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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思召-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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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稍微放出风声,暴露我们的行踪便足够,何需多此一举。欧阳宇不是什么大善人,却无恶意。明日,你们随孙利去玉泉山躲一阵。毕竟早上的刺客身份未明,虽只针对我,但还是小心为上。”“若果欧阳宇是想用我们三人的性命来逼少主就范的话……”严容不由出声提醒道。若盈扬起一抹淡笑,“那他更会待你们为上宾,直到我回来。玉泉山易守难攻,相当安全,你们留在那里,我也安心。”严容面色一整,“既然少主心意已决,严容不再多言,只是……”他从袖中掏出几个瓶来,递给若盈。“只是忘忧山危机重重,甚少人能够安全归来,这些伤药少主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用。”若盈接过,道了谢。严容又叮嘱了几句,才与张信离开。待他们离去,若盈打开锦盒,兰姨见到内里的衣衫,吃了一惊。“这,这不是女子的衣裙么,那欧阳宇知道了?”若盈摇头,“我也不清楚他到底看出来没……”指尖轻轻抚过光滑冰凉的布料,她幽幽说道。“我以为,今生再无机会穿上这衣裙了……”衣衫一件件除下,若盈抬手阻止了兰姨解开胸前的布条。“娘亲,我如今是假扮作女子,我依旧是袁斐然。”兰姨听罢,不禁默默垂泪。缓缓穿上那件淡蓝的衣裙,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就好像专门为她度身订做般合身。若盈思忖,难道欧阳宇早知她会去寻他。见兰姨眼中的黯然,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娘亲,为孩儿梳头可好?”应了声“好”,兰姨拾起木梳,一下又一下地理顺若盈如墨的长发。“……记得以前,若盈还是小小的,转眼间便亭亭玉立了。”灵巧地把大半头发梳向右边,固定好,少许的发丝垂在耳边,原本稍显稚嫩的脸眉眼中带着点点妩媚。若盈半阖着眼,笑道。“小时调皮,娘亲梳的头,不出两个时辰就全乱了。一日得梳个好几回,娘亲总是耐心得一次次梳好。”兰姨抿唇笑了,在她头上插了一支样式简单的发钗,左右端详一番,才满意地放下木梳,刮了一下若盈的鼻子。“娘亲怎会不耐烦,总盼着有个女儿,每天把她打扮得美丽可爱。有若盈在,娘亲可高兴得紧。”窗外渐亮,阳光透了进来,房内洋溢着淡淡的暖意。分别在即,兰姨强颜欢笑,若盈心中更是不舍。“少主,孙公子来了。”若盈收起感伤,应道。“请他进来。”房门一开,一位年轻的伙计抬步走入。一袭青色布衣,黝黑的脸,下巴干干净净,双眼恭顺地垂下。“孙利见过公子、夫人。”与昨天完全不相同的装扮,从锦衣的商人到布衣的普通伙计,却让人察觉不出一丝不协调。欧阳宇身边的人果真都是能人!抬头,严容愣愣地立在门边,张信则瞪大双眼,片刻才迟疑地问道。“少主,你换上女子的装束,怎比平常女子还要美上数倍?”若盈抬手抚额头,她原本就是女子好不好……就当张信的话是对她的赞赏罢……
第十五章 白甫
一袭湖水般的淡蓝,纤细的腰肢,半透明的面纱若隐若现姣好的面容,一双明亮清澈的美目,泛着盈盈水光。众人见她缓缓从二楼走下,拎着一个小包袱,一手执着竟是一把佩剑!“掌柜,这是房钱,够了吗?”如若清泉的声音响起,掌柜愣愣地望着来人,怎么都想不起自家客栈里何时有这样一位女子。“掌柜?”若盈疑惑地又唤了一声,掌柜这才回神,看见案上的铜板,点点头。“够了,足够了。客官还有什么需要吗?”“给我来两个馒头。”“好呢,客官稍等,马上就来!”若盈寻了一处空桌坐下,沉思起来……“孙公子,斐然有一事请教。”送走兰姨等人前,若盈叫住孙利,低声问道。“公子请说。”“你家主人那日是早知临国大军来犯,才派人送信于我吗?”“不,”孙利躬身答道。“主人只是在卦象上看出公子有难,于是连夜报信。”又是卜卦之术,若盈无奈,看来这事得她亲自去查探了。“斐然想请你家主人帮忙寻找失踪的明叔……”若盈迟疑地问道。“家主知道袁公子担忧,因此孙利来之前为霍将军卜了一卦。”“结果如何?”若盈急切地问道。孙利沉声吐出一字,“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若盈连忙道谢了一番。孙利拘谨地说会转告家主云云,便飞快地带三人离开了……“客官,你的馒头。”“多谢,”若盈朝小二道,他受宠若惊地摆摆手,跑开了。拿起馒头到嘴边,才发现碍事的面纱。这是严容留下的,因那斗笠遮住了视线,很不方便。想起他不断的叮嘱,不能随意取下面纱,不要相信陌生人等等。若盈不禁抿嘴笑了,想不到严容看起来严肃,原是如此罗嗦的人。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清早来大堂的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瞥了一眼手中的馒头,若盈一把扯下麻烦的面纱,只听见一阵细微的抽气声,她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随手灌下一杯茶。许是真的饿了,也或是明叔还活着的消息让若盈胃口大开,三两下便解决掉盘里的两个大馒头。她招手让小二结帐,顺便询问去永国的商队。“客官要去永国么,正好,郑大叔的商队顺路。”清秀的小二拿着若盈的赏钱,立刻眉开眼笑,迅速请了口中的郑大叔过来。一个黝黑的汉子走了过来,坐在若盈对面。“郑公子,听说您的商队要去永国,小女子正好同路,能一起走吗?虽然路途不远,但我孤身一人,怕不安全。”若盈不等他出声,开门见山地说道。“姑娘,俺是粗人,别公子、公子的叫,叫俺郑凡。”郑凡抓抓头发,憨厚地笑道。“不过,姑娘,这永国进去容易,出来的话,很难。尤其象姑娘这样的,你确定要去吗?”“为什么进去容易出来难?”郑凡敛了笑容,皱起眉。“那永国常年闭关,姑娘可能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说来也奇怪,数十年来,永国出生的男婴比女婴多的多。如今,永国男多女少,因此户户以生女儿为荣,甚至出现一家几兄弟共用一妻的情况。所以他国年轻的女子进入永国后,往往不被允许出关。”“强留女子么……可是我有要事一定要去永国,至于出来的事,到时再说罢。”郑凡见若盈坚持,宽慰道。“永国虽强留女客,但女子在那处地位极高,从未出现强迫女子成亲的事。姑娘在永国的安全是不用担心的。”若盈点头,微笑道。“那就有劳你……”“我送你到永国。”一人突兀地打断道,若盈抬头,略感诧异。“郑凡已答应送我,不必劳烦这位公子了。”郑凡正欲点头,来人隔着黑纱淡淡一扫,笑容不由一僵。“姑娘,这个,俺突然想起临时有事,你随白公子到永国好了。”“啊?”若盈尚未反应过来,郑凡便低着头走开了,犹如后面有食人猛兽,走了几步就跑回楼上去了。她只好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看向其它桌上的商人。却见他们垂首用着早膳,对若盈的目光视若无睹。叹了口气,道。“白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从容地坐下,修长的手指掀起黑纱的一角。因位置在角落,又背对众人,只有面对他的若盈看清了面容。果然是在临国军营遇见的黑袍男子,若盈垂下眼帘。他认出她了吗?第一晚她脸上抹了炭灰,第二晚左颊被打肿了,如今又身穿女装,该是辨认不出来的……若盈自我安慰着,提到嗓口的心才落了些许,那人的一句话立马让她心跳加速。“……小家伙可真无情,才一段日子没见,就忘了我么……”见她脸一阵红一阵白,皇甫酃心情大好,墨眸洋溢着淡淡的笑意。“咳咳,白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若盈心想,她死活不承认,这人也拿她没办法罢。殊不知她这么一点小计策,早就被皇甫酃看出来了。“是么?本来还想告诉你马二的事,原来我认错人了,那就算了。”放下黑纱,作势就要起身。“……等等,”若盈犹豫了片刻,揪住皇甫酃的衣袖。“那个,马叔他怎么了?”“主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一青衣人恭敬地立在皇甫酃身前,说道。皇甫酃低头瞥向被若盈揪得有点皱的衣袖,抬手用力扯回,反手牵起她朝门口走去。“上车之后告诉你。”若盈只得任由他拉着,上了那辆有着鹰标志的华丽马车。待马车缓缓起行,她焦急地问道。“马叔究竟怎么了?”皇甫酃取下斗笠,放在一角,漫不经心地道。“你对他倒是关心。”若盈垂下眼眸,“……他对我很好。”两声轻响,一人从内里的小门走入,跪在地上。轻轻放下两个茶杯,倒茶,八分满,搁下茶壶,悄声退下。由始至终,那人的脸未曾抬起半分,无声地恭顺,显然是训练有素。车厢分内外,内里相当宽敞,同时容纳六七人也不会拥挤。外厢较小,放置茶具、简易厨具和吃食,俨然是个小厨房。一名小厮在外间随时待命,内外厢只有一处小门相通。皇甫酃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放松地眯起眼。举手投足,高贵优雅。若盈举起,一口饮下。他轻笑出声,“这可是千金难得的好茶,象你这般牛饮倒是浪费了。”若盈不语,仔细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幽国特有的白瓷,质地细腻,釉色洁白,釉面有细碎的鱼子纹,故又称为鱼瓷。这种鱼瓷极少,如今只有幽国皇室有资格使用鱼瓷制品。一个商人,即使是第一首富,常用的茶具竟是鱼瓷,不得不让人惊讶。径自又倒了被茶,依旧一口喝下,若盈笑道。“普通的茶,或是千金难得的茶,不都是用来解渴的么,又有何区别。”执杯的手一顿,皇甫酃也扬起一抹浅笑。“的确,茶,不过是解渴之物罢了。”模仿若盈,他也豪爽的一口灌下。不必用舌尖细品其味,温热的感觉顺势而下,腹中霎时一片暖意,口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茶香,别有一番风味。舔舔薄唇,意犹未尽。“怎不继续追问马二的事了?”“……看来不是好消息。”靠向背后的柔软的垫子,若盈有些昏昏欲睡,昨晚一夜未眠,车厢内缠绕的茶香、檀香以及暖和的气息让她一直绷紧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见她慵懒地窝在软垫里,皇甫酃心下好笑,该说小家伙无知,还是无所畏惧。在他面前竟会一次又一次地降低警觉,清澈无暇的双眸,小家伙应是在被保护得很好,不知世间险恶。零碎的金光一闪而过,冷漠而凛冽。可是,眼前这纯洁的小家伙,却用她瘦小的手臂,轻易就杀掉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然,既是沾染了血腥,为何眼眸依然明亮得没有一丝瑕疵?这样的双眼,真让人忍不住想要染上色彩……“他死了。”薄唇一掀,冷淡地说道。若盈迷糊中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你,你刚才说什么?”他抿唇,沉默,同样的话不喜说第二次。“马叔怎会突然死了,不可能的……”若盈喃喃说道,留下的草药,虽不能根治,却起码能让他的身体拖上个几月。她离开还不到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何事……“上月,慕国偷袭,他带病上阵,断后时重伤而死。”慕国偷袭那晚,正是她离开之日。知道真正的林原已死,马叔心灰意冷了么。明眸闪着泪光,神情哀伤。皇甫酃不解,他们两人见面不过数日,听闻马二的死讯,为何还如此感伤。若盈仍答,马二对她很好。皇甫酃剑眉一挑,“小家伙,对你好的人,你都会为他们哭吗?”若盈用力点头。“即使他们为了利用而接近你,对你好的?”若盈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两人相交,纵使是因为互相利用而在一起,十分之中总有一分真,或者百分之中有一分真。为了那一分真,就值得为他哭了。”皇甫酃一愣,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小家伙,你真是个可爱的小笨蛋啊。”无视那九分假么,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欢愉的笑声冲淡了些许的忧伤,若盈抬首狠狠地剐了他一眼,愤愤地低头咕噜咕噜地饮茶去了。好不容易止了笑,他好奇地问道。“小家伙,其实你是男的还是女的?若说是男的,未免太瘦小了一点,若说是女的……”视线不经意地扫向若盈,若盈随着目光看向她的胸部,双颊霎时染上一层绯色,怒喝道。“你,你,你不要太过分了!”皇甫酃噙着笑意,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戳了戳若盈鼓起的腮帮。“小家伙,你可真有趣……”有趣得使我不想这么早除去你了,也罢,让你的性命留多一些时日又何妨……
第十六章 相处
车厢内的两人各怀心思,若盈虽疲倦,却不敢真的在皇甫酃的目光下安睡。皇甫酃双眸半阖,低头望着白瓷茶杯,若有所思,视线偶尔探向对面的若盈。待日已中天,小厮端着食盒恭顺地布好菜,悄声离去。若盈诧异地望着眼前十多道菜,菜式不但丰富,且色香俱全。马车一路行驶,尚未停顿过一刻,这些菜一看就知是用新鲜的材料现炒,试问由何处和何人取至奔驰中的车内?抬头复杂地瞥了他一眼,拾起双筷不客气地吃了起来,难得有机会享用如此佳肴,岂能错过!皇甫酃充分发挥“食不言”的优良素养,慢条斯理地用膳。若盈吃得欢愉的同时,不忘偷偷关注,发现他每一样菜只落筷一回,再无重复,心下暗暗称奇。用完饭,小厮利落地收拾好,又彻了一壶茶。若盈端起,细细一闻,不似之前的香味,而是淡淡的莲香。熟悉的味道让她双眼一黯,不知莲姐姐如今可好。当时无法带走她,却落入临国暴君的帐内……若斐然哥哥泉下有知,她没能救出他最心爱的女子,是否会怪责她呢……她似是懊悔,又似在回忆,皇甫酃唇角勾起,果然……“小家伙可不要再牛饮了,”抿了一小口,唇齿间满是淡淡的莲香。“这茶是莲心,用清晨的露水所泡。莲心是上年秋季从白莲中采收莲子,从莲子中剥取,晒干。白莲少见,这莲心茶值得慢慢品尝。”若盈苦笑,这白莲何止少见,如今除了封锁的永国深处,他国根本无迹可寻。用白莲的莲心泡茶,何其奢侈!小心地捧着瓷杯,望着清透的莲心茶,她微微蹙起眉。他是在暗示,不但是临国、幽国,甚至锁国多年的永国,生意亦有渗透?还是单纯地摆阔,炫耀他显赫的家底?自嘲一笑,何时开始,她会下意识地探究他人的一举一动,猜测对方的意图……她变了,只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白公子此次去永国是做买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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