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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金闺玉计-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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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云浮但笑不语。
“反正醒都醒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便陪你喝口茶吧。”基于长久以来的信任,卢东为终是将信将疑地收住脚步,拢了拢袍子,转身又向书房走去。
而此刻,聚贤六楼,金钟之旁,程康问田川:“你想好了,要用这一诺,换你姐姐与恩师的平安,而不是加官进爵、似锦前程?”
田川勾唇一笑,仰着他道:“当然。”
“我并无权开城门,也只能求个人情,开个后门,仅接你亲人归来。”程康坦然道。
“多谢郡王。”田川自是知道,程康虽是郡王,但却并不管城门这块,因此只能通融一二,但这,对他来说就够了。
程康点点头,程二小姐与其他门客皆点头,而后,一行人到得楼下,程康即刻吩咐下去,派自己府上的马车,与自己身边的人,带他的信物,出城迎人。
田川由不放心,请求亲自去接人,程康也没为难,当即点头同意。
如此,四匹快马拉着平南郡王府的马车,奔驰在深夜的长街上,向城门奔驰而去。
城外,田蜜靠在乔宣肩上,已然睡熟了。
乔宣拢了拢她肩上的外跑,只着一件中衣,坐在大树底下。时过三更,更深露重,他却连个哈欠都没打,悠然添着枝桠,照看着火堆。
他们的对面,围着最先认出的田蜜的母子俩,以及后来控诉田蜜的那个青年。
妇人看着黑漆漆的一片天,又看看紧闭的城门,那强撑的神经,愈见衰落,失望地喃喃道:“城门还没开。”
那青年亦是强撑未睡,只因乔宣说过,今晚城门必开,他们一定有救。
可是,还没开啊,他也怀疑了起来,看向那始终镇定自若的年轻男子,道:“三更都过了,城门,真的还会开吗?”
“会开。”乔宣轻声一语,便指指身旁睡着的女孩儿,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禁声的手指。
青年纵使还想说什么,此刻也得作罢。
时间慢慢滑过,众人眼中的期待渐渐退下,几乎要垂头睡着时,那“吱呀——”一声响,恍若从天边传来,带着虚空般的沉静,与古朴的韵味,从城门处响起。
“开城门了!”如梦惊醒,青年顿时跳了起来,石破天惊地高喊一声。
此一声惊醒无数梦中人,众人朦朦胧胧间睁眼看去,见到打开的城门,还以为在梦中,揉揉眼睛,见它还开着,才信以为真。
顿时,睡意全无,纷纷往那处涌去。
“乖,时间到了,该醒了。”乔宣侧头,脸颊触到女孩儿柔软的发丝,他笑了笑,轻声使出了杀手锏:“该上工了。”
田蜜顿时就醒了,她迷瞪着眼睛茫然了一会儿,看向乔宣含笑的脸,顿时明白了真像,但心里,却是一点都不恼,笑容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脸上。
“姐,宣大哥——”
“姑娘,师傅——”
那边,田川与阳笑的呼喊声传来,两人顿时扬声应道:“这里。”
扒开人群走到他们面前,见到平南郡王府的马车,田蜜也明白了。
当时他们刚出城时,从这进去的,可不就是平南郡王府的马车吗?而后不久,阳笑便发信号说他们回去了。可见,他们是乘平南郡王府的马车出去的。之后再求人家帮忙,也是顺理成章的。
田川上下打量着两人,关心道:“姐,宣大哥,你们没事吧?”
两人摇摇头,道:“我们没事。”
阳笑在一旁道:“我们快走吧,官兵快顶不住了,这些病患太疯狂了。”
田川点头,当即与阳笑上马车,回头见田蜜与乔宣还站在外面,他看了眼这些伸长了手的百姓,咬咬唇道:“姐,宣大哥,走吧,我们救不了他们。”
田蜜闻言,搭着乔宣的手,上了马车。
他们刚站在马车上,尚来不及进去,人群中,一道声音便清楚地传来道:“田姑娘,你还会回来吗?”

☆、第一百零九章 气不死你

田蜜抬头望去,越过无数人头,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青年,那个说过,要来他们培训班报名的青年。
青年见她回头,再次固执地大声问道:“你还会回来吗?你说过,只要开了城门,你就有办法帮我们的。此话,还当真吗?”
闻得此言,其他人也反映了过来,纷纷附和道:“是啊姑娘,你说过要帮我们的。”
这姑娘能进去,就是有一定背景的。而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就不会放弃。
“姐……”田川担忧地看向田蜜,低声提醒道:“不是我们心狠,而是,我们又有什么资本去帮他们?”
田蜜却是恍若未闻,她大大的眼眸清晰的倒映着黑暗里的人,唇角轻抿,郑重点头道:“一定会的。”
说罢,转身进了马车,没再回头看一眼。
入了城,在自家门前下了马车,等平南郡王府的家仆驾车离开后,田蜜叫住阳笑,郑而重之地对他道:“笑笑,即刻起,你找人乔装成普通百姓,将城外的情形描述开去。记得,一定要注意引导言论方向,尽量减轻恐慌,多多引起人们的同情。”
阳笑也不问为什么,当即点头,而后屋也没进,转身便跑进了巷子里。
田川疑惑地看了田蜜一眼,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乔宣说他有事,而后闪身便往一个方向去了。
看到这里,田川便明白了:这两人,已有计策。
姐姐与宣大哥都非是常人,他们既然已经决定施与缓手,那必然是心中有数,他无需为他们担忧什么,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思及此,田川抬头看向田蜜,看着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琥珀色眸子。轻而郑重地道:“姐,以后,我也可以为你分担了。”
田蜜本轻掩着眸子在思考着一些事情,此刻晃一听这声音。整个人都震愣了些许。
夜深人静,日月无光,一片黑暗中,唯有少年的眼睛格外明亮,直照进心田,暖了心窝,那尚带着几分的稚嫩地声音,也清楚地响在耳边,如清泉流过肺腑,说不出的熨贴。
田蜜觉得。里头暖暖,暖得她忍不住扬起微笑,然后觉得眼角有点湿。
“嗯,小川很厉害,救了姐姐和宣大哥。还有,很多其他的人。”田蜜伸手摸摸他脑袋,这一次,田川没有躲开,但仍旧给了她一个‘仅此一次’的眼神,田蜜笑笑,轻声道:“回家吧。”
两人推门入院。一眼便见到堂屋中昏黄的灯火,桌旁,妇人心神不宁,频频往外看来。
“娘,我们回来了。”姐弟两快步跑上前,一左一右伴着谭氏。你一句我一句,费了半天劲儿,才让谭氏重展笑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谭氏眸中水光闪动,唇边却是含着笑容。拉着两人的手,不住点头。
这边是亲人相见,一室温馨,那边,卢东为的书房里,气氛却紧绷得不行。
卢东为不耐烦地喝着手中第n杯茶,看着对面稳住如山的薄云浮,有些没脾气的道:“你不是说今晚有大事吗?这半个时辰都过去了,连点风声都没听到。”
“大人稍安勿躁。”薄云浮又伸手为他添了一杯,含笑道:“快了。”
卢东为看着他动也没动一口的茶水,疑道:“你怎么不喝?不口渴?”
“心静,脉平,自然凉爽,爽如肺腑,又何须酒水?”薄云浮笑着道:“再则说,晚上喝茶,会睡不着觉的。”
“三更已过,要不也睡不着觉。”卢东为无所谓地饮着。
两人正闲聊着,不多时,果真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咚咚咚’不轻不重的三声门响。
卢东为看了料事如神的薄云浮一眼,扬声让人入内。
很快,门被推开,一家仆快步走到案几后,低声在卢东为耳边耳语几句。
卢东为闻言,厉目一瞪,当即站起身来,都来不及跟薄云浮打招呼,绕过案几,快步往门外走去。
门外,一人负手立于房檐之下,身披黑色大氅,宽大的帽兜遮住头,从背影看,身材修长,茂如修竹。
“下官,拜见钦差大人。”卢东为长揖一礼,拱手道:“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无妨。”钦差的声音很是沙哑,沙哑到听不出真切年龄,他道:“起吧。”
卢东为直起身来,尽职尽责地道:“不知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那钦差也不兜圈子,径直道:“本官听闻,城外有疫者无数,可是实情?”
卢东为倒是有点诧异,薄云浮做事向来万无一失,他从不担心这事交给他会出什么漏子,没想到这一次,他百密一疏了。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他也不必多加掩饰了,面上一片深苦愁闷地道:“大人都知道了。下官也实在无法,才将病患都移出城去,以免祸及更多无辜百姓,也避免慌乱的发生。这谁人都知,这瘟疫最是可怕,一旦爆发,那就是尸横遍野,无药可治。”
卢东为的话,也算在情在理,一字一句,皆是为大部分百姓考虑,倒让人拿不到错处。
钦差闻言,也并未发难,而是道:“汝之所虑,不无道理。只是患病者众多,若让他们自身自灭,未免有伤天理,枉顾人伦。若扰了天地制衡,只怕会更添灾祸。”
“大人所言极是。”卢东为皱眉,躬身道:“只是眼下,为这城内百姓的安全考虑,确实不能让他们进城呐。下官生死是小,百姓安慰是大。恕下官无法顾全所有人。”
卢东为的神情,很是坚决,大有为了老百姓,可以抛去头顶乌纱的大义。
可惜,他的神情,钦差看不到。
他仍旧是背对着他,淡淡道:“若有一计,可保两全呢?”
卢东为诧异地看了这背影一眼,收敛眼神后。拱手道:“下官愚钝,还请大人指教。”
钦差大人道:“患病百姓仍旧住于城外,城门也可不开,只是要允许医者、施粥送药者、自愿帮助者出城。如此,我们尽最大的力量相助,成败皆看天意,也可无愧于自心。大人以为如何?”
这……他确实找不到理由拒绝……卢东为眼珠几转,推搪道:“大人此计胜妙,只是……下官斗胆说句——怕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出城救援……”
瘟疫二字,人人闻之尚胆,便是医者,也有可能在救治过程中染病。有时也放不下自己的身死,这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再说此次患者众多,若真鼎立相救,那费用,便是他也难以承担。这些年的经营。如何能毁于那些贫民之手?
是的,此次患病的百姓,多为住在城池边缘的贫民。酷暑之下,本就容易滋生害虫病菌,加之窝棚矮小密集,环境奇差,迅速蔓延。并不为奇。
而这些人大多身单力薄,无权无势,又大多是外籍,与本地百姓没有太大的关系,便是消失,一时之间。也难引人注意。因此,他才能封口移之。
闻言,钦差却并没有动摇,连看他一眼都不曾,直接从手中递出卷黄绸。道:“照办即可。”
见到这明黄的绸缎,卢东为眼中光芒一闪,再无二话。
他一掀衣摆,单膝跪地,双手恭敬接过,而后拜道:“吾皇万岁。”
从始至终,钦差都未露出正面,等他跪拜完,便提步而去。
卢东为站起身来,一个眼神递给那先前引路的家仆,那家仆点点头,当即退下。
卢东为转身回屋,给了薄云浮一个‘你真行’的眼神,将圣旨随意放在他面前,转身在案几后坐下,面上再无一丝愁苦,眼眸亮堂,含笑道:“如此,就只剩下最后一道圣旨了。”
薄云浮唇角轻勾,将圣旨拿在手中过了一遍,眸光含笑,点头道:“都安排好了?”
“早就都安排好了,都是些江湖上一顶一的高手,必能查到他下落,等时机成熟——”卢东为比了个手势,而后放下手来,颇有些志得意满地道:“那税监阮天德自诩狡诈阴狠,从账册被换后便追查至今,还不是半点成果也无。看看,如今不过巧施妙计,他便自动上门了。区区贫民贱命,就换了一道明黄圣旨,解决了咱们心腹大患,值,真值!”
薄云浮却是遥遥头,笑道:“先莫高兴太早。此次事情,我可算是严防死守,知道皮毛之人,皆与那些病患一同被清出了城。如此,他犹能得到消息,可见非同一般。还是别掉以轻心的好。”
卢东为不在意地笑道:“有你在,我放心得很,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我还怕他不成?”
薄云浮见他不当回事儿,面上带笑,暗中却是一声轻叹。
税监阮天德都奈何不了的人,又哪是那么简单的?
卢东为兴高采烈地睡觉去了,但一来,他神经过度兴奋,二来,他今晚喝了那么多茶,辗转反侧是必然的。
如此到天亮,他由最开始的乐得睡不着,到后来为睡不着愁得想撞墙,整得整个人精神衰弱,面色奇差。
而更差的,还在后面。
“你说什么?”醒神茶刚递到唇边,他手一抖,就把嘴巴烫着了,在那儿直嘘嘘。
家仆忙用冷水给他敷,谨慎重复道:“昨夜,游侠儿们追到密林,就不见人影了,不,不对,是见着太多人影,他们一时之间分不清是那个,分散去追,结果一个没追着……”
“废物!”卢东为挥袖扫开家仆递来的锦帕,面色难堪地问:“后面呢?你刚后面又说什么?”
那家仆皱着眉头,神色疑惑地道:“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德庄漫天都是疫病的消息……有人说,他认识的某某突然找不到了,有人说,亲眼见过患病被抛弃的人,还有人说……说,官府不仁,见死不救也罢了,竟然还踩上一脚,实在可恨……”
“哐当——”一声,茶杯直直撞向家仆胸口,家仆不敢挡,生生受了,那胸口当即冒起了热烟。
“这帮愚民,着实可恨!”卢东为厉眼中锋芒一闪,面无表情地问道:“是谁造的谣?可有查清楚?”
难道是那钦差?那钦差竟将德庄吃的这么透了?卢东为心头一紧,觉得有几分不妙了。
却听家仆道:“一夜之间,人人都在说,根本查不到最先从哪里开始的。倒是今儿个上午,有许多身着‘百信账务培训机构’服饰的学子走上街头,抱着一个叫募捐箱的东西,请百姓们行善,合力救治那些伤患。”
“他们还在城中搭了几处台子,大肆宣扬预防病疫的法子,同时将患病百姓的故事当成话本子讲,讲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催人泪下,当场便有人倾囊相助。”
“而后,又鼓励有血气的青年人当什么志愿者,和他们组织的送粮队伍,一同出城去照顾病患……”
家仆讲一条,卢东为的脸便黑上一分,家仆见此,声音越来越弱,却偏偏还不敢停,等到他讲完,卢东为的脸已比锅灰还黑了。
他连连点头,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地道:“好啊,好,好你个田蜜,先挡我儿的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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