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嘴毛 作者:妄起无明-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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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了一会儿，柯晓曦又问：“你现在读几年级？”
“初一。”
“刚上初中，课程多了又换了新同学，不适应吧？”
“还行。”
“嗯……也是，嫣烟这么聪明乖巧，一定是走到哪儿都有很多朋友。”
方嫣烟又抬起头，“是我爸让你来问我为什么会离开家来找他的？”
柯晓曦突然觉得好崩溃：死丫头片子！十二……其实是二十一吧！
方嫣烟忽然笑了，“我知道我爸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柯叔叔问的话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不能跟我爸说。”
柯晓曦傻眼了：是你爸让我来问你的，现在你要告诉我却说不能跟你爸说，这不本末倒置吗？到底为什么啊？我又不想知道你离家的原因。这小姑娘的心思也太难以捉摸了？现在的孩子都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她是重生的吧？！
看来我不能把她当小孩子了。她说肯告诉我肯定是有原因的。是准备说个假的骗我？貌似没那个必要啊。还是她本就想让她爸知道？那怎么不直接说呢？要借他人之口转述？那为什么又不让告诉铁军？依现在的情形和方嫣烟给人的感觉来看，她不可能把不愿意对家里人说的事告诉我。这不科学。她一定知道如果她说了我就会把她的话告诉方铁军，包括那句“不能跟我爸说”。我才不要上一个黄毛丫头的当。
“柯叔叔？你想什么呢？”方嫣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含了一块太妃糖在嘴里，这会儿她正把一块扒开了糖纸的糖递到柯晓曦面前。
柯晓曦接过糖塞进嘴巴，“谢谢。你爸没让我让问你为什么会离开家来找他。他那么疼你，这种事他会自己问的。他就是怕你一个人在家呆了一天无聊，让我进来陪你说说话。”
小孩儿毕竟是小孩儿，听柯晓曦这样说方嫣烟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一瞬间柯晓曦有些后悔：也许这孩子是真的想找个人说说呢。
“那好吧，其实我本来也没想真的告诉你。”
真不可爱。柯晓曦想，并立刻打消了刚刚的念头。
“行，那你继续玩着。我去看看你爸那儿还需不需要帮忙。”说完柯晓曦又拿了一颗糖站了起来。
“我爸不喜欢吃糖。”方嫣烟皱起眉头。
柯晓曦笑着把手里的糖晃晃，“这一颗他会喜欢的。”
过了一会儿，厨房门被推开方铁军探出颗头来，“嫣烟，干辣椒没了我忘了买，你下楼去旁边的小超市买两袋回来。”
方嫣烟盯着方铁军因为含了糖而鼓起个包的腮帮子看了几秒钟，“好。”

第四十四章
　
过了一会儿，厨房门被推开，方铁军探出颗头来，“嫣烟，干辣椒没了我忘了买，你下楼去旁边的小超市买两袋回来。”
方嫣烟盯着方铁军因为含了糖而鼓起个包的腮帮子看了几秒钟，“好。”
很快开饭了。
饭桌上无论怎么看，方嫣烟都是一个漂亮、乖巧又单纯的普通十二岁女孩儿。柯晓曦看了她几次，她都人畜无害地冲柯晓曦笑笑。以至柯晓曦开始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人格分裂了。
有方嫣烟在，方铁军和柯晓曦只能聊些比较正经的话题。后来说到今天租房子的事，方嫣烟一听就快要可以住进更大更新一些的房子，高兴得差点儿没跳起来。可方铁军却一改之前宠惯溺爱的态度，突然换成了严肃的口吻。
“嫣烟，我租那房子，是准备等饭店开起来我回去给你办好转学手续，再接你一起来住的。所以现在，不管你是由于什么原因离开家的，我都得尽快把你送回去。最迟不超过饭店开张之前，要不然等一旦真忙起来我就没法儿送你回去了。”
柯晓曦以为方嫣烟会闹、会哭，最起码也会不高兴，可是他错了。方嫣烟没有，她只是安静下来默默地看了方铁军一会儿，然后伸手端起方铁军和柯晓曦两人的碗，“爸、柯叔叔，你们的饭没了，我去给你们盛饭。”
方嫣烟去厨房盛饭，方铁军重重叹了口气，“唉──你看，这孩子就这样，你说我拿她怎么办呢？”
“呃……”柯晓曦只能安慰方铁军，“这不挺听话的嘛，有什么怎么办的？”
“那你觉得她反应正常吗？这种情况，一般是不是应该发发脾气闹闹情绪啥的啊？”
“她大概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吧。”
“你净扯蛋，我说什么了就有道理。”
“那可能是她自己也急着回去上课。”
“不可能。”
“嗯……其实什么反应也无所谓吧，她都答应了，等回去了自然就会去学校继续上课的。怎么也是小孩儿，能有多大事。”
“你是不知道啊，以前有一次……”
方嫣烟端着两碗饭从厨房出来了，方铁军没再说下去，搞得柯晓曦无比好奇，心里一阵痒痒。
后来直到吃完饭方铁军把柯晓曦送上车，柯晓曦都没能再找着单独跟方铁军说话的机会。因为柯晓曦一提要走，方嫣烟立刻就站了起来说要跟方铁军一起送他。以至柯晓曦极度怀疑是不是方嫣烟在厨房听见了自己跟方铁军的话，不想她爸说她的事。
回到家柯晓曦洗澡收拾完打开电脑，上了会儿网他发现方铁军在线。柯晓曦发了两个字：在吗？
好半天没有回应，柯晓曦又发：忙着呢？
还是没回。柯晓曦想那就等他什么时候看见什么时候回吧，干脆直接问：吃饭时你说嫣烟以前怎么着？
对方终于回了，不过不是方铁军。
柯叔叔，您是有什么事想问我？
柯晓曦脸一黑，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正常的孩子这个时间应该在床上吧？！
柯晓曦：这么晚了还不睡？女孩儿不好好睡觉以后皮肤会不好的。
方嫣烟：马上就要去睡了。
柯晓曦：你爸爸呢？
方嫣烟：他在厕所里，刚才我告诉他他的Q有人跟他说话，是他让我看是谁的。
柯晓曦：哦，吃饭的时候你爸说担心让你回去你不高兴，所以就说了几句你的事。
方嫣烟：我没有不高兴，我本来就该赶紧回去上课。
柯晓曦：这样啊，你真懂事。
方嫣烟：我爸出来了。你跟他聊吧，我去睡觉了。
柯晓曦：88
你俩整挺嗨啊。
对话框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一股东北老爷们儿之气扑面而来。
柯晓曦对着屏幕笑了：你从马桶里爬出来啦？
方铁军：嗯，很爽。
柯晓曦：嫣烟上网你干嘛还把QQ挂在上面？
方铁军：刚才上了一下，忘了退。
柯晓曦：以后可别忘了。我也就算了，万一哪个你一夜风流上过的小男跑出来说点儿什么不该说的，你就完蛋了。
方铁军：到目前为止，你也是我一夜风流上过的小男。
柯晓曦：滚。
方铁军：那我滚了。
柯晓曦：滚回来！
方铁军：唉～来了。
柯晓曦：把你没说完的事儿说完。
方铁军：啊？什么事？
柯晓曦：……
方铁军：哦，你说嫣烟啊？
柯晓曦：废话，还有什么啊！
方铁军：OTZ
柯晓曦：说啊，趴地上干啥？
方铁军：八婆曦不愧八婆曦，跨过千山万水跨越千年万年地追着八啊。
柯晓曦：你不贫能不能死？
方铁军：（一个特别得瑟超贱的表情）
两年前，方嫣烟十岁，方铁军哥哥的孩子──也就是方嫣烟的堂弟──六岁。有天两个孩子一起玩儿，玩儿着玩儿着为了抢玩具他们吵了起来。
估计是之前方铁军的哥嫂聊天时被孩子听见了什么。反正吵着吵着弟弟就开始说姐姐是妈妈不要的小孩儿。方嫣烟大怒，把弟弟骑在身下一顿胖揍。直到爷爷奶奶和方铁军听见声音不对跑过来，弟弟才被解救。
方铁军的哥嫂当时不在。方铁军很生气，没有细问怎么回事，就狠狠训斥了自己的女儿。方嫣烟当时什么都没说。方铁军警告她以后不管到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姐姐都必须要让着弟弟。方嫣烟很顺从地答应了。
后来过年全家人一起吃饭。方嫣烟不肯上桌儿，问她为什么，她说不要跟弟弟还有弟弟的爸爸妈妈一起吃饭。方铁军说她没礼貌，让她立刻坐到桌子前。方嫣烟没说什么，又像以往一样乖乖按照方铁军的要求做了。可是坐到桌上之后，她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不肯吃饭。问她为什么不吃，她说不想跟弟弟一家人吃饭。方铁军生气了，他哥嫂有些尴尬，但不明白方嫣烟在跟他们较什么劲，劝了几句并没有说得更多。
然后方嫣烟在方铁军的命令下吃饭，经典的就来了。
方嫣烟每往嘴里塞一口东西，接着就会立刻做呕吐状把东西再吐到桌子上。问她在干什么。她说看着大伯、大娘和弟弟三口人她就吃不下饭。方铁军彻底恼了，抬手在方嫣烟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方嫣烟被拍得一阵咳嗽，爷爷奶奶赶紧拦住方铁军，大伯大娘开始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嫣烟咳嗽完了，很平静地说了那天的事。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我不要再跟有妈妈的小孩儿一起玩儿、一起吃饭。
接下来天下大乱：方铁军的爸爸大骂儿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打他的宝贝孙女儿。方铁军的哥嫂拎起自己的儿子又骂又打。方铁军抢过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嚎哭不止的侄子抱在怀里拼命阻拦。方铁军的妈妈劝了这边又劝那边，急得差点儿也跟着哭起来。方嫣烟则搬把椅子坐到电视跟前安安静静地看起春节了联欢晚会。
于是好好的一顿年夜饭不欢而散。从此以后方铁军再也不敢随便责怪女儿。
柯晓曦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着目前为止自己所了解到的方嫣烟，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同样是十岁的男孩儿，放学后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正扫地。他扫得很认真，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第四十五章

柯晓曦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着目前为止自己所了解到的方嫣烟，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同样是十岁的男孩儿，放学后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正在扫地。他扫得很认真，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门外传来一阵吵嚷声，另外两个男孩儿打闹着冲了进来。扫地的男孩儿停止扫地直起了腰，“你们能不能别闹了？赶紧跟我一起打扫卫生。”
刚进来的其中一个男孩儿跳起来坐到桌子上，“现在已经放学了。就算你是班长我们也不用再听你的。”
扫地的男孩儿很生气，“我不仅是班长，还是今天的值日组长。现在你们就是得听我的！”
“听你的也行。那我问你，昨天自习课我们几个逃课的事是不是你报告老师的？”
“是。”
“谁要你多管闲事儿的？！”
“我是班长，你们逃课我当然得告诉老师。”
“人家学习委员、纪律委员都不管，哪儿就显着你了？”
“我是为了你们好！”
“你别跟班长争了。”靠在门口半天没说话的男孩忽然说：“人家小报告不是白打的。人家开家长会家长都不用来，你能比吗？”
坐在桌子上的男孩儿一拍桌子，“对啊！你家长为什么就可以不来呢？别班的班长也没像你这么特殊啊！”
“我妈没时间。”
“那你爸呢？”
“我……我爸……我爸也没时间。”
门口的男孩儿往里走了两步，“你爸？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啊？你根本就没爸！”
“你胡说！我有！”
“你爸不要你跟你妈妈了！”
“你闭嘴！”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野种！”
扫地的男孩儿举着笤帚冲到门口把骂他的男孩儿一顿猛抽，坐在桌子上的男孩儿跑过去怎么也拉不开。这一幕正好被经过的教导主任看见。第二天扫地的男孩儿被记大过，还丢了班长的职务。没有人追究事情的起因，教导主任在大广播喇叭里给男孩儿安的罪名是：……仗着自己是班长，仗势欺人，横行霸道……
柯晓曦睁开眼睛：领操台上，一个低低垂着头的身影，大喇叭里的声音在他身后一遍遍地回响，台下数不清的目光千万支箭一样齐刷刷一遍遍地朝他射来……很多年他都忘不了那一幕。回家后妈妈没有打骂他，也没问他是怎么回事，只是一个星期没跟他说话，然后就给他办了转学。
柯晓曦不曾跟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高中之后更是连想都几乎想不起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因为方嫣烟，一切又都历历在目。而且他意识到：同样是十岁的自己和方嫣烟，他真的是弱爆了。宫斗剧功不可没啊！
不知又在床上翻腾了多久才睡着，等到第二天柯晓曦睡到自然醒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给方铁军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给家里大扫除一下，今儿就不过去了。方铁军让他打扫完了过去吃晚饭。
柯晓曦犹豫一下还是拒绝了，“新产品的所有广告周五晚上线的，周末正是销售高峰，周一我们开例会肯定会出统计数据要先做个临时总结讨论这个事儿的。我得提前准备准备，去你那儿一来一回路上也耽误不少时间，我就不瞎折腾了。”
方铁军想想他说的有道理，便没再多费口舌，“哦，那好吧。对了，你说广告都上线开播了，那我拍的那条呢？哪里能看见。”
柯晓曦一拍脑袋，“哎呀！你说我这记性！昨天存优盘里带过去想拷给你的，结果忘的个干干净净。”
“现在传呗？”
“我这个是高清版的，太大了。你先去网上看吧，一会儿我把公司的微博转一下。等下次见面我再给你我手里的，你记得提醒我啊。”
“电视上没有？”
“你那个是限制级的，怎么可能上得了电视。”
“哪里限制了？连个屁股都没露。”
“还想露屁股？你当是拍三级片儿呢？”
“好啊，以后有这种机会不要忘了我。”
柯晓曦笑了，“说说你就没正经。”
方铁军也笑，“逗你开心么。唉？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我这儿啊？嫣烟回去之前我大概是没什么时间去找你了。”
“嗯──你这样问我我也说不好啊。等周一我到公司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吧，周五临下班的时候听说大老板又要过来呢。”
“那好吧，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
“嗯。你呢？什么时候搬家？”
“周差不多二周三，怎么也得把东西归拢一下。”
“饭店呢，还得多长时间装完？”
“最快一周吧。”
“嫣烟呢？你准备什么时候送她回去。”
“搬完家饭店收拾完。好歹让她在新家住两天新鲜新鲜。”
“嗯，也是，尽量把她哄好了再送回去吧。”
“唉？晓曦。”
“怎么了？”
“你很像我妈。”
“啊？！”
“我妈今早给我打了电话，她跟你问了几乎一模一样的问题，口气也差不多。”
“……”
“喂？事儿妈，想什么呢？”
“滚犊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