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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反攻好忙-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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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脑子不祥的预感,也不管李道文的抗议,一步迈出去接电话。
李道文把脸埋进枕头,滚来滚去地撒着娇骂人,半晌不见戚葵回来,索性赤条条地跑出去直接引诱。
落地窗敞开着,戚葵站在窗边,整个人被窗纱包裹着,在伦敦清晨的浓雾里转过脸来。青年面孔煞白,他怔怔盯着李道文,轻声说:「李道文,我爸死了。」



《反攻好忙》第六章

戚葵的父亲戚楠患有心脏病,多年来缠绵病榻,终于没有熬过前些日子的发作。
他病重时戚葵正耽搁在荷兰,去世的讯息又因为被英国警方扣留而无法递送。之后戚家众人忙着争夺家产,如果不是管家王叔可怜戚葵孤苦伶仃的,每天还试着与他通通消息,只怕戚葵连葬礼都赶不上。
戚葵与李道文并肩站在墓地,看着赤红色沙土被一铲铲倾倒在漆黑的棺盖,脸上冰冷而麻木,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他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被本家亲戚团团围住,仿佛戚葵身上长了大麻风,离他能有多远便站多远。
直到仪式结束也没人上前跟戚葵说一句话,连一向交好的堂弟小蒙也不过远远地往这边看了眼,叹了口气。
的确,荒诞不经的私生子,为了淫乐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懒得见,等到该分家产时才施施然带着个男人现身──像这样的人,无论用何种鄙夷恶毒的语言唾骂都算多余吧。
「葵少爷,」王叔看着戚家众人乘车离去,长叹一声过来:「前些日子的钱,您在荷兰都收到了。」
「是。」父亲临死不来探望,反而忙着讨钱挥霍,戚葵明白解释不会有用,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收到了。」
「下周戚先生会召开族人会,您务必要来参加。」
戚葵知道王叔所指的「戚先生」是自己那位严厉暴躁的二叔戚枫、小蒙的父亲。想着小蒙刚才望过来的那一眼,他侧退一步,将肩胛抵在李道文的胸口,低声道:「我不去,我也不要我爸的财产,靠自己我能活下去。」
王叔有些诧异,走近了问他:「你不要财产,现在来做什么?」
「我……」戚葵将头垂得更低,声音轻不可闻:「他是我爸。」
「……戚先生去世前一直念你的名字。他没有对不起你过,戚葵,」王叔照顾戚葵多年,对于这个身分尴尬的少爷也不能说没有一丝感情:「你母亲得病的那些日子,你父亲从没一天好受过,你该知道,他心里始终把你们母子看得很重。」
名门之中,私生子流落在外其实颇为常见,然而像戚葵这样被骄纵得无法无天的却绝对属于少数。戚楠对这个充满敌意的儿子的确是堪称厚待的。
戚葵听着王叔的话,想起那些与父亲相处过的寥寥可数的日子,怔怔地咬紧了嘴唇。
「戚先生为你留了些东西。但你也知道,X城这边情况复杂,虽然有李家跟Van de Oost家做靠山,但……」王叔看一眼李道文,欲言又止。
「下周的会议我会陪他出席,之后回欧洲发展。」李道文靠得离戚葵更紧些,一只手从后面探出来环住戚葵的腰,冲王叔保证:「您放心。」
「你们……唉……」满面皱纹的老人看一眼面前并肩而立的两名青年。夕阳落在他们穿着黑色礼服的肩膀上,淡金色天幕背景前,二人显得格外年轻而鲜明,让遥不可及的未来都变得明晰,似乎也值得去有所期待了。
他想起自己年少时那些岁月,长叹一声,拍了拍戚葵的肩膀,跟李道文交代:「戚葵还是个孩子,你要多包容他。」
「……好,」李道文将另一只手也环上戚葵的腰,把他整个拉进怀里拥着,沉声应承:「我不会让人欺负他。」



老人离去良久,墓地里拥抱的两人也没有改变姿势。
天色渐渐暗下来,雾气无边无际,将云朵与墓地上的青草串连在一起,空气湿润而低迷,戚葵的声音听起来异常飘渺无助:「李道文。」
「嗯,」李道文轻轻吻一下他后颈:「我在。」
「我五岁时,我爸去伦敦看过我跟我妈。他那时娶了新妻子,人很容光焕发,是个好新郎。我妈跟我陪着他去野营,我们看上去就像一家人。可是谁也想不到他在地球另一边,刚刚成立了另一个家庭。」
「他陪我过了生日,就回X城,他的新妻子怀孕了。」戚葵扯着嘴角笑一下,声音凝涩:「后来我跟我爸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我妈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最后,得了癌症。李道文,我对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五岁。」
「我明白。」李道文捋一下戚葵额发,将他的脸扳转过去,蹭着他唇角喃喃地说:「我爸死的时候,我也五岁。」
「你那时哭了吗?」
「没有,」李道文摇摇头,将面孔埋进戚葵颈窝:「当时我跟我妈住在弗兰家,他们说我爸爸死于雪崩,意外事故。我那时太小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没哭。」
「后来哭了吗?」
「没有……没有。」李道文轻声说:「我妈以前做过弗兰的情妇,他们两人联手间接害死我爸。我发现的时候,为了弗兰跟我自己哭过,但我没为我爸哭。人死如灯灭,我没有必要哭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
「人死如灯灭……」戚葵眨着眼轻轻笑起来:「东方人的文化。」
他将手掌盖在李道文手背上:「我妈一直要我多学中文,好回来帮我爸做事。可我从不听她的,我也不想听我爸的,我总觉得时间还长,没必要听别人的话。我……李道文……」他有些哽咽:「我其实有一点后悔的。」
「是,我明白。我都明白。」
「李道文,我其实一点也不恨我爸,他对我有求必应……我……我只是无法理解,我妈死了他也不来看我,让我总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在英国惹了官司他不来救我,我还以为他不要我了。我很难受的。」戚葵声音越来越嘶哑,终于抽噎出声:「李道文,其实我心里是爱我爸的。你相信我。」
「我信。」李道文转到戚葵面前去,紧紧抱着他,不住吻他脸颊与眼睛:「我相信你,我都明白的。」
戚葵流着泪去迎合李道文的吻,冰冷的皮肤磨蹭在灼热的嘴唇上,令他浑身发抖:「你……李道文,别松手。」
「我不松。」李道文抱得他骨骼都要发出「咯咯」声,叹息着深吻:「我不放开。」
「嗯,」戚葵吻着李道文发出呜咽:「我想要你,我们做吧。」
李道文闻言一楞,托着他后脑轻声道:「这是墓地。」
「可是……」戚葵颤抖得语不成句,泪眼朦胧中深深吸气:「你别松开,我……我没别的地方可去。你别放开我。」
他悲哀而迷茫,再次靠上去紧紧吮着李道文双唇恳求:「你别松手……别走。我什么都没了。我要你。」
李道文回应着他的吻,热烈而辗转,良久缓缓松开,低声说:「……跟我去个地方。」
李道文带着戚葵抵达半山一栋高级别墅。
已经入夜,别墅前院种满姜花,嫩绿色叶梢暗香四溢,淡金色灯光从窗口照出来,将大理石喷泉映成温润的玉色。
李道文冲应门的老仆妇露出个迷死人的招牌微笑:「金姐,是我,小文……我妈呢?」
老妇立即欢天喜地,将两人当成贵宾迎进客厅。长走廊那一端环佩叮当地走过来的妇人,有张与李道文酷似的蜜色面孔,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口气怯生生的:「小文……你……你来了。」
「对。」李道文握着戚葵的手紧一紧指头:「好久不见,Jane,嗯,静凡。」
「这次,嗯,这次你要什么?」孙静凡脸色煞白:「小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天气冷,我没地方去。来看看妳。」李道文长吸一口气,笑得有些羞怯:「妈咪。」
「呵,小文,」孙静凡楞一下,随即脸上浮起红晕,语无伦次地笑了:「你……我一直写信给你的,嗯……你冷,快换衣服,啊,你饿吗?我煮碗面给你吃,好不好?」
「哈,」李道文转头看戚葵一眼:「戚葵不怎么会用筷子。金姐的敲鱼丸汤我一直记得的。」他舔着嘴角,笑得更加孩子气:「要加很多番茄。」



戚葵乖巧地与李道文并肩坐在餐厅,手一直被李道文握着,温热得出了一掌心的汗。
鱼丸汤上来的时候,李道文一声欢呼,抓起汤匙:「十年没吃过了。」
「谁说的,是五年……五年三个月二十天,」孙静凡看着儿子,双手托着下巴:「彬麒生日那天你回来过的,不过鱼丸没吃完就走了。」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李道文,仿佛要把对方装进眼睛里似的,虽然话是在跟戚葵说:「你叫戚葵?」
「对,我男朋友。」李道文眯眼笑笑,将戚葵的手握得更紧:「我们回来参加他父亲的葬礼。」
这话总算让孙静凡变了脸色,转头望着戚葵低声安慰:「你是戚家的……小葵,你节哀顺变。你们戚家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你如果不嫌弃,这些日子跟小文一起住在我这里可好?如果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戚葵看一眼李道文,对方凑过来在他嘴角吻吻:「我妈家的床,也很大很舒服的。」
半晌戚葵低下头去:「那么谢谢您收留。」汤碗上热气弥漫,终于将他眼里的泪水蒸出来,滴进汤匙里去。



深夜哄走了恋恋不舍的孙静凡,戚葵与李道文无法入眠,蹑手蹑脚地跑出去,肩并肩坐在后院花圃里,盯着鱼池发愣。
夜凉如水,戚葵靠得离李道文近些,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用筷子。」
「天底下有什么我不知道?」李道文露出虎牙,笑着吻一下戚葵耳尖:「现在感觉好点了?」
「嗯,」戚葵把脸贴在李道文颈窝:「你跟你母亲很久没有见面了?」
「对,我们两个关系太尴尬,这些年都尽量避免见面。」李道文见戚葵终于有心思话家常,放下心来,微笑着把他搅得紧一些:「我们家的事,很复杂。我妈曾做过弗兰的情妇,借弗兰的手杀死我爸后就离开,去投奔她真正的爱人:周家的周容鑫。」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叹口气,顺手揪起根青草往水池里丢:「其实,我六岁时我妈就放弃了我,而我被弗兰收养,后来……我跟弗兰订了婚……弗兰曾是我的初恋。」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你妈妈?」戚葵抬起头:「她……她也不像能做那种事的人。」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可是戚葵,我妈跟我爸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妈很爱我的,这点我知道。弗兰收养我的时候是把我当成我妈的替身,我也知道。」
「操,还好你不是女人,否则岂不是变成红丝绒秋千。」戚葵不由得满心同情,但又非常吃醋,嗤地笑起来:「搞得这么戏剧化,你那个刺青是为弗兰弄的,对不对?」
「笑个屁,」李道文有些难为情,恶狠狠地揉一把戚葵的头发,随即叹了口气:「可我那时是心甘情愿跟弗兰订婚的,是我妈对不起弗兰,我心甘情愿替我妈赎罪,把弗兰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弗兰跟我妈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们也不把伦理道德当回事。我以前以为那样才是坚强的象征,后来碰到程浮才发现人不能那么活着。」
又是程浮,戚葵心里笑笑,从李道文怀里直起身子,挪得离他远一些:「程浮的名字也有个『F』,你那个刺青倒是一劳永逸……喂,我说,程浮对你来说,就是天使,对不对?」
「对。」李道文直直地盯着前方。
雾气朦胧的下弦月映在鱼池水面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堕下来,将光影砸得粉碎。
李道文发了会呆,低头轻声道:「我跟弗兰订婚时根本不懂爱情是什么,他主动解除婚约后,我一直在等他回来找我。戚葵,我等了十年,直到我发现弗兰在追求程浮,那个他只见过一次的中国留学生。
「我很不服气,所以抢了程浮……可我……也爱上了程浮,虽然那时我不承认,还故意伤害他。」他摊开左手手掌,盯着无名指与小指的两只银色戒指,笑着哽咽:「等我后悔,程浮已经跟弗兰在一起了。是我自己错过了程浮,我不怨他。」
戚葵默默听着,想潇洒地安慰对方,胸口却满当当地无法呼吸,半晌才问:「你既然那么爱程浮,为什么还去伦敦救我?」
「我不知道。」李道文顿一下,往戚葵身边挪挪:「你的律师跟我联系的时候,我急得要死。」
「切,」这话中的深意立刻让戚葵心跳漏掉一拍,他忙笑着掩饰:「那我把你的程浮弄病了,你不恨我?」
「他早就不是我的程浮。戚葵,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在想,就算当时你不去破坏婚礼,说不定我也会那么做。」李道文勉强笑笑,虎牙在月光下发亮:「我一直不知该不该去参加婚礼,我怕我会送个手榴弹给弗兰。」
「喂,那你还为了程浮揍我。」戚葵大为不满。
「……对不起,我当时脑子很乱。」李道文凑过去,将鼻尖靠在戚葵耳后,轻声说:「我打你的时候就想着,我以前答应过程浮不让人欺负他,答应了就要做到。我只承诺我能做到的事情的。」
「程浮都不要你了,你还犯贱,热脸去贴冷屁股。」李道文的呼吸灼热,搞得戚葵心烦意乱:「你他妈的,屁的只承诺能做到的事情,你不也说过不让人欺负我?看看你自己都把我揍得跟狗一样。」
李道文闻言一楞,随即把戚葵的腰抓得紧紧的,眯着眼笑:「别人不许欺负你,是因为只有我才能欺负你。」
「喂!」戚葵大怒,一拳挥过去:「老子让着你才不还手的!」
他呱呱叫着与李道文过招,等整个人被抱紧还不住大骂:「欺负我……操,李道文……」他突然觉得可笑,一把揪住李道文的头发感慨道:「你这个人,霸道自私又贱格,活该你受罪。」
「切,你不跟我一样?」李道文反唇相讥,抱着戚葵的腰顺势压上去:「你要不是这个臭脾气我也不会总想欺负你……妈的第一次见面就吞了我的戒指。」
「我跟你一样个屁!」戚葵笑骂着挣扎,气喘吁吁地去捋李道文的戒指:「第一,老子不会把前男友背叛的证据天天带在身上丢人现眼;第二,操,你自己的戒指戴得那么松……」戒指轻轻松松就落在戚葵的掌心,他攥紧了接着骂:「买错尺码了吧?你爱程浮个屁……尺码都搞错。」
「不是的,」李道文压着戚葵,把脸埋进他颈窝:「戒指是订做的,当时很合适的,后来,嗯,后来我瘦了。」
「傻子。」戚葵喉咙胀满,揽住李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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