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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减一等于几 作者:周德东-第3章

小说: 三减一等于几 作者:周德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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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阵,张古在房间一角给叉支了一张钢丝床。
他不想和他睡一起。
然后,张古试探着给他脱衣服,说:“叉,太晚了,睡觉吧。”
他看了看张古,把口琴放下了。
可能是在两个妈妈家训练出来了,他很听话,让张古脱了衣服,躺进了被窝。
睡前,张古在他的床下摆放了一些软垫,防止他半夜掉下来。
张古关了灯。
外面,那只狗又在门外叫起来,“汪!汪!汪!”
张古不知道那是谁家的狗。张古一次都没有见过它。只是每天它都到张古的门外叫。
他和他在同一间屋子里。
恐惧和黑暗一起向张古涌上来,把他淹没了。
他屏住呼吸,严密关注着男婴的动静。
他无声无息,像一个哑谜。
张古全神贯注。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狗停止了叫。屋里更安静。
张古十分疲惫,困意一阵阵袭来,他要合眼了。
突然,他在黑暗中听见那个男婴发出了声音,呜呜咿咿。
这莫名其妙的儿语让张古十分恐惧。
他的睡意一点都没有了。
可是,那个男婴很快又没动静了。但是也没有鼾声,一片死寂。
张古又开始屏住呼吸,聆听他的举动。
过了很久,张古实在挺不住了,又合上了眼睛。
朦胧中,他听见那个男婴又开始发出了声音,呜呜咿咿,这次音节多了些,有点像念经。
张古的心又一次被恐惧占据。
假如他在梦中说出话……想到这里,张古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一动不敢动,继续听。
过了一阵,男婴又没声了。
张古觉得这时候应该是后半夜了。
他特别特别困,他的注意力刚一放松,他的眼皮就粘粘地沾在一起,一下就滑进了梦乡……他这时又感到那个男婴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但是他已经滑到梦乡的湖底,再没有漂浮上来……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那个男婴慢慢坐起来。
他的心开始狂跳,惊慌地问:叉,你干什么?——可是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就只好缩在被窝里,观察他的下一步举动。
他以为叉一定会走过来。可是没有。
叉摸起他的随身听,在黑暗中摆弄着。
叉突然哭起来。
他的声音特别难听,像野猫在叫。
他不是从来不哭吗?
他不是从来不哭吗?
他不是从来不哭吗?
张古害怕到了极点。他想悄悄跳下床,逃出去,可是身体却像被麻醉了一样,不接受大脑支配,一点也动不了……早上,张古醒来时,叉已经醒了,他躺在被窝里,手里拿着那个口琴在玩,嘴里嘀咕着各种音节。
卞太太来了。她的眼睛很红,一看就是没睡觉。
“他哭了吗?”她进门就问。
“挺乖的。”张古说。
卞太太:“真是麻烦你了”。
张古:“哪的话。”
卞太太一边和张古讲医院的事情,一边麻利地给叉穿好了衣服。
她抱着他走出门的时候,张古发现那个男婴回头看了他的随身听一眼。
他们走后,张古准备上班去了。
他洗漱完毕,吃了早点,骑车出门。
今天他听的是周德东的歌。
听过了一首《善良是一种罪》,又听过了一首《自传》,周德东接下来开始唱:琴心剑胆晶莹剔透,这辈子注定不会长寿……突然周德东的歌声变成了一阵古怪的凄厉的婴儿哭声!
“呜哇!——呜哇!——”
张古吓了一跳!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他清清楚楚地记着,这盘盒带是他6个月前在小镇音像店买的,他听过无数遍,没有任何问题。直到昨天白天他还从头至尾听过一遍,并没有这个声音。
那么,是谁录上的?
只有一个可能:昨夜,那个男婴在他睡熟之后,用随身听录下自己恐怖的哭声……难道昨夜自己做的那个梦是真的?
又一想,哭声这么刺耳,自己不可能不被惊醒啊!
那个男婴拿着随身听悄悄去屋外了?
想到这里,张古不寒而栗。
他到了单位,一天都心不在焉,镇长问他几件事他都答非所问。
他一直在想着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不弄明白,他会一直不安。
终于,他决定对卞太太说明此事。
晚上,他下了班,看见卞太太正在院子里和那个男婴玩秋千。
他说:“嫂子,你来,我和你说件事。”
他观察那个男婴的眼神,一点都没什么,他玩得很专注,很开心。
卞太太就过来了。
张古本来想把他对那个孩子的怀疑都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又全部咽回去。
他只是把随身听的事说了一遍,声音很低。
卞太太听后不解地问:“有这样的事吗?你怀疑……”
张古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是不是那个孩子昨夜哭了,胡乱按了我的录音机,把哭声录进了盒带里……”
“我们大家都没听见这个孩子哭过一次,都在为这件事感到奇怪呢!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哭声,一定是你自己搞错了。”卞太太说得很坚定。
她又补充道:“一个1岁的孩子,半夜哭的时候,胡乱抓起了录音机,胡乱按下了录音键……哪有这么巧的事!”
张古干干地笑了笑,说:“那可能就是我自己弄错了。”
这时他的眼光越过卞太太的肩头看了那个男婴一眼,他正在秋千上朝他看,那眼神说不清楚。
莫名其妙的婴儿哭声一直没有找到解释。
张古只好把那段恐怖的声音清洗掉了。有十几分种,占用了两首歌的空间。
没事了。
张古正常上班下班,日子无波无折。
但是他的心里生出了阴影,那阴影像乌云一样低低地压在他的心头,令他很压抑,怎么也挥不去。
最后,张古把那恐怖的声音归罪于他朋友的恶作剧。
他必须调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否则怎么办呢?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很会欺骗自己。一生中,我们欺骗自己不知多少次,因此我们失掉了很多探寻真理的机会。
又过了一段时间,张古几乎忘掉了那件古怪的事。
我们的经常会忘掉一些事情,因此我们活得很幸福。但有时候不完全是这样。
在张古完全忘掉那件事的时候,一次他上班去,刚出家门,戴上随身听,猛然听见一个婴儿古怪的刺耳的笑声。他万分惊恐,猛地把随身听摘下摔到了地上!
他下意识地朝卞太太家看去,那个孩子正在窗子里看着他……张古再一次断定: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5.诡怪老太太张古觉得小镇正笼罩在一种不祥中。
他觉得自己时时处于某种危险里。
他要把这一切弄个水落石出。
他下定了决心。
从此,他变得像侦探一样敏感,细心,富于推理性,充满想象力。
首先,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清在那个男婴出现的日子,总共有三个从外地人到了绝伦帝镇上。
一个是木工社老张的亲戚,是他的侄女,一周后走的。
一个是县里来的人,公事,住在政府招待所里,3日后走了。
一个是江南来的老头,卖眼镜的。他是绝伦帝小镇的老朋友了,每到这个季节他都来 做买卖,大家很喜欢他。他现在还没有走。
这几个人似乎都和这个男婴牵扯不到一起,都被排除了。
但是必须承认张古的思路是对的。
而且,他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
这时候的张古已经买了一顶鸭舌帽,戴上了一副黑墨镜,而且还叼上了一只烟斗!
他在八小时之外搞调查的时候就换上这身装束。
他不想让任何人认出他。
这还不算,走路的时候,他还总是要竖起衣领挡住脸面,总是用鸭舌帽和墨镜严严地遮住眼睛。
当张古以这个神秘的新形象在偏僻的角落匆匆走过,有人在很远的地方轻快地跟他打招呼:“嗨,张古,你去哪里呀?”
是小镇文化站的站长,她叫刘亚丽。她骑着摩托车。
——真泄气。
小镇太小了,互相太熟悉。
张古尴尬地说:“我,我……”
刘亚丽终于没等到他的回答,摩托车已经开远了。
后来,张古注意到最近小镇发生了一个不被人注意的事件:
小镇出现了一个收破烂的老太太。
她60多岁了,脸上皱纹很深,双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吃苦的人。
她收第一次废品是铁柱家,一些旧报纸和几个空酒瓶。
她掏钱,皱巴巴的小毛票。
铁柱的母亲说:“不要钱了。”
“那怎么行。”
“废品,能值几个钱,你不来,我们自己也得扔掉。”
“谢谢了。”
对于小镇人说,她是外来人,不容易,都同情她。
后来,大家有了旧纸、废铁、破鞋、绳头什么的,就装在塑料袋里,摆在门口,等她拿走,到供销合作社换点钱。
没有人要她钱。
张古悄悄跟踪过这个老太太,他发觉她总好像心事重重,收废品三心二意。
这天,张古又一次跟踪在老太太的身后。
她推着垃圾车,吱吱呀呀。
她走过一家又一家,拾起一个又一个废品袋。
她慢悠悠地喊着:“收破烂喽。”
一个孩子跑出来,送来两个酒瓶。
老太太给了孩子几张小毛票,孩子乐颠颠地装进口袋,跑开了。这是孩子的惟一正当收入,他们要用这些钱偷偷买爸爸妈妈不许买的东西。
然后她继续走。
到了17排房,她绕开了。
张古忽然想到,这个老太太从没有到17排房来收过废品。为什么???
张古一下就联想到那个男婴。
她与那个男婴有关系!
张古突然有一种冲动:叫住这个她,单刀直入问个明白。她毕竟是成年人,有什么话都可以谈,当面锣对面鼓。而那个男婴,简直把张古变成了聋子和哑巴。
张古:“喂!请你站住!”
那个老太太就慢慢地站住了。
张古第一次和她这么近,他第一次看她清清楚楚。
张古发现,不知是脸盘,还是神态,这个老太太竟好像和那个男婴有点相似。
她愣愣地看着张古。
张古开门见山:“你听说过17排房收养的那个男婴吗?”
老太太像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她说:“什么男婴?我不知道。”
然后,她转身推着垃圾车走了。
走出几步,她突然又回过头来:“你为什么跟着我?”
张古一下有点慌乱:“我……”
老太太:“你收废品吗?”
张古:“我不收。”
老太太返回来,一步步走近他:“那你卖废品吗?”
张古有点结巴了:“没,我没有。”
老太太轻轻地说:“你有的。”她指了指垃圾车,上面有一堆乱蓬蓬的头发,人的头发,在发廊收来的,裹着厚厚的尘土。她说:“你看,我还收头发呢。”
张古确实好长时间没有理发了,他的头发特别长。
他讪讪地说:“我没事卖什么头发呀……”
老太太说:“不卖?不卖就算了。”
她叹口气,然后又走了。
一阵风吹过,他的长发飘动起来。他感到天灵盖发冷。
他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走远。
他在回想,她到底哪里长得和那个男婴相似。
他在品味她的表情,以及刚才她说的所有话。
那天夜里,张古做噩梦了。
黑暗中有一个人在他头顶转悠。
他惊恐地坐起来:“谁!”
原来是那个老太太,她小声说:“嘘——别说话,是我。”
他说:“你来干什么?”
她说:“我来收你的头发呀。”
他看见她的手里果然拿着一把剪刀,闪闪发光。
他说:“你滚开!”
她拿出一叠一叠脏兮兮的小毛票:“我把这些钱都给你。”
她的老眼竟然炯炯发光,上下打量他,流着涎水说:“你的身上有很多值钱的东西,浑身都是宝哇。”
她神秘地说:“我除了收头发,还收指甲,还收眼珠,还收……”她朝窗外看看,更加压低声音:“我还收心肝肺。”
他已经吓得抖成一团:“你去屠宰厂吧,我不卖!”
她说:“猪鬃哪有你的头发好呀?”
他开始求饶了:“你放过我吧……”
她耐心地说:“你不懂道理吗?秋天到了我就要割你的麦子,指甲长了我就要剪你的指甲……”
他惊慌地用被子死死蒙住头。
她轻轻掀开被子,说:“还有一句呢——阳寿没了我就要索你的命。”
然后,她轻轻按住他的脑袋,开始剪。
他一点都动不了。
“嚓嚓——”他的头发没了。
“嚓嚓——”他的眉毛没了。
“嚓嚓——”他的两只耳朵掉了。
“嚓嚓——”他的鼻子掉了。
“嚓嚓——”他的两只眼珠掉了。
“嚓嚓——”他的心肝肺都掉了。
他只剩下喉咙了,他竭尽全力地喊了一声:“救命啊!——”
6.永远的婴儿次日下班后,张古去找冯鲸,他问他:“那个‘永远的婴儿’又出现了吗?”
冯鲸问:“怎么了?”
张古说:“我觉得她可疑。”
张古对冯鲸描述过那个男婴的。
冯鲸说:“你别疑神疑鬼的。我们都进入恋爱阶段了!”
张古:“见过面?”
冯鲸:“没有。”
张古:“真可笑。”
冯鲸:“你太老套了。”
张古:“别斗嘴了,我想知道那个‘永远的婴儿’在网上是怎么跟你聊天的。”
冯鲸说:“我们每个周二晚上碰头,12点,约好的。我们聊天的地点叫——‘三两个人’。”
每个周二?
张古从冯鲸那里回来,看见了镇长。
镇长从卞太太家里走出来,卞太太在后面送他出门。
张古:“镇长。”
镇长:“小张啊,你去哪里了?”
张古:“我去一个朋友家了。”
镇长:“是和女孩子约会去了吧!”
张古:“你不帮我介绍,我上哪里找去呀。镇长,到我家坐坐吧。”
镇长:“不去了,我还有事情。”
卞太太对张古说:“镇长听说我们收养了一个孤儿,特意来看望。”
镇长回头对卞太太说:“有什么困难可以跟镇政府说,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卞太太:“没什么困难。多一张嘴而已。”
镇长:“另外,别忘了通过正规手续给这个小孩报个户口。”
卞太太:“这几天我就去。”
镇长走了。
他是一个好镇长,办大事有魄力,对小事很细心。绝伦帝小镇的人都很佩服他。
镇长走后,张古问:“嫂子,我问你一件事——夜里你在家吗?”
卞太太有点疑惑,笑了:“怎么了?”
张古意识到这句话有点误会——卞太太老公不在家,自己又是单身小伙子,他马上补充:“我是问,以前的每个周二,夜里你都在不在?”
卞太太说:“经常不在。”
张古的心猛地跳起来。
张古:“你……”
卞太太有点不好意思:“玩麻将。”
张古:“为什么非得是周二呢?”
卞太太:“有时候周四也玩。李麻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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