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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妖娆乱-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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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双素来知道兰三的个性,先前她抢着开口他就在暗暗摇头了。
    此女不善看人脸色,又好出头抢功连带排挤别人,之前兰五得罪了爹爹,她也是最先对兰五冷嘲热讽的,急着与他撇清关系一样。
    如今有此一报,却也合理。
    姚府里,两种人是无法生存的,一种是废物,一种是蠢货。
    姚云狄问道:“你,叫什么?”
    兰三忽又狂喜起来,觉得自己还是说对话了,急忙道:“我、我叫兰三……我住……”
    “兰三,宣五宣六,明早就从这院子里搬出去吧。”
    冷冷说完,姚云狄拂袖而去,一直走到厅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上下打量一番兰双,低声道:“你是兰……?”
    兰双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躬身,朗声道:“兰双恭贺爹爹大寿。”
    姚云狄仿佛想起什么,轻道:“兰双……兰五是你弟弟?”
    “是。”不卑不亢。
    姚云狄上下看着他,若有所思。穆含真在他身后笑道:“老爷,夜深了,该歇息了。少爷和小姐们也只是为了让老爷开心,这寿辰之日还没过,生气可不吉利。”
    姚云狄听说便点头道:“不错!夜深了,你们的心意爹领了,都去歇息吧!兰双,明早到我书房来一下。”
    兰双垂头答个是。
    小厅里恢复了死寂。
    众人纷纷离去,只剩面色惨白的宣五兄弟和兰三站在那里发愣。
    他们或许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被驱逐的事情是真的。但无论是不是真的,也与其他人毫无关系了。
    兰双背着双手经过他们,轻笑一声,再也没说话。
    ****
    与小厅里的暗潮汹涌比起来,或许晴香楼此刻的情况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太八和万景已经对峙很久了,谁也不让一步。而重重纱帐后,紫玉大浴池里的水热了又冷,冷了又热,来来回回已经换了无数次水。
    万景始终面无表情,只有一句话:“请八爷和九小姐一起沐浴。”
    太八被她的顽固磨得一头火,甩手道:“我要说不呢?这是什么道理?!丫鬟却爬到主子头上来了!你却问问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来逼我们做什么!”
    万景连眉尖也没动一下,还是那句话:“请八爷和九小姐一起沐浴。”
    太八急道:“你是不是太九的贴身丫鬟?!怎么一点不护着主子的清白名节?!枉我之前还觉得你不错,居然看走眼了!不要说我与太九是血亲兄妹,便是陌生人,未婚男女怎能一起沐浴?!”
    “请八爷和九小姐一起沐浴。”
    太八暴怒,抬手就把架子上的花瓶给砸了,咣当一声巨响,他吼道:“给我滚!姚府里当真没有王法了!”
    太九一直坐在桌边发呆,花瓶砸碎的时候,她仿佛被那响声刺伤,慢慢抬头望向万景。
    她也在看她。眼神深邃。
    良久,万景说道:“……八爷,姚府的王法是老爷。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否则……便是没有王法。万景身份低微,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利,只能奉命行事。”
    太九听她这样说,便慢慢把头垂下了。
    太八终于感到一丝狼狈和挫败。他对这个丫鬟发怒真的是没有任何意义,她说得没错,这是爹爹的命令,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
    半晌,他才叹道:“……好,我洗。但你要出去,我不许屋子里有其他人。”
    万景道了个万福,淡淡说道:“恕奴婢无法听从。穆总管交代了,老爷说过,等八爷和九小姐进去了,奴婢们才能告退。”
    “你——!”
    太八又要发飙,却听太九在后面轻道:“好,我去。”
    “太九?!你别……”太八惊怒回头,却见她利索地脱了罩衣。夏天本来穿得就少,她这一脱,里面便只剩白色小衣了。
    太八面红耳赤地别过脑袋,颤声道:“太九……你不能……”
    “不要让爹爹生气。”太九淡淡说着,擦着他的肩膀,往浴池走去。
    万景立即替她拿了皂角香油鸡蛋等物跟上去。
    太八眼怔怔地看着水汽濛濛的浴池,又想起下午穆含真对他说的那些话,不由心烦意乱,胸口一阵紧一阵松,竟有一种苦涩的味道蔓延开。
    说要保护她,怎样保护?就这样永远被迫无奈地连同她一起被当作玩物?
    其实他们都明白,所谓的承诺,只是一种安心的东西。一旦遇到现实,它就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他本来也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
    他闭上眼,耳边传来万景的声音:“八爷,要香油么?”
    他猛然睁眼,咬了咬牙,转身便走,一直进到卧房,径自躺在床上不动了。
    他不洗还不行么?
(五)
           迷迷糊糊中,他快要睡着。
    初夏的深夜,说到底还是有些凉,他扯了绸被搭在肚子上。
    太八睡觉一向不老实,手脚乱放。然而毕竟心里存着事,他睡得不踏实,总想着太九来了该如何。
    迷蒙中好像她来了,他又醒了,耳边传来穆含真的话。
    他面红心跳,心里九十九个不愿,却有一个欢喜,待要抬手去抱她,却抱了个空,不由一惊,猛然睁开眼,窗外打更,已过了四更。
    天色已然蒙蒙发亮,幽蓝的晨光,似明非明。
    太八伸手去摸,枕边是空的,他揉着酸涩的眼翻身,却见屋内香烛燃尽,玉鼎里的甜梦香袅袅上升,一屋子的甜蜜。
    八仙桌旁趴着一个人,枕在自己胳膊上似乎睡熟了,肩上搭着一件薄外套。
    太九!
    太八猛然坐了起来,鞋也顾不得穿,奔过去推她:“太九!别睡这里,会着凉的!”
    她迷糊地答应一声,抬头看他,眼里睡意朦胧,还没清醒。
    太八攥着她的手,只觉冰凉,心中不由万般后悔,叹道:“我……我真是糊涂了!来,上床去睡!”
    说着便去拖她。谁知她却摇头:“不去了。太八,你会不安心的吧?与其两人都睡不着,不如你睡安生些。”
    太八心中百味横杂,喉咙里又辣又苦,居然说不出话来。再想起方才那个春梦,他恨不得把自己砸死。
    半晌,他才道:“你……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觉都睡不好,活着还有啥意思?你我……好容易来到如今这般田地……太九,你不需要为我想太多的。”
    太九撑着下巴,看着他,片刻,方道:“穆总管下午和你说了什么吧……我能猜到。”
    太八默然。
    “太九……”他蹲在地上,抓着她的手,低声道:“就算……是爹爹的意思,可我……可我亦有自己的想法。你是我妹妹……永远都是。若是……爹那里有什么责罚,让他责罚我好了。我不愿伤害你,是我的事。我疼惜爱护你,也是我的事。我想过了,就算是爹爹也……我会求他,和他好好说。一次不行,便两次,两次不行便三次……太九、太九你听我说,我在这里,我绝对不会背弃你。天塌了,我也替你顶着……”
    他说到哽咽。这从心底挖出来的话,让他感到疼痛无比。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抓住了他。
    倘若天当真塌了,他也顶不住。男子汉理当顶天立地,可那天太厚,地太硬,纵然是粉身碎骨,也无力维持。
    但还能如何?他也只有这样说,这样做。身体化如齑粉也只能这样了。
    为了太九。
    是的,为了太九,他的妹妹,他心中有着奇特地位的少女。
    太九忽然紧紧抓住他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好……我们一起顶……大不了,一起死。”
    滚烫的水滴滴在太八手上,他又是震惊,又是茫然,心里的情潮变成一只受伤的兽,嘶吼翻腾,弄得他遍体鳞伤。
    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她。一手在她脸上摸索,把纵横的泪水抹去,它们烫伤他的手心。
    他奇迹般的似乎充满了勇气,用尽全力去拥抱她,低声道:“大不了,一起死!”
    日子过得犹如流水,一转眼夏天便快结束。
    姚府里,这一个夏天似乎发生了许多事。
    一来太八太九两人同住进了晴香楼,且住进去之后就甚少见到人影,仿佛从姚府里销声匿迹了一般。
    二来宣四似乎拜了个贵人做干娘,每日家三拥四簇地进出姚府,见人三句话里必然有一句:我干娘如何如何。有略知情的人说,她的干娘连爹爹也要忌惮三分,对宣四更是疼爱入骨,她如今这般张狂模样,渐渐有不把姚府放在眼里的趋势,倒也让人无话可说。
    三来兰三儿宣五他们被赶出院落,肇事的兰双却出乎意料受宠起来,不单从较远的院子搬到了原来太八住的朗星院,爹爹甚至给他特权进出自己的书房院落,他每日跟在穆含真身后办事,俨然成了总管第二。
    这番事情大起大落,不由让人感叹人生际遇无常。
    却说八月十五快要到,中秋团圆,姚府里自然也要摆宴庆贺。
    太双那事之后,姚云狄几乎就没在院落里搞过什么聚会,那次的寿辰也是乱七八糟。这次总算得了个好名头大家聚在一起,众人便卯足了劲去准备,只盼能像太九他们一样,一夕之间宠爱无限。
    中秋夜,宴设海棠厅,孩子们早早便到了,姚云狄倒不似往年迟来,也一早到了。
    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面上一直挂着笑,孩子们便大着胆子围着他说长说短,一会爆发出一阵笑声,倒也有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
    没过一会,报穆含真和兰双到。姚云狄听说,便笑道:“不错,咱们府里两个总管都来了,一大一小,这才热闹。”
    众人也不知他是玩笑还是真话,只好跟着讪讪地笑,想起兰双无缘无故攀上高枝,居然能做了穆含真的下手,要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他那人以前便是疯疯癫癫,兰五没死的时候他兄弟俩感情并不好,他整日就是喝酒,醉了睡,睡了醉,不过仗着容貌漂亮些,居然也能在这院子里住了一年多没被赶出去。兰五有什么话都不与他商量,倒把那宣五宣六当作亲生兄弟一般来对待,偶尔还抱怨兰双脾气古怪,与他无话可说。
    谁想兰五白信了人,听兰双那天的口气,居然是宣五宣六在背后嚼舌根,害得他自杀身亡。一直疯疯癫癫的兰双却替自己的弟弟报了仇,世事也当真奇妙的紧。
    话说穆含真领着兰双进来,人未到,声先传,笑道:“好热闹!莫非把月饼都吃了,商量着不给咱们留?”
    众人闻说都笑倒,姚云狄呵呵笑着,指着他:“不错,今年的月饼就没你俩的份了。自个儿去外面买罢!”
    穆含真一直走到他身边,拈起一块月饼,道:“外面的哪有府里做的好吃。我且偷一块来尝。”
    姚云狄也撑不住笑靠在太师椅上。早有下人替他二人安排了座位,捧上桂花酿和月饼。
    众人见兰双也不笑,面上淡淡地,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倒与平时的癫狂样大相径庭,心中也诧异。有人暗猜是否他有什么奇才,石中藏玉,才被爹爹重用。
    姚云狄先与穆含真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转头过来看着兰双,半晌,道:“跟着穆先生做事,可还习惯?”
    兰双恭敬地答道:“回爹爹,孩儿还有许多不懂的,只盼能向穆先生多学一些,不辱爹爹厚望。”
    穆含真笑道:“别听他瞎谦虚。兰二爷聪明的紧呀,算帐,人事,酬劳,都搞得一清二楚,我这个总管都可以每天晒太阳发呆了。老爷,您总算给我派了个好助手。”
    姚云狄挑眉,望了一眼含真,他微笑点头。他便说道:“如此真是不错,那就麻烦穆先生多多教导他。总算姚府子女中,有个有出息的。”
    众人不由又羡又妒。他们受宠,最多也不过像太双那样,住进晴香楼,每日逗爹爹开心,只求不被赶出去,兰双这次的福气大了,看爹爹的意思,以后姚府放在他手里也不出奇,这又是何等的机遇!怎么白白竟让这酒鬼捡到了。
    说话间,又有人报:“太八少爷,太九小姐到。”
    姚云狄微微眯眼,转头去看,就见一双玉人款款行来。
    太八今日穿着玉色长衫,头顶带着流云攒金冠,越发显得面如冠玉,俊朗无俦。
    他本是混血,亲娘是波斯一名舞女,据说艳光四射,美得不似凡人。姚云狄当年去塞外办事偶然遇见,按他的风流性子,哪里有放过的事情,当下强行抢回来带到中原,宠爱了一阵子之后又闲不住去找别的女人。
    那波斯舞女是个烈性的,几次三番唤不回他,说多了暴躁的姚云狄还动手就打,最后一口气过不来,吞金死了。
    太八的眉宇间有六分像他娘亲,碧眼浓眉,带着一种烈火般的艳丽,却有四分带着姚云狄的影子,英武俊美,不怪他如此夺人目光。姚云堰自恃见过不少绝色,却也没见过他这种的。
    当下他便笑道:“好小子,又长高了!快过来,坐我这里。”
    太八先携着太九跪下,齐声道:“爹爹万福金安。”这才起身走过去。
    姚云狄拉住他的手,笑问:“书念得如何?若是把算帐学好了,改明儿跟着你兰二哥吧,多一个人做事也是好的。”
    太八答道:“回爹爹,孩儿还没把帐学好,那出账入账赊账委实有些难,孩儿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姚云狄回头看一眼穆含真,道:“不明白的去问穆先生,让他教你。”
    穆含真闻言,抬头有些慵懒地看了看太八,微笑道:“穆某不敢吝啬,八爷想学什么,但说无妨。”
    太八一下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心中一紧,又有些心虚,只怕后来爹爹责怪,这会只能强笑应付:“那就劳烦穆先生了,太八感激不尽。”
    姚云狄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他身边那个如花少女的身上。他不想看,亦不敢看,仿佛她是他的一个弱点。
    太九今日穿了和太八一样的玉色长裙,乌发垂肩,委实美得令人透不过气,下人们都忍不住要多看她两眼。依稀觉得她身上多了一种什么味道,迷离的,缠绵的,具体要去描述,却又没了语言。
    她和太八,一人目若朗星,一人肤色如雪,又穿着一样的衣服搭配,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暧昧,加上众人都知道他二人其实一起住在晴香楼,那想的便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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