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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一品江山-第3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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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平平淡淡的一句,放在宋朝这个时期,却如石破天惊一般。因为宋太祖有‘南方人不得为相’的祖宗家训,尽管从未公诸于众,然而开国百年间,不知道多少南方人,被挡在相位之外,此训已不言而喻。
    唯一的例外,乃是真宗朝的王钦若。当时宰相王旦干脆就说:‘臣见祖宗朝未尝有南人当国者,虽古称立贤无方,然须贤士乃可。臣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亦公议也。’更是**裸把这条潜规则公诸于众。
    虽然后来王钦若仍然在,真宗的支持下当了宰相。但他算是宋朝百年来,为数不多的jiān臣之一,所以破例一事,非但没有打破禁忌,反而让北方士大夫们更加抵触南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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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三五年,非但宰相将是南方人,朝廷要职也将被南方人占据。”邵雍满面忧sè道:“这正是地气自南而北的结果。”
    “地气自南而北,就要天下大乱么?”陈恪问道。
    “根据往rì经验,天下将治,地气自北而南,将乱地气自南而北。”邵雍颔首道:“今南方地气至矣,若不加以补救,天下大乱将无以复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三五五章 国色天香 (中)
    …
    “该当如何补救?”陈恪涩声问道。
    “邵某前rì占得一卦,此难当由蜀人来解。”邵雍目光炯炯的望着陈恪道:“当时我就想到了你!这个乱天数之人!”
    “我?”陈恪苦笑道:“我已经自身难保了。”
    “是么?”邵雍露出玩味的笑道:“你这话有几分真心?”
    “十分真心。”陈恪答道。
    “哈哈哈哈……”邵雍放声大笑起来,惊起夜鸟无数,笑毕,他将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顿道:“王、俊、民、为、状、元……”
    陈恪登时如遭雷击,拢在袖中的双手,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见他终于变了脸sè,邵雍微微得意,坐回了桌边,指指椅子,淡淡笑道:“学士此时离京,却把自己摘出来了。”
    陈恪缓缓坐下,已然恢复镇定道:“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此中有真意,yù辩已忘言……”邵雍呵呵一笑道:“学士不要担心,邵某若是有坏心,又何必请你过来,直接把你卖了多利索?”
    “在下事无不可对人言。”陈恪冷笑道:“先生可以休矣!”
    邵雍闻言又笑了起来,拊掌道:“学士妙人也,可托大事。”
    陈恪不再应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发现已经凉透了。
    “王元泽,竖子也,不可与谋。”邵雍淡淡道:“学士想靠他帮忙,去成就你那位的大业。只怕要失算的。”
    陈恪心中一叹,对方说到这份上了,显然对东京城发生的事情,已是了若指掌。
    但就像邵雍所说,他若真想对自己不利,又何必把自己找来挑明呢?
    之前的一连串玄虚,此刻也已明了。对方定要加入这场夺嫡之争了。
    尽管邵雍是千年一见的算命大师,陈恪还是不相信,他能洞悉如此深藏的隐秘。很显然。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此时此刻,洛阳城的在野士大夫集团,以及那位不甘寂寞的大佬。都隐隐浮现这位大师的背后。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会无人问津,原来人家早就有组织、有预谋了!
    而这邵雍,就是他们的先锋官!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陈恪心念电转,转眼便下定决心——来一趟洛阳,岂有入宝山而空回的道理?何况如果回避,他们必然会转向对方,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所以根本没得选!只能赌一把了!
    看陈恪面sèyīn晴不定。邵雍微微一笑,端起茶盏细品香茗,他是一点都不急的。如果对方表现不出合格的素质,整个西京在野集团,也不会在他们身上下注。
    然而下一刻。陈恪已然恢复了镇定,朗声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先生的神机妙算。”
    “雕虫小技耳。”邵雍大言不惭的受了这一捧,便闭上嘴。他该说的都说了,再说就掉价了。现在是听陈恪说的时候了。
    “先生觉着,王元泽这招的胜算如何?”陈恪问道。
    “还算不错,但这把火能烧成什么样。还得看柴禾。”邵雍淡淡道。
    “不错,”陈恪点头道:“其实圣意如何,只是一个方面,我们也清楚,官家不可能把位子,交给一个不受大臣欢迎的皇子。”
    “正理。”邵雍点头道:“在大宋朝,就算得了圣心,还得有臣心才行。”搁下茶盏,他接着道:“何况,韩相公这些年韬光养晦,锋刃未试,一旦他出招,只怕连今上也挡不住。”
    “我们最担心的,正是韩相公。”陈恪坦然道:“这次的事,也有动一动他的想法。”
    “不可能的。”邵雍摇摇头道:“动得了的还是韩琦么?”说着语带淡淡嘲讽道:“当年军界出了那么大的丑闻,他却能从枢密使变成宰相,难道还不明白,什么叫稳若泰山么?”
    “嘿……”陈恪想到一事,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镇定道:“是啊,好在有富相公能镇住他,不然真不可想象。”
    “富彦国么?二十年前,两人并称‘富韩’,富在前,韩在后,是有道理的。”邵雍却有些不屑的笑道:“但人老了是会变的,有人越老越胆小,有人老而弥坚。不幸的是,富是前一种,韩是后一种。”
    “先生的意思是……”陈恪不得不承认,邵雍又说对了,他和赵宗绩不是没想过,走富弼的门路。为此他们没少在富相公眼前表现,可是这老倌却毫无回应,显然不愿卷入这场是非里:“富相公斗不过韩相公?”
    “斗不都斗过,两说。”邵雍点头道:“关口是人家不肯为你出头,徒呼奈何?”
    “那还有谁能斗得过韩琦?”陈恪叹气道。
    “虽然不多,但不是没有。”邵雍淡淡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莫非是先生你?”陈恪眼前一亮道。
    “我不过一介草民,如何斗得过当朝宰相?”邵雍失笑道:“仲方,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呵呵……”陈恪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是,先生说的应该是文相公吧。”
    “嗯。”邵雍点点头。
    “这个……”陈恪面露难sè道:“先生有所不知,当年我们可是得罪过文相公的。”
    “哈哈哈……”邵雍大笑道:“你说的是六塔河之事吧?”
    “也不尽然。”陈恪坦白道:“还有当年武陵先生的事情……”
    “唔。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何况各为其主,又无私怨。”邵雍微笑道:“仲方若是愿意,我为你搭个桥,与文相公见上一面,把话说开不就成了?”
    “如此……”陈恪沉吟一下,轻声道:“自然是好,只是让先生这等人物,沾染尘世俗务,实在过意不去。”
    “为了消弭这场大灾,邵某也顾不得许多了。”邵雍一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道:“只能到这红尘中走一遭了!”
    回到驿馆中,陈恪便闭上门,然后大失形象的挥舞双拳,还无声地大笑起来。
    由不得他不兴奋,因为洛阳的在野党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文彦博!这就好比你只是想摸个五块钱的小奖,却一下中了五百万一样。
    一旦对方少了个文彦博,己方多了个文彦博,绝对会立竿见影,形势大变!
    好一会儿他才冷静下来,细细寻思今夜的会面。
    现在看来,邵雍已经跟文彦博搅到一起去了。纵观文彦博过往的态度,应该也是捧赵宗实臭脚的。怎么会突然改弦更张,想要上赵宗绩这条船呢?
    但也不是没有端倪。否则陈恪也不会来洛阳这一趟。
    之所以敢猜测,文彦博已经与赵宗实渐行渐远了,是基于两件事情。
    陈恪闭目会想这几年的一幕一幕,首先是龙昌期的事情。就是从龙昌期被斥为异端后,大力举荐他的文彦博便沉寂下来,再没有任何动静。
    再往前,还有另一件事,便是那刘天王,也是在洛阳罗网的。说起来,还是在文彦博举荐龙昌期之后呢……
    至于文彦博和那赵宗实之间,还有什么龃龉,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两件事,也已经足够玩味的了。
    事有先后,先说刘天王一事,而且这也是最要命的。
    毫无疑问,对于此獠在洛阳落马,文相公一定是恼火的。这种关系到皇室丑闻的破案子,不管你怎么做,都得沾上一身的不是。要不是他当机立断,让人把那刘天王弄死在路上,恐怕要彻底得罪了官家,还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以文相公的智慧,肯定能猜到,这是一场将他也算计在内的yīn谋——放眼朝堂,就没有比他更合适的爆料人。而且对方肯定知道,以他的xìng格,绝对不会隐瞒不报,但也不会知无不言……
    堂堂宰相……虽然是前任的,却沦为别人眼中的棋子,甚至是马桶。这必然让文相公恼火不已。而到底是谁策划了这场jīng密的yīn谋,除了韩琦不会有别人,因为只有韩相公,才会将文彦博视为威胁。更是只有韩相公,才敢于将文彦博玩弄于股掌!
    一旦觉悟到韩琦对自己的态度,文彦博那颗火热的心,也就凉了半截。不仅是在赵宗实那里,自己永远也比不过韩琦。而且姓韩的八成做贼心虚,不会给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
    让文彦博彻底心凉的,则是龙昌期事件。赵宗实在龙昌期遭到全面攻击时,不是想着尽量维护他,而是忙不迭的撇清。后来龙昌期在京城逗留经年,赵宗实也不闻不问,唯恐再沾上半点麻烦。
    这已经可以让他看清此人的凉薄,再加上个不怀好意的韩琦,文彦博要是还想往赵宗实的船上挤,就太下贱、太小受了。
    而且以文相公的绝代智慧,不可能看不到官家对赵宗绩的偏爱。一者,数年来,银台司接到弹劾陈恪的奏章,可以堆满一间屋子了,换了别人,哪怕是个宰相,也被赶出京城不知多少次了。陈恪却毫发无损的杵在开封,成了不可撼动的存在。
第三五五章 国色天香 (下)
    …
    二者,东川军和云南王公,算是陈恪的势力范围了,官家拒绝赵从古主动领兵的请求,却让赵宗绩南下,尽管是为了人和事谐,但也不无让赵宗绩培植势力,建功立业的意思。
    三者,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官家自然清楚,大宋朝积弊重重,已经容不得再清静无为了,唯有排除万难,推行改革,方可缓解颓势,延续国运。在这样的前提下,赵宗绩自然要比赵宗实更合适……
    想明白这三点,如果文彦博还有野心的话,他一定会做出选择的。
    不过说真的,有过往的种种恩怨在,加之赵宗实和赵宗绩的差距实在太大,文彦博愿不愿意趟这个浑水,谁也说不准。
    但就像后世湘军将领胡林翼所言那样,‘兵事无万全。求万全者,无一全。处处谨慎,处处不能谨慎……其成事皆天也,其败事皆人也。兵事怕不得许多,算到五六分,便须放胆放手——本无万全之策也。 ’
    胡润之说的虽然是兵事,但政治斗争的残酷,丝毫不亚于沙场厮杀,道理也是通用的。
    况且陈恪也不是全无准备,便一头闯到洛阳来。在这之前,他已经通过龙昌期向文彦博释放过善意了……老先生在汴京期间,陈恪执弟子礼,虚心求教,与其共考《竹书纪年》,并发表了一系列分量十足的文章,也为老先生挽回了声誉。
    有一份乡谊在,加之陈恪又给足了他面子。老先生也便就坡下驴,与他成了忘年之交,也算造就了一段佳话。
    当龙昌期受文彦博邀请,离开汴京,到洛阳讲学时,陈恪便请他代为说和,希望能与文相公冰释前嫌。龙昌期欣然应允。带着陈恪备下的厚礼,还有亲笔信,来洛阳见文彦博。
    文相公虽然没有回信。但这一年来也没有再为赵宗实摇旗呐喊,这在陈恪看来,便是他善意的回应了。
    当然。来洛阳与文彦博相会,陈恪没有与王雱通气,甚至跟赵宗绩也只是在信里一提而已……事出突然没办法,根本等不到赵宗绩的回复,只能独断专行了。
    现在看来,文彦博确实动心了,这让陈恪十分高兴,但一转念,又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对方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苛刻!
    什么‘杜鹃现洛阳,地气南而北’,这些鬼话陈恪是统统不信的。分明是对方炮制出来,要求赵宗绩和新学党人分手的托辞罢了。
    很显然,洛阳的在野党人们。早就注意到了在南方异常活跃的新学党人,并将其视为未来的主要威胁。所以才会在王雱的身边安插眼线,否则不可能侦知那等绝密的事件。
    他们要赵宗绩答应,遵守‘不用南方人为相’的祖训,就是为了将来能独占胜利的果实。
    想到这,陈恪不禁毛骨悚然。与这帮下野党人合作,不啻于与虎谋皮啊。
    但转念一想,难道和新学党人合作,就不是与虎谋皮了?
    而且和两只老虎周旋,似乎要比跟一只老虎单挑,还要更安全一些吧?
    思来想去一整夜,快天亮时陈恪才睡着,但刚闭眼没多会儿,就被陈义轻声唤了起来:“武陵先生的请柬,邀大人参加今rì的牡丹花会。”
    “什么时候?”陈恪睡眼惺忪
    “今天……”
    “球!”陈恪霍得坐起身来,一边穿鞋一边道:“赶紧伺候老爷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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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牡丹算是国花,没人不喜欢。在汴京时,每到这个季节,达官贵人们必会想方设法,从洛阳弄上十几几十坛上好的品种,在家中举办牡丹花宴,若干富贵中人,围绕着一盆盆花开富贵,品鉴赞赏,填词饮酒,端的是风雅……这种时候,绝对没人提起,从洛阳到开封,运输有多困难了。
    但汴京的牡丹花宴,规模再大,也是小打小闹。要想尽情欣赏牡丹,只有亲自来西京才行。这个时节的洛阳城,家无分贵贱、墙里墙外,遍植着各sè各样的牡丹,人不分男女贵贱,头上皆插着牡丹花,就连挑夫担者也不例外,真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人们将自家jīng心培育的牡丹端出来展览。各方花盆的几案长桌,摆满了洛阳城的各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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