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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危宫惊梦-第5章

小说: 危宫惊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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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别的妃子都纷纷进了冷宫,自己却独独留在了楚韵宫里,吃穿用度照比以前似乎还更胜一筹,虽然有哥哥的面子在,但是也能看出卫郎对自己并不是全都无情。
  至今太傅府中没有正室,是不是说明了卫郎对自己的介怀吗?
  如今卫郎终于肯来见自己,足以说明他心里的余气已消,只盼着能与他再续前缘,就算成为他的妾室也是了无遗憾。
  想到这,她脸上堆着羞涩的微笑迎了过去,没用宫女服侍,主动解开了卫侯的狐皮大敞,轻轻说道:“外面天儿冷,请太傅到宫中暖阁里歇息。”
  说着便引着太傅入了内室,然后接过旁边侍女端来的茶盏,亲自送到了太傅的面前。太傅接过来,喝了一口,上好的庐山云雾。
  太傅心里却是也一皱眉,他素来不爱吃苦味的,当初与这女子结识时,倒是一味的迁就了她的品味,次次都点这庐山云雾,想来尚云初便以为自己也爱这味道。
  他只呷了一口便将茶盏放下来。又斜眼看了看挨过来的女子,一股扑鼻的胭脂味扑鼻而来,那张脸虽然是眼角含春,却早失了当年清秀端庄的味道。
  “素手折柳尽林樾,赋笛千曲难出关……卫郎,你当年出关,独留下我一人,我……好苦啊!”说完一串眼泪便情不自禁地翻涌了出来。
  卫冷侯忍不住皱了眉,这句诗是尚云初当初在自己出关后,给自己在最后一封信里的诗句,信里对母亲逼她入宫的事情只字未提,可转身她便入了宫。
  当年的自己还是有些年轻,不懂得女人的真正妙处,满腹经纶又如何?在朝堂上累得半死还要跟佳人吟诗作对吗?就像现在,他忙了一晌午,要的不过是可口的汤水,吴侬软语的撒娇罢了。哪有什么气力去哄泪湿长襟的美人?
  这女人在宫里也没怎么受教啊,看人眼色,伺候人的本领还不如那个断袖的皇帝,难怪圣眷不到一年就失了宠!
  腻歪劲儿上来了,本来被酒精勃发出来的那点子春意也消散殆尽。
  她跟兵部侍郎尚凝轩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毕竟是尚府里的女儿,几分情面还是要留了,要是只为了一时的舒爽沾上了甩不掉的麻烦,可就有些不值当了。这美人再娇艳,也是先皇那老儿用过的了,仔细一想便倒了胃口。
  想到这,冷面薄情的太傅重新归位,一把便推开怀里的佳人:“臣受尚侍郎所托,来看看娘娘是否一切安好,看娘娘如今身体安泰,臣也就心安了,臣前朝还有事,后宫重地就不久留了。”
  说完太傅连大敞都懒得穿,起身便大步跨出了暖阁。
  太傅身形高大,腿又长,几步便走了出去。就算尚云初想要拉住他,也是撵不上的,脸上的眼泪是越来越多,将精心描画了一上午的妆容彻底弄花了。
  阮公公拿起大敞跟了出来,替太傅大人披上后,偷眼打量了下他阴晴不定的神色,低声问道:“太傅大人可是要出宫,我叫人备下车马。”
  太傅却摆了摆手,想了想说道:“去皇上的寝宫吧,本侯有些话要训示给皇上听。”阮公公连忙喊诺,心里却叹气道:“得了,这又是心情不顺,到那倒霉的皇帝那里去发邪火去了!”
  等到卫侯又回转到了皇上的寝宫,眼见着宫门口的太监准备喊着“太傅觐见”,眼睛狠狠一瞪,就让那小太监哑了音儿。
  高大的男人跟个豹子似的,悄无声息地进了内室。
  顺着软帘这么往里一看,那小混蛋果然在怡然自得地享受着呢!
  只见小皇帝换了身藏青色的褂子,一圈兔毛衬得下巴越发的尖细。那褂子的袖口有些发短,露出一圈细瘦的手腕,正灵巧地翻动着手里的铁钳子烤着几只红薯片,另一只空下来的手,正不得闲地往嘴里送着炒香的瓜子。嘴里还喊着:“巧儿,送碟白糖来,再送碗雪梨冰糖,一会吃红薯嘴会干!”
  可喊完了,却不见人答应,回头一看,呀!阎王怎么又折回来了。
  她登时小心收起兴致勃勃的吃相,试探地问:“太傅来得正巧,这刚考好的红薯可要尝一尝?”
  太傅也不搭话,解开了大敞便懒洋洋地躺在了小皇帝钟爱的软榻上,眼角余光扫到那小儿得不到自己的回应,果然又在屋子里转开了。
  不一会,撒好了白糖的红薯就递到了自己的眼前。太傅懒洋洋地接过铁钳子,咬了那么一口,不得不承认,吃惯了山珍海味,这乡野里的小食倒也不错。
  不一会,安巧儿奉了两碗刚蒸好沥出的冰糖梨水送了进来。
  卫冷侯看着那小皇帝又像上次那样,取来蜜枣挖核后放入水中,递到自己面前。
  “皇上为何放枣进去?”上次冲油茶还能说是巧合,可这次冰糖雪梨本身就很甜腻,他为何还要放枣?
  聂清麟被问得一愣:“太傅不喜欢?御花园那几盆子芙蓉凤花开花那年,我看见太傅在赏花会上这么往醒酒汤里放过枣子,自己也试了试,果然好喝,要是太傅不喜欢,我换一杯就是。”
  说着就要唤安巧儿再换一杯。
  可是还没来得及出声,手腕便被太傅铁钳样儿的大手狠狠抓住了,太傅的眼里闪着精光,意味不明地说:“赏花会?三年前的事儿了吧?皇上您那时候就注意微臣了?”
  ☆、八
  嗯?这个……
  聂清麟一时没听懂卫太傅深奥的潜台词,想了想,总归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便酝酿着回答:“太傅当年的风采惊冠六宫,想要不注意都很难!”
  其实这也是实话,当年只要先皇宴请群臣时,后宫顿时便如过节看戏一般,要知道宴会上有“貌赛潘安”的卫冷侯大人出现,众位娘娘和宫女、公主都很“骚”动。
  美男子总是让人看不够的,尤其是那举手投足的潇洒做派,在一群不是身形发福就是胡子浓密,头发稀疏的臣子里是相当出众。
  记得那场赏花会,人比花多,她当时人小个儿矮,又是备受冷落的皇子,坐得远了些,满眼睛里除了高高的官帽,黑乎乎的脑袋外,十年难得一见的名花是一眼都没扫到。
  既然看不到花儿,又不爱看一个个喝得通红的老男人之脸,自然是往顺眼的地方多看看了,加上那几日母后总是说她的做派没有男儿应有的气概,不免要跟卫冷侯这样美男子学上一学。
  因为平时难得一见,观察得难免仔细了些,当时只觉得太傅连饮酒过多,皱眉扶额的姿势都是那么出众,难怪看红了一干女眷的双颊。
  不过现在她才知道,卫太傅其实连杀人挥刀时都透着优雅呢!可惜了这份风采,让她再投胎一次,成为真正的男儿身也学不来啊!
  哎,太傅你为何堕落如斯?叫众多深宫女子何处寄存芳心?估计现在宫内的那些红颜们再看到这位卫潘安,恐怕只剩下吓得哭红双眼的份儿了!
  而卫太傅压根没想法到小皇帝会这么恬不知耻的承认,怒火顿时升起。
  听听!什么“惊冠六宫”?真真的是纨绔子弟调戏小娘子的语气。
  惊冠六宫的俊脸顿时便阴沉下来,瞪着眼前这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偏偏这小儿嘴里说得轻薄,神色却是一本正经,湿润的大眼儿都泛着逼人的挚诚,一脸困惑地回望着太傅大人。
  换个旁的须眉男儿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恶心得一刀劈了那厮!可是从这孩子里说出来,怒火转了几圈就只剩下点无可奈何了。
  环视四周,偌大的皇帝寝宫空空如也,寒酸得紧;小皇帝身上穿的便衣,一看也是去年变小了的,待到身子再长长些,那袖子就快缩到胳膊肘了;书架上那几本子闲书被小儿翻来覆去看得都有些卷了页。别看这小吃货好似一天都不闲着口舌,可是吃来吃去的零食,放到一般富裕的小户人家里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想来这小儿一辈子也没尝过受宠的滋味吧。
  宫里受冷落的皇子公主不是只有聂清麟一个,可是被挤兑成这样,还怡然自得,甚会苦中作乐的,真是只有这么一位奇葩了。
  不过……太没眼色了!
  虽是个好男色的,自己偷偷弄个小太监侍卫什么的也成啊,偏还不知分寸的恋上了篡权的重臣!
  就算是个女子,跟自己亲近久了也会心生惧意呢!起码府中那几个小妾,在自己严惩了争风吃醋,手段毒辣的后,个个吓得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夜里服侍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们曲意奉承的僵硬。
  这小皇子不是没看过自己的狠厉,怎么就不知道个“怕”字呢!就跟刚刚独闯凶山恶水小鹿似的,看见呲牙的老虎,也要不知天高地厚地蹭过来,用小嫩蹄子捋一捋虎皮。
  这么一看,小儿情窦初开时,恋的又是个国恨家仇的死敌,最后又要折在对方的手上……细细品来,窝囊而短暂的一生都可以写成催人泪下的折子戏了。
  原本是想训斥一下这小混蛋的无耻悖伦,绝了他的龌蹉念想。可是转念一想,任他脑子里再怎么翻腾,谅他也不敢真对自己真的做出来什么勾当来!
  任这小子偷偷的痴想着,总好过再立一个一心匡扶聂姓正统的皇帝吧,想到了这一点,快要吐出口的怒骂倒是慢慢地收住了。
  聂清麟不知太傅大人的百转回肠,只看着那俊脸上的阴郁神色渐散,便知道今天这一节儿就要过去了,待到太傅慢慢松开了钳住自己的手,立刻狗腿子地换了杯水,递给太傅饮下。
  待太傅彻底压住了火气,缓声道:“皇上,你还年幼,难免会有些贪馋尝鲜之心,但你毕竟是前朝高皇的玄孙,皇家的脸面不能不顾,要是让我听到这寝宫里发生了什么腌臜的丑事,别怪太傅我到时候不给皇上你脸面!”
  宫里清俊的小太监倒是多,小皇帝备不住色心顿起,弄上个尝一尝开荤的滋味,可既然存了留他的心,就不能给那些藩王们起兵废帝的口实,聂清麟觉得这番话她是彻底的听懂了,感同身受地说:“太傅放心,自从在朝堂上听到大魏百姓吃不上饭的疾苦,朕每日的饭食已经主动减半,今儿实在是嘴馋,管御膳房要了些红薯,可烤上后,朕就后悔得紧,觉得自己太过骄奢,起了这个头儿,下面的文武百官都这般行事,倒真让卫爱卿为难了!不过,幸好太傅来得及时,您整日替朕分忧,三餐都不应时。这红薯下到您的肚子里,也不算是浪费了。”
  卫太傅可真有些被这满嘴胡扯的小混蛋逗乐了,但是还是微眯着眼儿问:“陛下是在跟臣抱怨吃不饱吗?”
  这是什么欲加之罪?聂清麟略后悔今儿在太傅面前话多了,连忙就此打住:“整日的不动,哪会吃不饱?太傅您饮酒了吧?要不要在这暖榻上歇一歇?”
  卫太傅的乏劲倒是真上来了,加上热热地喝了一肚子的糖水,倒是舒服得紧,于是闭上了眼,不再言语。
  因为方才太傅要向皇帝训话,不让人进来伺候,送糖水的巧儿放下杯盏便出去了。如今太傅睡下了,更是不方便叫旁人,于是去龙床上抱来了自己小时盖的一条缎面棉里儿的棉胎小被,轻轻地盖在太傅的身上,自己则端着剩下的烤红薯,爬到龙床上,躲在被窝里一边细细咀嚼吞咽,一边揣摩太傅方才的话。总觉得他的话其实是大有深意的,偏不明示,还真叫自己摸不着头脑。
  只是这太傅好似来寝宫上了瘾,旁的不打紧,卫侯爷吃惯了山珍海味,总是毫不客气地跟自己分食这捉襟见肘的零嘴儿,叫人如何是好!
  今儿居然还边吃边嫌弃自己太过浪费!以前在上书房时学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真谛,可算是彻底的领悟了!
  太傅可不知皇帝心里的愤恨,只觉得这身上的小被跟它的小主子一样,透着蜜枣一样的芬香,盖在身上倒是暖暖的,可是睡了一会,屋内黑炭的烟呛味就攻占了上来,熏得太傅终于忍不住,腾地坐了起来。
  站起来时,发现小皇帝也睡着了,大大的被子紧紧地捂住了口鼻,只露出细细的眉眼儿,睡得有些发红的脸儿还真像是甜糯的粉团。
  太傅站在榻前低头看了一会,觉得今儿在这耽搁的时间是够长的了,便活动了下筋骨走了出去。
  行至宫门前,准备坐上马车时,突然回头问道:“阮公公,你做这大内总管是有多久了?”
  阮公公见太傅一路不语,突然开口却是问起了自己,心里一紧,连忙回到:“回太傅,奴才在宫里当差快四十年了,后来幸得太傅提携,做这大内总管有三年了。”
  太傅从怀里取了一方素绸的帕子,擦了擦自己被黑炭熏得有些发黑的口鼻,然后扔甩给了马车下的阮公公:“三年?不长但是也不算短了,这宫里的供奉规矩,你也应该是了解的。内侍府的人昏庸惫懒,干些欺上瞒下的勾当,让外人看了,倒是以为是本侯苛待了圣上,那些个无用的奴才也不用留着,该改责罚杖毙的,就请阮公公看着办吧……”
  说完,便撂下了马车的帘子,一路疾驰扬长而去,徒留下阮公公捧着染黑了的帕子,在寒风中消散着冷汗。
  今儿这是又刮的哪阵妖风?阮公公摸不准这风穴所在,但是内侍府的奴才们算是被这诡异的凤尾扫到了。
  那天,内侍府里哀嚎声一片,板子拍肉的声音此起彼伏,用担架抬出去的,足有七八个。
  当天夜里,十几箱的上好白炭连同带着水滤嘴的暖炉就送到了皇帝的寝宫,一并送来的还有些崭新的被褥摆设,送东西来的内侍总管冲着安巧儿点头哈腰地说。时辰太晚,有些大件的摆设得第二天送来,请安姑娘恕罪之类的。
  一时间,寝宫算是旧貌换新颜。小皇帝躺在新送来的被褥里,只觉得身下顺滑绵软得都要陷进去翻不开身了。
  想到晚膳时,铺了满满一桌面的菜色,聂清麟难得皱眉了起来,这骤然增多的佳肴各个色香味俱全,想来是御膳房的师傅们不再缅怀先皇,终于从悲痛中走出来了。可是量多的却让人吓得不敢肆意地动筷。
  太傅刚刚训斥了骄奢之风,下面的奴才就如此乖张行事,岂不是要坐实了她贪图吃喝之罪?
  狗奴才们真是欺人太甚!
  闻着空气里好闻的果木熏香,在绵软的被窝里又舒服地打了个滚,聂清麟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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