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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九重凤阙-第27章

小说: 九重凤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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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仪殿之中的座位布置本来并没有细分等级,只是在体现皇家威严和奢华的同时,仿效了平常人家的摆设,两边分别摆着两列整齐的黑檀木椅子和镶银小几。也许是为了体现六宫妻妾和睦,姐妹情深的意思,所以,除了皇后的座位是固定的以外,并没有规定哪一位妃嫔必须坐哪一个位子。
    可是已经习惯了后宫森严等级的诸妃还是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固定的座位,依照位份的高低和宠爱的有无自然地排列。有时候只要想一想这些位子的变动,就可以详细地说出这个后宫的风云变迁了。
    皇后抬头注目远处,最后面的那些座位。云妃一开始就是坐在那里的众人之中不起眼的一员,在短短的一年里,她的位子逐渐地向自己靠拢。皇后的视线缓缓地向前移动,她坐在眼前这个位子上,已经坐了快一年了吧?似乎并不是很长的时间啊。
    云妃也许以为自己要永远地坐下去了,长期以来的顺利让她以为自己只会向前进,不会向后跌……她的眼睛不自觉地望着殿中央那一处地方,今天的早上云妃还跪在那里苦苦哀求。
    人在向上爬的时候,如果太顺利,太轻松,总是会以为以后也是这样的顺利,这样的轻松。以为自己就不会跌下去了,可是他们不知道,越是靠近最前面的位子,通常越是不安稳的。
    所以,无论谁,坐的位子都不会长久,只有最上面的那个位子,皇后注目自己的凤座,只有那个位子,才是永远不会变动的。
    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端正身子,坐了下来。其实,这个座位看起来华美光鲜,可是做起来一点也不舒服。却有那么多的女子,为了这个位子,朝思暮念,费尽心机。她笑了起来,
    这时,一阵寒意侵袭而来,她紧了紧外袍,这次的事情应该就这样结束了,心里却又一种不安跳跃着,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也许自己是太累了,对了,眼下宫里没有一个外人了,她为什么还是要摆出这样端庄肃穆、礼仪工整的坐姿?
    这么久以来,也许她已经习惯于这样的姿势了,就算是没有任何人,一旦坐到了这个座位上,她都会自然而然地摆出这样端正严肃的姿势来,仿佛她天生就是这样的与这个座位相配合。
    她苦涩地笑了,这样的姿势其实出奇的劳累,坐上不久就让人腰酸背痛,她多么希望能够像倪贵妃那样,懒洋洋地斜倚在软垫上啊。
    她试着倚回背椅,放松下来。
    这次是云妃,不知道下次是谁?
    此时空无一人的座位,到了明天不知道是那个妃嫔又会坐在这里?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马上就是新的一届选秀了,不知道又会进来什么样的人,招来什么样的事?
    “那些刺客,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人都杀干净呢?”她忍不住这样轻轻呢喃着,心烦意乱地摇摇头,这清冷的日子可真是难熬啊!
    门口一阵响动。
    “今晚皇上召谁侍寝?”她忽然问道。
    “是苏嫔”。刚刚拿着折子走进来的玉蕊愣了一下,回答道。
    “嗯。”皇后神色淡淡地应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飘荡,出奇地清幽冷落。
    齐成帝隆徽三年末,后宫的第一件大案很快就落下帷幕。
    就在事情被揭发出来的第二天,云妃宫里的一个太监一口咬定,云妃命他从内务府领东西的时候偷偷拿了一大包麝香,只是他不知道是要作何用途,但还是依言照办了。时间上也正好对应起来。
    还有一个宫女也作证,云妃曾经命人寻过安胎药中的各类药材。
    ……
    于是这件事情就彻底坐实了。
    云妃被拘在皇后的凤仪宫里面,据说整天哭叫哀求,痛骂倪贵妃暗中害她,又说要见皇上,为她分辨冤情。
    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人有心情理会她。只等待着至尊的陛下对她最后的处理了,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预见,毒害帝嗣这样的行为是会换来什么样的结果。
    明黄色的幔帐中大红的流苏飘垂下来,笼罩出一种绮丽的绮旎风光,,空气中浮动着合欢香的气味。是床角的两只紫金香炉,正袅袅地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帐外掺了沉香屑的儿臂粗的龙凤红烛一直烧到天明,透过半透明的鲛绡黄金帐向外看去,一切都被映照地影影绰绰,帐幔上绣工精美的龙凤图案随着床上的响动微微轻颤,那张牙舞爪、展翼腾飞的一龙一凤如同活了过来一般,活灵活现。
    更漏的声音不时地传进来,帐内和帐外似乎是两个世界。
    深夜,缱绻云雨过后,苏谧娇慵无限地依偎在齐泷的怀里。
    “云妃这件事实在是让朕深为失望啊。”沉默了一阵子,齐泷搂着苏谧,长叹一声说道。
    苏谧道:“臣妾其实也能够体谅她的心情,她刚刚承受了丧子之痛,难免悲伤过度,作出一些不合情理的事来。还请皇上念及她一片痴心,惩戒不要过于严厉。”
    “她害了谧儿你的孩子,你却为她求情,”齐泷奇道:“你难道不恨她?”
    “臣妾不是不怪她,可是云妃娘娘她比臣妾早进宫,臣妾一直深为尊崇羡慕她,而且她侍奉皇上从无不尽心之处,一直恭谨有加,体贴周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苏谧柔柔地道。
    “嗯……”齐泷沉默不语。
    苏谧垂下眼帘,果然齐泷对着云妃还是念着几分旧情的,这样也就足够了,自己要的只是她的宠爱,又不是她的性命。
    可是,云妃活着未必就比死掉强,依倪贵妃记仇怀恨的那种性子,恐怕她以后有苦头吃了。苏谧暗暗叹息道。
    “皇上,平民之家的女子尚且担心失去夫君的宠眷,何况万乘至尊的陛下的后宫之中呢,皇上的爱重,那是比什么都珍贵的,没有了陛下的宠眷,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这次的事情,依臣妾之见,不如从轻发落,降级去封即可。”
    齐泷神色有些迟疑,“按照本朝以往的规矩,应该是……”他想起以前云妃温柔体贴,婉然承欢的样子,忍不住犹豫了,他实在是不忍心让曾经这样亲近的女子受那种刑罚。
    “云妃对皇上也是一片痴心,虽然确实犯有大错,不可轻恕,但她先是失去了孩子,现在又是去了陛下的宠爱,这样的重罚已经足够了。”苏谧抬头看着齐泷一字一句地道。
    “还是谧儿通情达理,宽宏大量啊。”齐泷凝神思索了片刻,点点头,感叹道。他这几天收到的尽是要求严惩云妃以肃宫闱的折子。包括倪贵妃为首的位份高贵的妃嫔,还有皇后的。
    “皇上过誉了,臣妾其实对她也有怨恨,只是因为那群暴徒,臣妾的孩子原本就无法保存,只怕是命中有数,无缘于这个世间。”苏谧带着几分哀切地道:“云妃虽然有错,但是罪无可恕、情有可原啊。”
    “那个孩子确实是朕的损失,都是为了救朕的性命,才失去了他,甚至连你也差点儿……”齐泷揽着苏谧的手也忍不住一紧,心有余悸地道:“那天的一幕,至今一想起来,朕还忍不住惊心啊!”
    “皇上,”苏谧轻轻伸手捂住齐泷的口,“皇上此言差异,应该是皇上救了苏谧的性命才对。”
    “唔?”齐泷顺势握住苏谧的纤纤素手,问道:“朕救了谧儿的性命?谧儿何出此言啊?”
    “皇上别忘了,谧儿是怎么活下来的,不是全凭那块碧玉佩挡住了刺客的致命一剑,才得以逃脱大难,存留性命的吗?”苏谧看着齐泷,神色郑重地说道:“臣妾身上何物不是皇上所赐,包括那块玉佩。自然就是皇上救了臣妾的性命。”
    齐泷一阵感动,叹息道:“朕何幸能得到谧儿相伴。”
    “后宫佳丽无数,胜过谧儿的佳人数不胜数,哪一位不希望永远陪伴在陛下身边?岂止是谧儿一人?”苏谧迟疑了一下,说道。
    “可是没有一个人,肯为朕奋不顾身,”齐泷笑道:“朕最看重的就是你的这份真心为朕的心意。”
    “可是众位姐姐平时对皇上也是恭谨有加,事事为皇上分忧解难。费尽心机只为了能够让皇上开怀。哪一个不是对皇上痴心不悔啊。”苏谧有几分不依不饶地问道。
    “她们的‘情意’,朕岂会不知道?”齐泷冷哼一声,讽刺道:“还不都是为了她们的家人,整天求朕封赏这个,提拔那个!只有谧儿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全是为了朕。这后宫里的情意有几分朕是不知道的……”
    “臣妾可没有皇上说的那样的大公无私,”苏谧笑道:“臣妾可不是不想为家人求官,既然皇上这么说了,臣妾今天也为臣妾的家人求一个官位如何?”她娇俏地笑道。
    “噢,何人?”听到苏谧的话,齐泷来了兴致。
    “当然就是臣妾的夫君了,”苏谧抬头顽皮狡黠地一笑。
    “你这个促狭的小东西,”齐泷迟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大笑了起来,他抱住苏谧拧了拧她苏谧娇俏的小鼻子,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皇上可不要笑,臣妾可不是胡说,臣妾的家人就是皇上一人,”苏谧略略推开他,带着几分甜蜜,正容道:“臣妾的性命身价都是陛下一人所赐,天下再无人能及得上陛下待苏谧的恩德,苏谧性命当然是陛下的。”
    齐泷感慨道:“如果后宫那些只知道对着朕求官进封的人能够及得上谧儿一成,朕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苏谧柔声细语,娇羞无限。
    齐泷忍不住意动,揽住苏谧的腰身。
    “皇上……明天还要早朝,岂能……”苏谧连忙伸出双手抵住齐泷的胸口嗔怪道。
    “没关系,朕不是说一定会补偿谧儿几个好孩子吗。不如就从现在开始……”
    一时间,风光绮旎,春宵帐暖……
    西福宫。
    “这次幸好你手脚快,东西放的及时,终于让这个狐狸精栽了跟头。”倪晔琳笑道,一派满足地伸了伸懒腰:“当日趁着本宫怀有身孕不能承宠的时候媚惑皇上,她曲怡然恐怕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娘娘过奖了,这本是奴婢该做的。”夏真道。
    “只是上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这样重要的对话竟然会被一个小丫头听见。幸好我随机应变,趁机栽到了曲怡然身上。”
    “娘娘机智无双,奴婢佩服。”夏真恭声道。她这一句称赞倒是语出真心,这次倪贵妃急中生智的一招金蝉脱壳确实使得恰到好处。
    “对了,那个丫头解决了吗?”倪晔琳放下手中的锦帕,问道。
    “已经解决了,绝对没有一丝破绽。”夏真回报道。
    “那就好,”倪晔琳点点头,又问道:“问出来什么没有?让你去查问了一遍,可有什么端倪?”这次的事情太过于诡异,到底是谁把自己送去的药给换成麝香了呢?倪晔琳一直难以释怀,特意让夏真前去暗中查问香霖以及采薇殿的宫人。
    “没有丝毫线索,”夏真摇摇头道:“那个香霖一问三不知。郑贵嫔看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会知道此事,也只是凑巧偷听到的。”
    “没有丝毫线索……难不成是郑贵嫔,这药也只有经过她的手了。”倪贵妃疑惑道:“似乎这个药没有别人碰到过啊。”
    皇后的话,她受命照看苏谧的胎,自然不会这样引火烧身。
    “奴婢也觉得是这样,我盘问过采薇殿的人,郑贵嫔似乎对于苏嫔平时颇有怨言呢。对于她身为一个小宫女宠爱却能够在她之上,还怀有龙胎很是嫉恨。”夏真迟疑着道。
    “这样一说应该就是郑贵嫔了,红萝藤这种药物本来就罕见,只怕她是担心药效不够,所以又动了手脚。”倪晔琳半信半疑地说道,却还是觉得此事似乎还有说不出的蹊跷。
    “算了,这件事先放一放。”反正仅凭着在这里揣度,是想不出什么端倪的,倪晔琳果断地先摞在一边:“今天的事实在是个教训,这种失误以后万万不可再犯。”她思量了片刻问道:“郑贵嫔宫里的那些人如今都在哪里?”
    “皇后叫去盘查了一阵子,没有问出什么,就都放回去了。”
    “这些人是断不能留了,叫高升诺把他们打发到苦役司去,等过了这一阵子风头,统统暗中解决了,”倪贵妃眼中阴狠的神色一闪而过,寒声道:“免得不知道哪一天,又再有哪个多事的宫女太监忽然记起什么来,跑来找本宫的麻烦。”
    “是。”夏真低头应道,这一句话,就结束了采薇殿十几个人的性命。
    云妃毒害帝嗣罪名彻底定下来之后不久,齐泷就下了旨意,将云妃剥夺封号,降为贵人位,谪居去锦宫,令她面壁思过、清修反省,不再奉召侍驾。对于毒害帝嗣的罪名,这样的惩罚算是很轻微的了。
    之后是牵扯到此事的人的惩罚,首先就是同谋的郑贵嫔,因为人已经死了,肯定没法领罪了,所以对她的惩罚是金册除名,剥夺位号。连葬礼都是以普通宫女的仪制匆匆地安葬在乱坟岗里了,齐泷本来还想追究其家人教女不严的罪责,倪贵妃力谏阻止:“平常民间的礼治尚且讲究出嫁从夫,与其娘家人无关,何况皇宫之内。妃嫔既然进宫,自然是应该由协理后宫的臣妾和皇后娘娘来教导礼治,明理执仪,如若皇上追究教诲不严之罪责,理应先罚臣妾等人,如何能以宫闱之罪加于朝中大将……”再加上皇后以及苏谧都为其求情,这才免了追究。
    聚荷宫里查明与此事有关的宫人受罚贬斥者无数。至于采薇殿其余人等,就在事发当夜,指证的宫女香霖就畏罪自裁了,其余人等都查明与此事无关,倒是没有受到牵连。这件事算是彻底地告一段落了。
    事情过去之后,一次闲谈,觅青问起苏谧:“娘娘这一番心机虽好,只是此事没有伤到倪贵妃,反而害了云妃。“
    “这样还不够吗?没有了云妃,以后这个宫里还有谁可以与我比肩?“苏谧折下一枝金蕊白梅,轻轻抚摸着枝子上半开的花朵,悠然道。
    觅青顿时领悟,云妃失宠,绮烟有孕,以后齐泷面前的宠爱,还有谁能够与苏谧相比。
    “莫非娘娘一开始就打算……”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可以事事都如我所料。这次的设计,主要是为了释皇后的疑心,毕竟,眼下我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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