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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国真髓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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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盾忽然分出一条路,七八骑从盾后来到阵前。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匹黄马,马上骑士干枯瘦小,全身披挂整齐,在无数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盔明甲亮。此人右手倒提着一柄长槊,左手提着缰绳,纵马奔驰的举手投足都颇有种玩世不恭的味道。这种气质与奉先公很有些相似,却又大不相同:奉先公那是一种对世俗冷眼旁观的蔑视;而他显示出对整个世俗的玩味和无所不能的怡然自得。他的身上另有种独特的霸气,和奉先公那种几乎压倒一切、摧毁一切的感觉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将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上、视他人如草芥粪土的霸气。
我从没见过此人,却自然而然地察觉了他的身份:他当然就是曹操曹孟德。
除了曹操,谁还能有这种气势和风度?
曹操一直来到我的面前数丈处才停下来,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沉重的虎纹钢盔下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焦黄黎黑的皮肤,消瘦的面颊,但配上他那深邃的、蕴藏着无穷智慧的眼睛,竟然产生出一种决不平凡的奇异魅力,令人不敢仰视。在这锐如鹰隼的目光注视下,我竟产生出一种被彻底看透的畏惧感。
“真髓,真明达,”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曹操手捻稀疏漆黑的长须,放声大笑,“看你小小年纪,分明还未行加冠之礼,竟能突破了夏侯渊的精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可惜此番你自投罗网,自信还跑得了么?”声音浑厚低沉,非常悦耳。我几乎不能相信,这样矮小的人竟然可以发出如此洪亮威武的声音。
此刻我才知道,原来刚才那使矟的勇将就是我这次任务的目标,夏侯渊。
耳边曹操的话语仍然在继续:“真髓,今前不能破我大军、后又不能救高顺,已是自身难保。你这么一点年纪,倘若就此战死,本府也为你可惜啊。事已至此,何不归顺本府,也好创立一番事业?”
我没有答话,心中却盘算着一个忽然冒出来的念头。
单看曹军的阵容,我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这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劲旅根本不是自己这点微薄兵力所能击退的。眼前惟一的解决办法,只有闪电般冲刺过去,出其不意地一举把曹操刺于马下!
刺杀曹操!
曹操此刻就在我的面前八丈的距离。
杀掉他就能结束这一切!
我的呼吸与心跳不禁为这个念头而加快了许多。我在脸上做沉吟不决状,不动声色地慢慢握紧了手中沾血的长戟。
※※※※※
笔者按:
关于陈宫的忠奸问题。
罗贯中先生在《三国演义》里塑造的陈宫形象很高大,但历史上的陈宫弃曹并不是因为杀吕伯奢,而是另有原因。曹操初得兖州后得意志满,但是由于他是宦官家庭出身,所以陈留名士边让讥讽他,愤怒的曹操于是诛杀边氏一族,搞得兖州大族人人自危。于是在曹操讨伐陶谦时,留守濮阳的陈宫联络陈留张邈一同叛曹迎吕。
关于陈宫还有一条记载,就是他对吕布的背叛。
《三国志》引《英雄记》记载,吕布的部将河内郝萌反叛,吕布逃入高顺营,高顺带兵平叛,郝萌的副手曹性也反对郝萌,“萌刺伤性,性斫萌一臂。顺斫萌首”。事后吕布询问曹性反叛始末,曹性供认,郝萌是“受袁术谋”并且“陈宫同谋”,当时陈宫正坐在旁边,面红耳赤,非常难堪。但吕布以陈宫为大将,正是用人之时,所以没有再追究。
这条记载,罗贯中先生由于小说情节安排而没有收录。在《三国演义》后面的情节中,徐州被围困,陈宫劝吕布突围而自己留守,吕布不听。罗贯中先生将之归结为听信妇人之言。但实际上是吕布对陈宫的忠诚已经不抱有希望了。
说了以上这些,只为读者诸君对历史人物有个简单认识,绝非要指责罗贯中先生,更不敢狂妄到自诩“拨乱反正”、“以正视听”的地步。因为笔者之所以沉迷三国,跟诸君也是一样,同样都是起源于罗老先生那部不朽文学巨著,《三国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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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突刺

马蹄声响,一个巨汉驱马来到曹孟德身侧。
出于习武者的本能,我把眼光投向这个巨汉。他跨下的战马也算是威武雄壮的良驹,但与骑手那壮硕身躯一比,顿时显得无比单薄瘦弱和不负重荷。他没有披沉重的铁铠,赤裸的上身被轻皮两裆紧紧包裹着,肌肉盘虬的手臂仿佛蕴涵着无穷的力量。他也没有带头盔,乱蓬蓬的头发随便在脑后扎了个大结,粗糙的脸上全是漆黑刚硬的短须,毛茸茸地露出一双虎目。火光忽明忽暗的闪烁,仿佛就在他的眼中燃烧。
现在这双燃烧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目光扫过此人的肩头,一对巨大的黑色手戟从宽阔的肩膀后露出两个把手。他轻轻松松地坐在马上,虽然双手都拉住缰绳,但好象无论何时何地,手戟都能从掌中挥出。巨体散发的淡淡杀气仿佛与周围的黑暗与火光溶为一体,显得他愈加巨大雄伟。
看到他肩甲上的虎豹双形标记,我猛然想起一个人,与奉先公相媲美的当世短兵器第一高手,曹营精锐“虎豹骑”的教席,“恶来”典韦!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手指渐渐放松,放弃了突刺曹操的想法。
这样蛮干是不会成功的,典韦一定看破了我的决心,故而赶到曹操身侧保护。虽然还没有正式过招,但从气势的对峙上就已经能够感觉出自己与这绝顶高手之间的巨大差距。
我猛地想到一事,典韦既然在此出现,那么“虎豹骑”也就一定还隐蔽在曹军的阵中。到目前为止,曹操仍然保留着大部分实力,可想而知是针对奉先公援兵的布置。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多看了这瘦小的统帅一眼,心中升起既是敬佩又是恐惧的奇怪感觉。
一滴水忽然打在曹操的铁盔上。
他仍然在微笑着等待我的回答,感觉到水珠落在头上不由怔了怔。
我没有在意,脑汁猛绞。
突袭曹军主力赢得时间,这我已经做到了,曹军主力为此仍然没有动。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赶回去与高顺和张辽集合部队抵抗。奉先公现在想必已经接到我与张辽的求救通讯,倘若我们能再支撑一个时辰等待奉先公大军赶到,形势必定会逆转过来。
问题是,怎样才能顺利地从曹操面前逃之夭夭呢?
又一滴水落下来,打在典韦的肩甲上。
我的注意力一下被拉回到典韦身上,这巨人虽然依旧安稳地骑着马,但就在我故作沉吟的时候,他将身体微微地动了一动。
此刻的典韦已经向前调整了重心,臀部虚坐在马鞍上,而双手虽然没有握戟,但已经挪到最适合出击的位置,分明是出手在即。
不对,我心里发冷,他是有意让我看见的,好让我集中精力提防他,不让我有空闲去思考其他的事。
第三滴水落在我的手上。
曹操无疑已经失却了等待我回答的耐心。他持槊的右手即将举起,这肯定是发动总攻击的信号!我心中这份焦急就甭提了,可就是偏偏没有一点办法。
暴雨忽然倾盆而下!
酝酿已久的大雷暴彻底爆发,天空积蓄了数月的雨水,此刻都尽情宣泄出来!刹那间天地恢复了无穷的黑暗:南营的大火、曹军的火把瞬间全部熄灭。
顿时一片混乱。
我用尽力气回头大喊:“大伙儿听了,赶紧撤退!回去找张将军汇合!”但雨声茫茫,也不知士兵们听到没有?
冰冷的雨水、冰冷的铁甲,我全身上下已经被彻底浇透。
雨水从铁盔的前沿流下,就象一道小瀑布。
天际忽然出现一道闪电,景物一瞬即逝。
在天地亮起的一瞬间,我透过水帘,惊喜地发现曹操依然站立原地!他纵然智计无双,也没能料到这一场迟来的大雨竟然赶得如此之巧。
此时的他正用左手将大氅举起,努力地挡住劈头盖脸的大雨。
机会难得!
无声地一笑,我双腿一夹马腹,向着曹操刚出现的位置策马急冲而至。身体微微前倾,将战马冲刺的速度利用得淋漓尽致,长戟划出一条奇妙的弧线,卷起漫天风雨,将曹操的停留位置方圆五尺之地一起裹进去!
无论是技法、精神还是气力,这一击都已攀升至我前所未有的颠峰。
长戟闪电般击出。戟锋撕裂大气所形成的真空将周围的雨水急剧吸拢。形成一道雨柱,随着锐利如哨的破空声,射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但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从手上传来,好象用错了力道一样,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这凝聚着我全身精神气力、十拿九稳的一击,竟然就此落空!
冰冷的大雨从我头顶淋下,胸中那股激情仿佛和身体一样被浇了个透心凉,一时不免心神大乱。就在这心绪不宁时,近于死亡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的黑暗里排山倒海似的压过来。
强敌在侧!
我赶忙屏弃杂念,当机立断,双手握住长戟用力舞成一个圆圈,方圆五尺倾泻下来的雨水几乎被自己这一戟荡开。
“叮”
黑暗中兵刃相交,霎时间一股无穷无尽的巨大吸力猛然自敌人兵器上传过来,手中长戟几欲脱手而出!
我大吃一惊,连忙深吸一口气,双手运起全身力量握住长戟拼命回夺。但刚刚使上劲,那股奇异的吸力顺势转变成无坚不摧的冲击风暴,伴随着我回夺之势狂扑而来!双臂一麻,接着雷击般的感觉从双臂直贯入体内,鞭子似的抽击在五脏六腑上。
我只觉得头晕目眩,胸腹间剧痛难当。一张嘴,一蓬血箭从口中激喷而出!
此时半点也犹豫不得,我赶紧学足夏侯渊的招数,强忍内伤将身子伏低往马腹右侧缩去,几乎同一时间头顶上刺耳的锐响飞过。我重新翻身上马,冷汗泌出皮肤,与雨水混合在了一起——倘若自己动作稍微慢个一星半点,现在脑袋已经和脖子分了家。
半空中电光一闪,天地一片煞白。
一双炽烈燃烧的眸子瞬间闪现,典韦巨大的身影已耸立在我面前,高山大岳似的阻断在我与曹操之间。这短兵器第一高手背后的两支黑色手戟不知何时已握在巨掌之中:右手一戟高高举起,左手一戟端了个前挡的架势。说不出的凝重威武,果然不愧是一代宗师风范!
光亮转瞬即逝,刹那间一切又归于永恒的黑暗。
忽地,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喝在半空中炸开,就连天际的滚滚轰雷声也被它压了下去。
同时一道锐风有如破开十层云天的闪电,向我头顶直劈而下——这一戟来得好快!
躲无可躲,我惟有咬紧牙关举起长戟奋力格挡。
“当——”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原野,巨响的余音在我耳鼓中震荡着久久不散。胸中气血翻滚,我口中鲜血狂喷:原本受创的内脏似乎全都纠缠挤压成了一团。典韦功力深不可测,这一记硬拼顿时让我受了严重内伤。
脑子仍然头晕眼花,但仿佛感到另一道锐风向我前胸急袭而来。我刚想抬戟格挡,只觉得双手剧痛难当,再也握不住兵器。这才发现满手都是鲜血,原来典韦那雷轰电闪似的刚猛打击已令我双手虎口一齐爆裂。
此时生死系于一线,我赶紧将身体用力向右侧一扭,刚刚转身就觉得腋下一凉,已被划出一道血痕。
被典韦手戟的寒气这么一刺激,我的脑子猛地一激灵,渐渐清醒。
自己双手已经无法握戟,倘若让典韦招式完全展开,这条小命就算交代了。
如今只有冒险一拼,才有机会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一咬牙,索性丢下已成废物的长戟,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奋力催马前冲。瞬间自己与典韦进入贴身的距离,顺势我以左腋死命夹住了他那持戟刺出尚未收回的左手上臂。这一下封住了典韦的左手,我赶紧将身体强行伏在马鞍上,右手拼着吃奶的力气用力搂住战马的脖颈,催马加速冲锋!
前面那三招两式一过,我心知肚明二人差距实在太大:“恶来”典韦双手短兵器攻防一体,身体完全没有死角或破绽可言。再加上惊人神力与千锤百炼的武功,纵然与奉先公相比也未遑多让。如不尽快趁乱逃走,一旦被他缠住就只有死路一条。相反,典韦虽然占尽了优势,但双手短兵器有个最大的弊病:那就是双手舞动兵器进攻的同时无法操纵缰绳,必然造成武将重心过高与人马结合不够紧密。想要击败这绝顶高手无异痴人说梦,但要能充分利用这点来逃生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赌命一试,终于得到了理想的战果——典韦庞大的身躯硬生生被我利用战马的冲力拖离了他的马鞍,随着一声巨响,摔落在泥水中!正感到欣喜的时候,后背感到一阵刺痛:原来典韦在被我拖离战马、全身悬空之际,竟然凭借被我固定的左臂为中心,旋转身体角度以右手戟直刺我的后心要害,好在我迅速放开左腋而身体又向前紧贴马背,才捡回了一条小命。饶是如此,兜甲被他一戟刺破,我的后背也被月牙刃划开一条半尺长的口子。
我拨转马头拼命逃走,再没有向典韦挑战的勇气:严格说起来,我连他一招半式也接不下。“恶来”的威名,我算是有了深刻的体会。
闷雷从远处的天空滚过,暴雨越下越大,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电光闪烁之下,我看到了泥泞中自己失落的长戟,策马经过时伏下身子一勾手抄了起来。就在那坐直身体的瞬间,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也支持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后伏在马背上任它将我带离战场。
典韦如狮如虎的愤怒咆哮被我抛在了背后,渐渐消失。一阵头昏眼花,我慢慢失去了知觉。
半梦半醒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周围还是那要命的黑暗:没有雷声、没有闪电,只有冰冷的滂沱大雨,无情地浇下来。喊杀声稀稀落落,一切听来都是那么悠远模糊,只有单调的嘈杂雨声在耳边不停地回响。
慢慢挺起身,轻轻晃了晃头,那股子眩晕和内脏的抽痛让我打了个寒战:嘴里血液的铁锈味道越来越重,额头却好象着了火一般烫。后背与虎口剧痛不已,温热的血液流出伤口,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了一起。
我闭上眼睛,仰面朝天大张着嘴贪婪地吞了几口雨水,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黑暗中仿佛回到独自在大山中与猛兽搏斗的时刻,我闭目养神,感受着大雨中淡薄的血腥味,聆听着遥远的喊杀声。感觉仿佛延伸开来,能够向整个空间无限地拓展一样。我运气调息,用心去感觉自己的内伤,典韦重创了我的内脏,不过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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