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符如火-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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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牛书记一口一个“能人”称自己，陈二苟也很有面子，但是，说到做冬酒，陈二苟就不作声了。
牛三立想了想，对陈火根说：“陈支书，你们村干部有事先去忙。我跟蔡部长、阿柄就留在老陈这里，商量一点事。”
陈火根等人就走了。
牛三立道：“老陈，我们乡里准备办一个冬酒厂，想请你这个能人去做技术顾问，每月拿工资，你愿意不愿意去啊？”
陈二苟答应得很快：“不愿意。”
“为什么？”
“做冬酒要什么技术？村里人人都会做，个个都是老师傅。”
牛三立道：“哎，听说你做的冬酒打开一个月也不会坏，别人的冬酒打开不到一个月就变酸，这就是你的本事，凭这一点，你就可以当顾问。”
陈二苟却道：“没用，当不了几天你们就会让我回来。”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了，还要我干什么？”
“哦，怕乡里面过河拆桥？”
“难说。”
阿柄听了就摇头，蔡猛也有点听不下去，就道：“陈二苟，乡里可以跟你签合同。”
陈二苟道：“签合同也不来，靠不住。”
牛三立就问：“老陈，那你想怎样？”
陈二苟沉默了一会，一咬牙，道：“牛书记，不瞒你说，我想自己办一个冬酒厂，自己当老板。”
牛三立就道：“可以啊，你敢不敢到乡里去办冬酒厂？乡里支持你！”
“乡里不行，水不行，要十八盘的泉水才好。”
阿柄道：“不对啊，其他村民做的的冬酒也是用的泉水。”
陈二苟道：“不光是泉水的事。”
这到这，又不往下说了。
牛三立就问：“你要自己办酒厂，也是件好事。打算什么时候办？资金有没有问题？”
陈二苟答道：“只要路修好了，我就可以办。资金我自己想办法。”
牛三立就道：“怪不得你没有盖新屋。”
陈二苟就笑笑，心道牛书记虽然年轻，倒也有眼光，知道我不是盖不起新屋的人。
牛三立四处打量，发现院子里有个竹制的背篓，心里很是亲切，因为自己父亲也是常常背着这种背篓上山采药的。走近那背篓，只见里面有半篓草，而且只有一种草，这跟父亲就不一样了，父亲采药，那是杂七杂八很多种的。
牛三立拿起一棵草，仔细察看，依稀是见过的？
问道：“老陈，你还会采药啊？”
陈二苟就有些不自然，说道：“啊？是。”
“是”什么，却没说。
“这是什么草啊？”
“我也不认得。无名草。听老人说，有时候脚扭到了，泡水，消肿止痛。”
“哦”。牛三立将草放回背篓，手里已暗中夹了一株。
再看陈二苟，陈二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牛三立心想：“这草恐怕有点名堂。”
也不点破，说：“老陈，到乡里的事，你再好好考虑。其实，乡里的冬酒厂是一定要办的，你去不去都是肯定要办的。冬酒坛子打开以后，时间长了酒会变酸，这个是有办法避免的，比如可以将大坛子改成小坛子，现吃现开，对吧？”
陈二苟冷笑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们还请我去干什么？说实话，我就守在十八盘开我的酒厂，牛书记要是真心支持我开酒厂，就赶快组织修路，靠陈火根，还不知道那一年才能修通路。”
听他的语气，对陈火根是很不服气的。
牛三立点点头，道：“老陈，我问你，要是村里组织集资修路，你觉得一个人出多少比较合适啊？”
“多少我也不好说，但是我可以比别人多出一倍。”
“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
“好，”牛三立道：“我先谢谢你，路是一定会修的，不光是为了你陈二苟的冬酒厂，也是为了十八盘村107户村民，为了陈木仔这样的孤寡老人。”
从陈二苟家出来，阿柄摇头道：“没想到这个陈二苟，是要自己开酒厂。”
蔡猛也道：“哎，野心不小！”
牛三立道：“我看这是好事，既然他敢开这个酒厂，说明他心里有数，早就谋划好了，‘万事俱备，就等修路’。”
第五十九章 十八盘之行（三）
蔡猛就摇头：“修路的事，我也跟他们商量过几次，总是下不了决心。”
回到村委会，陈火根等几个村干部都在。
牛三立问：“陈二苟想开酒厂，你们知道吗？”
陈火根道：“知道，这个家伙，就是想吃独食，村里几次跟他商量，一起开酒厂，让他当厂长，他就是不肯。”
村会计道：“陈二苟本事是有，就是太自私。”
牛三立严肃地道：“陈二苟自私吗？我听他说，如果村里集资修路，他愿意比别人多出一倍的钱，这叫自私吗？一个自私的人能做到吗？”
陈火根道：“牛书记，刚才我们几个村干部商量了一下，准备晚上开一个村民大会，商量一下出租土地的事，请牛书记跟大家讲讲话。”
牛三立点点头：“能不能在会上也商量一下集资修路的事？我想听听村民的意见。”
陈火根道：“集资修路，我们也讨论过无数次，还是穷啊，集少了不顶用，集多了拿不出。”
牛三立问：“打过预算没有？”
“打过，修一条最简单的盘山公路，至少10万元是要吧？全村才107户人家，有些还是特困户，根本拿不出钱，算起来，普通农户每家要出到2千元以上，难呐！”
牛三立想了想，又问：“要是集资一半，5万元，能不能做到？”
陈火根算了一下：“每户还是要出到1千元以上，还是难。”
蔡猛就发了火：“陈支书，你总是说难难难！要是不难，还等到现在？牛书记都问你集资一半行不行，你还不敢下决心？难怪陈二苟说你做不成一件事。”
陈火根听了脸胀得通红，几个村干部也脸有愧色。
牛三立也是暗自摇头，问道：“晚上开会，通知了村民没有？”
“等下，等吃过了晚饭，敲钟。”
“敲钟？”
听说是敲钟通知村民开会，牛三立就有些兴奋，很久没听到钟声了。
这时，陈二苟来了，手里还拎着满满一塑料壶冬酒。
陈二苟道：“牛书记，请你喝我做的冬酒。”
牛三立就非常高兴，道：“好，好，谢谢你，老陈！”
就要掏钱。
陈二苟道：“哎，牛书记，我不能收你的钱，我还要求你一件事哩。”
牛三立含笑问：“求我什么啊？”
陈二苟道：“牛书记认得的人多，求你帮我做宣传，宣传我陈二苟的冬酒做得好。”
牛三立笑道：“好，我一定帮你做宣传，我还要发动所有的乡干部帮你宣传！”
陈二苟大喜道：“哎呀，谢谢牛书记！”
牛三立一指阿柄：“你要谢谢阿柄，要不是阿柄，我还不知道你冬酒做得好哩。”
陈二苟就又谢谢阿柄。
谢是谢了，却还是不走，道：“当着村干部的面，我还要问牛书记一件事。”
“什么事？”
陈二苟道：“有人说，有人说不是党员就没有资格当村主任，这句话是对是错？”
牛三立看了看村干部们，都低着头不做声。
牛三立直视陈二苟的眼睛，道：“按照村民选举组织法，不是党员，也有资格当村主任。”
陈二苟就点点头：“好。不打扰牛书记了。”
目送陈二苟远去，牛三立心道：“陈二苟不但想开酒厂，还想当村主任。”
难怪让他去乡里拿工资他都不干。
陈火根却在心里暗骂：“陈二苟这狗日的！”
牛三立一拉蔡猛：“蔡部长，出去走走。”
二人走出村委会，牛三立道：“现在看来，村里的班子不是很得力。”
蔡猛点头：“是，在群众中威信不高。”
牛三立道：“不光是陈火根的问题，你注意了没有，其他几个支委，人看着是挺老实，都不是‘拆烂污’的，这样的班子，可以做到很团结，但是，没有开拓精神，也没有互补性，一潭死水。”
蔡猛道：“恩，是有这样的问题。”
牛三立若有所思地道：“现在都在讲提高党的执政能力，一个村虽然小，同样也有这个问题，象十八盘这种情况，党支部、村委会一肩挑，长期落后，长期不能改变落后面貌，群众就会对党支部失去信心，就容易出问题，而出了问题，又不容易控制局面，往往容易引发更大的问题。”
蔡猛想了想，道：“十八盘村算是比较落后的，不过，陈支书这个人有一点比较好，基本上没有多吃多占，这一点，在全乡还算是比较好的。”
沉默了一会，牛三立问道：“你认为，要不要调整村里的班子？”
蔡猛又想了想，道：“牛书记，十八盘村长期落后，乡里也有责任，指导、帮助不够，我作为挂点干部，也有责任。今天你提出了新的思路和办法，我思想上也开了窍。我的意思，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如果再做不好，我会向党委提议换人。”
牛三立就道：“好。不过，陈火根年龄偏大，差不多也要培养接班人。陈二苟这个人不简单，你要多注意，了解一下他在群众中有没有威信？如果有威信，要重点培养。”
“好。”
吃晚饭时，依然没喝酒，陈二苟提来的冬酒，开都没开。牛三立交待了，等他离开以后，给陈二苟送回去。
吃过晚饭，陈支书拎起一把锤子，要去外面敲钟，牛三立有想法，却不明说，道：“我们都去，今天这钟声，就算是我们十八盘脱贫的钟声了。”
大家听了都很振奋，一起高高兴兴地来到村里的一棵大樟树下，树上挂着一个废旧的汽车钢圈，这就是“钟”了。
会计陈贵飞是几个村干部中最年轻的，只见他在陈火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陈火根醒悟过来，就道：“牛书记，今天的钟，就请你来敲。”
牛三立听了就很高兴，他确实是想过一把敲钟的瘾，本想等陈支书敲得差不多了，再接过锤子搞几下，经会计这一提醒，陈火根是要郑重其事了。
郑重点也好，开运动会都有个开幕式哩。今天这个敲钟，就当是十八盘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开幕式了。
牛三立心里是愿意的，还得谦让一下：“蔡部长挂点，还是蔡部长先来。”
蔡猛看牛三立兴致这么高，那肯带这个头，推让道：“牛书记来，牛书记来。”
牛三立也就不再推让，从陈火根手中接过锤子，来到树下，举起锤子狠狠敲了一锤！
“当！”
钟声打破了山里的宁静，传向四面八方。
一口气连敲了十几下，才停下来，问道：“够了吧？”
陈火根笑道：“够了，够了。”
接下来，就是到村委会等候村民陆续前来了。
抓紧这个时间，牛三立与村干部们再次讨论了集资修路问题。
这次，陈火根的态度有所转变，表示：“如果集资5万元能把路修起来，困难再大，也要争取做到，实在不行，借钱、贷款也要完成。”
说完，又担心地问：“还有5万元怎么办？”
牛三立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问其他几个村委：“你们是不是都同意陈支书的意见？”
几个村干部都表示同意。
牛三立就满意地点点头：“好，你们能表这个态，不容易！说明你们下了决心。党支部、村委会，就是要带领群众干实事，干难事，10万元、5万元都让你们觉得很难，难下决心，说到底，是因为村里太穷了。走出这座大山，你们知道现在华夏有多少千万富翁、亿万富翁？就是在通南这个贫困县，也出现了了百万富翁，以后还会出千万富翁、亿万富翁。所以，10万元、5万元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问题，万事开头难，等村里的路、乡里的路都修好了，我们山里的资源可以开发出来，穷山沟会变成聚宝盆，我们的经济将会加快发展，到那个时候，你们发愁的绝对不会是5万元，恐怕会想：‘哎呀，到那里搞几千万，把农民新村建起来？”
大家都了都嘿嘿地笑。
牛三立看看大家，这才道：“另外5万元，我也不给你们打包票，大家一起想办法，我初步的想法：一、土地出租的钱，除了保障特困户生活必须，能不能先用来修路，算是村里借村民的？二、我会说服外地老板，既然来我们十八盘投资创业，也算是我们十八盘的村民了，也有义务参与和帮助我们修路；第三、乡里也要支持你们修路，乡里目前还比较困难，但是今年有一个情况比较有利：全国、全省都加大了扶贫力度，扶贫资金会比往年多一些，等扶贫资金下来，乡里要优先考虑十八盘；第四：乡里也在大力发展经济，再过几个月，乡里的财政情况也会好转，会帮助和支援你们；第五，乡里要给你们打报告，向县里争取支持，多少总要搞点钱过来。”
牛三立那充满自信的话，让大家越听越舒心，越听越激动。
等牛三立说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陈火根大声道：“牛书记，没什么说的了，修路！再不修，我陈火根是乌龟王八蛋！”
牛三立就很高兴，也道：“好，陈支书是石匠出身，说话算数！”
已经有村民陆续来到村委会，牛三立就亲热地与大家招呼，问东问西，很是融洽。
有位中年妇女叫石根嫂子，听说牛三立是乡里的书记，有些不敢相信：“哎呀，这么年轻的书记啊。”
牛三立含笑道：“恩，还没讨老婆哩。”
大家就笑。
蔡猛就问：“村里有没有还没定亲的女子，介绍给我们牛书记当老婆？”
石根嫂子还当了真，想了一下：“没了，都定了亲，巴不得早点嫁出去哩。”
第六十章 十八盘之行（四）
牛三立又问道：“石根嫂子，你有几个小孩啊？”
石根嫂子道：“咳，生了二个光棍，讨老婆都讨不起，榨油哩。”
“榨油”的意思，就是说把二老的骨头都榨油卖了，也没钱给二个儿子讨媳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