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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富贵荣华全本-第2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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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放下了心。等到了会试放榜的这一日,她只在宫中安坐,果然第一时刻就有人急急忙忙地来报了喜讯。如今管着东宫上下所有内侍的路宽一头磕在了地上,旋即便喜不自胜地说道:“太子妃殿下,章小公子名列会试第十八名!”
这二十八的成绩着实有些出乎章晗的意料。她知道自从宋宜回京之后,章昶便依旧师从这位旧师学习经史,制艺上头却还另外寻了个两个人,此前在长宁三年大比年的时候,去各省会馆和人切磋学习,再加上人聪颖又肯用功,这次会试有些把握,但十八名这个名次实在是太靠前了,放在殿试也在二甲前茅,就连不少各省有名的才子也要往后站!于是,她笑吟吟赏了这前来报喜的路宽,却是再也没提此事。
到了殿试之日,此前取中的二百三十七名贡士在奉天殿前叩头行礼领了考题之后,方才在奉天殿两侧殿前廊下开始答卷。殿试和县试府试院试以及会试不同,考的不是四书题,而是时务策。从几百字到上千字的时务策需得根据皇帝的策问做出回答,日落之前交卷。若是在日落之后尚未答完,则是给烛一支,炷尽为止,再无通融。当空白的答卷纸以及草稿纸都摆在了面前时,想到姐姐所在的东宫丽正殿和这奉天殿只隔着不到数百步的距离,章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自己从前来过时曾经注意过的屋顶,这才低下头聚精会神地打起了腹稿。
当天色完全昏暗下来,给了蜡烛的考生也纷纷交了卷之后,一众读卷官看着分到手中的各色试卷,这才开始了紧张的读卷。尽管殿试中取中的进士都是天子门生。和他们这些读卷官并没有太大的关联,但谁看中的卷子能够让皇帝满意,谁看中的卷子能够点为状元榜眼探花,这一桩一桩全都是意味着众人的眼力和圣眷。尤其是此次皇帝继会试让一位文渊阁大学士前去主持之外。又在历来由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史及通政司大理寺主官担纲的读卷官中,加入了那些个大学士,这更让一众新老大臣们都存了别苗头的意思。
因而,那十份荐卷,竟是经过非同小可的一番角力厮杀,方才最终呈送到了皇帝面前。尽管戎马半生,但皇帝陈栐好歹也是早年间由皇帝亲自挑选名师启蒙。继而又在文华殿读书多年,对于那些辞藻华丽的文章倒也看得并不吃力。只是,此次的考题在于论治道,他只觉得这些所谓上乘的卷子,大多数都是在老生常谈,看似旁征博引字字珠玑,实则是没什么看头。直到最后一份荐卷到了手中,他一扫那一笔字。忍不住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这笔迹似乎有些熟悉……铁钩银划,粗看之下有些像这次抄录古今大典时书法第一的沈世杰笔法,但若细细审视。其中又有几分力透纸背的锐气锋芒。一时间,看了那么好几份卷子已经有些没兴致的他,忍不住从头到尾看了下来。到了中间某处,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轻轻敲起了龙椅的扶手。
“……以中原之大,屡遭夷狄凌辱,仁义施而未得报,斧钺加而不得安……雄主三代之后则刀兵入库,军将解甲,故而以汉武唐宗横扫天下之威,亦不免颓败一途……今文官常以冒启边衅劾武臣。然只容夷狄叩关扰边,不许镇臣扬兵远击,此因噎废食也。养兵练兵不如用兵见血……”
通篇策论读完,皇帝发现不过五六百字,顿时微微颔首,待到再去翻此前的姓名籍贯时。他不禁先愣了一愣,这才微微笑道:“朕还以为哪个才子竟然能写出这么一份杀气腾腾的文章,原来是将门虎子,怪不得!”
侍立御案之前的众人一听这话,就已经都明白皇帝所言是谁了。尽管在天子面前不能左顾右盼,但大多数人不禁都暗自思量究竟是谁荐了章昶的卷子上去。然而,更让他们一时失神的是,皇帝在看完了荐卷决定名次的时候,先定下了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他便径直指着章昶的那份卷子说道:“便以章家子为二甲传胪!将门虎子却能够读书有成,朕当好好嘉赏!他的父兄如今都是镇守一方的将军,他倒也没丢章家的脸!”
尽管殿试金榜要等到传胪这一日后方才会张贴出去,继而收入内阁保存。但由于此前废太子之乱时,皇帝陈栐便是利用金殿传胪的机会发难,因而如今既然登基为帝,自然而然便要杜绝被人混入宫中的可能。殿试阅卷结束后那一日的大清早,草榜便由一队军士拱卫之中,由礼部派人张贴在了棋盘街外,继而则是派了报子到各处及第的进士处报信,随即带入宫中传胪。即便有报子,即便这一次也就是二百多人的名次问题,可榜单之下仍然汇集了众多应试人的亲朋,还有看热闹的百姓,挑女婿的富户。章家也是一样,天还没亮就把人打发了出去。
倒是章昶从宫中回家之后能睡能吃,看样子也不关心名次,那样子甭提多逍遥了。章刘氏欣喜于幼子过了会试这一关的同时,和长媳说话之间却也不禁为另一件事担忧。她倒不在乎什么名次,惦记的却是章昶因为说要应试不能分心,生生把婚事拖到了现在。如今人都二十了,连顾家那位老幺顾钟都已经娶上了媳妇,章昶却还是单身一人。上门提亲的人倒不少,此前都以应试的由头推辞,如今却不知道该当如何。
“娘,船到桥头自然直,您就别操心了。”面对章刘氏的忧心忡忡,宋清盈便含笑说道,“太子妃不是说了吗?但凡有问昶弟婚事的,全都推在她身上。”
“话是如此说,但她要周顾的事情就已经够多了,我就担心她把自个累坏了……”
话还没说完,就只听外头陡然之间传来了大呼小叫,不多时,就是一个仆妇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喜上眉梢地说道:“夫人,大奶奶,小少爷中了!二甲第一名传胪,外头锣鼓喧天,报子已经来了!”
“老天爷……”
章刘氏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亏得长媳及时上来搀扶了,她方才总算是坐稳了。她不懂什么名次好坏,只想着既然能考出个进士来,无论一二三甲都无所谓,可哪里能想到章昶竟是这样争气!她看了一眼宋清盈,这才满脸堆笑地说:“好,好,快吩咐人重赏,让昶儿快预备入宫!”
而章昶听到自己这名次,却是镇定得很。入宫传胪,送状元等一甲三人夸官游街,再加上三日后礼部恩荣宴等,林林总总新进士必备的这一套走下来,纵使起头对他这个勋臣贵戚子弟竟然能在殿试之中夺得如此名次而颇有微词的人,面对这个无论贬抑还是捧杀,抑或是阿谀奉承全都油盐不入的同年,最终分化成了敬而远之型,事不关己型,羡慕嫉妒型,外加最后一种少之又少的真心相交型。而章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付了这么一遭之后,这一天章晗终于请了帝后准许,请章刘氏带着他入了东宫。
国礼之后便是家礼相见,章晗亲自搀扶母亲坐下,又问了两句起居身体之类的话之后,便审视起了如今已经快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弟弟。想当年抱着襁褓中幼弟的情形仿佛仍然历历在目,想当初从归德府启程赴京时,告诫弟弟好好照顾母亲的话仿佛犹在耳边,端详了好一会儿,她方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晃都是十年了……昶儿,你真的长大了!”
“多谢姐姐夸奖。”章昶笑着咧了咧嘴,随即方才挺直了脊背说道,“爹爹和大哥都在前头顶着虏寇,我既然是留在家里撑持门户的那个,便只有用心用功,总要不负章家好容易建起的名声!”
“倒是个有志气的!”
听到门外的那个声音,章晗忍不住心中一跳。章昶的名次是皇帝亲自定下的,这一点她打听起来并不费吹灰之力,既然如此,章昶在传胪之日后并未见过皇帝,她自然而然便心中存了几分计较。今日让路宽在外头守着之前,她特意多嘱咐了几句,果然就让皇帝轻轻巧巧没有惊动她这边就进了来。当是时,她迅速站起身来,快走几步就迎上前去下拜行礼道:“不知父皇驾临,恕儿臣不及迎接!”
跨过门槛进来的皇帝看见章刘氏亦是满脸紧张地在章昶搀扶下上前行礼,他便知道刚刚从外头进来果然不曾惊动了里头人。他微微点了点头,旋即便看着章昶问道:“尔父兄都是志在军旅,你在字里行间也尽显激昂之气,缘何不和他们一样走武途?”
“回禀皇上,臣想尽忠,但也想尽孝。”这要是换成五六年前,章昶还在那想着追随父兄战场建功立业的时候,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便是另一番意思,但此刻,他却想都不想便迸出了这么一句话,紧跟着便理直气壮地说道,“臣父兄多年离家征战,长姊亦是不能与家人团圆,母亲与臣母子相依多年,如今母亲已老,臣却已经年长,若再逞一时之能,弃母亲于不顾,岂不是背弃人伦?况且,若是皇上嘉赏臣的激昂之气,因取富国强兵之策,却是比臣这三脚猫的功夫上阵所获更多十倍!”
第三百四十章御前坦荡言,天子许婚姻
章家父子当初调入中护卫,不是因为那时候还是赵王的陈栐发现他们在顾长风麾下有什么特异之处,而是因为陈善昭说动陈善嘉,陈善嘉又在父亲面前提了提,陈栐想着横竖不过是总旗小旗之类的小角色,轻而易举就调了过来。只没想到如此无心之举,后来却演变成了一招想不到的棋,陈善昭娶了章家女,章家女不但争气地生下了他那父皇的第一个重孙,继而又在那样凶险的情形下保住了陈善昭父子,更为他的力挽狂澜奠定了大义名分和坚实基础。而章家父子一个在开平一个在榆林,表现都是可圈可点,现如今章昶被他点了传胪,竟也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
陈栐打仗的时候常喜欢身先士卒,做事也讨厌暮气,爱的是敢打敢拼的锐气。于是,此时此刻他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挑了挑眉示意章晗和章刘氏起身,随即才踱步到了章昶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刚刚说富国强兵,莫非以为朕听了你的,就能富国强兵?”
“回禀皇上,臣所提不过抛砖引玉,并不敢言因此而能富国强兵。但倘若皇上能以此事咨议,则天下贤士辈出,自有更好的策略!古来皆云穷兵黩武,文臣常以四海升平为大治,然文景之治,年年和亲岁岁纳贡,然匈奴兴之所至仍铁蹄犯边;汉武穷兵,然匈奴失祁连山,日夜嚎啕无力再犯,奈何汉武之后渐渐国力衰弱,因而方有死灰复燃。然两汉以后五胡乱华。待到隋唐,匈奴二字已是不再闻知。从匈奴到鲜卑到突厥契丹女真蒙古等等各族,为边患者长年累月,中原屡遭荼毒。因而。若不能以雄军时刻枕戈待旦厉兵秣马,则动辄有改朝换代之虞。”
这话说得极其大胆,然而。皇帝对于这抛砖引玉四个字,以及后头那番激烈的言论倒是颇为嘉赏。背手站了片刻,他便莞尔笑道:“看来章家人大胆是一脉相承的。你爹敢在开平以假降挟敌破敌,你大哥敢在榆林把妇孺都动员上了城墙,你姐姐更不消说,当年和燕王妃两个女子在京城闹出了那样的场面,现如今你才刚中了进士。便也敢在朕面前侃侃而谈!好了,不管你说得对也不对是也不是,终究敢说,朕取你这一点,起来吧。”
“多谢皇上宽容大度!”
章昶倒也乖觉。再次行过礼后迸出如此一句,这才站起身来,这一回却是垂手而立规规矩矩,看得章晗暗自莞尔。而皇帝在主位坐定之后,随口问了章晗陈曦在东宫那几日的起居,得知一应都是按照在坤宁宫的规矩,他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晨旭虽说年纪还小,但朕从小看着他长大,文武上头都对他异常严格。便是希望他能够成才出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善睿当初学武也是这么过来的,善昭若不是……”
皇帝说着一顿,想到陈善昭在那次陪自己围猎时的“意外”,他的神色不禁微微有些黯然,随即才若无其事地改口说道:“总而言之。这孩子没有让朕失望。此次朕北巡北平后,还打算沿边查访北地边防,让他随着朕一起去吧。”
尽管长子才回到身边不过数日,但章晗深知陈善昭要留京监国,而陈善睿至今都没准信究竟是否跟着,陈曦能够跟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因而,她几乎是想都不想便点了点头道:“父皇说的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嗯。”陈栐对章晗的反应很满意,当即轻轻点了点头,等到眼角余光扫着了章昶,他突然又说道,“章昶,你刚刚说得头头是道,可敢跟着朕北巡,去看看那些雄关坚城是什么样子?”
章昶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但心里却在盘算着他这个勋戚子弟授了传胪,这第一个职司该从哪里历练比较合适。因而,乍然听见皇帝这么一句话,他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立时趋前深深施礼道:“皇上金口玉言,既是您说了,臣当然敢!”
“哦?”陈栐饶有兴味地笑道,“这次怎么不把孝道两个字掣出来了?”
“臣的母亲是深明大义的人,自然知道忠孝两难全,更何况皇上只是点了臣跟着北巡,又不是让臣上刀山下火海,自然无损臣的尽孝。”说到这里,章昶微微一顿,突然话锋一转道,“更何况,臣斗胆说一句实话,自从臣登科之后,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臣不胜其扰,也想躲一躲。”
听到这句大实话,又看见章昶无可奈何的样子,陈栐扫了一眼满脸诚惶诚恐的章刘氏,又看到章晗那微微色变的脸,他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方才若有所思地说道:“都说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和金榜题名时是放在一块的,你这一考中,别人趋之若鹜也是人之常情。你便安心随朕北巡,至于你的婚事,朕回头自然会给你挑一个好的!”
“多谢皇上。”
直到送了皇帝离开东宫,章晗见母亲一下子扶着一旁的单妈妈才能站直身子,分明是冷汗淋漓几乎虚脱,她忍不住狠狠瞪了章昶一眼,继而才对单妈妈说道:“单妈妈,你先扶着娘去西暖阁里休息一会儿。”见章刘氏张口要反对,她便柔声笑道,“娘,不妨事,这是在东宫,别人不会说什么闲话。您且放心眯瞪一会儿,我有些话要对小弟说。”
今日按日子是轮到陈曦住在坤宁宫,而陈皎和陈旻也都被皇后召到坤宁宫去说话了,章晗索性就把章昶带进了东配殿。把在此伺候的宫人内侍都屏退了下去,又令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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