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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怀璧谜踪-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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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路滑,那人只在车辕上绑了根火把,影影绰绰看不甚清,走不多远便在一处上坡摔了一跤,车子向回一滑,堆在铁逍遥身边的东西噼里啪啦倒了他一头一身,铁逍遥不由暗骂一声。

那老妪被这么一折腾,更是咳嗽得撕心裂肺。

拉车那人连声道:“娘,你怎么样了,碰着哪里没有?”听口音是个地道的山东汉子。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一章 搏杀归途(六)狭路

第一百零一章 搏杀归途(六)狭路

老妪好容易停下咳嗽,喘了半天,道:“虎子,黑灯瞎火的,别去了,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

“娘,你本来就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前几天着了凉,一会儿咱们到县城抓副药吃自然就没事了。”声音瓮声瓮气,近在眼前,似是那人探身进车里安顿了下老太太,铁逍遥心中一动,原来这母子俩要往栖霞县城去。

“唉,真是拖累你这孩子了。”老妪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卖,连开春的谷子种都不留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娘,您别管这些,先顾了眼前再说,好歹儿子还有把子力气,总不会让您老人家跟着饿肚子。”那汉子又将车拉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

老妪又是连声咳嗽,吃力地道:“娘到是不怕饿肚子,只是娘怕是活不到开春了,到时没了我这老婆子拖累,虎子也可以攒些钱,娶个媳妇了。”

那汉子闷声道:“娘你瞎说什么呢。”

老妪痰堵了喉咙,发出不知是哭是笑的怪声,道:“娘从秋上开始咳血,就算没人说,娘也知道活不长了。再说,你这孩子要不是看娘不好,怎么会突然半夜非拉着娘去县城。这么大的雪,隔壁老张家怕冻坏了骡子不肯借给你,你这傻孩子自己拉着走。”

那汉子声音隔着帘子传进来,带着隐约的哽咽:“娘,您不过是咳得久了,咱们明儿一早便能到县城,找那有名的大夫开副药吃,自然也就好了。”

铁逍遥听着这母子俩说话,渐渐走神了。

娘亲去世得早,模样在铁逍遥的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但唇吻在脸颊上温热,怀抱温柔,便连自己调皮捣蛋惹她生气了也是巴掌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自己上前撒撒娇,她那明亮的眼睛便有藏不住的笑意,抬手在自己头发上胡乱揉上一气,笑骂一句:“真是调皮,小坏蛋!”

铁逍遥心中酸涩,泪滴滚落,他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它沿着脸颊向下流淌。

母子俩这半天不知又聊了些什么,只听老妪哑着嗓子道:“虎子,人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你别太难过。你其实……不是娘亲生的。”

铁逍遥身体一震,这才发觉穴道已解,太久未动全身冰冷僵硬,他轻轻抹了一把脸,摸出随身带的伤药塞进嘴里,运功调息。

那汉子情绪低落,却并未如何吃惊,只道:“爹走前告诉我了,我是他卖粮回来,城外野地里捡的。亲生父母嫌我长的丑……”

铁逍遥没见着那汉子,不知他究竟丑到何种地步,摸了摸包裹,那里面还有些银两,应该足够这母子俩看病花用,暗忖:“先歇会儿,走前留给他们就是了。”

马车晃动,铁逍遥实在太累了,很快在咳嗽和絮叨声中晕睡过去。

待铁逍遥醒过来,那老妪还在一声接一声地咳。

铁逍遥轻轻拨动身上覆盖的杂物,将头探出来,天光已亮,堆在他身边的不过一筐豆子,一麻袋小米。

周围有些喧闹,马车时停时行,铁逍遥暗忖难道已经进城了?想到这汉子当真拉着车走了一夜的雪路,不由肃然起敬。

他悄悄伸出手,拉开些帘子向外望,原来这马车正排队等候进城,大雪已停,路两旁的积雪足有半尺多厚。

那汉子到得早,很快便轮到,负责盘查的兵卒大约见他浑身又是水又是泥,车上又是病人,只简单喝问两句便让他进了城。

大清早街上行人不多,拉车的汉子不认得路,几次找人搭话,对方只是脚步一缓,不等他问完便匆匆离去,铁逍遥不禁暗忖:“这位虎子老兄得有多丑?”

他摸了摸肚子,气海穴挨那一下不运气到不怎么痛了,勉强可以行走,只是昨天午后到现在水米未沾,饿得厉害。

他打定主意,只待车行至偏僻处便喊住那汉子,留下银子赶紧找地方吃饭去。

偏这汉子向着人多的地方去,铁逍遥正闻着早点扑鼻的香气难过,马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一个声音喝骂道:“你这丑鬼,走路不长眼睛么?”

拉车汉子累了一宿,声音有些发虚:“这位老爷,路实在是太滑了,我刚才怎么也停不下这车,蹭到了你的衣服,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小四,怎么了?”说话的人便站在马车旁,铁逍遥听着声音耳熟,透过缝隙望了一眼,心中一动:“这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竟又在这里遇见了‘峨嵋五子’。”说话的正是那脾气不怎么好的大师兄。

生事的是个白衣剑客,铁逍遥瞧着这手下败将拿手掩住口鼻,身子闪出多远,一脸嫌恶地打量着拉车汉子,恨恨骂道:“娘的,哪里钻出来这又脏又臭的东西,大清早给爷找不痛快。”

一个黑衣病汉上前来,扫了两眼白衣剑客的衣裳,笑着劝道:“算了,不过蹭脏块衣襟,又不是娘们儿,你跟这些乡下人计较什么。”

大师兄闻言笑道:“朱兄有所不知,我们小四最爱干净,若是身上的衣衫有点不整洁的地方,实在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那病汉正是“焰剑”朱愿。他瞥了眼拉车的汉子,道:“这样啊,合该这丑八怪倒霉,碰上兄弟心情不好,快快料理了咱们吃早点去。”扭头当先走了。

拉车的汉子见对方人多,个个拿刀带剑,有些害怕,不由向后瑟缩了几步。

车里老妪觉出不对,挣扎着爬起身问:“虎子,出什么事了?”

那汉子背靠马车站直了,道:“娘,你歇着,没事。”

白衣剑客见拉车的丑八怪还敢眼望自己,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情,只觉一股戾气直冲脑海,刷地拔出剑来,随手一剑向他双目间刺去。

剑来得太快,那汉子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到了额间,“呼”地一声,从车里扔出个黑乎乎的东西,后发先至,正砸在白衣剑客的剑尖上。

白衣剑客全无防备,这一剑立时便偏了,他猛地收回剑,见一个破竹筐还挂在剑上,深吸口气,喝道:“谁,不怕死管闲事,给爷滚出来。”

峨嵋派众人立时围上来,便是朱愿与雪山派那对兄弟也回头观看。

铁逍遥没有出声,他方才扔那竹筐用了内力,丹田内正气血翻涌,针扎一样得疼,正咬着牙缓缓调息。

峨嵋派大师兄站得近,挥剑将车帘削了下来。

阳光明媚,照在车里病重的老妪身上,也照着角落里的那人,折腾了一夜,他脸上沾了好多灰尘,头发乱蓬蓬的,上面还可笑地插了根干稻草。

峨嵋派诸人如临大敌,大师兄骇然道:“铁逍遥!你怎么会在这里?”

拉车汉子方知后怕,颤声叫道:“娘。”

铁逍遥向那汉子望去,登时也吓了一跳,难怪别人嫌他丑陋,这人半边儿脸长了一大块暗红印迹,幸好是白天看到,若是昨天夜里突然见着这模样,只怕会给他吓得不轻。

想到此铁逍遥冲“峨嵋五子”露齿一笑,缓缓地道:“我铁逍遥这辈子最佩服孝子,你们老是与我过不去,不要怪我辣手。”

他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众人到没看出来他身受内伤,“峨嵋五子”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朱愿大声喝道:“围住!别让他跑了。”飞扑而至,焰剑直取铁逍遥。

朱愿赖以成名的这柄剑剑身宽分量重,剑身有火焰状凹痕,往往不中要害也能给对方造成很大的伤害,与人交手占有很大的便宜。

铁逍遥看他出手便知道这所谓的“淮安三杰”之一若非占了武器之利,与那“秋雨幽魂”黄休也只在伯仲之间。

但他此时的身体哪能与行云镇大战四方高手时相比,只得待剑到身前才将身子微侧,刀锋向外横抹,实是后发制人的一招。

这一刀回得全无内力,但正是朱愿剑势将尽变招不及之时,要朱愿将握剑的手掌送到刀锋上他怎会甘愿,只得手臂一抬,这一剑距离铁逍遥足有半尺远刺入了车壁。

铁逍遥仍斜倚着车壁也不起身,右手招式不停,攻向朱愿。

朱愿早听说铁逍遥的刀法嚣张狠辣,先声夺人,若非“峨嵋五子”围在身边他简直要怀疑眼前这人是假扮冒充的。

但休看这轻飘飘的刀好像磕上便飞,招招所指俱是沾上便亡的要害,朱愿剑招起手便需回防,几招一过,脸泛赤色,喝道:“小贼,我当你是值得尊重的高手,你却如此戏耍于我!”

铁逍遥这几刀使的正有心得,他自七八岁开始得到各有专长的几位师父悉心教导,人又刻苦,十几年来竟将几门绝技学得有模有样,与人对敌时难免卖弄,必要将大师父的内功,二师父的轻功,四师父的刀法混杂一起,可方才这几刀却是纯正的魔刀刀法,铁逍遥于生死之际在这马车一隅被迫窥见了魔刀的精髓。这一瞬间铁逍遥甚至相信,便是四师父魔刀燕农亲自出手,不用内力应与自己也相差无几。

雪山派的二兄弟各执宝剑,一左一右如若两道惊鸿夹击铁逍遥,朱愿恼羞成怒一声大喝,手中焰剑力大剑沉,迎面直劈。小小一辆马车四周登时乱作一团。

第三卷 第一百零二章 搏杀归途(七)喋血

第一百零二章 搏杀归途(七)喋血

铁逍遥一闪念:“拼命的时候到了。”猛提了一口气,一跃而起,这一刀却是用上了内力。

“峨嵋五子”个个离车甚近,他五个与朱愿三人没有默契,又对铁逍遥既恨且惧,一时没有插上手。

五人先听到一声惊呼,第一个飞出去的竟是朱愿的那柄焰剑,铁逍遥移形换位,只穿插了一小步,便站在了朱愿的位置,回手一刀,雪山派一人右臂齐肩而断,惨叫声中另一个骇然间被一刀斩在了脸上。

铁逍遥轻轻跃起,避开朱愿怒极忍痛拍来的左掌,落地紧贴朱愿身后,拖手刀自朱愿后颈向下三寸之处刺入,铁逍遥落地晃了晃,猛一弯腰,大口鲜血直喷出去,扎在朱愿背上的刀便随之一划到了尾椎处。

朱愿尚有意识,意欲扭头去看,只侧过脸便俯身摔倒。

不知是谁的血流得满马车都是,朱愿又正趴在老妪身上,老妪惊恐地一声尖叫,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铁逍遥被朱愿带得一个踉跄,他心知此时万万不能倒下,拄刀勉强站稳,方才不得不硬用了内力,昨夜服了良药稍见好转的丹田此刻一片冰冷全无动静,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铁逍遥心知不妙,抬眼四望,有人当街持刀行凶,街上的百姓早四散奔逃远远躲避了。

他看了眼空旷的大街,暗暗庆幸谭优昨夜将这一带的捕快探子全部抽调,抬起左手擦了擦嘴角残余的血,掏出块银子扔给那丑汉,歪了歪头向他示意,道:“带着你母亲赶紧走!”

拉车丑汉连滚带爬抱起老妪,回转身欲走。

“且慢!”一名峨嵋派的剑客大声喝道。

他收回打量铁逍遥的目光,极快自师兄弟们脸上扫过,脚步一挪,宝剑便横在了那丑汉的脖子上。

那大师兄也看出铁逍遥已是强弩之末,向众兄弟使了个眼色,便宜人人想占,况且他们与铁逍遥还有一大摊子的新仇旧恨。

“名门正派,呵呵。”铁逍遥勾起嘴角,脸上的嘲意掩住了眼中戾气,道:“你们想怎样?”

“峨嵋五子”见铁逍遥连站立都微微打晃,更是放心,大师兄喝道:“弃剑受缚,饶你狗命!”话虽如此,除了那制住丑汉的剑客,其他三子齐动,与大师兄四柄剑登时组成剑阵,同时向阵中的铁逍遥刺去。

四剑齐来,颇有追魂夺命之势,铁逍遥清楚知道留给自己活命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幸好“峨嵋五子”的剑阵以前他见过两次,四人刚一站位,铁逍遥脚下借着冰雪一滑,迎面向那白衣剑客撞了上去。

两人对行,速度都是极快,白衣剑客刚一抬手铁逍遥已到了眼前,所选方位正是空门。

白衣剑客骇然变色,铁逍遥不等他闪躲左臂揽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右手握刀完全没入他前心,只余一个刀柄。

铁逍遥借这一阻,去势停住,刀来不及拔出,伸手去捞白衣剑客掉落半空的长剑,他此时万般不顾只要一个快字,手掌方一触及剑柄,听风辨位,向着最近的敌人掷了出去。

离得太近,铁逍遥虽仅凭臂腕的力量,那剑仍若突然有了生命,闪烁着令人窒息的寒气,自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钻进“峨嵋五子”小幺右肋之下。

铁逍遥未及回头,听见一声惨呼估计三师父的独门暗器手法见功,此时他后背锐痛,知是剩余的两柄剑已追及背心,就势向前摔倒。

白衣剑客的身体最先着地,没入他前心的刀身反弹出大半截,大量粘稠的血迅速渗入肮脏的雪地,人已经死透了。

铁逍遥摔在白衣剑客身上,两柄剑均在他后背添了道寸许深的创口,加上昨天被陈青槐在跨上斩那刀旧伤迸裂,铁逍遥满身是血,看上去十分可怖。

峨嵋派那大师兄只觉手足冰冷,顾不得查看小五死活,疯了一般挥舞着宝剑向着铁逍遥滚开的身体疾刺,口中呼喝:“老三快来,你发什么呆,杀了他,杀了他!”

一旁那剑客正痴望着他三人搏命,给大师兄一叫猛然醒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制住的丑汉不知何时已推开他横在脖颈上的宝剑,正抱着老妪没命地往远处逃,急忙上前一步,宝剑一送,自那丑汉后背刺了进去。

方才那一幕对他而言实在太震惊荒诞了,本以为姓铁的恶贼站都站不稳,合该任由他们师兄弟宰割,哪知不过出手一个回合间,便折了两名兄弟,峨嵋剑阵在这生死搏杀间竟如此不堪一击,他握剑的手不住颤抖,这一剑也不知将那丑汉刺死了没有,拔出剑来,扭头向铁逍遥望去。

打眼一望,似是铁逍遥浑身又是泥又是血,被两位师兄打得满地乱爬,全无还手之力,十分得狼狈。但用心细看,便会发觉两柄剑围着铁逍遥刺戳劈挑,细密如雨,却没有一剑能扎在铁逍遥身上,铁逍遥未用内力全凭身体躲闪,竟然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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