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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船吹笛雨潇潇 by 沧月-第7章

小说: 夜船吹笛雨潇潇 by 沧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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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子的笑容如同鲜花般怒放,明艳照人。 
笑着叫着,金碧辉连裙裾都忘了提,便是一下子跳出船舱,不料脚下踩住了前襟,几乎一个踉跄跌倒,她蓦的发起怒来,一把撕下了半截裙裾。 
“喂喂,怎么嫁出去了还是这个德行?”陡然间,听到耳边有人大笑着问,肩上便挨了重重一捶,金碧辉想也不想、手指一抡,指间雪亮光芒一闪,那把分水匕便急电也似的射了出去:“呸!嫁人又不是投胎,干什么要我改头换面?” 
“铮”,那把小匕首在男子粗砺的手指间微微颤抖,栗色皮肤的高个男子蓦的笑起来了:“哈,看来爹终于算错了一次!五妹你是打死都改不了男人婆的脾气了。” 
“三哥!爹怎么会让你从南海过来这里?”红衣女子欢叫一声,跳过去挽住了兄长的手,如同孩子般撒娇的将脑袋抵着哥哥的胸膛,看的随后出来的沈副将军目瞪口呆。 
原来,这个被烈日晒出古铜色光泽皮肤的高大男子,便是海王的三子、号称南海之王的狻猊。自从海王返回陆上,颐养天年以后,他的四个儿子便继承了他海上的事业,分别掌管四方的船队,割海而据,各自为王,据说个个英雄了得。 
 
“不仅我来了,连老大、老二都来了!”狻猊眼里的笑容蓦的收住了,拍着小妹的肩,“别问为什么我们都过来——你也知道,爹这一次…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认真?”金碧辉莫名的抬头,看着三哥的脸。 
浓眉紧蹙,狻猊的手顿在妹妹的肩上,一字一字道:“爹是认真要你当上离国皇后的!” 
红衣女子蓦然一惊,如同触电一般跳开,不可思议的瞪着兄长:“你们、你们疯了?” 
“什么疯了……这不是很应当的事么?爹是何等人物!四个哥哥都富有四海,连姨都是钖国国母,你是我们妹子,凭什么要唯独落下你?”狻猊扬眉,眼光睥睨,“爹一向最疼你,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回给你选了夫婿,便是要把离国作为陪嫁一并给你!” 
“胡说八道!挑拨离间,你们是何居心?”沈铁心终于忍不住怒喝,这般言语,简直是公然挑动七殿下反叛太子!——幸亏这次他带来的都是左军士兵,如果被太子麾下听了去,雪崖皇子岂不是要遭到猜忌? 
“哥,你给我闭嘴!你们这么乱七八糟的安排,怎么就不问问我的意见?!”金碧辉也是倔了起来,双手叉腰,对三哥怒目而视。 
狻猊一怔,看出小妹是真正动了火气,语气登时一软,笑道:“唉唉……其实爹这么打算也是为你好——”他顿了一下,看了一面充满了敌意对他按刀而立的沈铁心,朗声道:“沈将军,你平心想想——雪崖皇子和承德太子相比,哪个才是乱世明君?如果换了雪崖当太子的话,离国如今早就一统了也说不准!” 
沈铁心心下也是微微一动:这种想法,他并不是没有过,然而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种念头都是大逆不道的。所以每次一泛起,就硬生生将它按耐了下去。 
“告诉你,颜白那家伙适不适合当皇帝是一回事、但是他愿不愿意当是另一回事!”依然是毫不退让的,金碧辉瞪着狻猊。 
狻猊失声大笑:“不会吧……小妹,你不过嫁出去几天,就胳膊往外拐了?” 
他大笑,看着金碧辉咬牙切齿的红了脸,挽了袖子要过来揍他,脸上却是一沉:“慢着。你们听我说——我们此次本来只是运送粮草过来,还没什么动兵的打算。但是,你知道为什么老大老二他们此刻都不在了?” 
“为什么?”金碧辉怔了怔,脱口问。 
狻猊看着北方天际,缓缓道:“昨日深夜,接到内应飞鸽传书:承德太子猜忌七皇子颜白,已动杀心!大约在今日,便要找机会、借叛军之手杀了他——” 
金碧辉听得呆住,想起承德太子平日温文从容的举止,脱口道:“胡说!不会的!” 
狻猊冷笑,看向沈铁心,看见他脸色铁青,却没有出言反驳——这位身经百战的将领,显然也知道此事不但完全有可能,而且可能性有多大! 
狻猊扶舷扬眉:“事如救火,昨夜消息传到之时我们几个商议,老大老二当即分兵北上。老二绕过晔城直奔龙首原,解救妹夫——老大则回海上由离江深入境内,反抄四皇叔后方朝丰!只留下我则押粮草继续沿运河而上,来和你汇合。” 
金碧辉怔怔看着三哥慎重的神色,再看看沈铁心铁青的脸,手慢慢握紧,说不出什么。 
“小妹……你要记得:即使老二去得晚了来不及,即使、即使你成了寡妇……哥哥们不会扔下你不管的。”狻猊的手用力压住她的肩膀,重重晃着她,眼神怜惜。 
然而,看见妹子的眼神蓦然空了下去,他心下一惊,连忙安慰:“一定来得及!老二动作向来快,一定来得及赶到龙首原的!你别怕…别怕!” 
“我……我不怕。”金碧辉喃喃自语,眼神却慢慢凝聚了起来,锐利如针,“我才不怕!” 
她蓦的一挣,脱出了狻猊的手,退开几步,从船舷上一翻,跳上河岸。扬头看着兄长:“三哥!把你的龙马借我!我要去晔城!” 
 
“唰”,在那支玄铁长箭射来之时,颜白身子即刻后仰,然而凛冽的劲风还是刺得他颈中生疼,他身子在鞍上后仰,然而坐骑却丝毫不停,一直飞速奔向敌方中军。 
他身子还未直起,只听半空又是两声劲啸,知道孙知泉的铁箭竟是不间歇的射到,心中登时有豪情涌起。他反手拔剑,看准了箭的来势,剑锋顺着铁箭箭杆一路刮下,发出刺耳的声音。 
“叮”的一声,一股大力涌来,他只觉手腕一震,箭的尾羽已经触碰到了剑刃。 
箭的去势已缓,他手腕翻起,迅速扣住了那支箭,不等第四支箭射到,他一声清啸,抓起鞍边的弓,便是一箭反射孙知泉。 
孙知泉看见这一箭来得并不见如何迅疾,便挥鞭击去,然而,这箭中所蕴的力道居然有些怪异,一击之下竟没有击落,只是偏了偏,在将军脸上擦出一道血痕。 
便是这么一阻,那一行铁骑便已近了数十丈。 
看见当先的一骑如飞奔来,剑气如霜,所向披靡,孙知泉擦去了颊边的血迹,冷冷下令:“传我将令,调集两百弓箭手,给我攒射颜白!其余来人,一律不用管!” 
“得令!”身边传令官匆匆而去。 
孙知泉重新举手,再招了一位传令官近前:“号令左右两翼围合,切断他们的归路!” 
“得令!” 
日近正午,然而太阳被昏黄的尘土淹没,龙首原上,只有大风呼啸。 
孙铁箭的眼睛冷厉了起来——今日,他就要将这个号称十年来纵横间无人能相抗的雪崖皇子,在乱军中斩下首级来! 
然而,左右两翼方才一移动,显然是明白了对方的意图,那银白铠甲的骑士立刻发出了号令,剩余的几百铁骑明显加快了速度——从一开始起,这区区几百骑人马就表现出了准确的策略:虽然是急速的前进,然而队形却丝毫不曾涣散。 
人马虽然不多,而且在前进中不断有所损耗,但是集中在一处却显示了令人惊讶的力度——就仿佛是一支利剑,撕开了大军的口子,直刺心脏! 
孙知泉看见前方旗帜纷乱,呼叫声此起彼伏,知道对方正在急速的接近。而一旦没入了己方的阵形,原先调用来的弓箭手便丝毫没有用武之地。他重新拿起了箭,喝令:“前方人马,给我让开!” 
士卒们在将令下纷纷让开,退出了一道空隙,孙知泉重新看到了那个白袍长剑的青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弓拉开。 
 
距离已经是渐渐接近,陡然间,颜白从马背上跃起,足尖连点周围几个士卒肩膀,几个跳跃,已经抢近了数丈,落入了敌方阵中。 
在他身形跃起的瞬间,把握到了绝好的机会,孙知泉顺着他身形的轨迹,连珠的射向半空中无可借力的白衣人! 
玄铁箭带着劲风,直射颜白的双肩和心脏。 
颜白挥剑荡开当先射到的箭,然而箭上巨大的力道还是扯得他向上掠起的身形一滞,在刹那间,另外两支已经射到,他伸足在略低的箭上一踏,顺势跃起,伸手想捏住另外一支的尾羽,却已经慢了半拍。 
“噗”的一声,那支玄铁箭钉入他腰间。 
白袍上登时绽放出鲜红的花朵。 
孙知泉大笑,更不迟疑,搭弓一连串的射去,然而陡然一怔——他方才不过是低了一下头去抽出箭来,抬头在漫天翻飞的旗幔之间、就蓦的失去了那个白袍白甲的影子! 
估计了一下最后射中颜白时、他们之间余下的距离,陡然心下知道不好,立刻策马往回便走,然而忽然听到耳边有风呼啸—— 
他惊骇的回头,看见年轻的白袍将军仿佛从地底冒出来一般,劈手一剑杀了一个骑兵,将尸体推下马背,自己坐了上去,顺手捞起那个骑兵的长枪,抬手投了过来。 
孙知泉一生自矜箭术,然而此刻居然来不及举弓,眼睁睁的看着那杆投枪呼啸而来。 
“杨定,你可瞑目。” 
在长枪扎入体内的瞬间,孙知泉蓦的听到有人轻轻叹息了一声。他的眼睛因为痛苦而凸出,忽然间,他发出了垂死的大笑。 
“没想到!没想到我…我还是死在你手里……”他咳嗽着,看着颜白在乱军中掠到,雪亮的利剑抹向他颈间,他只是大笑,“不过你、你也别想活着回去!——你兄弟出卖了你!” 
“胡说。”根本不迟疑,颜白一掠而到,手中长剑冷冷切断了敌将的咽喉,他的手随即探出,抓住了头盔上的红缨。鲜红的血喷涌而出,头颅从躯体上断开,然而,居然还保持着大笑和幸灾乐祸的表情。 
颜白一击得手,长剑荡回,挡开往他身上招呼的长枪。将敌将的首级挂在鞍边,拨转马头,准备迅速返回。 
然而,他的眼睛陡然凝滞了—— 
晔城!晔城的门……关了! 
皇兄……皇兄!
金碧辉骑着龙马,沿着运河跑得脸色发白。 
她伏身鞍上,冬季的冷风从头顶刀般切过去。金碧辉“呸”了一声,吐出吹到嘴里的发丝,厉声大喝:“驾!驾!“她已经顾不上爱惜三哥这匹举世无双的宝马,狠狠用马刺一下下扎向马后,骏马负痛,跑的四蹄腾空。周围的景物呼啸掠过,已经延绵成一片。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在发抖,冷汗濡湿了握在手中的马缰。 
想起昨日出城时那个高冠广袖的承德太子,想起他一直的温文超然,金碧辉感觉心里的冷气一层层透出——她虽不擅长谋略,却也是冰雪聪明的心性。如今回想,如若承德太子早就存了除去胞弟的念头,那么,这个计划又是酝酿了多久? 
“弟妹,司天监禀告说,今夜龙首原上有流星雨呢。”那一日傍晚,他无意中说起。 
“既然七弟不方便离开,可让沈副将多多带领右军精兵,前去压粮草,这样也不用担心弟妹的安全了。” 
先是寻机挑起他们夫妻间的冲突,没有成功,便要自己来下杀手,先借机调开了颜白的心腹手下和忠于他的军队——这般毒计,显然不可能一时间就能想出来。承德太子那一方对这个胞弟,显然也是存了很久的杀心。 
如今看来,自己竟是步步堕入了对方的计算,做了一枚棋子。 
金碧辉的眼睛冷冷眯起,闪过刀锋般亮光,手上却是丝毫不停,鞭策骏马前行。 
莫要来不及!二哥……求你快点到,千万莫要来不及! 
趁着敌方主将方死、军中混乱,左右两翼一时间未能围合的空挡,颜白立时策马返奔,一路上,那些还在支持的铁骑被他汇集起来,纷纷跟着他一路奔去,溃散的队形渐渐凝聚——然而,只不过片刻的冲锋,带出的三百铁骑转眼也只剩了一百多人。 
但是那些犹自苦战的士卒,跟随在将领身边,眼里没有丝毫畏惧。 
都是他亲自从没有出城运粮草的右军营剩下人马内挑出的、身经百战的战士,从七殿下轻骑铁衣率他们出城开始,就知道这将是一次生死不顾的拼杀。 
“城上的、开城门!”冒着箭石,带军杀回到城下,颜白勒马,高声对着城上的守军大喊,“邵副将,已斩敌将首级,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然而,回应他这句话的,却是城上邵筠的大笑,他从女墙后探出身来,手中的长鞭一点龙首原后方黑压压的敌营,冷笑叱道:“七殿下!——太子有令,待你一并取了叛贼永麟王首级,才能开城!” 
“什么?”雪崖皇子握着马缰的手一震,他左手捂着腰间的箭伤,然而血还是从铠甲下疯了一样的喷涌出来——中了孙铁箭那样的一箭,连内腑都被震伤。 
“邵筠!你是不是反了?假传将令该当何罪?——让皇兄出来跟我说话!”他扬剑指着城上的守将,眉间是震怒。然而很快,他的眼睛就凝滞了—— 
高城上,邵筠身边一袭黄袍临风。负手看下城下的,居然就是自己的胞兄! 
 
那一个刹那,颜白感觉心中猛地有一柄利剑刺入,一个趔趄,他的手抓不住马缰,几乎从马上跌下。周围那些从万军中奋勇拼杀出的将士们,看到目前的情况,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他们不惧于敌人的刀兵如林,然而,不料一回头,却面对着自己人的刺刀! 
“大哥!你说话——开城门!你为什么不下令开城门!”听到身后大批马蹄声的逼近,颜白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问,手上青筋突兀,只感觉内心一分分的碎裂。 
“开城!开城!”周围的将士回头,看见敌军已经重新稳住了阵脚,铁蹄隆隆逼来,个个热血上冲,愤怒的声音都变了,“城上的兄弟们,开城门啊!” 
然而,城上那个黄袍的太子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俯视着城下。在他背后,长衣羽冠的徐太傅如同灰色的影子附在左右。 
今日,此一行人,非得给他血溅城下不可! 
雪崖……有三百壮士给你陪葬,到了阴间你也不会孤单了。 
“开城!” 
城下,那血战归来的百骑人马齐齐高呼,声音因为血战而嘶哑。和着叛军铁蹄压境的隆隆声,散入城上,听得守军个个心中震动。 
即使不是七皇子麾下的士卒,然而城头右军士卒脸色都有些动摇。毕竟是一个军中的,曾经拥着太子转战了大半个离国,好容易支撑到如今,都是同生共死过来的。 
徐甫言站在承德太子身边看着城下,只见城下永麟王军队兵马盔甲,滚滚层层,就像潮水一般,涌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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