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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6章

重生于康熙末年-第10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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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俊是儒家子弟,伯父又是礼部侍郎,行事早有法度。
    每月上半月,他在长房安置;下半月,在二房安置。成亲十数年,一直如此。
    马俊正同钟氏用早饭,听到曹颙造访的消息,还以为自己听错。
    等小厮又说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立时撂下筷子,趿拉着鞋疾步而行,心里疑惑着,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要不然以曹颙沉稳如山性子,还真难做出这大早晨不告而来的事儿。
    曹颙在客厅吃茶,昨晚还不觉得什么,一觉起来,却有些宿醉,太阳穴生疼。
    宿醉加头疼之下,他的脸色儿就有些不好看。
    马俊见状,越发担心。
    六部里最近有些不太平,他是晓得的。原也担心过曹颙,可想着曹颙是皇亲,行事又恭谨,当牵扯不到他身上。
    “孚若,清晨而来,莫非出了什么大事儿?”两人少年之交,马俊便也的不寒暄,见了曹颙,开门见山道。
    曹颙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看了马俊一眼,道:“确有大事,却同我不相干,而是天成兄的喜事?”
    “喜事?”马俊有些迷糊:“什么喜事?”
    若说他升职之事,虽不是铁板钉钉,也是**不离十,当不至于让曹颙清早上门调侃自己;若说是嫁女之事,婚期早定,就差最后迎娶,也不会是的曹颙一惊一乍。
    曹颙却不着急说话,只看了看门口侍立的小厮。
    马俊见状,心里有数,摆摆手打发那小厮下去。
    厅上只剩下二人,曹颙才道:“恭喜天成兄,又添了个女儿。”
    马俊听了,不由呲牙,道:“孚若这是大早上就醉了,我什么时候添了个女儿?即便现下有个妾双身子,也不过三月,谁晓得是闺女,还是儿子?”
    曹颙也不说话,只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递到马俊跟前。
    马俊狐惑地接了,皱眉看了一遍,却是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我的帕子!”
    曹颙横了他一眼,道:“既还认得此帕,那将此帕为信物,送给了哪个,想必天成兄心里也有数了。”
    马俊闻言,沉思片刻,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儿事,信物不信物的,倒是扯不上。”
    曹颙听了,心下一沉。
    原本他还想着,一个帕子不代表什么,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要是马俊真闹出私生女来,不仅于名声有碍,还会影响到马家的几个孩子。
    而那个窕娘,十来岁就没了母亲,被当成玩物一样的养大,也委实可怜可悯。
    就听马俊接着说道:“说起来,这个人,孚若当也晓得。不是旁人,就是当年被抄家问罪的崔府丞家的小姐。”
    听他这么一说,曹颙想起少年时被魏信带着去林下斋对面偷看机杼社众千金的情景。
    其中,有个少女年岁不大,身材娇小,胸前却带着粗粗的金项圈,挂着拳头大的金锁。用的马车,车帘子上也贴了金箔。
    “就是差点同你做亲的那个崔家小姐?”曹颙想起另外一件旧事。
    当时马俊之父任江宁知府,同这崔府丞是上下级。崔家有心攀附上官,透着结亲的意思。马知府不喜崔府丞的人品,婉拒了这门亲事。为了这个,两家还闹得不痛快。
    马俊点点头,道:“她父母虽贪鄙,人却不坏,早年同家妹亦是闺阁之交。只是因崔府丞坏了官,家眷都被发卖为奴,使得她也没入奴籍。我是在长沙县碰到她的,当时她被亲戚赎买回来,路过长沙。正好官府有个案子,有户人家的姑娘被拐子拐了,在县衙里立了案。那家人是乡下大族,除了报官外,还使了不少族人守住路口码头。说来也巧,这崔家小姐正好同那被拐的姑娘长得有些像,就连着两个亲戚一起,被那家人扣住。后来闹到县衙,我看了崔氏女的籍贯来历,动了疑心,才认出正是崔家的长女金珠。她当时跌倒,摔破了胳膊肘,我便拿出一个帕子,叫人给她包扎上……后来真相大白,她那两个亲戚要带她离开,我念着故去之谊,便送了五十两银子。她家破人亡,只跟着两个不亲近的亲戚,看着委实可怜。我有些看不过去,便说过要是她往后艰难,可来县衙寻我,我怎么也能照拂一二……”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江宁旧事
    “后来,一直没有崔金珠的消息,我初到长沙县,差事又忙,就忘了这件事。没想到时隔多年,竟又听到她的消息……”说到这里,马俊方想起方才曹颙话中提及“女儿”什么的,不禁讶然:“莫非孚若遇到崔氏?她有女儿……她说是我的……”
    见他这般后知后觉,曹颙不禁失笑,摇摇头道:“遇到的,就不是崔氏,是崔氏的女儿。据她自己所说,她打记事儿起便同她娘相依为命。她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成媛,还告诉她,她爹在京城做官,叫马俊。她十岁的时候,她娘病重,她将自己卖了,给她娘买药。结果她娘也没撑多久,就没了。”
    马俊听了,不由瞠目结舌,道:“怎么会这样?”
    曹颙已经收敛笑意,道:“虽说她不是你的骨肉,可这姑娘心中,却是当你是父亲。在那种肮脏地方长大,可性子却颇为坚毅,念念不忘上京寻父之事。又是个聪明的,进京不过数月,不仅打探出你家的事情,连你的好友至交是哪个也打探到了。我不敢放她在外头,就使人要了身契,安置在内子陪嫁的空宅中。”说到这里,从袖子里掏出窕娘身契,推到马俊跟前。
    马俊接过看了,上面写着因贫苦无依卖身与人为养女之类的话,在最后有着带了几分稚嫩的签字画押。
    马俊宦海沉浮十多年,当然晓得曹颙所说的“不敢”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身契半响,方道:“既晓得卖身救母,可见是个孝顺的。虽不晓得她娘为何骗她,可既是找来了,总要帮一把。”
    他嘴里说得轻松,可一个孤单女子,岂是那么好立世的,哪里是帮一把就行的。
    曹颙看出他心软,道:“若是便宜,你还是早日跟她说清楚为好,省的她以为你不认血脉,心下存了怨恨。”
    马俊点点头,苦笑道:“正当如此。”
    左右窕娘已经安顿好,剩下的就让马俊烦去,曹颙无事一身轻地离去。
    马俊在椅子上呆坐了许久,当年他一时心软,对崔氏说那句过不下去就来寻他的是真心实意,毕竟是妹妹的好友,又差点做了自己的妻子的少女。
    没想到,时隔十八年,却等来了崔氏的女儿……
    *
    户部,中堂。
    曹颙将写好的海贸招投标标书,递到十三阿哥跟前。
    年后就要招投标,从海船到货物,林林种种。若是顺利的话,户部不用掏一分银子,就能将船队撑起来。除了商户招投标的银子,等到船队回航,还能缴纳三成交易税。
    根据现下预算的规模看,那绝不是一个小数字。
    十三阿哥看了,笑着说道:“还以为要等着日子才能出来,没想到这么快。”
    曹颙道:“若是二月招投标,日子到底有些紧,年前将标书发往各行省,时间也宽裕些。”
    十三阿哥点头,深以为然。
    说完这个,曹颙将赫山等人因日子拮据想要插手海贸之事说了。
    十三阿哥听了,沉默半响,道:“虽说这两年兴起‘养廉银’,可只惠及外官,京官还是以‘恩俸’、‘双俸’为主。文官们尚有冰炭双敬,武官只能靠吃空饷。现下皇上整顿吏治,他们知道小心,想要另谋他图也算乖觉。”
    提及这个,曹颙少不得加上一句:“十三爷,不只京城武官抱怨俸禄,连外边的武官也心有不平。”
    十三阿哥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不由疑惑:“这是何故?外省的养廉银子,可是不分文官武官的。”
    临时提及这个话题,其他行省的情况,曹颙也不熟,就拿直隶的养廉银子分配举例:“文官武官虽都有养廉银子,可数目却是天差地别。就说直隶,总督与副都统同为正二品,总督养廉银一万五千两每年,副都统一千两每年,相差十五倍;巡抚与副将同为从二品,前者养廉银子九千两每年,后者只有九百两,相差十倍。即便同为武职,驻防八旗与地方绿营的养廉银子也有差异,同为正三品,隶属驻防八旗的城守慰,只有二百两养廉银,地方绿营的参将,却是六百两。”
    十三阿哥闻言,缄默无语。
    外省的养廉银子,虽说是由户部定的,却是按照河南省的比例。十三阿哥以前只晓得文官与武官有些不同,却没想到相差这么多。
    曹颙说完这些,就没有再啰嗦。如何安抚京城与地方武官,使得吏治改革顺利进行,自然有皇上与十三阿哥操心。
    因案牍有不少公文,这一忙,一日就过去了。
    等曹颙忙完手头上的事儿,已经到了落衙时候。
    衙门外,却有十六阿哥的马车候着。
    见曹颙出来,早有人迎过来,请曹颙过去。
    马车里,十六阿哥的眼睛亮亮的,手上把着一个银酒壶,正“哧溜”、“哧溜”地吃酒。
    见他浑身上下透着欢喜,曹颙的心情也不禁跟着好起来,道:“可是指婚的圣旨下了……”
    十六阿哥点点头,“哈哈”笑了两声,道:“总算盼到这天,现下内务府就可以预备公主下嫁之事。”
    虽说这亲事,早已放出话来,可毕竟没有旨意,十六阿哥患得患失,也情有可原。
    就听十六阿哥接着说道:“倒是便宜了恒生……蒙克那小子,要是他敢对三公主不好,爷可不会瞧着你的面子纵着他……”
    曹颙笑着道:“十六爷就放心吧,那孩子心性敦厚,是个实心肠的孩子。只要小两口投契,定会夫妻和美……”
    十六阿哥听曹颙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很是不满地横了他一眼,道:“爷可是看着你的面子,才瞧上那小子,若是他有什么不妥当,自然是你这做老子的没教养好,到时候少不得爷也要找你算账!”
    这患得患失的“准岳父”心态,使得曹颙哭笑不得:“行,行,行,全依十六爷的……”
    到底是欢喜,十六阿哥同曹颙说了几句,便带着笑意回府了。
    目送十六阿哥的马车离去,曹颙脸上的笑容却凝注。
    他自己也是有女儿之人,当然能理解十六阿哥的慈父心肠。天慧可是同三公主同年,即便想要多留几年,又能留到什么时候?
    早在数年前,十六阿哥便盯上恒生,瞧了这些年;看来,自己也该放亮眼睛,四处踅摸女婿候选人了……
    回到曹府门口,就有门房上前回禀,马俊来了,在客厅候着。
    曹颙点点头,翻身下马,进了院子,直接去了客厅。
    马俊静坐在那里,皱眉紧紧地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曹颙脚步放重,马俊才醒过神来。
    “孚若……”马俊起身,道。
    曹颙摆摆手,请他坐了,方道:“天成,这是去过庆丰胡同了?”
    “嗯。”马俊…………眉心,道:“这姑娘虽不肖母,却酷似崔府丞太太,当是崔氏之女。”
    “既是故人之女,天成到底怎么想的?”曹颙看出他烦心,问道。
    马俊摊摊手,道:“哪轮到我想?那姑娘看见我,便开始嚎啕大哭,直哭得昏厥过去……这些年,她确实狠吃了一番苦头……若不是有寻父的念头支撑着,怕是她早已熬不过去……”
    对于这个结果,曹颙并不意外。
    在永庆、马俊几位少年相交的好友中,心肠最软的就是马俊。
    若不是他是家中独子,被父母拦着,早就弃文从医。
    “那也不好这么含糊下去,即便你要照拂她,也总是要说清楚才好。”曹颙道。
    马俊点点头,道:“我也这样想的,打算使个人去湖南一趟。我记得清楚,当初崔氏那两个亲戚是要带她往湘潭去的,既是嫁人生女,总能打探些什么出来。只要找到窕娘的亲族,她也就不会误会我就是她生父,后半生也有了依靠。”
    曹颙摆摆手,道:“若是去湘潭打探消息,到不必专程使人去,赵同前些日子升了衡阳府通判。衡阳同湘潭挨着,我去信让他使人打听一声就是。”
    马俊闻言,连忙道谢,而后道:“不管能不能找到窕娘亲族,她都要在京里待上些日子,不好一只劳烦郡主那边。我家也有一处空着的宅子,只是在南城,又闲了太多年,要收拾几日才能住人,等过几日收拾完,我再使人接人。”
    曹颙没有异议,接下来马俊却是掏出几张银票,要补给曹颙。
    曹颙见状,忙道:“别给我来这套,这就没意思了。”
    马俊听了,便不勉强,只道:“虽说窕娘不是我的闺女,可孚若种种安排,尽显对我维护之情,我生受了。”
    难得他过来,又是用晚饭的时候,曹颙自留要留客。
    马俊因有心事,想要同曹颙倾诉一二,便也不着急走。
    三九严寒,曹颙倒是真有些想吃酒了,便使人回梧桐苑要了酒菜。
    热腾腾地酸菜羊肉锅子,温好的桂花白,使得人食欲大开。
    马俊却是一盅接着一盅吃起了酒,曹颙见状,很是不厚道地猜测,莫非他真同崔氏有什么不成,否则怎么会苦恼至此。
    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叫自己“父亲”的姑娘出现,是算麻烦事。可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是在有心人将消息张扬开的时候,像现下这般,窕娘已经在他们手中,当没什么可担心的。
    果然,酒过三巡,马俊忍不住说起旧事:“说起来,崔家问罪,还是父亲的手笔。当年为着亲事不成的缘故,两家交恶,崔家不甘心,在巡抚衙门又有靠山,便想要算计父亲。父亲得了消息,先下手为强,才有了崔家的问罪……”说到最后,马俊已是涨红了脸,道:“谁又比谁干净多少……”
    曹颙还是头一回听到此事内幕,突然有些明白马俊因何不安了。
    江宁本是富庶之地,马俊之父在江宁知府上做足两任六年,可见是不简单的。若不是上下疏通得明白,即便是靠着在朝为侍郎的兄长,也未必能在复杂的江南官场立足。
    崔家的下场固然自作自受,也有马家推波助澜的缘故。
    崔家既有把握算计马家,马家首尾也干净不了。
    马俊骨子里有文人的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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