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一起的过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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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那你和你现在的太太呢？你们难道就没有感情吗？”
　　方誉语塞。
　　“方誉，其实你不是爱我，你只是害怕老去，接近我让你觉得自己依然年轻。其实你怕什么呢？你并没有虚度年华，你创造了属于你自己的王国，你还找到了愿意陪你一起变老的人，这样已经非常幸运了。”沈七七说得非常诚恳。
　　“是这样吗……”方誉的语气犹疑。
　　“如果你肯听我的劝，就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不然你连现在拥有的都会失去。岁月总是会改变，而在这不可逆转的变化之中不变的，是你得到的爱。”
　　沈七七觉得她现在做的事情已经完全背离了自己的初衷，她在干什么？她在劝这个男人回归自己的家庭，真是疯了。
　　方誉有点被触动了：“看起来我确实应该好好想一想了。”
　　“你想吧，但是我今天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无论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都和我无关。”沈七七冷静地宣布。
　　“这话听起来真是无情。”方誉觉得沈七七好像变了一个人，原来的聪颖多情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沈七七最后冲他温柔的笑了一下：“原来的我，只是你的一场幻觉罢了，现在你该醒醒了。”
　　其实岂止是她，连生命，都只是我们的一场幻觉而已。
　　下午沈七七去了报社，正式提出了辞职，工作之前已经交接完毕，老板再三挽留，可惜一个人如果要走，是留不住的。
　　所以的事情都处理完了，现在沈七七要去做对她而言最为艰难的一件了，她需要和方逐北道个别，去见他……最后一面。
　　沈七七最后把这个地点定在了游乐场。
　　她坐在摩天轮下面的长椅上安静地等着他。
　　方逐北到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沈七七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背影孤单，在游乐场这样幸福甜蜜的背景映衬下，略显忧伤。如果摩天轮代表的是幸福，那么沈七七就像一个仰望幸福的孩子。
　　“想坐吗？”方逐北走到她身边问她。
　　他本以为沈七七会点头，但是事实上沈七七却拒绝了：“不了。”
　　“为什么？”明明一副看起来很想坐的样子。
　　“恐高。”
　　沈七七又骗人了，她不恐高，一点也不。只是传说中一起坐过摩天轮的人都会永远在一起，既然没有那个福气，就不要破坏这个美好的传说了。
　　“那你想玩什么？”方逐北问。
　　“哦，我上次说要玩过山车的，就玩那个。”
　　方逐北真的想问，恐高的人可以玩那个吗？算了，沈七七一向有的是歪理，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两个人先去玩了过山车，然后是跳楼机，然后是蹦极，然后是激流勇进，反正都是些非常刺激的。沈七七一路尖叫，最后走下来的时候嗓子都哑了，但是还在哈哈大笑。
　　方逐北无奈地看着她：“你正常点可以吗？”
　　沈七七看他：“我哪里不正常了。”
　　“脑子。”
　　“你脑子才不正常。”
　　“呵呵，谁不正常谁知道。”
　　“可是你明显是不知道啊。”
　　两个人加起来有五十岁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没营养地拌嘴。
　　两个人在旋转木马旁边坐下来，方逐北劝她：“你也玩点类似旋转木马这种安静的项目行吗？”
　　“才不要，最讨厌旋转木马了。我干嘛要一直追着幸福跑，我要站在原地，等幸福从天而降，砸得我眼冒金星。”说完，自己反而笑了起来。
　　“嗯，守株待兔也是一种策略。”方逐北煞有其事地点头。
　　“是啊，只要耐心地等，什么最后都会有的，你说是吗？”沈七七认真地问他。

　　☆、Chapter22

　　“是，生活虽然不是童话，但结局也不会让我们无所期待。你们女生不是都喜欢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那段话吗，什么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天会身披黄金战甲，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是这么说的吧？”方逐北有点不确定。
　　“哈，我只怕他来的时候，脚上踩的不是七彩祥云，而是雷雨云，浇得我措手不及。”沈七七有点不屑。
　　“你是女的吗？”怎么一点爱情幻想都没有。
　　“我不是难道你是？”沈七七反问。
　　方逐北也不跟她斗嘴，转而认真地问了起来：“那，你的意中人呢，是什么样的？”
　　“没想过。”
　　“那你现在想。”
　　沈七七的脑海里浮现方逐北为她挡板凳，生日的时候背她回家，下水给她捡手链，被虫子咬了时给她处理伤口，来例假时耐心照顾她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方逐北觉得奇怪。
　　沈七七念起了三毛的一首诗：“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方逐北皱眉：“什么意思？所以你是要找一棵树吗？你的同类。”
　　“是啊，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想成为一颗树，和我爱的那颗树互相依偎，互相陪伴，一起站到地老天荒。可惜我这辈子只是一个匆匆的旅人，大概只能在树下短暂地停留，享受他带给我的暂时的阴凉。”沈七七有点伤感。
　　方逐北觉得沈七七今天说的话都高深莫测，他不是很懂。
　　沈七七把头靠在方逐北的肩膀上，轻轻地开口：“方逐北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想听吗？”
　　“什么故事？”
　　“……童话故事。”
　　“好吧，不过如果是白雪公主或者灰姑娘什么的就不用了，我都听过了。”方逐北高贵冷艳地说。
　　沈七七不理他：“我今天要讲的是，一只小蝌蚪的故事。从前，有一只小蝌蚪，她和她的青蛙爸爸青蛙妈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后来，出现了一只癞蛤蟆，抢走了她的青蛙妈妈。
　　青蛙爸爸很伤心，他每天都把自己灌醉，藉此来减少对青蛙妈妈的思念。小蝌蚪很同情她的青蛙爸爸，但是她的青蛙爸爸把对青蛙妈妈的不满发泄在她身上，她又有点怨恨她的青蛙爸爸。
　　于是小蝌蚪很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强大，她想……”
　　讲到这，沈七七有点卡壳。
　　“她想怎么样？”方逐北配合地询问。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她只是觉得如果自己达到一定高度了，那么未来她可以选择自己想做什么或者不想做什么，如果自己一事无成，那么只能被选择。”
　　“画风不太对啊，这是励志故事吧。”方逐北调侃。
　　沈七七捶他一下：“你认真点。”
　　“嗯。”方逐北严肃了一下表情。
　　沈七七继续说：“小蝌蚪在成长的过程中，遇到了许多的困难。每当这个时候，她就非常想念自己的妈妈。当她爸爸打她的时候，她就想，如果自己的妈妈能在自己身边，她一定会保护自己，她会像杨亭妈妈那样站出来对她爸爸说，你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手指头，我就和你离婚！”
　　说完她自己低低地笑了起来，似乎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娱乐到了。
　　方逐北觉得有点不对了，这哪是什么童话故事，这就是她自己的故事吧。
　　“后来小蝌蚪长大了，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妈妈，她发现她妈妈过得非常幸福，于是她很愤怒，她决定要报复她。
　　她找到了那只癞蛤蟆，企图让这只癞蛤蟆离开青蛙妈妈，这样青蛙妈妈就会发现自己一直在追求的爱情其实根本就不值得，她会后悔，她会伤心，这时候小蝌蚪可以考虑要不要原谅她。”沈七七自顾自地说着，她没发现方逐北的眼神已经变了
　　虽然自己的父亲被比喻成了癞蛤蟆，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想笑或者生气，他只觉得沈七七此时的表情格外让人怜惜。
　　“后来，出现了一个青蛙王子，等等，小蝌蚪这时候也该长大了，她长成了一只美丽的小青蛙……”
　　“噗。”方逐北忍不住笑了出来，沈七七还真是时时不忘了夸奖自己啊。还好还好，他应该就是那个青蛙王子了，不是癞蛤蟆。
　　“然后呢？”他询问。
　　沈七七讲不下去了：“然后小蝌蚪发现自己实在太讨厌那只癞蛤蟆了，她决定让青蛙妈妈继续和那只讨厌的癞蛤蟆生活在一起，这个惩罚也许比分开他们更好一些。”
　　“那青蛙王子呢？他怎么了？”方逐北发现青蛙王子根本没有戏份，很不甘心。
　　“哈，青蛙王子被小公主亲吻了，最后又变成了英俊的王子，你不知道吗？”
　　“……”
　　真是，怎么又变回童话故事了，他还以为青蛙王子最后会和小蝌蚪在一起呢。
　　沈七七没想到方逐北已经能对号入座了，她讲这个故事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方逐北知道了真相，能够想起这个故事，能够明白她已经隐晦的把来龙去脉告诉过他了，她对他是有交代的。
　　沈七七拿出手机，调出音乐，插上耳机，然后分给了方逐北一只，接着又重新枕上方逐北的肩。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听起了音乐。
　　耳机里放的是张国荣的歌，最冷一天，想不到沈七七愿意听这样的老歌。
　　方逐北的肩太舒服了，沈七七听着听着就那样睡着了。
　　方逐北低头看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柔软，他慢慢地凑过去，把唇印在了沈七七的鼻尖上，沈七七的睫毛跟着轻轻地颤了一下。方逐北紧张地抬头，但是沈七七并没有睁开眼睛。
　　于是他又大胆了一些，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只是轻轻的触碰，像蜻蜓点水一样，但是他还是觉得很甜，很甜。
　　沈七七过了十多分钟才睁开眼睛，裹了裹衣服：“很晚了，有点冷，我们回去吧。”
　　方逐北当然没有异议。
　　到沈七七家楼下，沈七七从包里拿出一张她自己的照片，递给方逐北。
　　“干什么？”方逐北问。
　　她还记得上次方逐北说，他们以后可能不会见面了，所以他要把她画下来，省得以后忘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次是真的可能不会再见了，就留一张照片做纪念吧。
　　“没什么，你不想要吗？”
　　“怎么会，很漂亮。”方逐北认真地收起来。
　　“我上去了。”
　　“嗯，早点休息。”
　　沈七七抿抿唇，转过身上楼，走了几步，她又回头，方逐北还站在那里看着她，她忽然觉得特别难过。
　　“方逐北，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女人让你伤心了，你一定要狠狠心，忘记她。”
　　“如果她能让我伤心，那我应该是爱她的，既然我爱她，那我就不会忘记她。”
　　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方逐北。沈七七悄悄在心里说。
　　“你真傻。”沈七七冲他笑，很温柔很无奈地笑。
　　这是方逐北对沈七七最后的记忆。
　　那句“你真傻”和她温柔眷恋的笑容。
　　沈七七消失了，就这样从方逐北的生命里消失了。
　　方逐北一开始是连着好几天没有接到沈七七的电话，有一天他忍不住打了过去，发现这个号码已经停机了，他还以为是欠费了，就让秘书去充两百块钱，结果秘书告诉他，这个号已经注销了。
　　他感觉有点不对，于是先去了沈七七所在的报社，沈七七的同事告诉他，沈七七已经辞职了。
　　他又找去沈七七家，可是依然是不见人影。
　　他这才猛然惊觉，沈七七这是不告而别了。
　　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他觉得很茫然，仿佛置身在空旷的荒野。他感到不知所措，还带着一丝的侥幸，也许沈七七只是暂时去了哪里，很快就会回来。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期待渐渐消失了，沈七七是真的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没有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只是觉得怅然若失，心里空荡荡的，身体仿佛也缺失了一部分，干什么都频频走神。其实生活只是回到了没有沈七七时的样子，他依然还有很多朋友，可是他就是觉得，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回忆最后那天沈七七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她说的每一句话，其实现在想起来，都充满了告别的意味，可是当时，他为什么就没有察觉呢？
　　没有察觉她的，不正常。
　　事实上沈七七是独立于他的生活的，她和他的朋友圈没有任何交集，她的消失，就好像一滴水滴进大海里，连涟漪都泛不起。没有人会提起她，他也没法和任何人说起她，他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静静地回想。
　　其实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还不到三个月，可也因为时间短暂，所以回忆显得特别清晰，她的每一句话和她说话时的神情，他都可以轻易地记起。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青蛙王子和小蝌蚪没有结局，因为小蝌蚪根本就不会一直留在那条青蛙王子生活的河里。
　　最先发觉他不对的是曾仪：“小北哥哥你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呢？”
　　“没什么，我就是，丢了东西。”方逐北苦笑。
　　“什么东西啊？重要吗？再买一个能买到吗？”曾仪关心。
　　“应该也不算太重要吧，但是肯定是买不到了。”方逐北摇头。
　　“唉，那你就看开些吧。再说了，也许能找回来呢，在哪丢的，我帮你找，对了，你还没说你丢了什么呢。”曾仪打听。
　　“不用找了，大概真是没缘分吧。”

　　☆、Chapter23

　　方逐北觉得自己和沈七七大概是真的没缘分，即使有，也不是什么好的缘分。
　　他想起沈七七说过，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的确，在经过最初的不习惯之后，方逐北觉得自己渐渐习惯了没有沈七七的生活。
　　偶尔他也会问自己，真的都结束了吗？就这样，结束了？
　　他心有不甘，可是又找不到说服自己继续下去的理由。
　　他告诉自己，他一点也不想念沈七七，一点也不想念那个小骗子，一点也不。
　　他把她的相片锁在抽屉里，从不拿出来看，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他决定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工作上，即使他对现在的工作真的谈不上热爱。但是人活在世上，有几个人做的工作是自己真正热爱的呢。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谈成了一笔大生意，方誉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