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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嫡福-第3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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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暗自措词,一会儿如何去对这位只手遮天的靖王爷和靖王妃进行一番警世只骂,却不想抬不进去,一屋子的暖意先扑面而来。

    林芷萱并没有在里间见白回,而是坐在了锡晋斋的正堂,等白回进来,他鼻子已经冻得麻木,一时还闻不见这一室馨香,只是瞧着这屋里并无炭火,却依旧如此的温暖如春,华贵奢靡,当真世间罕见。

    可是一抬头,目光所及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一位目光精明犀利的中年妇人,而是那样一张娇艳的容颜,她明媚皓目,衣裳虽然家常,却也十分的端庄,高坐在正位之上,仪态端荣,她眸子间从容的神色,与她十六七岁的容颜很是不相符。

    自从生了九姐儿之后,林芷萱仿佛脱去了稚气,容貌本就越发的成熟而温和,更何况她素日里的打扮妆容,也是往端庄稳重的样子上画的。

    白回一时竟然不曾觉着,自己那样大胆而直接地瞧着林芷萱的面容愣了好一瞬,竟然也忘了失礼。

    他在瞧林芷萱,林芷萱也在瞧他,可当真是蓬头垢面,邋遢得连人样都瞧不出来了,想来这一路从山东到京城,吃了不少的苦。

    林芷萱自然也察觉了他的失礼,照理来说自己年纪小,见外男是该隔着帘子见的,只是自己一则如今已经嫁为人妇,不是闺阁小姐见不得人,二则从前做侯府夫人的时候,自己早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这样见人间习惯了,也更能从颜色上端详来人,察觉真假,故而如今也不很讲究,却不曾想竟让他失仪了。

    刘义瞧着白回失礼,赶紧在一旁提醒了一声:“先生,这位就是靖王妃。”

    白回回神,此时才觉得失礼,心中莫名的惭愧窘迫,一时连自己方才的嚣张气焰也消弭了几分,只赶紧低下了头,强自问了心神,才找回自己两分气势。

    白回给林芷萱略略行了个礼,也不待林芷萱说免礼,便径自直起腰来,对林芷萱道:“方才白某在打量王妃,王妃也一样在打量草民,一坐一站之间,王妃可觉着是天壤之别?”

    林芷萱面上也并没有过多的波澜,只是略略含笑听着他说着,一双眸子,也没有因为白回的大胆直视而躲闪,反而带着一份居上位的尊荣默然瞧了回去,不仅丝毫不露怯意,那眉目间的从容稳重,反而又压了白回一成。

    林芷萱并不答他的话,只听他继续讲了下去:“王妃可知,如今山东河南境内,饿殍遍野,民不聊生,隆冬恶疾,官府不但不设法救治,反而将患病的百姓圈禁起来,任其自生自灭,多少老弱妇孺被活活冻死!像草民这样让王妃娘娘瞧着作呕的尊荣,已经是上天垂怜,九死一生了。

    王爷空担摄政王一职,却下令封锁山东河南两省天花疫症的消息,在这里大摆筵席,欢庆十五,闹冰嬉,置黎民百姓于不顾,就好像封锁了消息,这天花疫症就不存在了一样,在这里歌舞升平粉饰太平!”

    林芷萱瞧着他言辞中渐渐有针对魏明煦之势,觉得十分的难听,终是打断了他,沉声问道:“天花之症发作突然,一人得病,染及一家,一家得病,染及一村一府,将病患与百姓隔离开来以防疫情一发不可收拾,这不仅是此番山东河南,就是当初京城也是一样的政令!

    而如今正直隆冬,医药不济,治疗天花的药草昂贵,如今又没有产出,当初京城的达官显贵尚且一药难求,如今药草要惠及普通百姓,不仅要从山东,而且要从江南东北各地掉送药材过来,自然需要时间,在这档口,底下官员再底下的衙役难免无法顾及,出现各样的披露……”

 第六百六十章 时弊

    白回对于林芷萱的巧言狡辩嗤之以鼻。//全本小说网,HTTPS://。)//

    林芷萱瞧着他这样的神色,终究忍不住拧起了眉头,不再与他说政事了,只盯着他凝视了半晌,才问了一句:“你说你是林家的旧人,与林家究竟有何渊源?”

    白回见林芷萱忽然提起此事,有些不明就里,只彳亍片刻才道:“草民祖上曾与林家有姻亲。”

    林芷萱略一点头,面上也再没了方才的浅笑,只是冷然瞧着他道:“你所报之事山东各府官员也是日日快马加鞭往京城递送消息的,王爷早已知晓,若你以林家旧人之说只是为了来通报消息的,那如今也算功德圆满了。王爷今日不在府中,正是在与朝臣们商议天花应对之策,也在紧急调运药草大夫,想来不日就会有命令发布下去。

    我会让刘义赏你五十两银子暂且在京城小住,等山东天花之事平定之后,你再自行回乡吧。”

    白回愣了一下,自己的一番高谈阔论还不曾出口,怎得林芷萱竟然就生了这样的而送客之说?果然是妇人之见,完全听不得自己针砭时弊。

    白回对林芷萱拱了拱手道:“草民请求面见王爷。”

    林芷萱轻笑一声,道:“先生见我与见王爷是一样的,况且王爷对先生,可未必会有我这般好性,先生不见也罢。”

    白回却是不甘,道:“难道堂堂摄政王连实情民生都听不得吗?那些底下的官员们一个个只知欺上瞒下,现在两府境内的疫情究竟坏成怎样,高枕无忧的王爷,怕是根本就不曾知晓,甚至想象不到!”

    林芷萱瞧着白回,却并不想再多言语,只道:“若是先生执意要见王爷,那就在外面候着吧,若是王爷回来想见你,自然会传召。

    说着林芷萱端起了茶杯,刘义要请白回出去,冬梅却先刘义步,因着白回不曾进耳房偏殿歇息,而是让他候在了冰冷的廊下。

    好在锡晋斋里头地下掏空,冬日以供煤炭,就连廊檐下也是暖意融融,倒是不至于将人冻坏。

    刘义瞧着林芷萱竟然让白回在冷风口里等,心中也是顺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言语,只问林芷萱可还要继续商议十五夜宴的事。

    林芷萱将手里的单子让小丫头递给刘义,道:“我大约拟好了,你来瞧瞧,若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先去预备着吧。”

    刘义躬身接过了单子,除了有两件插屏和一套桌椅因着搁置年久,这两日送出外面补漆还没有拿回来,刘义回了请用别的换,旁的都十分的妥帖,刘义领了命出去安置。

    冬梅已经命人将方才白回站过的地方都重新洒扫清洗又洒了醋,林芷萱怕醋味浓熏着九姐儿,就没有让乳娘将孩子抱过来,只歪在炕上闭目养神,一边有冬梅拿着美人锤捶腿,这几日年节里到处走动赴宴,着实累得很,难得有着片刻的空闲能好生歇歇。

    冬梅瞧着林芷萱眯着眼睛,便提了一句:“娘娘若是累了,就到床上睡会儿,这炕上歪着不舒坦。”

    林芷萱闭着眼睛道:“白日里睡了怕晚上睡不着,我只歪着歇会儿,咱俩说说话。”

    林芷萱问了一句秋菊可好些了。

    冬梅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虽然没伤着筋骨,可是怎么也得出了正月才能好全。”

    林芷萱点了头,道:“让她好生养着吧,过晌我去瞧她。”

    冬梅应了一声,才问了一句:“娘娘,方才那个人虽然瞧着穿得破破烂烂的,可是说话谈吐倒是像个读书人的样子,娘娘怎得不听他说完就赶他走了,若是当真是个有才干的呢?如今王爷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娘娘怎得将人往外推呢?”

    林芷萱略微睁开了眼,瞧了冬梅一眼,眉眼间带了一丝难抑的惊喜,竟然也打起精神跟冬梅说起话来:“这世上有才干的人很多,可是怀才不遇的也不少,有的时候有才不一定有用。王爷缺的是明事理,识大体,能干实事的人,而并不是眼高手低,只会纸上谈兵的人。”

    冬梅道:“娘娘又不曾试过他,如何知道他只会纸上谈兵?”

    林芷萱含笑道:“我的确不曾试过他是否真的能做好事,只是觉着他遇事想得太过简单,这倒是不怪他,而是大多还不曾为官的书生的通病。

    他们素日里读圣贤书,只知道老有所依,幼有所养,能成天下大同,却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毕竟这些也都是那些圣贤们想出来的,历朝历代千百年了,谁敢说哪一朝哪一代就当真没有点时弊?

    王爷纵然有心,也有才干谋略,可是毕竟只是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多少事都得依靠底下的官员去办。底下的督抚总兵有得将政令交给在下头的知府知州,以至于衙役兵丁,一个政令,里头牵扯着何止千百人,这里头谁敢保证一个徇私枉法渎职不恭的都没有?而这但凡出了岔子,难不成都是王爷的过错?

    而若说改革吏治,整顿科举,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王爷才当政多少年,从前先帝爷时候留下的弊政,王爷如今已经在力排众议地变革,却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立竿见影的。

    况且这其中要得罪多少人,多少势力,多少党派,又是另做别论了,自然也不能说给那些书生听,否则,这又是党争之弊,他们听了也不过大加挞伐罢了。他们只知道好与不好,知道这样的事情为了长治久安,是不该有的,可是历朝历代,哪朝没有党争?

    就譬如只咱们一个小小的王府,还有婆子丫鬟整日里打架斗嘴勾心斗角,闹得阖府不宁,你们自然也知道这是不该有的,可是有些事不是知道不该有,就能真没有的。

    所以与他说话,觉得累得很。他倒是处处都占了理,却落不到实处。就是王爷呕心沥血,怕也在他们口中赚不出一个好来,我替王爷抱不平而已。”

    冬梅听了拧起了眉头,竟然站了起来,道:“那我这就去命人将他打出去!”

    林芷萱瞧着忽而又带了几分孩子气的冬梅,倒是觉得可爱,略略抬手拦了她道:“你这丫头,怎么说风就是雨的,且听我把话说完……”

 第六百六十一章 隐瞒

    “他这样的人也未必全然没有用,只凭着他一腔热诚,说不定也能成几件事,若他当真有慧根,见过之后,或许能知道这其中的难处。全本小说网;HTTPS://。m;否则,若是官场上尽是些暮气沉沉的人,便没有人敢发声了。”

    这几句话,林芷萱的声音很低,近乎在冬梅耳侧低语,又觉得有些饿了,让冬梅传膳。

    窗外原本心中愤懑难平的白回听了林芷萱前面的话,心中虽然依旧觉得仿佛有哪里不妥,想要跟林芷萱辩上一辩,可是心却渐渐沉了下来。

    他开始渐渐想起自己来京城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摸了摸胸口那封依旧还温热的信,想起好友的嘱托,自己进京城是来投奔摄政王,不失自己明珠暗投,谋一番锦绣前程的。

    只是一路上从山东入京,瞧过了山东河南境内的凄怆景象,见了那么多孤寡妇孺惨死,而官兵唯恐避之不及,到处秩序混乱,而进了京城,那一派繁华景象让人如何能不心凉。

    况且再听说了摄政王为王妃在什刹海办的冰嬉,进了摄政王府再瞧着林芷萱在王府中要大摆宴席,宴请京城贵胄,置办十五夜宴。

    白回就只剩下义愤填膺,只想痛斥一番这世道的不公,甚至对于如此奢华糜烂的摄政王,也根本就不想归附于他,不想替他效力。

    可是如今听了林芷萱这样一番言语,白回心中虽然依旧愤懑难平,却也没有方才那般偏激了。

    林芷萱似乎又压低声音对冬梅吩咐了什么,白回没有听清,便只瞧见屋里头林芷萱已经命人摆饭了。

    白回瞧着那进进出出精致的菜色,心中不平之气又起,一则感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二则心中颇为无奈绝望。

    这便是世道。

    白回又等了好半晌,里头王妃用过了午膳,冬梅吩咐着人将饭桌抬了出来,路过白回,说娘娘问他要不要用膳。

    白回虽然饥肠辘辘,但是他又不是下人,如何肯吃林芷萱吃过的饭菜,而且如今瞧着这样精致耳诱人的菜色,他竟然觉得十分的难以下咽,便严词拒绝了。

    过了不一会儿,竟然又有小丫鬟出来,说外头天寒请白回进去喝盏茶暖暖。

    此番白回踌躇了片刻,却终究还是移步进去了,复又进入厅堂,林芷萱让人给白回赐了座,也上了茶,白回却并没有喝。

    林芷萱淡然笑着看他,声音中略带些许沉重和无奈:“先生说仓廪实而知礼节,可如今先生饥肠辘辘却依旧不肯放弃气节,便可知并非寻常庸碌无知的百姓。

    你只瞧见山东两省满目疮痍,京城看似繁华,却不知道这巍峨京都两年前也与山东大致一样,如今先帝过世才不过两年,边境战事频频,江南地动洪涝灾祸不断,好容易今年略略有了起色,也总该让百姓松一口气,过个安稳年。

    毕竟咱们大周朝的疆土辽阔,这一州今岁平安,那一省又出事端,毕竟与朝鲜爪洼这样的弹丸之地不同,为局当政也更费心力些,即便如此,也尚有顾及不过来的地方。这也是王爷手底下需要人才替他分忧的缘故。

    只是天花之疫本就宛若天灾,便是京城的太医往往也束手无策,自从听闻山东确认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王爷已经紧急将懂得医治天花的大夫调回京城一同商议对策了,只是如今才刚刚进京。”

    白回听着林芷萱言辞恳切,也略一拧眉,才起身给林芷萱行了个礼,道:“娘娘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娘娘有所不知,山东巡抚胡哲为怕因山东出了天花之事被王爷怪罪他无能,起先并未将此事上报,只一个劲的打压圈禁,而是直到山东境内的百姓因畏惧天花而逃难到河南境内,也将天花染及河南之后,河南巡抚上报朝廷,山东巡抚这才一同上报,可此时山东境内的天花早已泛滥,娘娘不曾见过那惨烈的情形,怕是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百姓死伤无数,浮尸遍野无人收拾,有些村落已经空无一人了!”

    林芷萱此回听了也是震惊,再看白回脸上的悲痛之色,林芷萱也是心思百转,好半晌才道:“好,我知道了,你且去歇息,王爷回来,自会再传召你。”

    林芷萱吩咐了人将白回带下去,给他沐浴更衣,安排膳食。

    白回却犹豫了,彳亍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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