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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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绾翠阁早日不复往日的精致温馨，仿佛故意与整个林府喜气洋洋迎接新春的气氛作对，这里处处透着破败凄凉，就连院子里那把笤帚，也死气沉沉地斜躺在台阶而上，一副无人关心的模样。
林世杰知道，这绾翠阁如今只住着高素月和一个婆子，实在冷清得可以，而且那个婆子，他也知道，年纪又大，耳朵又有点儿背，做事丢三落四的。当然，好的下人也不会拨来服侍早已什么都不是的高素月。
林世杰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却没看见有人出来，心想难道都在屋里睡觉不成？
林世杰决定去敲房间的门。
可就在他刚刚走上台阶儿的时候，西厢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那个老迈的婆子迈着迟缓的步子走了出来，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林世杰不由得喊住了她：“你上哪里去？”
婆子先是一惊，随即看见是林世杰，笑了：“是大少爷啊。我去给素月姑娘煎药啊，剩下最后一服了。”
“高素月现在怎么样？”
婆子指指上房：“好多啦，只是天天都在哭。真是可怜哟，大少爷，您不进去看看？”
林世杰转身走下了台阶：“既然已经是最后一服药了，那么明天吃完后，立刻叫她搬出这里，回到洗衣房去。”
林世杰的声音清冷而遥远，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就像在对着婆子吩咐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屋子里的高素月清清楚楚听见了这句话，把头埋在被子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人跟踪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除夕这天早上，叶紫灵和韩梦娇早早就起了床，洒扫庭院、贴福字、炸年糕，又将林世杰送来的鸡鸭鱼肉干鲜果品等拿到屋子里，打算解冻之后做一顿美味大餐。北方的冬天不比南方，加上今年天气冷，都快到正月了，屋顶上、树梢上的残雪还都没有融化，所以那些鸡鸭鱼肉放在没有生炉子的厨房里，几乎冻成了冰疙瘩。叶紫灵草测，若是按照公历计算，现在也就是元月中下旬的样子。
韩梦娇显得十分开心，手上的伤口刚刚愈合，就兴致勃勃帮着叶紫灵择菜、洗菜、切肉、炸油果、炸馓子、做丸子，蒸花卷…一张俏脸被屋子里热腾腾的水汽氤氲得红扑扑的。
韩梦娇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叶紫灵昨天晚上回来告诉她，今天下午，会悄悄将她的母亲和姐姐接过来，四个人一起过年。
当时听到这个天大的喜讯，韩梦娇喜极而泣，竟给叶紫灵跪了下来：“多谢姐姐替梦娇想得如此周到。请受梦娇一拜！”
叶紫灵急忙阻拦：“不用这么郑重其事，其实，我也是为了多两个人热闹一些。”
可韩梦娇坚持要拜。叶紫灵实在拗不过她，只好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恭恭敬敬对自己拜了三拜。
中午，两人简单吃了一点，将屋子收拾干净。韩梦娇从院子里那棵老梅树上剪了几枝含苞欲放的红梅花，插在一个净白瓷花瓶里，又稍稍做了一下修剪，然后去烧开水。
下午，两人略睡了一会儿，叶紫灵简单梳洗了一下，嘱咐韩梦娇注意炉子上炖着的蘑菇野鸡，就出门去接韩夫人和韩梦婷。
叶紫灵特意披了一块厚厚的头巾，一是为了御寒，因为天空中仍旧在飘着小雪，裹着寒风，倒比严冬时节更加寒冷彻骨。二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毕竟，自己这个举动是很冒险的。本来林世杰说要来帮她一起去蔡家巷的，可叶紫灵担心林家大少爷反而更招摇，所以拒绝了。
很顺利地来到了蔡家巷韩夫人母女住的那个十分破败的院子外面，两扇门上分别贴着秦琼和钟馗，左右门框上还贴着春联，可是衬着呼啸的风雪和残破的木门，倒越发显得凄凉了。
叶紫灵看看四下里无人，抬手叩响了门环。
很快，韩梦婷过来打开了门，低声道：“是叶姑娘啊，快请进。”
叶紫灵一闪身进了院子，韩梦婷很快把门又关上了。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斜对门一户人家的大门里面，悄悄探出来半张脸，一直朝这边张望着，直到韩梦婷关上了门，这半张脸的主人才慢慢退了回去，轻轻合上了自己的院门。
叶紫灵来到屋子里，韩夫人和韩梦婷已经收拾好了，换上了目前来说她们最拿得出手的衣服，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想来是带给女儿和妹妹礼物，然后在叶紫灵的建议下，也裹上了厚厚的头巾，将头发和脸都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然后，三个人一起出门了。
街上依旧没有什么人，因为今天是除夕，又到了下午，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夜饭呢，小孩子们也不能出来在街上玩耍了，都被大人给叫了回去。
叶紫灵带着她们母女两个快速离开了蔡家巷，又穿过两条和蔡家巷一样狭窄逼仄的巷子，走到了大路上，却没有径直向着花锦巷走去，而是兜了两个圈子。
韩夫人忍不住问道：“叶姑娘，花锦巷并不远啊，为什么要绕这么多的路？”
叶紫灵说：“我总觉得，背后有人在跟踪咱们，所以想绕几个圈子甩开跟踪的人。”
“啊？”韩夫人和韩梦婷同时低呼一声，小心地将头扭了过去。
几道残影掠过，似乎是藏在了大树背后或者哪户人家的门外面。宁州平房居多，院子大门都是向里凹进去的，有一个宽宽的屋檐，给过路的人遮雨。
叶紫灵手心里沁出了冷汗。真的有人跟踪，还不止一两个。会是林世伟派的人吗？不会呀。林世伟已经被林世杰囚禁起来了，不可能跑出来的。
继续往前走，还是回蔡家巷去？
叶紫灵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这时候回去，也许是最安全的，因为这伙人既然跟踪到了这里，那么就说明，从她们三个一离开蔡家巷，这次跟踪就开始了，跟踪的人八成儿是潜伏在蔡家巷的某处，守株待兔呢。那么，也不用怕他们知道蔡家巷那个地点。
于是，叶紫灵带着韩夫人和韩梦婷又开始兜圈子，打算扰乱那几个人的视线后，回到蔡家巷。
可是，那几个人慢慢紧逼了上来。而且有人抄近路从对面绕了过来。很明显，他们已经看出了叶紫灵的打算，知道她们不会接着往原来的目的地走了，想回到蔡家巷，因此来了个前后堵截，让她们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韩夫人和韩梦婷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叶紫灵能感觉到，她们几乎要站立不稳，于是勉强用两只手一左一右扶着她们。
前面的人慢慢逼近了过来，后面的人则抱起双臂，一副“你跑不了了”的笃定架势，韩夫人到底年纪大，虽然害怕，却强自撑着，而韩梦婷已经颤抖个不停，几乎要叫出声了来。
叶紫灵朝四下里看了看，这条街上有不少人家，不过此刻都大门紧闭，偶尔从里面传出来零零星星的鞭炮声。想必是小孩子们在玩耍。叶紫灵打算，如果那些人胆敢来硬的，那她就大呼救命。古代人的不像现代人那样冷漠，路遇不平，肯拔刀相助的人还是很多的。至少，总会有人出来看看究竟街上出了什么事。
跟踪的几个人离她们三人越来越近了，叶紫灵一眼就认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不久前才辞工的东记的账房吴天佑。吴天佑是林世伟在东记的左膀右臂，替林世伟掌管着东记的财政大权，是林世伟除了东升之后的另一个心腹。
叶紫灵隐约记得林世杰说过，自从林世伟被软禁在静思楼之后，东记的账房吴天佑率先辞工不干，在他的带领下，东记有经验有手艺的工匠伙计几乎走了一半，林世杰虽然气恼，可也觉得这是一个重新洗牌的好机会，也就由他们去了，打算过完了年再整顿。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东记的一些人，对林世伟这么忠心，竟然想从几个女人身上下手，试图替他力挽狂澜。叶紫灵不知道，这几个人究竟是想从自己身上下手，还是想从韩家母女身上下手，因为目前尚不明确，他们是由自己找到了韩家母女，还是在蔡家巷守株待兔等到了自己自投罗网？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伙人既然这么做，那一定是受了林世伟的指使，可是，林世伟已经与囚犯无异，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这些人是怎样和他联系的呢？
叶紫灵看着步步紧逼的吴天佑和他手下那几个人，打算放开喉咙大喊“救命啊”或者“非礼啦”，忽然一错眼，看见一条岔路的顶里头，停着一辆看起来十分奢华的轿子，旁边还站着几个轿夫。叶紫灵不由纳闷儿了，这条街叫做杏花巷，住的都是中等人家，根本不会有达官贵人来到这里的，那么这顶轿子是怎么回事？
正在思忖着要不要跑到轿子跟前去求那几个轿夫帮忙，忽然轿子停着的那户人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和一位弯腰驼背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俩的身后，跟着很多妇人、孩子和家丁模样的人。
叶紫灵眼尖，再也顾不得其他，放开喉咙就大喊道：“殷公子！殷公子！”
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诧异地循着声音看过来，眼里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叶姑娘！？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叶紫灵再一回头，吴天佑那一伙人，早就拔腿跑了，于是一边带着韩夫人母女俩往这条岔道走近了一点，一面说：“殷公子，我不着急。”
殷子桭转身握住老者的双手：“独孤将军，不必送出来了，快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老者老泪纵横，看上去情绪十分激动：“世子还记得我这把老骨头啊，还特意来看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老者率领身后的人行大礼：“恭送世子——”
殷公子急忙命随从将他们扶起来：“独孤将军为明月王朝征战一生，却过着这样清贫的生活，原是子桭愧对您啊。如今你们全家都要对我行此大礼，这叫我如何受得起？”
叶紫灵纳闷地看着这一切，心说这位独孤将军既然为国征战一生，那为什么还住在杏花巷这样寒酸的巷子里呀，至少也应该拜将封侯了吧？
正在胡思乱想，殷子桭已经带着随从和轿子走了过来：“叶姑娘，好巧啊，在这里都能遇见你。”忽然惊讶地失声叫了出来，“韩夫”后面的话，生生咽回了肚里，转而笑道，“是韩夫人和韩大小姐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麻烦惹大了
韩夫人和韩梦婷脸上露出羞赧之色，可也规规矩矩行了礼：“民妇见过世子。”
叶紫灵看着这有些尴尬的一幕，忽然想起来，殷子桭和当今圣上是一家人，而韩夫人的丈夫和韩梦婷的丈夫都是被当今圣上下旨革职流放的，所以，已经沦落为市井贫民的韩夫人母女，毫无征兆地看见殷公子，一定会想起那些痛苦的往事。
于是赶紧打岔：“殷公子，您是来这里做客吗？”目光转向刚才那两扇门。
殷公子皱着眉头：“叶姑娘怎么会和她们在一起？”
叶紫灵明白他的意思，韩夫人母女虽然没有参与贪污受贿，没有被朝廷治罪，可是毕竟是犯人家属，殷公子作为当今圣上的堂弟，自然认为，叶紫灵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不应该和犯人的家属、尤其是贪官的家属扯在一起。
叶紫灵说：“这事儿…这事儿说来话长。对了殷公子，刚才那位老将军，真的是为国征战一生吗？为什么他的府邸在杏花巷，而且一点儿也不显赫？”
叶紫灵明知道得不到什么答案，可还是用这个问题接着打岔，主要是看韩夫人母女两个已经快要无地自容了，而且她们看见殷公子，显得战战兢兢的。
殷公子看了叶紫灵一眼：“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问。不该管的事情，也不要去管。”
叶紫灵明白，殷子桭所指的“不该管的人”，自然是韩夫人母女了。于是略微解释了一下：“她们需要我的帮助，何况，应该受到惩罚的人，也已经受到惩罚了。”这句话是在提醒殷子桭，韩大人和唐暮生已经坐牢的坐牢，流放的流放，正所谓罪不及妻孥，何况朝廷也没有给韩家母女治罪。
殷子桭微微冷哼一声：“叶姑娘倒是古道热肠啊。”
叶紫灵说：“其实我们三个还应该感谢殷公子呢，方才有人想对我们不利，可是看见殷公子过来，就跑了。”
殷子桭皱眉道：“谁想对你们不利？是对你不利，还是对她们不利？”
叶紫灵理解殷子桭痛恨贪官的心情，何况她也没资格和人家世子计较，再说人家刚才也帮了自己大忙，否则现在还不知道那伙人会对韩家母女和自己做什么呢。于是赔笑道：“殷公子，这件事情比较复杂，等以后有机会，我会细细说给您听。不过现在您看…这马上大年夜就到了，殷公子是不是要赶回王府去过年啊？”
殷子桭抬头一看，的确天色不早了，街上的鞭炮声逐渐密集起来，提醒着还在路上没有归家的人：回家和家人团聚了。
殷子桭只好先告辞：“好吧，今天且先这样，不过等过几天，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解释。”
叶紫灵苦着脸心想，这位世子大人该不会是把自己当做贪污官吏的同伙儿了吧。难不成他以为，韩夫人母女还私藏了一些贪污受贿的财宝没有被朝廷搜出来，而我是窝藏犯？
忽然又想到吴天佑那伙人很可能还没走远，说不定现在正等在暗处，一看殷子桭走后他们就重新出现。于是不得不厚着脸皮恳求道：“那个…殷公子啊，能不能再帮我们一个忙？”
没有叶紫灵预料之中的怒气，殷子桭好笑地看着她：“帮什么忙吧？”
“刚才有一伙不法之徒跟踪我们，害得我们不敢回家，所以还请…还请”
“想请我护送你们回家？”殷子桭差点儿晕倒，这个叶紫灵，果然不是一个一般的女子啊，居然敢让我堂堂北平王世子护送她回家？当然，若只是护送她一个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有韩家母女。这个叶紫灵到底怎么回事呀？虽说韩家三小姐韩梦娇是林家的小妾，可她叶紫灵已经与林家毫无关系了呀，怎么会和韩梦娇的母亲和姐姐扯上关系？
叶紫灵小心地看着殷子桭的脸色：“若是殷公子着急回府，那就算了，反正我家离这里也不远了”
看着叶紫灵期期艾艾和韩家母女两个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加上刚才叶紫灵喊他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殷子桭明白，她们三个，果然是遇到麻烦了。
于是点点头：“嗯，那就跟在我轿子后面吧。”
叶紫灵心想，能让跟在他轿子后面安全回家就算不错了，虽然不能请求人家世子大人替自己驱逐那些跟踪者，可至少，吴天佑一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