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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良相如此多娇-第8章

小说: 良相如此多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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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卿步步紧逼,又上前一步,顺势捉住我的手腕道:“那,找到了吗?”

被他这般近距离地注视着,我只觉浑身上下万般不自在。本打算挣开他的钳制,奈何他的力道委实很大,无论我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只得笑道:“还没有。”

他意味不明地微微笑了笑,话锋一转,面色一沉道:“朕问你,你方才说你终生不嫁,是真还是假?”

我干巴巴地笑道:“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微臣绝不敢有所欺瞒。”

他沉声道:“为什么?别再告诉朕,你是因为要孝敬你师父。这话骗骗母后也就罢了,还骗不了朕。”

“……微臣说的都是实话。”

“扶嫣,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我怔了怔,摇头道:“没有。”

裴少卿却对我的话恍若未闻,紧拧了眉尖,道:“你说,是不是沈洛?还是太医院的李太医?该不会是……”

“当然不是!”我啼笑皆非,打断他,道:“微臣与沈大人乃是君子之交,绝无男女之情。至于李太医……微臣同他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又怎会心仪他?皇上,微臣真的没有意中人,您别乱猜了。”

他沉默不语,目光将我牢牢锁住,仿佛在研判我所说是真是假。半晌,似是下了天大决心,一字一句与我道:“好,我相信你。既然你没有意中人……那便嫁给我罢,我立你为妃。至于姜誉,我本想为他指一门好婚事,既然他不愿我便也不勉强。我会派人照顾他,请天下最好的医者医治他,我保证他可以过上他想要的生活,闲云野鹤,衣食无忧。小嫣,我虽不能给你后位,却能许你独一无二的荣宠……你、你这是什么表情,有这么惊悚吗!”

我登时就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大惊失色道:“你你你说什么?”

难道是逗我玩儿?

但转念一想,自我认识裴少卿以来,还不曾见过他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该、该不是来真的吧?

“耳朵不好使么?”他瞪我一眼,道:“横竖你已经十八了,旁的女子在你这个年龄连孩子都有了。即便你不愿意,过不了多久母后也会为你指婚,你以为姜誉还能像从前那样替你推得一干二净么?”

我疑惑道:“你说,师父替我拒绝过太后的指婚?”

“当然,没有十次也有八次。”顿了顿,他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道:“与其嫁给素不相识的人,还不如嫁给我。你我彼此熟悉,我也不会亏待于你,你……看如何?”

“……”

 12直道相思了无益(1)

我呆愣当场,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向我求婚==#……第一反应竟是四下张望此处可还有别人,他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这话其实不是对我说的。

“扶嫣,我跟你说话,你在看哪里!”他微微恼了,黑亮的眸中仿佛闪烁着几许细碎的怒意,手中的力道再重三分。我被他捏得痛极,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道:“皇上金口玉言,这种玩笑开不得。”

“你……喂,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不像。

他这人虽毒舌缺德,时常以打击我为乐趣,但我却很清楚,每每他自称“我”而非“朕”时,通常是正正经经吐露心意的时候。

然而,这个冲击来得太过突然,简直比天无棱天地合还要令人难以置信,我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勉力想了想,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可、可是你的意中人,不该是那画中的黄衣女子吗?”

“……你真的假的?那画中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你啊!”

我难以置信道:“我?”

“不错,正是你。那年春分,父皇和龙图阁大学士来国子监视察,夫子举行了一场斗诗斗画会。你于十步之内在纨扇上题了一首诗,父皇读后龙颜大悦,对你大为赞赏。当时我拔下斗画组的头筹,你央我为你作画,题上你所作之诗,那幅画便是当时所画。只是后来你便将此事抛诸脑后,这幅画便也一直由我保管。”

想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裴少卿面色阴沉道:“你……竟然不记得了?”

“我……”我动了动唇,试图说些什么来缓和眼下这颇为剑拔弩张的气愤。话到嘴边,却听他轻哼一声,又道:“你可知道,现在所有人都要我娶王清婉,我母后恨不得今晚就把她塞到龙榻上,好像我根本不是她的儿子,只不过是她用以维护王氏地位的工具。我也知道,身为帝王必然要牺牲很多,但我怎么都不愿意勉强自己的心。那王清婉再美再好,她终究不是我想要的。

“我对母后说,要我立王清婉为后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条件是必须同时册你为皇贵妃,她起初不答应,我再三恳求,不知花了多少力气、多少工夫才将她说动。可是你呢?你给了我什么样的答案,你竟当着众人的面说你甘愿终生不嫁……好一个终生不嫁!”

我听得目瞪口呆,便是长了十个脑袋,我也决计想不到事情的原委竟是如此这般复杂。如此看来,倒也不难解释今日他种种反常的表现。

忽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在苍白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寡淡薄凉。只听他似真似假道:“扶嫣,你可知,方才你说那话时,我真恨不得撕了你。”

我心下一惊,吞了口口水,道:“皇上,冲动是魔鬼,您千万要冷静!”

“冷静?”他挑眉,“好,那你回答我,你应是不应?”

“我……”我不禁语塞,我自然不可能进宫为妃,并非我多么讨厌裴少卿,只不过我早已打定主意,永远都要陪在师父身边。

若是换做平时,我早已直截了当告诉他了,可眼下这情形,且不提裴少卿不会相信,即便他会相信……借我三个胆子我也不敢直说,怕他一时冲动当真把我给撕了!

我心中记挂师父,再这般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知为何,我竟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心中掂量许久,我赔笑说:“皇上,您放开我先,这宫中人多眼杂,若是教人看见了只怕又要说闲话。微臣脸皮厚不怕人说,但堕了皇上的威名便不好了。那个,微臣……微臣要去找师父了,您快回未央殿罢,别教太后和群臣久等……”话罢,再次试图挣开他的钳制,仍是未果。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脸上怒火乍起,“难道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我忙道:“皇上息怒,微臣不敢……”话未说完,却被他一把揽入怀中。

他使劲抱住我,仿佛在宣泄什么,双臂像是铜墙铁壁将我牢牢圈禁。不论我再怎么使劲挣扎,依然无法逃离他的怀抱。

我艰难道:“皇上,微臣要憋死了!”奈何这话重复了三遍,裴少卿仍是丝毫不为所动,我只得无奈地放弃挣扎。

他不再说话,一言不发地紧紧抱着我。

轻风柔缓,携来几许清幽沁人的芳香。往来宫人皆是低眉顺目,很自觉地退避到一旁。一时间,偌大的御花园变得寂寂无人,时光仿佛在此刻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兴许有一盏茶那么长的光景。他的唇轻轻地贴上我的耳畔,微微扎人的下巴在脸颊上来来回摩挲。半晌之后,声音蓦然变得柔弱春风,说:“傻小嫣,你怎么这么傻?我以为你我朝夕相对那么久,你应当能明白我的心意。五年了,我一直没有选后纳妃,你当我真的是在相党和外戚党之间摇摆不定吗?”

不是吗?我讷讷道:“那为什么?”

他依稀是轻声笑了笑,湿热的气息拂过肌肤,“因为你啊……”

夜色依旧明媚,月光如水般流泻,满园春红不知忧愁地绽放。

透过裴少卿的肩,我不期然望见师父站在不远处的花丛旁,正静静地看向我们这边。

一抹清冷苍凉的月色沾染他的衣襟,像是谁的轻声叹息。月下,他的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被清冷的月光淡淡地笼罩着,飘渺出尘,宛若瑶台仙人。

我心下一刺,喃喃唤了声,“师父……”

裴少卿的身子猛地颤了颤,愈发用力地搂住我,迫得我几欲窒息。“小嫣,现在抱着你的人是我,我不许再想别的男人……你师父也不行!”他的语意低沉而炽热,竟使我的心没由来地疼了一下,想要张口说话,奈何喉头如同被人扼住那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一瞬不瞬地望着师父,两相对视,他的眸光愈发幽黑,仿若寒潭般深不见底。瘦削的身形溶在深沉的夜色中,淡淡地勾勒出几分萧瑟孤清之感。夜风拂过,几缕散碎的发丝拂拂荡漾。他的面庞笼在一片阴影中,神情素淡而飘忽不定。

忽然间,师父抬袖掩口,似是沉重地咳了几声。眨眼间,唇畔便多了一抹殷红。衬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庞,愈发显得触目惊心。他薄唇微动,大约是想说什么,然相隔这么远,我却是怎么也听不到的。

半晌,他终是转身离去,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我心中大恸,如有千虫白蚁在啃噬,不顾一切地狠狠推开裴少卿,提步就要追上去。谁料手臂一滞,原是他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袖。

他看着我,眸中只余下一片绝望的死寂。

许久,他开口,声音低沉暗哑,颓然问我:“扶嫣,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毫不犹豫地抽回衣袖,视线仍停留在方才师父所在的位置,尽管那里已没有他的身影。不知为何,我竟有些语无伦次:“我……对不起,皇上,我刚才看见师父他好像、好像咳血了……我、我要去找他……”

裴少卿一愣,似是悲哀似是自嘲地笑了笑,倒也没有再勉强,顺势将我放开。可他的手仍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好像想要捉住什么似的。或许什么都没有,或许只是一片飘落的花瓣。

我却顾不得深思,举步便追向师父。不料刚迈出几步,忽然听得身后裴少卿哈哈大笑起来。我不由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过头,见他叉着腰正笑得前仰后合,眼角之处分明挂着几许晶莹。

“扶爱卿,朕跟你开玩笑的,你看你那猴急的样子,真是御前失仪!哈哈哈哈哈,笑死朕了,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笨?朕多说两句你便信以为真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长进!朕怎么可能喜欢你,别自作多情了好吗!满朝公卿之女比你漂亮的大有人在,朕不喜欢她们却喜欢你,你当朕脑子被门夹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被吓傻的神情,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你这么呆,还怎么当一国之相?”

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我气极,狠狠推他一把,他趔趄了几步,笑得却愈发放肆。

我怒不可遏,道:“裴少卿,耍我很好玩吗?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谁稀罕你的喜欢!我看你就是脑子被门夹了,哼!”说完,便大步流星地朝师父消失地方向跑过去。

不知是跑得太急气息凌乱的缘故,抑或是风声太大混淆了视听。身后,裴少卿那放肆的笑声渐渐淡去,终究归于无声,依稀是有一句黯然凄切的话语随风传来。是真是假,却难以判别了。

“傻小嫣,究竟谁才是没心没肺的人啊……”

 13直道相思了无益(2)

我以为师父身体抱恙,并不会走得太远,便一边唤他一边将在附近来来回回地寻找。但直至将御花园翻了个底朝天,依然不见他的踪影,就连当值的侍卫也没人看过他,仿佛方才所见的那一幕并不切实存在,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

我不禁心急如焚,脚下的步子也随之越迈越快。

师父一生光风霁月,为人清正廉洁,不结朋党不媚君上。而现今他却亲眼目睹唯一的徒弟不知自爱,公然与皇上搂抱亲昵,这要教他情何以堪!

且不提方才裴少卿说的话师父究竟听去了多少,但我被他抱在怀里总是不争的事实。我不知该如何向师父解释这个误会,若说这只是皇上的恶作剧,也不知他会不会听我信我。

我对自己的臭名心知肚明,对此素来看淡,什么貌若无盐、日进斗食、逼|奸君主这些流言蜚语,我统统不在乎,因而也不害怕再多上一条“以色侍君”的骂名。

我在乎的,始终只有师父。

在世人眼中,他乃是上比周公、下比孔明的一代良相,日后定能彪炳史册、流芳百世。我只是担心,由于我的行差踏错而平白拖累师父的名誉。

幼时,我总爱顽皮胡闹,仗着师父的宠爱为所欲为,闯下大大小小不少祸事。可他总是一而再地包容我,非但不罚,反而温柔耐心地教导我,从来不曾真正动怒。

然而,今日这事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惑不安。我甚至不敢想象当时师父会是何等伤心、何等失望。我更不敢想象,从今往后他将会如何看待我这个徒弟,而我在他面前又要如何自处。

恰在此时,忽闻一阵闷重的咳声自不远处传来,一声紧似一声。我心中一顿又是一喜,忙镇定心绪,循声找过去。

果不其然,借着冰凉的月光,我远远望见回廊旁那一抹绛紫色的熟悉身影,不是师父又是谁?

只见他侧身依靠着高柱,长睫低垂,在微微发青的眼圈上投下一片淡而斑驳的黑影。他不停地咳嗽着,声音低沉喑哑,一声声的闷在嗓子口,听来愈发教人揪心。

我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师父久病体弱,本该宽心休养,我却偏要给他添堵,让他不快,真真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我咬了咬唇,扬声唤道:“师父!”

师父抬头,视线自我面上缓缓滑过。两相对望的一刹那,他那原本清浅如溪的眼里骤然瞬息万变,眉间轻拧,似有千言万语凝结其中。只一瞬的功夫,便又归于平静。

他抬起衣袖掩住唇,显然是在极力隐忍压抑咳嗽,很快便别过脸不再看我。

脚步猛地滞住,我僵立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痛楚、酸涩、愧疚……数种情绪陈杂心间,堪堪像是打翻的五味瓶,搅得我心神不宁。鼻尖一酸,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迅速模糊了视线。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眼睛,迅速跑过去搀扶住他,道:“师父,你没事吧?”指尖触碰时,惊觉他身上竟烫热得异乎寻常。情急之下便也顾不得礼数,伸出手试探他的额头,果然滚烫如火。

我焦急道:“师父,你发烧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兴许是方才咳得太厉害了,他的气息时急时缓很是凌乱。袖口上,金线绣制的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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