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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搜神记-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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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腥臭扑鼻,浊风涌动。
    豹斑白衣女子动也不动,衣裳鼓舞,纤腰丝带飞扬,淡绿色的刀形玉笙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秋水明眸冷冷地望着那四牙猛狩上的两个黑衣男子,嘴角微笑,露出淡淡的鄙夷神色,淡然道:“原来是你们抓了窫窳,传信青鸟,诱我到此地吗?”声音温雅婉转,如清泉漱耳,说不出的动听。
    拓拔野心中一动,想起《大荒经》所说,西荒通天河中,有金族龙头神兽,名为窫窳,难道便是这怪兽吗?但是那青鸟又是什么?突然心中大震,想起当今世上,最为著名的传信灵禽乃是昆仑山西王母的三青鸟,难道……难道这豹斑白衣女子竟是西王母吗?
    一念及此,呼吸险些停顿,蓦地又想起大荒传闻,西王母常穿豹斑白衣,佩带刀形五笔,善于啸歌……无下与眼前这女子一一吻合。心中狂跳,又惊又喜:“难道她真是纤纤的母亲吗?”凝神细看,她的脸容秀丽典雅,与纤纤那俏丽调皮的姿容殊不相似。此时想来,纤纤果然是更像科汗淮一些。
    尸鸟盘旋,亡兽咆哮,那两个黑衣男子木然端坐,眼白翻上,神情呆滞,竟似没有听见她的话语。那豹斑白衣女子眉尖轻蹙,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一个女子远远地柔声笑道:“水香妹子,他们只是鬼奴,听不见你说的话,你可别生气。”
    拓拔野大震,果然是西王母!西王母芳名白水香,盖因她出生之时,漫山异香,三月不散;又因五行之中“金生水”,故取名白水香。只是自她十六岁登任圣女以来,金族皆称之为“西方金王圣母”,故天下人也尊称为“西王母”,而不敢直呼其名。
    姑射仙子闻言亦微微一震,动容传音道:“是了,我想起来啦!她是金族圣女西王母。”
    拓拔野此刻再无怀疑,心中惊喜难言,想不到竟会在此处邂逅纤纤生母,心中一动:“究竟谁这般大胆,竟敢直呼西王母名字?”循声望去。
    西方夜空中,一个身着黑紫丝长袍的美丽女子翩翩飞来,丝带飘扬,赤足如雪,碧眼波荡,花唇淡紫,漾着浅浅微笑,温柔亲切;素淡之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拓拔野登时愕然,她赫然竟是水族圣女北海玄女乌丝兰玛!
    此女落落大方,亲切随和,但似乎心计颇为深远。当日在雷泽城无尘湖底,拓拔野以《金石裂浪曲》相助雷神时,曾经与她间接交手,知道她真气极强,那根丝带行云流水,极是厉害。以他目前之真气念力,依旧远非其对手。
    不知她今夜到此,又有什么目的?拓拔野隐隐之中感觉今夜必有某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凝神聚意,生怕错漏了一个微小细节。突然忖道:“想不到今夜在这荒凉的雁门山下,竟然聚集了大荒三大圣女。我拓拔野倒真是有福了。”忍不住微笑。
    西王母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乌丝兰玛姐姐。那封信想来是你传给我的了?”
    拓拔野心下大奇,忖道:“近来寒荒叛乱,烛鼓横死,夸父大闹昆仑山,不知乌丝兰玛给了西王母一封什么信?竟能使得西王母不顾一切,独自追到此地?”
    乌丝兰玛翩然飞舞,在拓拔野对面的山峰立住,微笑道:“水香妹子这两年深居简出,若不是这封信,乌丝兰玛想要见水香妹妹一面都难得紧呢!”
    西王母道:“再过半月便是蟠桃大会,那时只要乌丝兰玛姐姐愿意,便可以和我联床说上几天几夜的体己话……”
    乌丝兰玛嫣然道:“可是有些话是不能在蟠桃会上说的。说了出来,只怕水香妹妹要生气呢!”
    西王母淡淡道:“是么?却不知是什么话?”
    乌丝兰玛微笑道:“那些话在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啦!到了这雁门山下,妹子你就可以见到生平之中最想见到的人。”又嫣然道:“那个人当然不是姐姐我了。那一缕白发,几颗昆仑山上的思念石,妹子难道都认不出来了吗?”
    拓拔野心中一跳,一个朦朦胧胧的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热血倏然上涌。但这想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当下定神倾听。
    西王母神色不变,淡淡道:“姐姐说的好生奇怪,我生平之中最想见到的人乃是我的母亲,可惜她早就登仙了,难道姐姐还能让她还阳人界吗?”
    乌丝兰玛微笑道:“原来妹子的记性果然不太灵光。那人虽不是天山仙子,却偏巧刚刚还阳人界。”拓拔野听得心中仆仆乱跳,呼吸急促。姑射仙子在一旁见他神情古怪,微感诧异,当下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拓拔野凝神聆听,竟然没有察觉。
    乌丝兰玛低头道:“据比!危!你们让西王母看看他的模样。”
    那两个黑衣男子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号,徐徐点头,四臂齐振,将手中玄冰铁锁链猛地朝外一拉一绞。那龙头怪兽窫窳嘶声狂吼,猛地昂首立起,上跃下冲,奋力甩头。那两个黑衣男子木立不动,嘴唇翕合,眼白冷冰冰地凝视着窫窳,几道黑光从他们身上闪耀跳跃,闪电似的穿过玄冰铁链,劈入窫窳体内。
    窫窳发狂悲吼,银鳞闪闪,光芒大作,周身突然扭曲变形;炽光耀眼,蓦地化为一个男子身形,昂首怒吼。那男子白发飞扬,清俊的面容满是痛楚神色,竟然是“断浪刀”科汗淮!
    拓拔野脑中轰然,张口结舌,全身瞬间僵硬。这念头片刻之间他虽然已经想到,但此时亲眼所见,仍犹如被雷电当头劈中。一时之间,也不知是惊是喜是悲是怒,心潮狂涌,无数的疑问排山倒海、劈头盖脸地倾落下来。科大侠倘若未死,这些年又在何处?为何会变做这怪兽窫窳?又为何会落在水妖的手中……
    ※※※
    此时狂风怒号,山口呜呜震动。尸鸟盘旋疾冲,鼓噪狂叫;尸兽团团奔走,怒吼咆哮,雁门山下仿佛瞬间沸腾。西王母泥塑似的站在鸟兽尸骸重围之内,面色苍白,惊骇、悲伤、愤怒、欢喜……诸多神情汹涌交叠,豹斑白衣猎猎鼓舞,玉笙叮当脆响;望着科汗淮在玄冰铁链绞缠下剧痛颤栗,悲吼如狂,她忍不住颤抖起来,一颗泪珠倏然从睑颊滑落。
    乌丝兰玛微笑道:“水香妹子,现在想起来了吗?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
    西王母陡然惊觉,蓦地蹙眉闭眼,脸容迅速回转平静。过了片刻,睁开眼睛,冷冷地盯着乌丝兰玛,淡淡道:“想不起来。不知他是谁?犯了什么罪?要遭受这等折磨?”
    乌丝兰玛摇头叹道:“看来妹子的记性当真是越来越不好啦!十八年前,在昆仑山的蟠桃会上,是我亲自将他介绍给你的呢!”
    西王母微微一笑道:“每次蟠桃会上我见过的人犹如山上的飞鸟,水里的游鱼,多不胜数;我又怎会独独记得他一个?”此时她已大转平定,言语温婉柔和,就连睫毛也没有丝毫的颤动。
    乌丝兰玛笑道:“是吗?这番话他若能听见,不知会有多么伤心呢!好妹子,普天之下,或许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和龙牙侯的情事,但是我,却是打从一开始,便知道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你又何必瞒我?”
    西王母摇头微笑道:“姐姐是在说梦话吗?为何我一句也听不懂?”
    乌丝兰玛不怒反喜,柔声道:“既然听不懂,我就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给你听吧!你可知当年在蟠桃会上,我为何要将他介绍给你吗?”碧绿的眼波突然寒冷如冰,一字一顿地微笑道:“十八年前,我将他介绍给你的时候,便在等着这一天。”
    西王母微笑不语,纤指缓缓转动,白色的真气如水雾缭绕指尖。
    乌丝兰玛微笑道:“我要亲眼看着你们如何相爱,看着你们怎样分开,看着他怎么痛苦沉沦,再亲自将你们的丑事抖露给大荒的每一个人听。我要亲眼看着你如何身败名裂,被金族驱逐流放;看着他如何受千夫所指,被万刀寸磔而死……”
    听她温柔地微笑着,说出至为森冷恶毒的话,令拓拔野突然心底阴寒,冷汗涔涔;想不到这亲切华贵的水族圣女竟是这等阴毒的女人。心中又是惊骇又是纳闷:“她为何要这么做呢?难道仅仅是为了整垮金族吗?”想到她十八年前便布局设套等着这一天,心中寒意更盛。
    西王母微笑不语,似乎她所说的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乌丝兰玛微笑道:“十六年前的蟠桃会上,当他自以为瞒过了所有的人,偷偷地来找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好生欢喜。原想等你们悄悄相会时一并擒住,将你们这一对淫邪男女送到瑶池边上,让五族显贵、天下豪杰,看看你们这虚伪而卑劣的丑行。”
    叹了口气道:“可惜,你太过绝情,竟然连一面也不肯和他相见,让我埋伏在那里的八位高手平白扑了一个空。那东海龙神又不知从何处跳将出来,生生将他劫走。”
    拓拔野心中一凛:“原来当日在昆仑山上,伏击科汗淮的八大高手竟是这妖女派遣的!娘亲归迁于西王母身上,果然是错怪她了。”
    西王母依旧微笑不语。
    乌丝兰玛道:“当日听说科汗淮在蜃楼城战死,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以为此生此世,都不能将你们的丑行昭告天下了;想不到上苍有眼,竟让科汗淮活下来了。也不知通过什么海底潜流,不偏不倚,竟在四年之后将他送到了通天河里,送到了这些鬼奴的手中。”心下得意欢喜,忍不住格格大笑,碧眼闪烁,柔声道:“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好妹子,你想不认输都不行呢!”
    拓拔野突然想起当年自己与蚩尤为了擒捕蜃怪,曾经随之卷入海底潜流,抛甩到数十里外的海面,忖道:“难道当日科大侠果真是被海底潜流吸走的吗?但若是如此,又何以会在四年之后活着进入通天河呢?”百思不得其解。又想:“既然科大侠未死,乔城主、段大哥他们不知怎样了?”
    西王母摇头微笑,淡淡道:“姐姐这番话当真好生奇怪,我与断浪刀科大侠不过数面之缘,光风霁月,又有什么丑行怕你拆穿?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乌丝兰玛姐姐和科大侠沸沸扬扬的传闻,据说姐姐当年苦恋科大侠,却三番五次横遭拒绝,险些跳北海自尽呢!也不知是真是假?”
    乌丝兰玛玉靥微红,碧眼中闪过羞恼愤恨的神色,微笑道:“不错!当年我的确是瞎了眼,竟然喜欢上这绝情寡义的狗贼。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这些陈年往事,又有什么不敢提的?”
    她顿了顿,望着那业已变为窫窳、在锁链中悲吼挣扎的科汗淮,目光寒冷,微笑道:“那年他一刀击败火族刑天,三天内孤身纵横南荒,连败火族四大世家十六位高手、三位圣法师,风头无两,就连黑帝也破例出关,封爵加赏。嘿嘿,那时他少年得志,风流倜傥,水族的少女哪一个不对他崇拜欢喜?黑帝的女儿也恨不能以身相许!哪像今日这般人鬼难分,禽兽不如?”
    那两鬼奴似乎听出她话语中的恨意,蓦地将锁链抽紧,旋扭绞缠。黑光爆射,窫窳昂首挣扎,发出凄冽惨痛的怒吼,碧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又是痛楚,终于抵受不住,轰然倒地,嘶声悲鸣。
    拓拔野大怒,热血灌顶,险些便想冲跃而出。姑射仙子猛地将他的手腕拉紧,摇头示意,传音道:“咱们听见了她们的秘密,不可现身。”
    拓拔野心中一震,忖道:“是了,西王母与那妖女都是圣女,这些秘密直比她们的性命还要重要。眼下贸然出去,非但于事无补,她们多半还要合力围攻我们,杀人灭口。”
    一念及此,冷汗涔涔,暗呼侥幸。当下朝姑射仙子感激地一笑,这才发觉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早已将自己的手紧紧握住,那滑腻温软的感觉如雷电似的钻入他的心底,登时神魂飘荡,心里又“突突”地乱跳起来。姑射仙子见他失魂落魄地望着自己,微微一怔,俏脸泛起淡淡的晕红,微笑着朝下望去。
    只听乌丝兰玛冷冷地笑道:“我当时太年轻啦!一时鬼迷心窍,竟也对他着迷不已,每日想方设法地讨他欢喜,心里打定了主意,为了他我情愿立即放弃圣女之位,天涯海角相追随。那日在北海的黑崖上,他淡淡地拒绝我的时候,我心中难过悲苦,恨不能投入海中,让海兽将我撕吞干净。但我突然想到,若这般自寻短见,岂不是平白让天下人笑话吗?对他又哪有一分一毫的损伤?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终有一日也要让他伤心欲绝,百经折磨,受天下人笑话唾骂而死!”
    西王母眼中闪过古怪的神色,微笑道:“原来乌丝兰玛姐姐果然是因爱生恨。不过这是你和科大侠之间的事,何苦拖我搅这趟浑水?”
    乌丝兰玛叹息道:“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他偏偏只喜欢你呢?十八年前的蟠桃会上,我看见他打从第一日起,便目不转睛地望着你;你的身影到了哪里,他的目光便追随到哪里,我知道他一定是喜欢上你啦!我突然想到,你是金族的圣女,倘若他和你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不是有趣得紧吗吗?他心气高傲,少有人能进得了他的眼睛,这等百年一遇的机会,我又岂能错过?”
    她碧眼凝视西王母,紫唇浅笑道:“这些年我日盼夜盼,朝思暮想,都在想著有这么一天。原本打算在蟠桃会上,揪出这薄情寡义的汉子,当众拆穿你们的奸情。但是转念一想,这负心汉已经变得人兽不分,生不如死,我的恶气也该消了。而我对水香妹子又向来喜欢得很,要我做出这等事来,真有些于心不忍……”
    西王母淡淡道:“姐姐有话便直说吧!”
    乌丝兰玛笑道:“妹子果然聪明得很!其实以我个人之力,又怎能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若没有烛真神的密旨,今夜我又怎敢约妹子到此处?只要你在此次的蟠桃会上,宣布与我水族结成盟友,一齐悄悄杀了姬少典,从今往后共同对付那些不识好歹的土妖,今夜你就可以将科汗淮带走。他是生是死,全部由你做主;你们之间的事,我也自会忘得一干二净。”
    拓拔野大怒,心道:“果然又是烛老妖的奸计!他当日在土族兴乱未遂,贼心不死,竟想着这等卑鄙之计。蟠桃会在昆仑山举行,金族倘若当真要暗杀黄帝,自然胜算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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