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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义父-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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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征听他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娘们儿之间的指桑骂槐混为一谈,不禁笑了。又因陆云端太小,所以他也无心解释,只把儿子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坐稳。 而陆云端先还保持着端正坐姿,但是大腿毕竟没有座位平坦,故而他保持不久,不知不觉的就向后依偎进了陆雪征的怀抱里。试探着左右蹭了蹭,他感觉还算不错,便舒舒服服的摊开手脚,一动不动的看风景了。

陆雪征一路到了码头,把俞振鹏叫来嘱咐了两句,让他好好守住地盘,不许继续扩张,又让他分出一项差事交给白嘉治。俞振鹏和白嘉治的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听了这话,立刻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了。陆云端趴在车窗上看那远方水上的货轮,忽然又想起了妈妈,就黯然神伤,不再嬉笑。

陆杜两家在码头上的持久战,至此告一段落。陆雪征深知在此刻的天津卫里,找到这么一只结实的饭碗是有多么不易,所以十分珍惜;又因他怕自己太出风头,失去了做“死人”的资格,所以在码头平静下来之后,照旧还是回到家中,不再出门。
他不出门,警察局那边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警察局长依旧是不承认陆雪征的存在——一旦承认,先前结下的案子就要尽数推翻,届时恐怕追究起来,还要寻到自己的晦气。所以只要日本人那边不发话,他索性就装聋作哑。


干儿子们

陆雪征在码头上发了一笔大财,心里很得意,请几个干儿子过来吃饭。席上他一时放松,喝了两口酒,就带了醉意,左一眼右一眼的往门口看。
门口站着个又水灵又秀气的半大孩子,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是丁朋五的小跟班。这孩子什么都好,可惜是个天生的哑巴,耳朵却又不聋,张开嘴只会啊啊的叫,说不出人话来。
丁朋五早把这孩子开辟过了,时常拿他消遣一番,如今见干爹眼神淫邪,便心中一动,立刻识情识趣的离席上前,在陆雪征身边弯下腰来嘁嘁喳喳的耳语了一通。而陆雪征听了他那一番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没事人似的又喝了一杯,他站起身来说道:“你们自便,我上楼休息去。” 
金小丰坐在一旁,这时就要起身扶他,哪知他提前按住了金小丰的肩膀,醺醺然的说道:“不用你。”
随即他拉开椅子绕过众人,径直走向门口。丁朋五坐回原位,遥遥的向那哑巴递了个眼神。旁人没留意,李纯却是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很平静,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陆雪征一走,席上气氛顿时轻松许多。俞振鹏指着丁朋五小声笑道:“你小子就是个奸臣!” 
丁朋五歪着脑袋问他:“我怎么啦?我孝敬干爹有错吗?” 
白嘉治抿了一口酒,笑的嗤嗤的:“你是没有老婆,你要是有了老婆——”
丁朋五不等他说完,抬手轻轻一拍桌沿:“只要干爹愿意收,那我是一样的孝敬!”
林逢春一边喝酒一边含糊笑道:“那你老婆就成你干娘了!”
丁朋五一耸肩膀,撇着一张嘴满不在乎:“没问题呀!干娘睡起来更有滋味!你们这辈子睡过几个干娘?”
李绍文吆喝道:“嗨,嗨,你别越说越来劲啊!你们——”
话音未落,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却是哑巴的声音。席上众人面面相觑,末了还是丁朋五长吁了一口气:“好,进去了!”
俞振鹏这时忽然起了疑问:“干爹今年多大岁数了?”不等众人回答,他特地又转向了金小丰:“金哥,你知不知道,干爹今年到底多大岁数了?” 
金小丰面无表情的想了想:“三十五。”
俞振鹏自己琢磨着笑了:“我记着原来听别人说过,咱们干爹……”他意味深长的环视席上众人:“……挺厉害啊!”
丁朋五一笑,故意去问李纯:“哎,干爹厉不厉害?” 
此言一出,李绍文兜头就给了他一巴掌:“回家问你娘去!”
白嘉治清了清喉咙,抬腕看表:“都别NND吵了,现在是八点三十分,咱们等着,看干爹什么时候下楼!” 
然后他得意洋洋的放下手腕,忽然看到门口人影一闪,却是陆云端的模样。这让他立刻来了精神,起身就往外跑:“小子,哪里逃?”
丁朋五坐在一旁,这回歪着脑袋也看到了,在后面抢着告诉白嘉治:“抱回来!抱回来大家一起玩玩!”
陆云端见势不妙,扭头就逃,结果半路被白嘉治一把拎住,带回房内。席上众人从小畏惧陆雪征,如今见了这位小号的干爹,不禁各怀心思,一哄而上,表面上看起来是在逗弄孩子,其实下手没轻没重,都带了一点报仇的动机。而金小丰先是坐视,后来看陆云端快被这些人摸得哭了,才上前护住孩子说道:“别闹了,干爹知道了不好。”
众人心满意足,各归原位。金小丰为陆云端提起裤子,趁机抱他离去。

陆云端脚上的鞋袜都没了,屁股上被掐青了一块,脸蛋几乎要被俞振鹏用胡茬蹭破了皮。自己坐在客房内的大床上,他低头看着□,哭唧唧的说道:“哥哥,他们揪我小鸡鸡。”
金小丰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他的一只小脚。低头望向手中,他发现这只赤脚白白嫩嫩的富有肉感,足弓很高,脚趾头长而整齐,待到将来骨骼筋肉长成了,定然和陆雪征的双脚又是一模一样。
脱了皮鞋上了床,金小丰倚靠床头半躺下去,又把陆云端抱到身上趴好:“哥哥陪你躺一会儿。”
陆云端委委屈屈的向上爬去,和金小丰贴了贴脸。伸手抱住对方的大光头,他那心中稍稍得到了些许安慰。

金小丰陪伴良久,末了自己竟是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陆云端一时不困,找来彩笔在他那头顶心上画了一个猪脸,然后百无聊赖,就也睡了。
如此直到了凌晨时分,金小丰猛然惊醒,起身下床出去一看,发现餐厅内杯盘狼藉,众人早已离去,墙上的自鸣钟当当当的乱敲一气,却是已经到了凌晨三四点钟。
他快步上楼进入卧室,就见房中亮着一盏昏黄壁灯,床上被褥凌乱,陆雪征独自一人骑着棉被,赤条条的睡得正酣。
金小丰站在床边俯视着他,心里忽然有些生气。弯腰看准对方那结结实实的光屁股,他运足力气抡起巴掌,“啪”的一声狠拍了下去。而陆雪征吓的猛一哆嗦,当即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睡糊涂了,惊醒之后一手捂了屁股痛处,莫名其妙不知所措,过了片刻才抬头望向金小丰:“你打我了?”
金小丰理直气壮的摇头:“没有,我刚进来。” 
陆雪征茫然四顾:“……是么?”
金小丰扶他躺下:“干爹做噩梦了。”
陆雪征闭上眼睛,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呼噜,又睡着了。

翌日清晨,真相大白。
陆雪征揪着耳朵,把熟睡中的金小丰强行拉扯起来。跪在床上把屁股扭向金小丰,他指着那浮凸肿起的巴掌印怒道:“混账东西!你这是开始要管教我了?”
金小丰低头揉了揉眼睛,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然而抬头望向陆雪征,他发现对方却是忽然笑了。
陆雪征一边笑,一边转身用手臂勒住金小丰的脖子,把他搂到自己胸前:“你可真是越活越成孩子了!有胆子闯祸没胆子挨揍,现在做出这个傻样给谁看?”他用手指一敲金小丰的光头:“这是云端给你画的?”
陆雪征连说带笑,金小丰一句也没听明白,但是不敢多答,只知道陆雪征刚才还要教训自己,现在却又突然转了口风,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来逗弄了!

良久之后,金小丰下床洗漱。在水池上方的玻璃镜前低下头,他刚把一捧凉水扑到脸上,眼角余光就察觉到了异常。
他拿来一面小圆镜,低头找好角度去看头顶,就见头皮上墨色俨然,正有一张笑容可掬的猪脸。此猪大嘴咧到耳根,笑的十分开心,活灵活现,很是有趣。
金小丰放下圆镜,从水中捞起毛巾去擦头顶,心中暗道:“多谢小弟救命之恩。” 

金小丰吃过早饭,前去码头。遇到俞振鹏等人,就向他们询问昨夜情形。众人先是埋怨金小丰偷懒睡觉,不够意思;然后齐赞干爹龙精虎猛,直到半夜才把哑巴放了出来。丁朋五当众扒了哑巴的裤子,大家看的清清楚楚,哑巴都被干出血了。
金小丰听了这话,感觉很是不快。丁朋五这时又笑道:“实话实说啊,我比干爹足足小了十岁,但是在这方面,我比不了干爹。我他妈一累就腰疼!”
林逢春说道:“金哥也厉害,翡翠别墅那几个小娘们儿都怕金哥!” 
丁朋五上下打量了金小丰:“就金哥这大个子,这一身腱子肉……说实在的,我也挺怕。” 
金小丰单手插在裤兜里,皱着眉头环视了眼前这几位兄弟,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这他妈扯的都是什么屁话!” 
大太阳悬在正当空,晒得他头皮滚烫。于是他将一顶米色的巴拿马草帽扣在了头上,随即用力一挥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妈的不做正事,大白天围成一堆嚼舌头!”
众人不敢和他抗衡,当即一哄而散。金小丰独自在码头上逛了两圈,就觉得自己孔武有力、不得人心,又憋闷又局促。

金小丰无所适从的回了家。
家中气氛倒是一派祥和。陆云端坐在茶几前,专心致志的写写画画;陆雪征在空房内光着上身,对一只沙袋拳打脚踢——忽然右腿使岔了力气,疼的他金鸡独立满地乱蹦。
金小丰对眼前情景点了点头,对自己说:“好日子。”

好日子一天一天的持续下来,仿佛倏忽间便到了秋天,又倏忽间进入了冬天。陆雪征毕生都未度过这样连贯太平的岁月,心中几乎惊喜。哪知未等他惊喜完毕,金小丰便病倒了。


死里逃生

金小丰病的很急很重,到第三天头上,他连药片都咽不下去了。
他终日昏昏沉沉的仰卧在床上,脸色是潮红中透出青白,体温时常就会高到烫手的程度,然而偶尔也有隐约清醒的时候。
清醒的时候,他也睁不开眼睛,不过能够微微的哼出声来。温凉干燥的手掌抚过他的头脸,他听见陆雪征发出很怜爱的声音:“儿子,现在觉着怎么样?”
他所能做出的回答,依旧只有微微的哼声。睫毛尖端略略颤动,他忽然有些怕。胳膊腿儿都失去控制,偏偏心智却又清明,他想自己这是要神魂出窍了吗?

陆雪征从黑市上买来最好的药,自己坐在床边倒出片扔到小碗里,拿根筷子细细碾碎。用温水把药面化开搅匀了,他用小勺子舀起一点喂给金小丰。金小丰的嘴唇苍白干燥,层层裂开,药水沿着嘴角淌下去,竟是丝毫不能吞咽。
金小丰是时常大病的,可是从未发作的这样严重过。陆雪征把他扶起来抱在胸前,手捏开他的嘴唇。陆云端跪在床上,把药水直送到他的口中深处。慢慢喂几勺进去,金小丰的光头忽然向下垂,药水从口中原样流出来。
陆云端是经见过死亡的。放下小碗小勺跑出房去,他在没人的地方蹲下来,双手捂着脸偷偷哭泣。
陆雪征也慌了。

到了第四天晚上,照理来讲,这就该到金小丰慢慢好转的时候,然而金小丰依旧是毫无起色。陆雪征用棉被包裹了他,搂在怀里缓缓摇晃,又低头去亲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儿子,大宝贝儿,你可别吓唬干爹啊……”。
说到里,他闭上眼睛低下头去,把脸埋到金小丰的胸前,半晌不能再说出话。在被子上蹭掉星星的泪水,他闷声闷气的继续道:“你好不容易才活到这么大……”
后面半句话哽咽在了喉咙里,硬是发不出声:“你舍得死?”。
良久之后,他抬起头来,把金小丰又抱得紧了一些:“小丰,听话,乖乖的快好起来。”
嘴唇凑到金小丰的耳边,他放轻了声音:“干爹也爱你。”
金小丰脸上的肌肉抽搐下。这话,他听见了。
金小丰已经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但是他的确能够听到很多声音,比如现在,他听到陆云端在呼唤自己。

连串的“哥哥”之后,他的手臂隐隐疼了一下。
疼了一下,又疼了一下。柔嫩的手指头扒开他的眼皮,他没有看清什么,不过面颊传来锐痛,让他下意识的气息一乱。
房内炸起个尖利的童声:“哥哥醒啦!” 
然后是翻天地覆的摇晃:“哥哥别睡了,再睡就醒不过来了!”
金小丰也不想睡,但意识总像是游离在了躯壳之外。摇晃忽然剧烈起来,他嗅到陆雪征的气息。
他也急迫起来,极力想要睁眼,可是双眼眼皮有千斤重。耳边响起阵噼里啪啦,他听见陆雪征大吼声:“小丰!”
他吓了一跳,心想干爹怎么生气了?是我惹他生气了吗?
他急了,自以为在东奔西突的拼命挣扎。忽然打出个激灵,他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睛——随即却又立刻闭了上。
这回神魂归位了,一切感觉都清晰起来。再有药水喂到口中,他也会费力的尽量吞咽了。
吃了两天的药,他在这天上午彻底清醒过来。
他瘦成了一具骷髅——其实身上倒是还好,主要是脸瘦的明显,看起来就特别的憔悴。
守在他身边的是陆云端。陆云端见他有了活气,高兴的又哭又笑:“哥哥,你还要睡吗?不要睡了,再睡我还咬你!”
他坐在金小丰的腿上,欢欢喜喜的坦白罪状:“哥哥,我是咬了你,不过爸爸还给你好几个大嘴巴呢!我们都是为你好,你不要生气呀!”
他举起双手向前一扑,差点把金小丰压断了气:“哥哥,你已经很久没有吃饭啦,现在饿不饿?”
金小丰竭尽全力的抬起一只手,搭在陆云端的后背上。缓缓吸起一口气,他奄奄一息的发出了嘶哑声音:“干爹呢?”
陆云端不假思索的答道:“爸爸出门了,去给你定棺材!”
然后他马上抬起头来解释道:“爸爸说,要给你‘冲冲’!”
正当此时,房门开,陆雪征带着一股子寒气大踏步走进来。陆云端扬起头,快活的喊道:“爸爸,你看,哥哥醒了!” 
陆雪征刹住脚步停在床边,弯腰望向金小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脱下手上的皮手套,他举起双手快速搓搓,又送到嘴边呵两口热气。待到掌心温暖了,他先是试试金小丰的额头温度,又把手插到被窝里,在那身上摸了两把。
陆雪征这些天都要急死了,可是终于熬到死里逃生的这一天,他却是平静下来,并未狂喜。再次看金小丰一眼,他:“不发烧了,吃点粥吧!”
金小丰仰望着他,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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