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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鹂语记:话唠太子妃-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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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宝璐还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见王姨娘一步一步,从头到现在,走的路数都和舅母预料的一样,心中不由大为惊异,据她所知,舅母也就很早以前过来看娘的时候,无意中与王姨娘走了个对脸,王姨娘恭敬的请了个安,舅母只点点头,这才算见过一回,回想起来,连话也没说过,怎么就能把王姨娘的说话做事都料的这样清清楚楚,就好像亲眼见过一回似的。
而王姨娘见周宝璐不说话了,还以为是唬住了她,便只是笑,小姑娘能懂什么,先前不过是仗着自己是主子,气势汹汹罢了,见自己并不怕她,又搬出世子爷的吩咐来,小姑娘自然就偃旗息鼓了。
就当给她上一课吧,主子虽然比奴才大,但许多事情,并不是有主子这身份就能办得到的,世上的事哪有这样简单,小姑娘也太天真了。
不过周宝璐一脸的不以为然:“后宅的事,与爹爹有什么相干,本来就是该母亲做主的,谁家爷们还管家里头的事不成?且我见姨娘掌起事来其实也勉强得很,话里话外都是辖制不住的意思,还没进门,我就听姨娘在外头说母亲回来竟然没人回报姨娘,眼见得是没立起规矩来,后来姨娘又说了那些话,我听着,句句都不是什么有脸面的,掌事竟掌的一家子大小奴才都不买账,也不知怎么个烂摊子了。既然院子里头外头姨娘都掌不住,自然也不好再叫姨娘为难,母亲接回来也就罢了。”
她哪里辖制不住了?她只是在显示她的本事,她在这个院子里的地位好不好?
王姨娘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她在院子里头高声武气的骂人不回她,无非是在显示她能在院子里头当着主母骂人的地位,真没人回她她如何知道来呢?偏被周宝璐拿来做了文章,连那些实际上是炫耀她能在府里周旋的话,都被周宝璐给歪解了,句句话都不留情面,说她无能,说她不会理事,言语语气极其不客气,简直拿她当奴才训!
王姨娘不忿道:“大小姐口口声声说我不会理事,还求大小姐说一两件我办的不好的事来,不然如何叫我心服?”
周宝璐嗤一声笑出声来:“你不过是个姨娘,我说了什么你听着也就罢了,还要和我讲理不成?谁家主子还和奴才分辨呢?你不服,咱们府里的板子自然就让你服了。”
王姨娘的脸阵青阵红,当着主屋里这么多主母的丫鬟,自己的丫鬟,进来请安的管事妈妈,被周宝璐这样利落的剥了脸皮,口口声声主子奴才,这让俨然把自己当了这芝兰院的主子的王姨娘如何受得了。
甚至连陈氏也觉得女儿的口角实在太厉害了些,不过是不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璐儿被谁欺负了?到底只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如今见自己回来了,有了靠山,不由的便要出口气呢?
只是也不知道弟妹怎么教养的,竟养出这样的霸王脾气,这样的不懂人情世故,说话一点也不婉约。
陈氏便不由道:“璐儿,王姨娘管着这样多事,有一件半件照看不周也是有的,你有什么不欢喜的,只管说出来,可不要这样子说话,也是大姑娘了,和小时候可不一样。”
王姨娘见陈氏这样说了,顿时就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夫人明鉴,奴婢在这院子里,一头一尾也要有十年了,再怎么说,伺候世子爷,伺候夫人,也是有些苦劳的,还养了两位小爷,便是世子爷和夫人,平日里也给我三分脸面,今儿我听说夫人回来了,赶着欢欢喜喜来伺候,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小姐,大小姐就这样给奴婢没脸,奴婢今后还有什么脸在这院子里伺候啊!”
陈氏有些为难起来,周宝璐是宝贝女儿,就算再大的错,她也是舍不得骂的,不过王姨娘倒也的确有点委屈,璐儿这个脾气,怎么养的这样厉害,王姨娘不仅得周继林宠爱,还生了周继林的两个儿子,便是今后璐儿出了阁,有什么委屈,回这娘家还不是要靠着这两个庶子么?何苦来为了点小事得罪王姨娘呢。
陈氏越想越觉得不妥,女儿真是冒冒失失的,唉,这样的性子,在家里到底是小姐,还问题不大,今后出了阁,可怎么得了。
陈氏便道:“璐儿……”
刚起了个头,就被周宝璐给打断了,不耐烦的说:“王姨娘既然不想在这屋里伺候,就回自己院子里去吧,小樱,你跟着去拿对牌。”
小樱脆生生的应了,陈氏越发急了,可又被女儿堵住插不上话,她一向是优柔寡断的人,犹犹豫豫的就让周宝璐把话都说完了。
王姨娘气的发抖,可是周宝璐到底是主子,王姨娘又不是个蠢货,越发不敢真的跳起来叫周宝璐抓住把柄,只一径委屈,底下却悄悄的推了儿子周安华一把。
周安华身为镇国公世子的长子,又没有嫡子比肩,自然是最尊贵的,那一种跋扈的小爷性子不言而喻,此时见自己亲娘被姐姐给骂哭了,早忍不住了,被他娘在后头一推,顿时就冲了出去,一头往周宝璐身上撞去,嘴里还喊着:“不许骂我姨娘!”
周安华虽是男孩子,到底才七岁,周宝璐已经十二岁了,看起来是个大姑娘了,而且在武安侯世子府的时候,爬树抓鸟,什么都玩,还偷偷的与武安侯世子府的男孩子们跟着侍卫学了些花拳绣腿,虽然不中用,此时却不会吃亏,早伸手就把周安华推到了地上。
周安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王姨娘也越发哭的高声,一时正房里沸反盈天,没个开交处。
陈氏见这个样子,越发插不上话,勉强劝了两句,又不敢喝止王姨娘,又不舍得骂女儿,连丫鬟婆子也指使不动,都当没听到,没人敢上来劝,都躲的远远的,怕出了头,挨了姨娘的耳光还要挨大小姐的打。
陈氏叹口气,坐到窗下椅子上去,也不说话了,只当看不见。
周宝璐站起来,怒道:“越发不成个样子,姨娘既只会哭,白不拿出对牌来,我还不信了,我要拿对牌还要你点头的!来人,随我去红叶楼,我亲自去拿!”
周宝璐的贴身大丫鬟小樱显然是早有预备的,早把大小姐房里的丫鬟们都叫上,带着几个婆子,簇拥着周宝璐就往后头王姨娘住的红叶楼去了。



、靠山

世子的院子芝兰院并不小,五进的大院子,后头还带一个小花园子,假山流水,花团锦簇,单芝兰院已经像一个普通富家的宅子了,世子周继林的几位姨娘都是住在花园前的几个小院子里,王姨娘因带着两个爷们,住的自然是最大最好的院子。平日里,周宝璐极少来,像这样子气势汹汹带了一群丫鬟直奔红叶楼,就更是第一回了,芝兰院的丫鬟们无不探头探脑,围观热闹。
王姨娘倒没跟着周宝璐去,只给自己贴身的丫鬟翠柳悄悄的使了个眼色,翠柳会意的去了,她自个儿在陈氏跟前搂着儿子哭诉。
哭的也无非是那一套:“奴婢在这屋里也熬了十年了,虽不敢和人比,到底也养了两个小爷,往日里世子爷还给我脸面呢,今儿被大小姐这样子给没脸,叫我怎么还有脸在这个院子里过日子……”
中间还夹杂着周安华的哭声。
陈氏只得安慰她:“璐儿脾气不好,回头我说她,姨娘快别委屈了……”
又叫人把带回来的东西里头拿了些缎子首饰给王姨娘,又打发周安华的乳娘来哄着周安华,那乳娘原是王姨娘从娘家亲戚里头提携来的,自觉比众人都有脸面,此时一边哄着周安华一边道:“论理,这原没有奴婢说话的地方儿,只大小姐也未免太刚强了些,姨娘听说夫人回来了,立时便伺候着大少爷来给夫人请安,哪里挑的出一丝儿错儿呢?大小姐一句话不听人分辨,就这样给姨娘没脸,夫人原也应教导大小姐些儿才是,也难怪,大小姐平日里也不大回府里,总在舅老爷府上,想来那边舅太太府里哥儿姐儿也多,照看不到这上头,也是有的。”
这意思简直就是说周宝璐成日里住在舅舅家里,没人管束,变了个野人了,陈氏有心替兄弟和兄弟媳妇辩解两句,偏还觉得这奶妈子说得有点道理。
璐儿这脾气,哪里像个温婉的大家小姐,也太厉害了些,连下人都觉着了……
陈氏只在心里叹气,一时竟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听得王姨娘嘤嘤嘤的哭泣:“奴婢原不敢违逆大小姐,只大少爷到底也是大小姐的亲兄弟,这么点年纪,纵然淘气些,也有限,做姐姐的只管教导他,如今就下死手的打他,无非就欺负他不是夫人养的……”
一头哭着,手底下就拧周安华一把,周安华顿时放声大哭,口口声声:“要找爹爹去!”
顿时人仰马翻,陈氏如何辖制得住,只是叹气,手绢子都要拧烂了。
但周宝璐却是截然不同,带了丫鬟走到红叶楼,立时命丫鬟:“姨娘的丫头若是也不知道对牌放在哪里,你们就只管开箱子给我抄捡,我就在这里站着,看谁来拦!”
巴掌大的小脸虽是稚气,却也刚强。
王姨娘的丫头平日里在这院子里虽有体面,并不把上房的人放在眼睛里,那也不过是对着奴才,此时对着的到底是主子,年纪虽不大,却也不敢硬碰,一时无人敢出头儿。
只是也没人去取了对牌出来交给周宝璐,都低了头,泥雕木塑一般。
周宝璐环顾一圈,见没人出来说话,便冷笑一声:“给我抄!”
“是!”小樱应诺,带了人毫不客气的就进去翻箱子翻柜子,对牌这东西本来小,又是时时在用的,怎么可能放在衣箱衣柜里?小樱就偏放着妆奁和格子上的小箱子不去检视,只逼着王姨娘的丫鬟拿钥匙开大箱子。
那丫鬟忙赔笑道:“姐姐明鉴,我平日里不过烧水跑腿儿,哪里有姨奶奶箱子的钥匙呢?钥匙都是翠柳姐姐管着呢。”
早有些没上锁的箱子被打开了,丫鬟们哪里是抄捡,竟是只管提着箱子往地上倒,片刻间,屋里已经狼藉一片了。
那翠柳正是王姨娘的心腹大丫鬟,得了王姨娘的示意赶过来控制场面的,此时正好听到这一句,看屋里这境况,知道周宝璐果然是借题发挥,心中颇为不屑,只笑着对周宝璐道:“大小姐,这小蹄子不是在屋里伺候的,能知道什么?咱们屋里的钥匙都是红绡姐姐管着,偏红绡姐姐今儿告了假回家看她娘去了,要明儿才来呢,大小姐不如先回去歇着,明儿红绡姐姐回来了,有了钥匙,大小姐再来接着抄吧。”
这话就是欺负一个小孩子了,她跟着王姨娘在这院子里威武惯了,不由的嘴里便带出来几分讥诮,周宝璐倒也不发火,只是淡淡的说:“你这话也只好哄鬼,谁家丫鬟带着主家钥匙回自己家去的?你们这院子是姨娘当家呢还是红绡当家?当面儿就敢撒谎,来人,搜翠柳,我倒要瞧瞧这钥匙在哪。”
周宝璐身边的丫鬟就上前拉扯翠柳,翠柳慌了,哪里肯叫小丫鬟搜她的身,仗着自己年纪大些,劈手就打的小丫鬟只一栽,嘴里骂道:“浑扯什么,没规没矩的小蹄子,死也不捡好地方儿!”
周宝璐倒气笑了:“我倒是真见识了!”
给身后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这一回,周宝璐从武安侯世子府带回来四个婆子,都是舅母陈夫人拨给她使的,当时她还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家里,至于么?
这会子倒是越发佩服舅母的先见之明了。
那几个婆子都是壮年,孔武有力,伸手捉住翠柳,先就打了个嘴巴子:“什么硬仗腰子的奴才,连主子的话也敢不听!”
说着把翠柳衣服一顿乱扯,连头发也给扯散了,果然从腰间搜出来一串钥匙,呈给周宝璐,周宝璐叫小樱过来接了,冷笑道:“我说当面儿撒谎呢!掌嘴,把她的嘴给我打烂了!”
有小丫头听的大惊,趁着忙乱,忙忙的溜出去通知王姨娘。
王姨娘顿时顾不得在主母跟前哭了,急急忙忙赶回来,翠柳早被打肿了脸,披头散发,样子颇为凄惨。
这边,小樱早拿了钥匙,把王姨娘的箱笼一顿打开了来,只管往外倒,满地都是东西,这才打开妆奁并多宝阁上几个小红漆箱子,拿出了对牌来交给周宝璐。
王姨娘正走到门口,周宝璐恰拿到了对牌,举到她脸跟前亮了亮,冷笑了一声,施施然的走了。
只留下王姨娘站在门口,都气怔了,好半日才回过神来,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了:“我、我就不信了,这屋里还没点王法了!”
周宝璐往母亲屋里走,路上吩咐小樱:“照着先前说的,你送几位妈妈回舅舅家去,这几日你就别回来,躲一躲这风头再说。”
小樱忙应了,到底看着周宝璐进了正房才走。
陈氏见了周宝璐只是叹气,她一辈子优柔寡断,没什么主意,先前听王姨娘的哭诉,觉着女儿的确太刚强了些,没有女儿家的贞静柔和,可是见女儿笑吟吟的走了回来,还是一个身量未足,带几分稚气的小小姑娘,红润的苹果脸儿,眉眼弯弯,又如何舍得骂她?
叹了半天气,才道:“你去争这个有什么用?我本来也不耐烦这些事,且我回来这些日子,过些时候也依然要走的,你又爱在你舅舅家里去,不大在这个院子,这屋里的事还不是依然交给她,何苦来为这个得罪她呢?再说了,你也没个亲兄弟哥哥,过几年你就要出这门子了,这屋里的事有什么好争的?越发说透些,今后你出了阁,有了什么事儿要回这娘家,还不得靠着大哥儿小哥儿?你把他们并他姨娘得罪的狠了,今后可怎么办呢?”
周宝璐笑道:“娘这话可说错了,便是我不得罪王姨娘,难道我就靠得住他们了?别说以后,单看现在这个样儿,谁把咱们放在了眼里了不成?娘想想,就算我拼着脸面不要,委曲求全的奉承一个姨娘,她难道就会高看我一眼,或是把我放在心上不成?只怕倒是越发眼里没人了,把自己当了祖宗,咱们娘俩能算什么?倒不如一发叫她知道厉害,倒还恭敬些。”
陈氏只是忧虑。
过一会儿又说:“你爹那个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你这样子,可怎么交代?回头你爹发起火来,可……可怎么办啊。”
我还就怕他不发火呢!
周宝璐轻轻撇撇嘴,笑道:“我又没做什么,爹爹难道为了一个姨娘,来罚我不成?没听说个为了个奴才倒罚小姐的道理,娘有什么可担心的。”
陈氏忧心忡忡,叹气道:“傻孩子,你懂得什么!她虽是奴才,却是你爹屋里的人,又有两个儿子,比我还强,等闲我也不能不给她脸面,你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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