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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寻秦记-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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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手为雨叱吒风云由商而起的大商家。
    甚至琴清亦因承受了获利数世的丹穴,而成了秦室王族,可独立自主,保持贞洁,得到秦人敬仰,若换了是个普通女子,有她那种美丽,早成了不知那个权贵的姬妾了。
    而为了应付战争和政治的竞赛,文与武逐渐分途,一切都开始专业化起来。
    像王翦和李斯便是两个好例子。若要把两人的职权调换,保证秦政大乱,而匈奴则杀到了咸阳来。
    专业化之风吹遍各地,就兵士来说,战国之兵再非像春秋时临时征发的农民兵。
    至乎有像渭南武士行馆那种团体的出现,专习武技和兵法以供统治者录用。
    所以无论外战内争,其激烈度和复杂性均非以前所能比拟。
    小盘日后之所以能统一六国,皆因其出身奇特,使他没有一般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继承者诸般陋习,才能在这变化有若奔流湍激的大时代脱颖而出,雄霸天下。
    不过像他这种雄材大略的人确是世所罕有,所以他死后再没有人可压下这种种的力量,致大秦朝二世而亡,非是无因。
    思量间,已到了位于城西杜璧的将军府大门外。
    项少龙这时也很渴望可再见到石素芳,美女的引诱力确是非凡,纵然明知她心怀不轨,但仍忍不住想亲近她。
    这正是蒲鹄此计最厉害的地方。
    成功的商家最懂揣摩买家顾客的心意,实是古今如一。
    大厅正中,摆了一围方席,绕着这方席设了六个席位。
    项少龙较喜欢这种团团围坐的共席,倾谈起来较为亲切。
    杜璧亲自把项少龙、缪毒和韩竭三人迎入厅内,众卫都留在上进,另有专人招呼。
    杜璧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热烈,使人很难想像他以前冰冷和吝于言笑的态度。
    项少龙自然知道他的心意。
    假若他们真能刺杀小盘,又成功嫁祸给吕不韦,便可设法争取项少龙这集团的人过去,因为那时成乔已变成合法的继承者。
    那时王齿、王陵等人在无可选择下,亦只好支持成乔。
    至于缪毒,一来他现在很有利用价值,二来杜璧根本不大把他放在眼内。像王齿般不信他能弄出什么大事来,所以才一并巴结。
    缪毒最关心的是石素芳是否会出席,问道:“石小姐……”
    杜璧笑道:“内史大人放心好了,蒲爷已亲自去向石小姐说话。唉!女人的心事真难测,她其实对内史大人也有很好印象的,只是有点恼项大人爽约,才摆摆架子吧!内史大人切勿见怪。”
    缪毒得回少许面子,回复了点自信,登时轻松起来。
    此时蒲鹄来了,隔远打出一切妥当的手势,杜璧忙邀各人坐下来,只空出项少龙和缪毒中间的位子,当然是留给石素芳的。
    俏婢们先奉上酒馔,又有美丽的女乐师到场助兴,弦管并奏。不旋踵舞姬出场,妙舞翩翩,可惜项少龙、缪毒和韩竭三人均志不在此,无心观赏。
    舞罢,众姬和乐师退出大厅,只剩下侍酒的六个华衣美女,都是上上之姿。
    比起这来,咸阳的公卿大臣,除吕不韦外,没有人及得杜璧。
    韩竭顺口问道:“蒲爷在咸阳有什么生意呢?”
    蒲鸽笑道:“有少龙的岳丈大人在,那到我来争利。”
    众人自知他在说笑,杜璧笑道:“我这老朋友做生意,就像伊尹、吕尚治国之谋,孙武吴起的兵法,商鞅之为政,教人佩服得无话可说。”
    蒲鹄谦让道:“还说是老朋友,竟要昧着良心来吹捧我,不过说到做生意,蒲某最佩服约有三个人,第一个就是少龙的太岳乌氏,他养的牛马多至不能以头数,而要以山谷去量。第二位就是魏国经营谷米和丝漆业的白圭,荒旱时间向他借粮比向某大国借贷还要方便。第三位就是猗顿,他仓库里的盐足够全天下的人吃上几年。至于吕不韦吗?仍未算入流。”
    项少龙心道“来了!”蒲鹄的厉害正在于不着痕迹。像这番蓄意贬低吕不韦的话,既漂亮又有说服力。
    韩竭笑道:“不过吕不韦却是最懂投机买卖的人,押对了一着,就受用无穷了。”
    众人知他意之所指,哄然大笑。
    韩竭自那晚吕不韦寿宴露过一手后,一直非常低调,似怕抢了缪毒的光芒,但其实识见谈吐,均非缪毒能及。
    项少龙淡淡道:“蒲爷不也是投机买卖的专家吗?”
    蒲鹄苦笑道:“项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再揭我蒲鹄的疮疤了,今趟我真的输得很惨,早知改学齐国的仲孙龙,改行专放高利贷,只要聘得有项大人一半本事的高手去负责收账,可保证钱财滚滚而来,免了遇上令岳那种赌林高手的危险。”
    今趟连项少龙都忍不住笑起来,生意人的口才果是与众不同,生动有趣多了。
    缪毒却只关心石素芳,问道:“石小姐会否不来了?”
    杜璧笑道:“大人放心,愈美丽的女人愈难侍候,石小姐虽寄居敝府,但到现在我只亦见过她两脸,像现在般同席共膳,尚是第一次!全靠叨了三位的光哩!”
    缪毒见杜璧这秦国大将这么推捧他,人感光彩,忙举杯劝饮。
    项少龙只作个饮状,没有半滴酒入唇。
    蒲鹄讶道:“项大人是否嫌这酒不合意呢?我可使人换过另一种酒。”
    项少龙微笑道:“若蒲爷前几天才给人伏击过,恐怕亦会像在下般,浅尝即止了。”
    蒲鹄尚要说话,缪毒的眼亮了起来,直勾勾看着内进入门的方向。
    众人循着他眼光望去,包括项少能在内,都立即目瞪口呆。
    只见石素芳在两名女婢扶持下,婕娜多姿地步入厅堂。
    最要命是她看来刚作沐浴更衣,只把乌亮的秀发往上一挽,以一支木簪固定,不施脂粉,身上一领薄薄的白罗襦,袖长仅及掌背,露出水葱般的纤指,下面是素黄色的长裙,长可曳地,再没有任何其他饰物,但却比任何姿色逊于她的女子的华服浓妆要好看上百千倍。
    众人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均泛起自惭形愧之心。
    石素芳神情冷淡,微一福身,在项缪两人间席位坐下,各人这才魂魄归窍,陪她坐了下来。
    缪毒挥退要上来侍候的艳婢,亲自为她斟酒,看来色授魂与下,早把项少龙的警告全置于脑后。
    项少龙嗅到她身上的浴香,不禁忆起初会纪嫣然时美人浴罢的醉人情景,登时清醒过来,同时瞥见杜璧亦是神魂颠倒,但蒲鹄却在暗中观察自己,心中大凛,愈发不敢低估这长袖善舞,识见过人的大商家。
    人的野心是不会满足的,吕不韦的商而优则仕,正代表蒲鹄的心态,所以才能置美色于不顾。
    杜璧一向对纪嫣然暗怀不轨之心,自然亦挡不了石素芳惊人和别具一格的诱惑力。
    石素芳低声谢了缪毒,按着清澈晶亮的秋水盈盈一转,不独是缪毒,其他人都有销魂蚀心的感觉。
    缪毒一直苦候她光临,但到她坐在身旁时,一向对女人舌粲莲花的他竟有不知说什么话才好的窘拙感觉。
    石素芳主动敬了众人一杯,别过头来淡淡道:“项大人为何忽然又有空了?”。
    项少龙给她明媚如秋阳的眼神迫得有点慌了手脚,举杯苦笑道:“我因不想说谎话来挡塞石小姐的垂问,只好自罚一杯,请小姐放过项某好了。”
    蒲鹄大笑道:“石小姐若知项大人是冒着生命之险来喝这杯酒,必会心中感动。”
    项少龙痛饮一杯后,放下酒杯,只见石素芳眼中掠过异采,接着避开了他的目光,追问蒲鹄刚才那番话的原因,待蒲鹄解释后,石素芳欣然道:“那是素芳失礼,陪项大人饮一杯吧!”
    说是一件事,做又是另一件事。缪毒见石素芳的注意力全集中到项少龙身上,酸溜溜的要向她劝饮。
    杜璧笑道:“且慢!我们的石小姐向有惯例,每逢饮宴,只喝三杯,现在已有两杯之数,缪大人定要珍惜。”
    缪毒更不是味道,又不敢表现出有欠风度,惟有干笑两声,改口称赞起她的歌艺来。
    石素芳不置可否地听着,当缪毒赞得太过份时,便浅浅而笑,看得缪毒这花丛老手浑身内外都痒了起来,偏又拿她没法。
    韩竭剑术虽高,但在这情况下亦帮不上忙。
    当缪毒说到石素芳歌舞之精,前无古人时,石素芳“噗哧”笑道:“缪大人实在太过誉了,比之先贤,素芳的歌舞不过靡靡之音,只可供大人等消闲解闷之用。
    先贤舞乐,却有定国安邦之义。舜作‘韶’,禹作‘大夏’武王作‘大武’,被孔丘列为六艺之一,岂是我等女子所能比较。”
    缪毒显在这方面所知有限,愕然陪笑,再说不下去。
    项少龙在这方面比之缪毒更是不如,心中微懔,隐隐感到石素芳的出身来历大不简单。
    石素芳平静地道:“各位听过这个故事吗?楚文王死后,遗下一位美丽的夫人,公子元想勾引她,却苦于没有门径,于是在她宫室旁,起了一所别馆,天天在那里举行执羽的万舞,希望把她引出来。一天,她终于出来了,公子元还以为引得她动心了。”
    说到这里,卖个关子,住口不说。
    她说话口齿伶俐,口角春生,抑扬顿挫,均恰到好处。连项少龙也不由听得人神,缪毒更不用说了。
    不过这美女风格独特,浑身是刺,并非那么容易相处。在她脸前,很易令人生出自卑的感觉。
    杜璧叹道:“这楚文王的遗孀当然没有心动,公子元怕是表错情了。”
    美女当前,杜璧忍不住表现一下,好博取她一个好印象。
    唯一可说的话,都给杜璧说了,缪毒再没有插口附和的机会。
    项少龙暗叫不好,缪毒已被这美女完全控制于股掌之上,若再来一招向自己示好,表示单独垂青于他,必会惹起缪毒的妒意,破坏了自己和缪毒凿粮蜜月其凉式良好关系。
    韩竭微笑道:“请小姐开恩,告诉我们这故事的结局吧!”
    石素芳那对勾魂的翦水双瞳,滴溜溜的扫过众人,柔声道:“那夫人哭道:“先君举行万舞,原是为整武备,现在公子不拿它来对付敌人,却拿它用在未亡人的身边,那可奇了!”公子元听了,羞惭无地,马上带了六百乘车去攻打郑国。”
    众人均感愕然,她这故事隐含暗贬自己的歌舞乃堕落之音的意思,故不堪别人赞赏。含意既深远,又充满哀伤的味道,使人对她立即改观,再很难只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出色歌姬。
    蒲鹄哈哈一笑,冲淡了不少僵着的沉凝气氛,道:“石小姐识见之高,迥异流俗,蒲某受教了。”
    石素芳的美眸转到项少龙处,淡淡道:“素芳来前,不知诸位大人在谈论什么话题呢?”
    项少龙正在用心细嚼石素芳那个故事,揣测这令他莫测高深的美女所说故事背后的用意。闻言如梦初醒,忍不住搔头道:“嘿!好像是有关做生意的事吧!”
    众人见他神情古怪,哄笑起来。
    石素芳亦掩嘴而笑,神态娇柔道:“那这话题定是因蒲爷而起的了。”
    缪毒看得妒意大作,抢着道:“小姐料事如神,正是如此。”
    项少龙心中苦笑,石素芳甫一出席,便把场面全控制了,像缪毒这种平时口便舌给,辩才无碍的人,对着她只能间中附和两句,而自己亦感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这样的女人,尚是首次遇上。
    杜璧笑道:“蒲老板说起他最佩服的三个生意人,就是乌氏、白圭和猗顿,不知石小姐最佩服的又是那三个人呢?”
    石素芳抿嘴一笑道:“有这么多高贤在座,何时才轮得到小女子发表意见?不如请缪大人先说吧!”
    缪毒看她看得神不守舍,一时间竟不知她和杜璧在说什么话,尴尬地支吾以对。
    韩竭见主子有难,连忙拔刀相助,道:“不如由我先说,在下最佩服的就是孙武,不但留下称绝古今的兵书,当年还以区区数万吴军,巧施妙计,深入险境大破兵力十倍于他们的楚兵,直捣郢都,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项少龙不由心中暗念“前不见来者,后不见古人,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名句。暗忖只有亲身体会过这时代战争的人,才明白孙武那场仗是多么了不起。
    杜璧嘿然道:“哈!竟给韩大人把我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生平也是最服孙武。”
    石素芳明媚的秀眸来到缪毒脸上,后者忙道:“孙武虽是绝代兵法大家,但始终只是效力于某君某主,缪毒最服的却是晋文公,安内攘外,成就霸业,其功业尤在齐桓之上。”
    石素芳无可无不可地道:“原来缪大人是胸怀大志的人。”
    蒲鹄和杜璧交换了个眼色,显像项少龙般听出了石素芳在暗讽缪毒想当国君。
    缪毒还以为石素芳赞赏他,洋洋自得起来。
    项少龙感到有点气闷,这酒席里约六个人,人人都各怀异心,没有半点开心见诚的味道,不但话不投机,还有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情况。忍不住道:“我和缪大人刚刚相反,胸无大志,我佩服的人多不胜数,却很难举出单一个人来。好了!轮到石小姐了。”
    蒲鹄却抢先笑道:“我最佩服就是项大人了,挥洒自如得教人无处入手。难怪连管中邪都要在你百战刀下俯首称臣。”
    缪毒脸色微变,虽明知蒲鹄捧项抑己,但项少龙确是处处奇兵突出,丝毫不因石素芳厉害的言词落在下风,而自己则进退失据,要不起妒忌的心,实是难矣哉。
    韩竭插入道:“不知石小姐心中的人,又是那位明君猛将?”
    众人均大感兴趣,等待石素芳的答案。
    石素芳秀眸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轻吟道:“师之所处必生荆棘,大兵之后必有凶年。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明主猛将,背后代表的只是人民的苦难,怎会有能使素芳心服的人。”
    今趟连杜璧都吃不消,哑口无言。
    反是项少龙忘了众人间敌我难分的情况,讶然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从来都只属少数人的荣誉,真想不到小姐有此体会。嘿!为何你们都以一种异样眼光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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