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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天龙]复拥燕脂觅逍遥-第13章

小说: [天龙]复拥燕脂觅逍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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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脂此时才算松了口气。她转过身去,却不见李延宗的身影,不由心下奇怪,向前走了几步,脚下一绊才在草地里发现他已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不由大急,蹲□去摸他的脉搏,只觉他体内内息紊乱,竟是有了走火入魔之兆。目光移向他的脸,许是由于躺倒,那面具已是松开一隙,燕脂心中顿了顿,伸手将那面具取下,露出了一张俊美清癯的脸,不是慕容复又是谁。只是这张脸已与她记忆里那张少年的脸有了些许不同,剑眉入鬓,五官亦是更加深邃隽朗。虽面色憔悴,发鬓凌乱,却依旧不掩清华绝俗。他已经是个成年的男子啦,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了!燕脂在心里不无感慨的对自己道。

 17火凤有凰求不得

此时夜色已深,相距尺许也已瞧不清楚,燕脂凑到慕容复的脸边,见他已是双目紧闭,呼吸急促,显然情势不大好。此刻,燕脂万分庆幸她会武,起码有力气背得动一个高大的男人。慕容复因为走火入魔已是完全没有了意识,脸色也一会儿潮热一会儿雪白,恍惚中仿佛唤了一声“阿脂”,湿热的呼吸就喷在燕脂的耳边,烫的她耳根发烫。燕脂脚下不停,循着原路赶回无锡城,总算先是寻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燕脂刚将慕容复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却发觉他的身体顿时紧绷,头上涌出颗颗大汗,只是强咬着牙不发出声音,燕脂吓了一跳,忙将他扶起身来,他却呼吸越发的急促。燕脂仔细看过才发现他背上竟是插了一枚银针正好封住了他的脊中穴,怪不得他内力汹涌的这么厉害,定是刚刚叶二娘射出的这枚银针截断了他体内内力的运转,再加上段延庆的腹语术混着上乘功力又搅乱他的内息。燕脂又仔细诊脉一番,发现他体内真气四处游走,想必是因强练了太多庞杂的武功,导致内息郁结,就算不会有今日也迟早也发作。说来,长时间的气脉不通、气息乱窜,若是凝于百会穴,就会造成神志不清,一个不慎失了心智也是极有可能的。

燕脂叹了口气,先将银针拔下,又见他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便也顾不得矜持,唤了小二打来一盆热水,打算替他简单擦拭一下,反正她从前帮爹爹照顾病人,虽未曾动手,但也没少看奴仆们干这些。燕脂的手指触及衣带到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浑噩无知的样子,总觉得好像自己在干坏事似的,干脆眼一闭,指尖一抽解开衣带,脱下衣衫。只觉指尖触及的地方,有起伏不平,不由睁开眼却一下呆住了,入目的身躯上下上竟有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伤疤。

燕脂心口一酸,手指发颤的翻过他的身子,只见背后皆是一条条的鞭伤,她甚至能够清晰的辨认出那年她曾看诊过的那道从肩膀几乎到腰间的鞭伤,当年,那道伤痕血迹斑斑,她并没有看清他的后背,如今才知他身后几乎没有一块光滑的肌肤,莫非这些都是慕容夫人鞭笞亲子所留下的?燕脂忍不住怜惜的用指尖轻轻描着那道疤痕,慕容复身子一颤,突然喃喃低语道:“娘,娘……孩儿必不会忘记……”虽是没有说完后面的话语,燕脂又怎会不知,必是“兴复大燕”这四个字,顿时说不出来是心疼还是难过,只觉得胸口酸胀,不忍再看。

她取了浸湿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上身,虽知道那些伤口早就结疤,有的甚至只怕已是有十多年了,却仿佛仍然怕会触到他的痛处,一路小心的避开或是轻柔的擦拭。待给他擦去淋漓的汗水,见他已是陷入了昏迷,然眉心依旧紧皱,显然体内的内力仍然在横冲直撞,颇不好受。燕脂凝神诊脉片刻,便取了银针刺上他身上几处大穴,终见他紧皱的眉心慢慢的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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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慕容复时醒时昏,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段延庆与叶二娘手中逃脱的,只觉恍惚中又回到了十二岁那年,自己在还施水阁习武,父亲就站在飞瀑边的巨岩上剪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正在练习南山派的降魔刀法。

这套刀法他已经练了三月有余,每日晨昏必要练习十遍,招数早已拓印在心间,此时他已气喘吁吁,却不敢停下手中的刀,眼看最后一招便要划过。耳际却听到一声暴喝“蠢材!”

“所谓降魔刀法,其精要是虚实互用,忽虚忽实,你刚刚一招‘大海沉沙’乃是虚招,这最后一招‘千钧压驼’乃是实招之中的实招,你却使得软绵无力,成什么样子!我慕容家怎会有你这样的蠢材!”

父亲的喝骂于年幼的少年而言,不啻为最大的威慑,他颤颤巍巍垂着长刀,讷讷不敢言自己刚刚实在没有了力气。

“说!为父为何替你起名为复?”

他不由凛然,昂首望向巨岩上父亲高大的身影,“孩儿叫慕容复,是因为父亲教我时刻不忘列祖列宗的遗训,须当兴复大燕,夺还江山。”

“那好,我问你,你刚刚的懈怠,可担得起为父给你起的名字?”

他心中羞愧万分,低下头哽咽道:“不……孩儿不是……”

“如此懦夫!不配为我慕容博的儿子!”

慕容复猛得抬起头,看向那巨岩上的高大身影。从小,父亲是他心目中最崇敬最敬畏的人,得到父亲的肯定就是他没日没夜奋斗的目标。然而,刚刚父亲却说自己不配做他的儿子!他顿觉心中一片迷茫和痛苦,突然一股强力从他手扯走长刀,他本就失魂落魄,脚下不稳便踉跄着跌进了浅池中。

“蠢儿!看好了!”那把不过普通的长刀却在父亲的手中却仿佛成了一柄神物,刀光闪闪,缠、滑、绞、擦、抽、截,霎时如千军万马奔涌而来。刀锋截过飞瀑,水花如柱,向他扑面而来,此时正是深秋,姑苏的天气已是阴冷,水浪浇头,将他的心淋得更冷。

他挣扎着从浅池中站起来,握紧了拳头,正要向父亲走去,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剧烈的疼痛,霎时场景虚幻,他仿佛又回到了更加年幼的时候,母亲手持一卷书册,要他从头到尾背下整整六卷《太公兵法》。他太过年幼,懵懵懂懂,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夫存者非存,在于虑亡;乐者非乐,在于虑殃”,更不懂什么是“势因敌之动,变生于两阵之间,奇正发于无穷之源。”母亲教他背诵,他便强自记忆,因此背得磕磕绊绊,背了上句便忘了下句,母亲气得取了鞭子狠狠的抽打他的脊背。他才九岁,疼得一边哭一边哀求一边背诵,门外邓大哥和公冶二哥也在苦劝,可是母亲的鞭子却一下比一下更重,密密麻麻将他罩得无处可躲。

“竖子顽愚不堪!姑苏慕容哪有这等不争气的孩儿!你们哪个再劝,我便抽得更狠!只叫他知道,他若是不够用功,便不配‘姑苏慕容’这四个字!”

邓大哥与公冶二哥都不再出声,他自己亦是不敢哭求,等到他背完了六卷五十九篇《太公兵法》,已是从日暮背到了天明。母亲红着双眼看着他,“娘陪你一夜未睡,不是为了抽你的鞭子,而是教你明白,你是姑苏慕容家的孩子,就不可有一日松懈。你的父亲殚精竭虑,早生华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让你成为这天下的人上之人,你若顽劣不堪,如何对得起他,又如何对的起娘?”

年幼的他抱着母亲的腿哀声抽噎,背后的伤口痛得鲜血淋漓,母亲却将腿从他怀中抽开,“姑苏慕容家的子孙,只能流血不能流泪!你这个不成器的样子,真是不配‘姑苏慕容’这四个字!”说着便离去,只留下他一人跪在地上。

从此以后,他不停的读书,不停的练武,在阿朱阿碧和表妹心里他是公子爷,文武双全,无所不能;在邓大哥他们心里,他是明主,一言一行,从不违背。他们对他尊敬而又周到,除了父母没人对他比他们更好。可父亲去世后,他仍觉得茫茫天地,孤寂无依。直到有一日,隔着那薄薄的竹门,曾有人轻声问过他一句,“你……愿意吗?”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问过一句,这些承担,你愿意吗?只为这一句,他竟夜不成寐,从此一念多年。

他在黑暗中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夏日里的燕子坞,他展开燕脂寄来的书信,字里行间都是那个“北乔峰”如何如何,他向来自傲,又岂是甘心,母亲却突然夺过信纸,看了片刻叹息道:“复官,你可曾记得你父亲的临终遗言?”

他向来侍母至孝,母亲所问,不敢不答:“父亲临终对孩儿嘱咐,除了中兴大燕,天下再无别般大事。为了兴复大燕,父兄可弑,子弟可杀,至亲好友更可割舍,至于男女情爱……更加不必放在心上。”说完这话,他才蓦然明白的母亲的意思。

“你姑苏慕容家的男人,可堪天下大任,却做不好一个女人的丈夫。你父亲已经对不起宛如,我绝不允许你对不起她的女儿。复官,将来你娶谁都好,为了你的大业,不论是王国公主也可、富家千金也罢,就是你表妹,也手握琅嬛福地的万千秘籍,我却不允许你为了薛神医的名声与人脉去招惹燕脂!”

他茫然的看着母亲,他何曾动过这样的心思,可只有她那么懂他,他又如何甘心错过。他想要如从前一般听从的道一句“孩儿明白。”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耳边却有一个温柔的声音怜惜道:“你为何不为自己而活……”

他要如何为自己而活,他的父亲为他而死,他的母亲为他而活。他这一生都将要四方奔走,以中兴复国为念,实在不该将儿女之情看得极重,他也从不打算让她知道他的绮念,是以从未想过取下面具教她认出自己。可是,仿佛在这场迷离而又混乱的幻梦里,她姣美的面容就浮现在眼前,他仿佛曾握住过她的手,唤她阿脂,他这场梦一定是做的太久了,梦境越美,现实便会显得越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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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复睁开眼,入目的却是一张黄皮麻面,赫然就是自己曾经在西夏戴着的那张面具。见慕容复怔然的样子,燕脂心中觉得好笑,却不取下面具,反而故意粗声粗气的恶狠狠道:“你醒来了!还愣着干什么!喝药!”

慕容复低下看着眼前捧着碗的那双手,指甲粉嫩,纤细如玉,比那白瓷的碗还要显得温润清美。慕容复顿时胸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却又霎时念起那场迷离的幻梦,语气之中顿时有了几分疏离之意道:“薛姑娘……”

燕脂本是极害羞听他唤自己阿脂的,如今听他叫得这般客气疏离,却不由心中冒起火来,腾地站起身,冷然道:“慕容公子认错人了,在下李延宗,既不姓薛,也不叫什么姑娘!”说罢,便推开房门怒气冲冲的离开。她此时一副男装打扮,只不过是为了方便罢了,而戴上这面具也不过是为了出去给慕容复买药的时候省得再碰上宵小无赖,如今她不比从前,实在不愿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出了房门,她叹了口气,便到楼下去寻了张桌子坐下,又叫小二上两笼包子来。心里又盘算着现在住店、买药和吃包子的钱都是她从慕容复那里翻掏出来的,也不知还能撑几日,所幸慕容复已经醒来了。只是一想起他刚刚客气疏离的样子,燕脂便觉得心里冒火,便又狠狠咬了一口肉包子。

她正十分豪迈的咬着包子,突然耳畔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店家,请给小僧上几盘素菜。”话音刚落,燕脂手中的包子立刻滚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已死,我正在做人工呼吸,下次更新在周一。

 18别时留解赠佳人

燕脂一见到鸠摩智,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他很多钱……在大理的时候,走在路上会被他抓走,在姑苏的时候,在太湖划船也会被他抓走,现在她在无锡吃包子竟然也会碰上这个大和尚,她到底和鸠摩智是有多深的孽缘啊!!

见到鸠摩智转过身来,燕脂惊慌的低下头举起茶杯,看到杯中的倒影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带着李延宗的面具,鸠摩智根本认不出她来,暗骂自己杯弓蛇影。

然而鸠摩智又岂是一般人,他内力深厚,五感灵敏,一入客栈便发现坐在窗边的黄面男子呼吸一滞。他在吐蕃修行闭关十余年,多年未曾踏入中土。这些日子也并不记得与此人有所谋面。不过,自从上次在琴韵小筑被阿朱捉弄过后,他便知中原的易容之术十分高明。鸠摩智向来心思警惕,便故意从那男子桌前走过,面上犹待端庄的笑意,显得温和无害,眼角却瞥到那握着茶杯的黄面男子却手指不由一紧,手指纤细,再看男装下的腰身显然单薄纤柔,且此人呼吸却绵长,定是修习了正统内功心法。

鸠摩智脚步霍得一顿,随即手中念珠一甩,向她弹去,燕脂本以为能够逃过一劫,却不防鸠摩智突然发难,手中的茶杯甩脱飞去,茶水却被鸠摩智旋起的袈裟尽数抵挡。此时客栈内桌椅繁杂,她躲避不及,便随手拿起桌上的肉包子向鸠摩智掷去。鸠摩智平生对敌无数,在吐蕃更是地位尊崇的国师,何曾见识过肉包子这样的暗器,又不敢让自己的佛家圣物碰到这些腌臜之物,虽是恼羞成怒,右手却仍是收回念珠,左掌便迅疾而出。

谁知掌风未及,便觉手中劲风竟向自己而来,鸠摩智急忙化掌为指,急速的向前一点,正好抵住了一人的咽喉,然他自己的胸口亦是被一根竹筷顶住。

燕脂惊魂未定的躲在慕容复身后,紧紧攥着他的衣衫,不敢出声。慕容复此时却是一身雪白内衫,显然刚刚从屋中夺门而出。衣着虽是狼狈,气势却颇是威压。又见燕脂吓得不轻,不由凝眉冷目的看向鸠摩智。鸠摩智面上一沉,蓦然却抚掌笑道:“这才是正宗的‘姑苏慕容’——斗转星移,果然好功夫!若小僧刚刚全力出掌,只怕慕容公子这一根竹筷便要捅入小僧的胸口了。”他言下之意,自己刚刚不过试探而已,未曾真心想要那人性命。随即便率先收回手指,双手合十,“小僧鸠摩智,此番从吐蕃来到中原,本是为了前来祭拜慕容先生,如今得见公子,也算不枉小僧这一路的波折。”

慕容复闻言面容一松,手中的竹筷亦是放下:“当真是天下何处不相逢,大师高名,在下也曾听先父提及,今日有缘得见,不胜荣幸。”

鸠摩智笑意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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