓦希德丁的西域人说过地话。”
    那个瓦希德丁曾当面指责成吉思汗,意思是说成吉思汗将所有的百姓都杀光了,就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将来无人会记住他的任何好的名声,甚至怀疑是否曾在存在过一个名叫铁木真地蒙古人。
    “史书记载地总是帝王的家史,以在下愚见,帝王将相,或忠贤奸佞,无论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能在史书上露个脸,每朝每代又能有几人?”赵诚道。
    “那么你评评看,我郭宝玉将来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甚或是毁誉参半呢?”郭宝玉追问道。
    赵诚皱了皱眉头,肯定地说道:“我不知道。”
    郭宝玉地表情看上去对赵诚的回答,并没有感到意外的意思,他像是很无奈地继续盯着帐顶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中原的金国皇帝恨我入骨,昔日的好友如今恐怕都恨不得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我与犬子德海、德山都投了蒙古,这在那些中原君臣及士人看来是个大逆不道之事。当年蒙古大军南袭,若不是朝廷皇帝昏庸,权贵倾轧,民不聊生,我如何会投了蒙古。”
    赵诚见郭宝玉在为自己辩护,心中很不以为然。
    “人之将死,万事休矣。”郭宝玉长叹了一声,“我若是死了,别人为我歌功颂德还是掘了我的坟茔,我都不知道了,既看不见,又听不到,任尔东西南北风,就像此地不远的夏国王陵一样。”
    “我刚才来时,看到有许多兵士把守在夏国王陵附近,那是做什么?”赵诚问道。
    “有人想掘了它,我拼力制止,并上表大汗,请大汗来定夺。”郭宝玉道,“我尽力做我应该做的,至于结果如何,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大人仁义,西域百姓至今还念念不忘呢!”赵诚安慰道,他这话有些夸大其词了。
    郭宝玉听了这样的话,立刻高兴了起来,但是这种好心情稍纵即逝:“一切随风去吧,尽人事而已,我虽为武将,圣贤之言不敢忘。西夏也是一样,你能来此牧守一方百姓,也是西夏百姓之福,我只是希望你该向我汗谏事时,千万不要明哲保身,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罢、罢、罢,我也不必操这个心了,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件憾事……”
    “大人尽管说,在下定将努力替您达成心愿。”赵诚道。
    “这个却是私己的憾事,我有子二人,长子德海,次子德山,均效力于蒙古军中,都还是将才。他们我倒不是很挂念,唯有我的孙子郭侃……让我万分想念,想我戎马倥偬一生,却只是在我那孙儿还在襁褓之中匆匆见过一面,如今他应该是个弱冠好儿郎了……不儿罕,你说我这个当祖父的……是不是应该心中有愧?”郭宝玉的眼角流下两行悔恨的热泪。
    郭宝玉想见自己孙子一面,这个想头赵诚当然无法办到,此时此刻在赵诚眼里,郭宝玉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老头,所有政治立场或是功名成败都与这个老人无关了。
    “想不到,我郭宝玉如今客死他乡……身边连一个亲人……也没有,倒让你这个不相干的年轻人听我这个老头……唠叨。不儿罕……谢谢你!”郭宝玉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不可闻。
    三天之后,郭宝玉的生命终于走到了终点,赵诚将他葬在贺兰之巅,因为在那里,郭宝玉也许可以东望中原,看清回家的路。或许有来生,郭宝玉会选择另一条不同的人生之路。
    与此同时,蒙古草原的统治者,西域与白高大夏国的征服者,及中原黄河以北的新统治者,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生命也走到了最后的关头。
第十二章 长缨在手㈡
           陇山南,秦州清水河旁。
    成吉思汗亲率主力已经连克河湟地区的兰州、积石州、临洮府以及熙、河、西宁等州,甚至还突入了宋国境内。蒙古与宋国这一次照了个面,让宋国损失惨重,这也导致了蒙宋两国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事实上苟梦玉第二次出使西域以来,关系就冷淡了下来,因为蒙古在山东的行动,让宋国苦心积聚的力量损失不少。
    但是在这清水河畔,永远不肯满足视征服为使命的成吉思汗,终于停止了进攻的步伐。成吉思汗自出蒙古草原以来,已经分别在贺兰山与陇山各驻夏休养一次,然而上次坠马跌伤给身体带来的损害并没有消除,相反因为气候的变化和征战的劳心劳力,让这位早已年老体衰的统治者的生命到了最后的时刻。
    这个夜里,他的帐前静悄悄的,他忠诚的怯薛军士将这座大帐围得水泄不通,没人敢大声喧哗,惊扰了自己的统帅。
    “从前有一条多头蛇,还有一条只有一个头的蛇,它们合住在同一个洞穴之中。在某个寒冷的夜晚,多头蛇的几个头为了御寒,都想到要爬进洞里去抵御寒气。但这条多头蛇长着太多的头,谁也不让谁,都想第一个伸进洞里去,结果你争我夺,谁也没能钻进去,结果是全都被冻死了。而那条只有一个头的蛇,却轻松地钻了进去,抵挡住了严寒。安全地度过了整个冬天……”
    病重之中的成吉思汗反复地讲着一头蛇与多头蛇地故事,听者是他的两个儿子窝阔台与拖雷及其他多位非正妻所生的儿子们。察合台留守蒙古本部没有随军,而长子术赤刚死不久。
    自己忠诚地弟弟合赤温早死多年。忠诚的部下忽必来死了也快十六年,勇猛与忠诚地那可儿木华黎太师国王也死了三年。就连如箭矢般锋利的先锋官者别也死了。成吉思汗铁木真追忆往事,他对自己创下的基业感到骄傲,他做到了史上其他人所没能做到的事情。但是他的心中仍然十分不甘,如果可以长生不老,他宁愿奉上他所有的珍宝以换取更多的生命,以便自己完成更大的宏愿,去征服更多地国家与民族,掠夺更多的人口、土地与珍宝。
    他越来越多地在睡梦中听到了长生天在呼唤他的声音。自己最信赖的部下一个一个都离他而去,每一次都让他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却又在梦中与他相见,徒增加他的不甘与悲伤。
    然而当自己长子也死了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却感到更加地悲伤。
    “我这个长子在临死之前,一定对我有所愤恨吧?”铁木真心中这么想,他心中有些愧疚。所以,他在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就要终结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给身边的这两个儿子讲一头蛇和多头蛇的故事。
    “父汗,您地意思我们都明白,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辅佐我的兄长窝阔台治理好您创下的这个伟大的基业!”拖雷劝慰道。
    “父汗,请您放心吧,我一定和兄弟们做条只有一个头的蛇。”窝阔台也劝慰道。“您还是静心休养,等您病好了,我们还要跟着您去攻打汴梁呢!”
    铁木真打量了一下跪在四周地儿子们:“我地孩儿们,我的死日已近,我已经在长生天地佑助之下为你们创下了一个辽阔的国家。从这个国家的中间向各个方向走去都要一年的时间。现在长生天已经在召唤我了。所以我要立下我的第一个遗嘱:你们要想过上富足满意的生活,享受掌握生死大权的快乐。就必须齐心协力抵御敌人,尊崇朋友和你们的那可儿们!你们需要合力保卫你们未来的汗,听候他的调遣。因为,如果我的儿子们个个都想要成为大汗,不相互谦让,那就像一只多头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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