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颂歌-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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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他不可能就这么死掉……她还没有和他正式道别，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萨麦尔。”缇雅轻柔地呼唤。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萨麦尔依然躺在那里，缇雅却无法感应到他的能量气息，仿佛他已经不复存在。
她向前挪了两步，似乎想要靠的近一些。她感到无力，压抑，呼吸艰难。
精灵战士们跟在维兰身后，只等他下达战斗的命令。有些战士甚至按捺不住沸腾的热血，持剑行至维兰身边，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与敌人厮杀。但此刻，维兰却格外平静。他已经得出结论。修安想要借用缇雅的力量，与其联合消灭萨麦尔，可缇雅却早已自作打算。
萨麦尔和缇雅彻底决裂了。这样的状况让维兰觉得舒心，尽管他相信萨麦尔不会这么狼狈地丢掉性命，但即是如此，精灵暂不必参与他们的斗争。维兰以手势下令，让众战士原地立定，不准再前进。
于是，精灵成为旁观者，六名堕天使则在乔休尔的带领下，冲向缇雅，将她包围。他们相信，萨麦尔是被狩猎之弓封印了能量，所以，他们必须齐力逼迫缇雅解开封印。
“想随你们的主人同去么？”缇雅有气无力地问道，目光里充满疲惫和凄凉。她环顾几位堕天使，最后又望向躺在草地上的萨麦尔。
“快让他醒过来！”乔休尔将剑锋指向缇雅，声音坚定而响亮。
“我的目的是杀了他。现在，他快要死了，或许已经死了，那么，告诉我，我还有什么理由让他苏醒？”缇雅将目光移到乔休尔脸上，语气冷漠而沉重。
“如果我们六人合力打败你——”
“和我战斗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缇雅打断他的话，指尖轻抚狩猎之弓，闪亮的银弓瞬间在柔和光芒中化为长刀。
几位堕天使下意识地向后撤了一步，这极具压迫感的能量气息，的确不是他们可以对抗的。
缇雅握紧刀柄，缓步前行，而堕天使们则随着她的移动而后退，双手持剑拦在身前，神情紧张地盯着她。
缇雅想，干脆把他们都杀了吧，或者，到最后，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永远离开卡斯诺尔大陆……不，她要先走到萨麦尔身边，仔细查看他是死是活……
蓦然间，缇雅停下脚步，僵直地站在原地，瞪大眼睛望向萨麦尔。黑色烟雾正从他胸膛和身下散出，将他严密包裹。缇雅感受到她所熟悉的黑翼气息，一丝隐秘的欣喜掠过眼角眉梢。
但是，好奇怪……黑翼的气息未曾改变，可它蕴含的能量却在无限膨胀。正困惑之际，黑烟开始旋转，继而逐渐加速。
维兰和精灵战士撤向一旁，他们亦感应到即将爆裂的强大能量。尽管如此，当黑烟突变骤风，瞬间四散时，包括精灵、堕天使和缇雅在内的所有人都未能成功躲避，均被奇异的强大力量冲开，以各种狼狈的姿态掉落或是摔倒在草丛里。
折腾了半天，沉寂的萨麦尔终于以崭新华丽的姿态苏醒。此刻，皎月和星辰都黯然失色，所有闪亮的目光都落在挺拔俊美的萨麦尔身上。当然，大家关注地并非他那一头飘逸灿烂的金发，和洁净脸庞上沉静迷人的微笑，而是自他肩胛向两侧延伸的黑翼。
一、二、三。一、二、三。总共有六片羽翼。虽然看起来没有米凯尔的双翼那么大，但从数量来看，的确是前所未见。
“六翼的造梦者……”缇雅呢喃着，缓缓起身，凝望他的深邃蓝眸。她蓦然想起自己曾在萨麦尔的梦境中见过六翼的光辉使者，只不过，在梦境中，他的羽翼洁白无瑕。
“六翼的造梦者，微笑的月影，愤怒是毒液，**是光辉，他被称为‘有毒的光辉使者’，他的名号是，萨麦尔。”缇雅复述着红衣彼列最初向她介绍萨麦尔时的那段话，缓步前行。
“我离开天界时，米凯尔用这段话总结了我，并让拉结尔负责记录和传播。在米凯尔的描述中，我始终困惑于‘六翼’的称号，直到最近，当黑翼重回体内，我经常会在梦境中见到自己伸展六翼的状态，于是我猜想，或许，‘六翼’才是我最初的样子，诞生时的样子。主神和米凯尔看到了，认为我是失败的作品，却又不忍毁灭我，所以就削去了另外四片羽翼。但是，这四片本不应出现的羽翼，究竟是被削去还是被封藏，我始终不能确定……”
萨麦尔语气和缓地讲述着，修长指尖轻抚他华美的黑翼。
“你……你是在冒险证明六翼的存在？可是——”缇雅一时难语，她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又掉进萨麦尔的陷阱。
“瑞米尔复苏水神之时，我无意间在绪克斯祭坛发现记载神明遗物的古书，读到关于狩猎之弓的秘密。缇雅，你不认为，我比你更了解月神遗物么？呵，缇雅，善良愚蠢的女人啊，你应该时刻铭记，有些话，如果我不主动诉说，别人永远无法得知。”萨麦尔浅笑道，收起六片黑色羽翼，一个娇小的影子在他身侧显现。
“艾米丽……”缇雅呢喃惊呼，向后退了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不知何时已回到北境内的艾米丽。
艾米丽望着她，脸色红润，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歉疚之情。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诱使你向我射出月光之箭，但我派出我忠诚的战士艾米丽，获取你的信任——怎么样，缇雅，信任崩坏的感觉，如何？”萨麦尔悠然轻语，随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维兰。
“卡斯诺尔大人，请原谅我刚才不小心给你们造成困扰，没有人受伤吧？”萨麦尔关切问询，神色温和地环顾众位精灵。
维兰表情严肃地盯着他，沉默片刻，又转眸望向脸色苍白的缇雅。
“维兰，请相信我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在追寻六翼真相的过程中，也努力让缇雅。圣。里格感受到了你的痛苦、精灵的痛苦，以及卡斯诺尔大陆的痛苦。一直欺骗你、欺骗大陆，获取你们信任的恶魔公主，如今也遭到同样境遇。那么，她又会如何对待背叛她的人呢？”萨麦尔说着，双手按住艾米丽的肩膀，将她推向缇雅。
艾米丽向前冲了几步，踉跄地跪倒在缇雅脚边，垂着头，气息急促，指尖在身侧微微颤抖。
“对不起，缇雅公主……”她依然低垂着头，声音已有几分哽咽。“从你把我留在神明领地之时起，我就已是萨麦尔的战士……我们永远不会背叛他……”
几滴清泪落进草间，艾米丽缓缓抬起头，眼圈红润地仰望缇雅。
“我喜欢你，缇雅。我一直，很崇拜你……”艾米丽说着，又落下两行泪水。“但是，我不能背叛萨麦尔。”
“我明白。”缇雅浅笑低语，俯身跪坐在艾米丽对面，轻柔地将她拥进怀里。两人将下巴抵在彼此的肩上，不约而同地垂下眼帘。
“他是一个有魔力的人。”缇雅贴在艾米丽耳边低语。“走近了，就会被他迷惑。他的光辉比皎月明亮，他的毒液会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你的血液。你，中毒了，对么？”
艾米丽没有回答，只是靠在她肩上，沉默流泪。
“所以，你会把梵卓所说的，关于苍穹密令的真相，柏莎和伊莎……你会把你获知的一切，都告诉萨麦尔，是吗？”缇雅柔声说着，轻拍她起伏颤动的脊背。
“原谅我……缇雅……”艾米丽哽咽着，泪流满面。
“我原谅你，艾米丽。”缇雅抬起眼帘，睫毛已被雾气打湿。“艾米丽，我也很喜欢你……所以，也请你，原谅我。”
缇雅话音未落，掌心就已没入艾米丽的胸膛。
艾米丽离开缇雅的怀抱，神情痛苦又哀伤地望着她。
“永别了，艾米丽。”缇雅垂眸落泪，瞬间，白色光芒从艾米丽的体内向外发散，仿佛要将她的身体粉碎。
白光消逝后，艾米丽像一片轻薄的树叶，飘然倒下，苍白的脸庞和肢体逐渐黯淡，沉入黑色烟雾，最终化为点点尘埃，散落在卡斯诺尔大陆的空气里。
、第二百六十三章中毒
第二百六十三章中毒
人群中没有你。我仿佛又一次看见了那只飞入天际的冰凌鸟，星辰之上的它给我带来了全世界的悲悯。你是沉溺于光辉的暗影，所以，在密集的人群中，我无法找到你。
——《千夜叹息》
艾米丽化为尘埃，她的血迹还残留在缇雅的指尖和掌心，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缇雅跪坐在草丛里，凝视自己沾染血迹、在星光下轻微颤抖的双手，缓缓垂下眼帘。
“真让人意外。原来，缇雅公主会如此对待骗得她信任又背叛她的人。”萨麦尔在一旁感慨，转眸望向维兰。“早知如此，我不会把艾米丽推给她，太遗憾了。”
维兰沉默不语，清冷的眸子里只映出缇雅的身影。
“原谅艾米丽，却又痛下杀手，这是你对待反叛者的原则么，公主？”萨麦尔幽声发问，缓步走向缇雅。
缇雅依然沉稳跪坐，仰起脖颈，望着布满星辰的深邃夜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长刀再次显于缇雅手中，光影晃动的瞬间，她已持刀站立，锋利刀锋指向正逐渐靠近的萨麦尔。
“噢，何不温柔一些，缇雅公主？”萨麦尔浅笑道，停住脚步，神情轻松又沉稳。
六翼的觉醒正式向世间证明，有毒的光辉使者已成为超越魔王路西菲尔和天使长米凯尔的存在。不需多言，他眼中强大的自信就可以吞噬一切。
缇雅暗自苦笑。本以为获得新的同伴，到头来却落入萨麦尔的阴谋；精心策划的一场刺杀行动，最终则变成“六翼”的觉醒仪式。
萨麦尔做得很好，缇雅的确感受到了同样的痛苦——信任的崩坏，原谅无奈的背叛者，却又不得不杀了她。
缇雅仿佛从艾米丽身上看到自己的未来。但她知道，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决不会哭泣着向维兰乞求原谅。那一声“我原谅你”，反倒会让她难以瞑目。能作为承担众人仇恨而领死的反叛者，或许对她而言，更轻松一些。
不过现在，比起她的个人结局，缇雅更忧虑卡斯诺尔大陆的未来。瑞米尔并未妄言，通过一场血淋淋的验证，缇雅终于坚信，只有她藏在衣袖的“风末”可以终结萨麦尔的生命。
然而，这仅有的两次机会实在难以掌控，一旦错失便是万劫不复，缇雅甚至可以肯定，若她杀不了萨麦尔，卡斯诺尔大陆的唯一王座必将属于六翼的光辉使者。
不能分神……现在，必须将所有精力集中于苍穹密令……
她的任务是将维兰送上卡斯诺尔大陆的唯一王座，而今的阻力主要来源于两方——不肯归附暗夜精灵的修安。米里昂及受他影响的整个光之一族，和近乎神明般存在的萨麦尔。当然，对于不知实情的维兰而言，敌人还包括一支“最不可饶恕”的恶魔军。
缇雅逐渐转变了思考的方向。她蓦然发现，之前自己对过程的重视超过了结果，只是想着如何引领恶魔军与精灵战斗，却忽视了至关重要一点。虽然目的明确，但达成愿望的方式并非只有一种。
缇雅相信，即使大陆民众越来越依赖萨麦尔，他在维兰眼里，永远都是危险的敌人。如果她暂时将对抗目标转向萨麦尔和堕天使，就能让维兰拥有更多的精力收服光之一族。先安内再攘外，是精灵界目前的最佳选择。
即使在这个过程中，萨麦尔可能有更多机会获取精灵的信任，实现他的理想，但正如米凯尔所说，对于萨麦尔，唯有死亡能阻止他的野心，瑞米尔或许也已预测到萨麦尔愈渐强大的未来，所以才用独特的方式改造了“风末”，将抉择权交给缇雅。
无论萨麦尔走到哪一步，只要缇雅依然坚持最初的立场，能毫不犹豫地将风末刺进他的胸膛……
她凝眉垂眸，缓缓落下持刀的手臂，却又在下一秒，幻影般前移，挥刀下砍。萨麦尔微笑着，修长身姿如朦胧烟云，轻柔散开，随即又绕至她身后凝聚。
如此流畅又梦幻的雾化魔法，看得众人忍不住发出连连惊叹，堕天使更是激动不已。“即时雾化”是最难研习的黑暗魔法之一，迄今为止，据说只有莉莉丝和路西菲尔成功掌握其中奥义，但大家也只是听闻，无缘得见。而今，萨麦尔竟轻松地在他们面前演绎了这传说中的魔法，实在让他们大开眼界。
“六翼觉醒的第一场战斗，送给你了，缇雅。圣。里格！”萨麦尔说着，姿态优雅地将右手食指竖在嘴边，继而移到面前，一束纤细的金光疾速射出，仿佛锋利箭簇。
缇雅知道这不是源自黑魔法的冥煜，虽然带有几分冥煜的气息，但却是完全属于萨麦尔的魔法，是他融合了黑暗与光明的创造，蕴含着熟悉陌生又独特的能量。
不了解便无法破除，缇雅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如何防御，只能迅速升入半空进行躲避。
萨麦尔紧随其后，疾风般腾跃至缇雅对面。
“逃避永远无法解决问题，缇雅。”萨麦尔说着，又换了一个手势，准备再次发动进攻。
缇雅神情冷漠地望着萨麦尔，心里却毫不迟疑地认可了他的说法。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无奈地笑了笑，抬起手臂的瞬间，长刀化为银弓，一束月光落入，随即凝成锋利光箭。
她准备用月神遗物和萨麦尔的魔法攻击进行一次正面较量，这也是他希望的方式，直截了当地验证他的新发明。
这一次的能量光束自他掌心射出，依然是饱满闪耀的金色，但手势并不像发动冥煜那般华丽，只是简单又放松地置于胸前。
缇雅被他的姿态吸引，反应略微迟缓，过了几秒才松开紧握弓弦的手，放出利箭。在两束金光碰撞的瞬间，缇雅蓦然想起那段关于狩猎之弓的描述。比起对月神遗物三种不同状态的解读，她记忆最深刻的，是最后那段并不完整的内容……
“狩猎之弓既为神物，休眠时可由宿主意识控制，赐予他人使用权；初步觉醒后，与宿主产生能量连接，毁灭宿主之人将能使用神物，但无法令其觉醒；而终极姿态万世难见，一旦显现，光影相冲，持刀者将在浩荡战争中沉浮，命运难测，只有……”
只有……只有怎样，持刀者才可摆脱在浩荡战争中沉浮的命运？冥冥之中，狩猎之弓终极姿态的觉醒仿佛与战神诅咒、苍穹密令联系到一起，而缇雅。圣。里格，则被命运推向动荡的中心。
她注视着光芒在眼前绽放膨胀，继而分裂成许多纤细的光刃，密集地排列着，安静地没入她的身体。
没有伤口，没有流血，甚至，没有任何疼痛。那些细小的光束自她手脚向心脏汇集，温和地流动着，似乎在逐步探知她的能量。一种隐秘的危机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