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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云且住-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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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云心中懊恼,同乘一骑有什么意思,又碍着师傅也打不成猎,管夫人听到卫瑾说,也想起来:“哦,你不会骑马?没关系,我来教你,一会儿就会了——当年我爹不过教了我一刻钟,就带着我去打猎了。”

急云忽然觉得压力很大,卫瑾一旁凉凉道:“娘,你当年早就有了轻功基础,又不怕摔,现在小师妹还什么都不会呢。”

管夫人挑了挑眉毛道:“你别小看你小师妹了,那天她放暗箭偷袭凤三,在花木里头身法别提多快了,哪里像个什么都没练过的小女娃娃,她比你还小两岁呢,都能夜半入宅刺杀人了。”

卫瑾一愣,倒是好奇地看往急云,上下打量,这样白白软软水灵灵会做饭寡言少语的小师妹,真的会做出刺杀、暗杀偷袭的狠辣事情?

急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只好转头去摸那马匹,管夫人过来教她慢慢上了门,扶好鞍,说了下控马的要点和腰足的用力之处,便也翻身上马,带着她走了一圈,看急云基本掌握了,便下了马让她自己走两圈,急云感觉着马匹的肌肉起伏,将自己全身都放松地贴在马上,随之起伏,她身子轻,马很快也放松了下来,她放心地让马加快跑,马小跑起来,风从耳边吹过,她脸上微微露了点笑容,她喜欢速度带来的快感,这熟悉的速度感,让她想起了从前开着飞行器到荒原去兜风的时候。

不过一会儿,急云便能在场中控马跑起来了,腰背挺直,肩膀放松,娇小的身子仿佛贴在马背上融为一体,驰骋风中,居然和老骑手差不多。在场边观看的管夫人忽然喟叹:“这孩子天分甚至在我之上,胆大心细沉稳,接受得极快。”

卫瑾却是问道:“杀人那事是怎么回事。”

管夫人看着那场中奔跑的小小身影,说道:“一个牙婆,从村子里头买了她们,要转卖给青楼的老鸨,结果她大概发觉了,半夜摸进去,杀死了那老鸨,还顺手烧了把火,把卖身契和尸身都一起烧了。”

卫瑾一愣,看了看急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依稀记得母亲也说过,但是他当时的注意力不在那,因此自动忽略了,如今听起来,依然不可置信道:“这么小,娘你没弄错吧?我看她品性纯良,不像是那样心狠手辣杀人放火的人啊。”

管夫人叹道:“按那外门弟子的说法,他是护送豫王爷的外室出去买女孩子的,那外室却是个青楼的女老板,买的女娃娃自然是要入贱籍的,按说这原也正常,朝廷也并没有禁止青楼瓦窑,他只是听了雇主的命令从事。只是后来那牙婆死后,官府接收这批孩子,却是听说这批孩子全都是良家子,统统签的是正当的长契,并非入的贱籍。”其实清微教外门弟子数千,迫于生活,不少是去当了护卫,做些保镖的活,教中何尝不知他们有些从事的是灰色地带职业,只是这些方面一贯难查,只要没做出事来,也管不着,因此那外门弟子只说自己是听从雇主侯爷的命令护送外室,教中倒也不去计较这些细节,却是对侏儒杀手有些好奇,毕竟这是第一例报告出现,因此抄报了一番各分舵及教中高层。

卫瑾有些懵懂,管夫人看他一副懵懂样,耐心解释:“你自幼锦衣玉食,后来跟着娘出来,也没怎么接触民间生活,不懂这其中的艰辛。这些孩子的父母,原是家贫过不下去,才卖了自己的女孩子,却也是个生路,都还指望她们十年长契完仍能带着工钱回来,或者嫁个好男人,没有谁家狠心到将自己女儿卖入贱籍的,再则拐卖良人入贱籍,那也是朝廷明令禁止的,那个牙婆,显然就是个拐骗良人入贱籍的黑心牙婆,这些年也不晓得多少好人家的女儿被她入了火坑,卖入青楼,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卫瑾脱口而出:“为何不报官?”

管夫人笑了:“这样的牙婆居然能长期在市井中活跃,必然与官府中人有所勾结,只怕你的诉状还没到官老爷那儿,别人那边就已经先知道了做好准备了呢。更何况小小女娃,去哪里找人写诉状,又哪里懂得怎么告状?”

卫瑾沉默了,管夫人摇摇头道:“你还没有杀过人,心还不够狠,将来你会知道,贫苦人家,只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遇到这样的困境,要么奋起杀出一条生路,要么就只有苦忍认命,你小师妹当时完全可以自行逃掉,却仍是冒险杀掉那老鸨,否则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还会被这般哄骗着卖入青楼,然而她却是受了伤沦落街头,差点没了命,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我们清微教一贯以扶正祛邪为正道,她小小年纪,却是有侠义之心,又胆大心细,能吃苦,天赋高,正是个好苗子。”

卫瑾看着场中因为骑马脸上变得红扑扑的急云,脱口而出道:“今后她跟着我们,再不会受苦了。”

管夫人晒然一笑,轻声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走,瑾儿你记住,这世界上没有谁能靠得住,只有自己强大,站到别人无法期冀的高度,才不会有人能再逼你入绝境。”

卫瑾转过头,看到母亲脸上出现的哀绝的表情,忽然脸上也沉静了下来,管夫人忽然又自嘲一笑:“你娘我当年有你外公靠山,又嫁了京城人人羡慕的好郎君,最后不也是走到这一步?”

卫瑾听到她提到自己父亲,脸色也一沉,没说话,急云却已控马跑了过来,脸上浮现了一丝得意:“师父师兄,我会骑马了。”

管夫人看着爱徒,脸上也浮现一丝微笑:“我记得你会用弩箭的,弓箭你可会用?下来挑一张你能拉得开的,不行的话用弩箭也成的。”

急云看着那些精美的弓箭,自然有些爱不释手,想起从前刘满仓送给自己那简陋的小弓,临走之时自己悄悄又塞给了弟弟教他拉弓玩,也不知道刘满仓回来没见着自己会怎么样,弟弟又怎么样了。她下来挑了柄适中的,端了起来使劲一拉,轻而易举地拉成了个满圆。

管夫人一愣,笑道:“你居然是个力气大的,若是练清字那一支,只怕也是前途无限,只是这姿势不对,你这样容易伤到筋骨,应该这样……双腿与肩同宽,肩膀放松,运气,气凝于手臂上……”边说边纠正她的姿势,教她如何搭上箭瞄准。急云学了一番,瞄准了远处的靶子,这里从前云阳侯管千山时常带着管夫人来狩猎,因而校场倒是十分齐整。

只看到嗖的一箭过去,居然中了红心,只是稍稍有些歪斜,急云有些感觉那弓太轻,不够沉手,她从前枪械射击可是年级第一的。她放下那弓,直接试了那柄最大的弓,有些硬,她深吸一口气,使劲一拉,卫瑾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根本还没有内功的小师妹,仍然将那弓硬生生地拉开了,这可是一石的硬弓!小师妹才八岁啊……自己也要运气才能拉开,却也不好使,所以一般不用这么硬的弓……白羽如流星一般地穿射出去,准确地深深地命中了红心,急云仰面一笑,对着管夫人道:“就这柄弓好。”

管夫人凝视于她,忽然叹道:“如今方信了这世上果然有天赋异禀一说……从前只以为功夫不负有心人……”一边又从荷包里头摸出了个玉扳指来道:“这个给你戴上,这样硬的弓,伤了手可不好。”

急云接过那玉扳指,却不知怎么用,管夫人替她套在拇指上,看到她手心手指全是老茧,心中一叹,这孩子只怕也是吃过不少苦,才有这样的成就,一般人家,女儿千娇万宠的呵护着,如何舍得吃这样的苦,这也是清微教女子少,出身贵门的女子更少的缘故。如今因缘际会她得了这样的徒弟,怎能不当自己女儿一般疼爱。她吩咐下人道:“把猎狗和猎鹰牵上,我们这就到后山去活动活动。”

 第34章 弯弓射大雕

后山连绵不断的山上,都已经银装素裹,只有一株一株枝叶上满是雪的墨绿色松树伫立着,管夫人带着卫瑾和急云纵马在前狂奔,身后有几个庄丁带着细腰伶仃的猎狗携着弓箭一起簇拥着骑马奔跑,很快林中的猎物被惊扰着奔跑起来。

冰冷的空气令人精神一振,雪白的原野上有几只黄羊在奔跑,急云搭了箭瞄准了那飞快跑着的黄羊,着力一射……没射中,在奔跑的马上射移动的以奔跑能力著称的黄羊,果然有些难度,急云感觉到了挑战的热血在血管中沸腾,这是一种久违的快感,她极快地又搭了支箭继续射,几支箭以后她已经适应了这手感和速度,果然射中了一只黄羊,后边跟着的庄丁们欢呼起来,有猎狗冲了上去叼起那只羊拖回来。

她脸上虽然依然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很开心,好久没有这样爽了有木有!

很快半天过去了,他们收获不少,黄鼬、黄羊、野兔、雉鸡、沙狐都射了不少,急云却是忽然对射天上的鸟起了兴趣,弯弓射大雕,多豪气的字眼,她射了几只沙鸡后,抬头见有一只老雕,在半天里盘旋,看着草中的兔子,大概是要捕捉那兔子,她弯弓瞄准了一射,正中脖子,那只老雕在半天中骨碌碌连打几个翻身,落了下来,她正要过去看看,只见树林里赶出一个少年公子,背后跟着两个家人,拿着鸟枪铁叉,挂了些雉儿野味。那少年年纪二十光景,生得修眉凤眼,衣服华丽,手执弓,背插箭,满面怒容道:“好大胆的贼徒,谁敢射死我的猎雕!”

急云一愣,那少年抬头一看,却是看到是个小小的垂髫少女,骑在大马上,衣着甚是华丽,手里持着一把硬弓,呆呆地看着他,双眼宛如寒星一般,那少年也愣了一愣,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么小的女娃怎么能射到天上的大雕,然而适才自己看得准准的就是这个方向的一箭,这么小的女娃娃,似乎也不好计较,然而这老雕跟了他许久,如何不生气,跟着他的小厮已是上前喝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女娃娃,如何乱射人家的猎雕?还不叫你家大人出来好生赔礼!”

急云看了看那地上的猎雕,心中歉然,下了马作揖道:“原是我第一次打猎,不知这是猎雕,射死了……真对不起。”那小厮不依不饶道:“这猎雕可是要一、二百两银子才能买到的,比你人还贵哩!你一句对不起便成了?”

急云一愣,后头却有人冷冷道:“什么鸟儿比人还贵了?让我看看。”急云回头,看到管夫人带着卫瑾也从林子里头飘然走了出来,后头一群庄丁也簇拥着跟了上来。原来急云第一次骑马打猎,乐此不疲,这狩猎却是管夫人玩剩了的,早就找了个林子喝了些马酒看他们自玩去了,听到有争执,自然出来给弟子出头。

只见管夫人看了看地上的死雕,倒是叹了口气道:“这只鹰头上有角,名为角雕,被射死了倒是有些可惜……不过,我管夫人的弟子,可比你这鸟儿值钱多了,双倍赔你便是了。”

那少年看到管夫人气派不凡,从林中走出,雪中居然无足迹,而身旁那少年的足迹也只是淡淡,显然是身怀武艺的高人,他虽然出身高门,却并非没见过世面的纨绔,胸中那点怒意早消得干干净净,拱手道:“是下人出言无状,实是这里猎雕驯养多年,有些可惜,并非故意为难令高徒。”

只看到后头有几骑奔了过来,领头的细腰窄背,鼻直口正,赫然就是昨夜才见过的何臻,后头跟着那膀大腰圆的黑脸元戎。何臻纵马过来,下了马,却是站在那少年身边,拱手对管夫人施礼道:“昨夜借宿在夫人的房舍,有所叨扰,还未致谢,我兄弟若是有什么冒撞无礼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管夫人看他们谦逊,脸色也缓和了下来,淡淡道:“原是我这徒弟还年幼,不懂事,射了你们的雕……改日我命人送几只到何府去,给大将军赔罪好了。”

何臻看管夫人一言道破他们来历,却也暗自心惊,只是拱手称不敢,又邀请她同猎,管夫人只是淡淡道:“出来久了,也该回去了,多谢了。”便带着急云翩然而去,后头的庄丁自然上来牵马跟着走了个干干净净。

何臻一行目送他们走远,前边那少年笑道:“原来是贤弟认识的前辈么?还是世交?看起来修为很高。”这少年却是安阳伯之长子周鹤峰,他在京中无聊,与何臻有些交情,便跑了出来耍子,

何臻摆摆手,看着她们走远后才低声说道:“说管夫人你大概不认识,云阳侯管千山,你可知?”

周鹤峰一惊:“可是十四年前失踪了的清微教副教主?”

何臻点点头,周鹤峰想了想,已是明白:“那这管夫人就是那云阳侯的嫡女,安乐侯夫人了?”

何臻叹道:“可不是,她身边那少年,依稀和当年京中第一美男子卫侯爷有些像,想必就是她带走的亲子了,年龄也正合适,听说她出走时候,那孩子刚三岁,出门时搂住她的脚,她便一起带走了。”

周鹤峰叹息:“当年那事闹得那样大,如今她自称管夫人,显是和侯府决裂了?”

何臻摇头冷笑道:“她是不肯回府,安乐侯却不敢不尊她为嫡夫人,今上那边也不敢担个忘恩负义的名头,听说那安乐侯纳了个妾,又生了一子一女,她长年不回府,那妾室听说都在府里公然主持中馈、对外交际了。”

周鹤峰点点头道:“女子太过烈性也是头疼,若是柔顺些,凭着那功劳,岂不是安富尊荣,谁敢撼动一二,如今她这般流浪在外,还带累了亲子失了父亲教养疼爱,又没了侯府的荣华富贵,便是皇上心里也膈应吧,岂不是打脸一般。”

何臻冷笑:“那卫子清也算为人夫为人父?我是看不上的,皇上又如何,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更何况还有云阳侯那丹书铁卷在,她又在清微教辈分极高,便是当今掌教,也要叫她一声师妹,在外头又有什么不好,京里那繁华背后,多少勾心斗角,倒不如在边疆逍遥自在的好,你不也是跑出京来我这里躲快活来了?”

周鹤峰笑道:“忠君这一点上安乐侯是毋庸置疑的,那样的狠绝,换我也是做不到的,就这一点上,我可是衷心佩服,话说刚才那女子大概是管夫人的高徒吧,适才我看她小小年纪能拿那么硬的弓射下大雕,还在想若是家境一般,倒是合适了,你不是正要找年幼的会武的小女娃娃么?”

何臻点头:“如何敢使唤清微教的高徒……只是找些小丫鬟给京里的世交的女儿,谢相你也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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