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甄宓传-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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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晚晴手中接过祭品走到墓冢前，一边看着曹植，“你什么时候这么自谦了？”
“最近。越发觉得自己活得不像个人的时候。”他颇为自嘲的回着，半晌笑了笑，“嫂嫂可满意了？”
这是自从我回到府中，他再次称呼我嫂嫂。我半答应着，将果篮里的祭品一一摆放在曹冲的墓冢前，染香拜了拜。
静默多时，看看周围萧索的风景，终是叹了口气，任由晚晴挽着往马车走去。
“嫂嫂。”
我慢慢转过身来，这是我和曹植为数不多的这样四目对视，望他一眼，风华绝代，只可惜我已经是双暮残年。
“塘上的风大，莫着了凉。对了，”我从袖口掏出昔日卞夫人交到我手中的丹书铁契，走回来交给曹植，道：“其实我也晓得这个东西没有什么用处了，不过还是给你罢。若是还能救你一命，卞夫人心中也会高兴地。”
他看看手中的鉄契，“谢谢嫂嫂美意。”
从王府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曹植，他模样匆忙，却并未带什么诗集而是带了一些草药。我心中疑惑，便扯扯曹丕的衣襟，指着匆忙的曹植，道：“子建好像没有找什么诗集，你看他抱着一捆草药呢。”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曹丕脸色明显一变，便对正在跟自己寒暄的文官辞礼，道府上还有要事，不便多聊。文官一听很是识趣，便告了退。
曹丕回首将曹植喊住，“子建，你这么匆忙是去哪里？”
听到曹丕的喊声，曹植顿住脚步往这边望了望，回道：“太医说这些草药能缓解头痛，我便去采摘了一些。父亲可还好么？”
听他这么一说，我仔细打量他一番，果然是鞋履上沾了些泥土，衣摆处也一副狼狈。他竟是上山为曹操采药去了吗？难怪这么许久不曾出现。原来我们大家都误会他了。
“父亲正在休息，吩咐没有事情不要去扰他。你既然采了草药，就拿去太医令处交给太医吧。”曹丕接过话，继续道：“子建，父亲需要静养，就不要再去内殿了。”
我看曹植脸色显然有些死灰，站在原地许久，终是抬头看着曹丕，缓慢的应了声：“是。谢谢大哥。”
从未见过曹植这个模样，好像一瞬间失去了生命，整个人没有一丝神采。看他转身往院外走去，我心里莫名的一阵失落，脱口道：“父亲已经封你哥哥为世子。”
第111章
推开房门的刹那；昏暗的瞿室里似是有人一惊。“是谁？”
我兀自笑笑，接过话来：“你怎么不管时辰？若再不动身；怕是要让使者们等久了。”
见是我，曹丕搁下手中的朱笔；惫懒的揉揉眉心；笑道：“岂会；你怎么过来了？”
“走在半路上，宦侍说你再瞿室批阅奏章；我想；我先去了也是坐着，便过来寻你；想着同你一起入席。”我起步走过去；拖着一地的旖旎。
他走上前来拉起我的手；放在手心摩挲一阵，眉间淡着笑意，“那就一起去吧。”
我踌躇着开口，“听闻说，饶安县出现了白色的雉鸡？”
“嗯。”他面色平淡并未有冉忆说的忧思，“父亲身边的大将已经接二连三归天，白雉鸡本事祥瑞之兆，但钦天监说是有贵人要离世，也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去想那么多吧。”
我本是想借此疏导他，却不曾想他竟然对我说教起来，一时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道：“既如此，我便把我想说的话咽下去了，以后若是想听，我是断断不会说与你听了。”
他蓦地笑了两声，震得人心中暖意融融。
天气还未进入初夏，夜里仍然是风有微凉，他替我理理领口，“等会儿你坐我旁边便是。”
我点头，表示知道。
秽貊、扶余单于、焉耆、于阗王的使者们皆坐于席，大殿中本是喧喧嚷嚷的，却在内侍传告魏王到，王后到之后，变得鸦雀无声。我随曹丕进入殿内，群臣列于两侧站好，等曹丕和我落座之后，众臣才起身过来施礼。
礼毕，各自落座。
几个使者站在下面单独给曹丕行礼，曹丕受之免礼之后，方才各自入席。
在重使者中，我注意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着大红色异服，容貌艳丽，倒是个标致的人儿。不由得便多看了两眼。
小姑娘好像觉察到了我的目光，端了酒水掩饰自己的不安。我笑着摇摇头，果然是个孩子。
曹丕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他目光深邃的看着我，笑道：“这几个使节从左边依次是秽貊的阿达力、扶余单于莫顿、焉耆的古丽娜、于阗王的赫连善。”
我听着曹丕口中的陌生名字，只觉得个个都是拗口得很，便笑道：“倒都是匈奴的姓氏呢。”
他点点头，“班昭的时候曾经对匈奴的姓氏做过计算，这几个使者来自不同的地方，却都算得上是他们各自部落里的佼佼者。”
曹丕话音刚落，只听下面一个使者站起来对曹丕行礼，口中喃喃念叨着听不懂的话语。倒是站在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男子急忙站起身来，帮他翻译着。
我定睛看去，起身说话的使者是扶余单于莫顿。此人虽不似我大汉人的样貌，却是生的俊俏，异常精悍锐利的阴戾眸子仿若冰冻在上古时代的烛龙，乖戾的紧，只这一瞥，我的心突然感觉有些不安。
站起身来翻译的译官兀自解释着：“扶余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庆贺夏侯惇升职为大将军，还有一事详情求魏王应允，扶余国处在戈壁，土地贫瘠希望魏王能允许扶余在边境一带游牧。”
曹丕听完之后，眼神变得冷鸷起来，冷笑道：“我大汉朝自始以来，边境便有专门的卫队驻守，绝不会让你们借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此事不用再议，若是扶余不能安分守己，要挑起征战，我决不姑息。”
我从来没有见过曹丕这个模样，他处理政事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如此阴冷，如此气势万千。让人不由的就心生出逐鹿中原，问鼎天下这样的词汇来。这个男人，他从不妥协的桀骜，这是他在朝堂上的手段，与和我一起的缱绻不同。
站在下面的使臣面色不是很好，却依旧是行礼之后退坐在一边。此时，倒是名唤古丽娜的女孩子提着酒壶站了起来，她并未面向曹丕，而是远远的对着我举杯，我本以为她也是要用家乡的话与我说话的，做好聆听译官的准备，却不想，她竟说得一口很好的汉文。
“你是他的王后？”叫做古丽娜的姑娘指指曹丕，问我。
我点点头，“是。”
“我看上你家的男人了。”她继续指着曹丕，对我挑衅道：“我现在要嫁给他，译官说，我若嫁给他，以后要被你管着，我不喜欢被人管着，我要和你决斗，你打的过我，你便做大我心服口服，你若打不过我，我便做大，我让你离开他，你便离开他。如何？”
我偷眼看看曹丕，只见他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避开他的目光，只觉得头大，向来读书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会为了和一个陌生的女子以武力来争夺男人，可怜我若武艺超群，何至于会和袁熙劳燕分飞？无奈的笑笑，我耐着性子跟古丽娜解释，“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们的小女儿，”我指指曹丕，继续道：“已经如你这般大了。你若嫁给他，可做好了打算？从此老死在这王府之中，却也不一定得到他的宠爱？”
许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她显然是一怔，疑惑道：“你没有得到过他的宠爱吗？”
不知道她何出此话，我摇摇头表示否认。她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曹丕，不知道在惶惑什么。半晌，终于还是捂着嘴留下眼泪来。我忙想安慰安慰她，她却先开了口，“你做他的王后这么辛苦，他是不是没有感情呢？我的父汗也有王后和姬妾，但是我父汗并不喜欢，也没有宠爱过谁，他也不宠爱你，那他是不是也整天忙政事呢？这样的男子我是不会嫁的，古丽娜要嫁当世的英雄，最温柔的英雄。”
我的耳际忽然就浮现出英儿的笑脸，她也说要嫁当世的英雄。我笑着点点头，“我的女儿要比你小一些，她现在这么高，”我比划着，“她和你一样都想嫁一个英雄，不如，你们结拜吧，我收你做义女如何？”
“义女？”古丽娜看看曹丕，又看看我，摇摇头，“你们的女儿呢？我要和她结拜，但是我喜欢你们的魏王，有一天，他要是喜欢我了，我还是要嫁给他的。”
我无奈，只好笑着答应：“若有一天，我不喜欢他了，你就尽管嫁给他。只是现在，我喜欢他的时候，他是我的。所以，我不想你跟我抢。”
我不想有人跟我抢，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有别的女人来跟我分享曹丕。我就自私这么一回就好。
曹丕已经命人将英儿带了过来，让我欣喜地是，英儿和古丽娜竟然一见如故，很快两个人便手牵着手去了后院。
倒是阿古力和赫连善两个人自从给曹丕行过大礼之后，一直在跟旁边的大臣喝酒，并没有对曹丕有任何的要求。中间倒是有人提议说欣赏歌舞，曹丕也未拦阻，只留下睿儿和众朝臣陪酒，带着我出来大殿。
我小心的随他走着，他挥退晚晴，道：“我想和王后单独走走，你就不用跟着了。在这候着。”
晚晴唱诺，垂手侍立在原地。
我挽着曹丕的手臂，随他漫无目的的走着，时不时说说今晚的月色，他听得安静，我说的小心。走了数十步便到了水塘的木桥上，他指着塘边的垂柳笑：“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夫人这般彪悍霸气。”
我撇撇嘴，“哪里有？”
他的目光苏苏麻麻看着我，闷笑道：“什么时候，居然连‘他是我的，所以不想别人跟我抢’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了？嗯？你的矜持呢？”
我兀自觉得好笑，“原来那个使节是个小公主呢，倒是对你一见倾心了。你若真想收房，我替你操办便是，方才也不过是觉得好玩，一时贪玩罢了。”
“唉。”他静静地叹息一声，移开目光看向远处，声音似是飘渺，“若是你愿意，我便可以废除六宫独宠你一人。”
我摇摇头，“你现在身为魏王，多少事情身不由己？何况，纳妾本就是份内之事，我若不允，不是置你于昏庸无道，置自己于不识大体？”
又是一声叹息不知何时划过耳际，激起心中一些涟漪。
使节在邺城停留几日，便离去了。想必扶余没有占到便宜，心中必定不快，而这次，英儿和古丽娜拜了姐妹，也算是得到了焉耆的同盟。为此，曹丕特特命造办司准备了两个金如意，一柄赏赐给了古丽娜，另一柄便交给了英儿。
使者一事告一段落，曹丕便着手开始准备册封我为王后的大颠。
佟儿回府省亲的时候，正是过了四月下旬，彼时我正和佟儿说着闺房悄悄话，冉忆便闯了进来。我还笑他何事这般焦急，竟忘了平日里的规矩。
冉忆行过礼，也没有说什么废话，只道许昌传来消息了，说是献帝下诏，追尊祖太尉曹嵩为太王，夫人丁氏为太王后，封睿儿为武德侯。
我晓得睿儿的官职是曹丕推荐的，却不曾想，献帝竟然连曹嵩都有追封。不过说来也是，献帝的皇后乃是曹丕之妹曹节。追封也不为过。
佟儿正好也在，无意间就提起要为睿儿庆祝一事，我正想答应下来，留她在府中用饭的时候，曹铭急急忙忙过来通禀。
我以为他也是为睿儿被封为武德侯一事，让他不用这般着急。
曹铭屈伸跪拜在地上，几时也未曾见他如此大拜过，忙伸手去扶，他摇摇头，眼睛红红的。“夫人，夏侯惇大将军，去了。”
我心中一惊，握在手里的茶杯哗然落地。
曹铭低着头跪在地上也不起来，声音哽咽着：“王爷在前殿等着您呢，您去吧。”
我木然的点点头，佟儿起步过来扶着我，轻声道：“夫人，节哀，王爷只怕更伤心。”
我点点头，“是因为他现在很伤心，我才更觉得难过。我们，过去吧。”
一路走一路想，我该怎么劝解曹丕不要过于悲伤，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夏侯渊的战死，已经让曹丕内心愧疚，夏侯惇如今也撒手人寰，忠于曹魏的开国元勋们相继而去，不仅仅是对曹丕的打击，整个曹魏甚至动摇根本。我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想再想下去。
大殿的门虚掩着，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死一般沉寂。我轻轻推开殿门，有光线照射进来，光线里漂浮着许多的尘埃，它们上上下下的浮动着，飘荡着。
听到门声吱呀，伏在几桌上的曹丕抬起头来，光线的射｜入可能有些刺眼，他用手臂遮了遮视线，宽大的袍袖下面，他的脸色苍白干净，殿中有酒气，我慢慢走进去，走到他面前坐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适应了光线，清冷的眉目里没有什么情愫，只是轻声道：“昔先王之礼，于功臣存则显其爵禄，没则祭于大蒸，故汉氏功臣，祀于庙庭。大魏元功之臣功勋优著，终始休明者，其皆依礼祀之。”
我点点头，“这是他一生的功勋，应当铭记于墓碑之上，凡是我曹氏子孙，当世代观瞻不可遗忘夏侯两位将军的义事。”
他点点头，晦涩的遮住双目，我看到他的脸上有泪划过，曹丕并不是善于演戏的人，夏侯渊和夏侯惇的死，让他难受，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哭出来，只因为他是他们的王，他不是不重情义的人，却不得不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大殿之中哀恸，走出去，却要板正了脸色做那个冷眉冷目的王爷。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让我有种这个大殿之中没有活物的错觉。
良久，许是太阳西沉，许是月落寒枝，我就那么一直守着他，陪着他沉默，陪着他哀恸。直到他开口，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诡异。
“封后的事情，暂且推延吧。”
我点点头，“封后一事不急，暂且厚葬了夏侯将军，我听说酒泉出现叛乱，也要先平定战乱，等棘手的事情处理完，再说罢。”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继续，今天补齐就好了，唉
第112章
夏侯惇厚葬与许昌。
曹丕命金城太守苏则讨伐张进，张进被斩首后；黄华投降。酒泉的叛乱平息。
我知道连日来损失多元大将；令曹丕心中愤恨难平。果不其然，叛乱平息后，曹丕便在邺城东郊开始操练士兵。我知道曹丕此次势必是要灭了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