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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大明1617-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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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九十八章 暴疾

    王心一远远躬身,口中道:“学生怎敢劳兄长迎接。”

    汪文言道:“纯甫你即将远行,十分劳苦,迎一迎也是该当的。”

    话说的客气,态度却是十分傲然,仿佛他这个平民出迎将要上任的巡按御史,也是给了对方天大的面子。

    王心一哪敢不满,当下还是连连逊谢,一直到宾主到屋中落了座,他才住嘴,转而叫汪文言指点自己上任之后的施政诸事。

    “纯甫此番上任,别的施政我谈不上指点,地方巡按,各有各的妙法,不过要声闻天子,震动朝中诸公,还是要做一些实绩。”汪文言侃侃道:“那商人张瀚的事,就是一桩大案,我兄如果能把这事揭出来,不知道会牵出多少人,这一桩大案,骇人听闻,光是谋刺巡抚这一桩就是前所未有之事,一旦揭发,我兄声闻天下是必然之事。”

    汪文言这些话说的固然在理,但王心一也知道真的办成了,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好在东林党现在一家独大,自己又是为了本党办事,惹的人再多,杨涟和左光斗他们也不在乎,有这两个大佬庇护,料想也没有人能奈何自己。

    当下决心下定,王心一肃容道:“学生此去,一定如汪公所言这般,定将那张瀚连根拔起。”

    “好,好,很好。”汪文言对王心一的态度十分满意,点着头道:“不过老兄行事不必操切,小火慢熬,寻其对头,摸查实绩,自源头掘其根,而不要如当日韩畦那样,胡乱出手,毫无效应,徒惹人笑。”

    “方略学生已经记着,一定按公所言策略去办。”

    “甚好。”汪文言刚刚十分兴奋,这时又有些疲劳,感觉有些无趣。

    眼下这一件事,对他来说终究只是一桩小事,只算是叫自己心情快意的一次小的人事安排。他的目光还是放在朝中,在魏忠贤和客氏等人的身上,也在三党的骨干和精英身上……汪文言早和杨涟等人有言在先,不要看东林党现在一家独大,三党不彻底铲除,不掌握内廷,日后恐怕还是有反复之忧。

    王心一见汪文言如此,起身道:“若无他事,学生告辞。”

    “好,那我便不送了。”

    “学生不敢当。”

    王心一转身出门,汪文言果然没有送,王心一当然也不敢计较这些,迈步出门,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这一次能上任,当然是汪文言之功,然而上任之后的这些事,对王心一也是不小的挑战。

    到门口时,王心一刚要上轿,一个青衣人策马急驰而至,王心一认得是汪府的一个管事,向来替汪文言在外奔走张罗,此时这个管事面色严峻,飞马而来,王心一心头一跳,忙招手问道:“出了何事?”

    那管事也不瞒他,急声道:“宫中出了些事。”

    “嗯?”

    管事压低声音,说道:“司礼监的掌印老公王安暴疾而死!”

    “暴毙!”王心一大吃一惊,忍不住惊呼出声。

    “可不就是暴毙?”管事声音大了一些,愤然道:“前几日我还见过王老公,他在外宅居住,还同我喝了两杯,现在可好,说是暴疾,简直是狗屁。”

    王心一点头道:“你去见汪公,赶紧同他说清此事。”

    “是!我这就进去。”

    管事匆忙进门,自是去寻汪文言禀报此事,王心一如在梦中,站在轿前半响没有动弹。

    东林中人,自然知道这事非比寻常,甚至是一桩极为不妙的大事。

    司礼掌印,在内廷也是只在皇帝之下,二十四监司的掌印太监是撑起皇城的整个宦官集团的头面人物,而诸监司也是有清贵权重者,也有闲而无用者,真正最有实力的几个宦官高位,无非就是司礼监掌印为第一。

    这好比是内廷的内阁首辅,甚至位在外朝首辅之上!

    再下来便是提督东厂太监,掌握特务大权,在东厂权重的时期,可以随便拿捕百姓甚至是官员,拷问治罪,而风闻奏上事由,可以将官员或是某个党派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加以扭转。

    再下来便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拱卫皇城和宫城的除了锦衣卫,府军前卫和旗手卫的上三卫禁军外,便是御史马下的四卫营勇士,现在京营毫无用处,所有人都知道,唯一还在训练,能够阵而战之的京营兵马,只有太监掌握着的四卫营。

    能控制这四卫营的御马监太监,毫无疑问也是内廷中位高权重,深受皇帝信任的权阉。

    王安是司礼掌印,等若是内廷太监之首,他也是坚决站在东林党一边的高位宦官,这人突然暴毙,对东林党来说,这真的不是一个好消息。

    “应该是魏阉,客氏。”

    王心一迅速在内心下了一个判断,王安如果是正常病逝,那不关别人的事,但只要是非正常死亡,只怕多半是和魏忠贤还有客氏有关。

    魏忠贤在内廷羽翼渐丰,很多太监依附在其门下,但王安任掌印多年,羽翼也是不少,王心一以为魏忠贤篡夺掌印还需数年之功,不料突然起了这般变化。

    “算了,这等事也不是我能管的……”王心一感慨一声,此时他倒是觉得能远离京师未尝不是好事,未来两年定然是血肉横飞,自己能远离事非之外也是好事。

    小轿颤颤巍巍的起行了,穿过小巷和大街,一直往西便门的方向赶去,那里有准备好的车马,王心一家里的随行人员也在那里的车行等着,天阴了下来,突然一声炸响,一道闪电自远方的天际劈落了下来。

    ……

    “是魏忠贤干的。”杨秋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人还是很镇定,只是说话的语气稍显激动。

    李慎明和孙敬亭几个在,张瀚坐着,窗外很冷,残雪未尽,但艳阳高照,是一个很不错的好天。

    但没有人对天气有什么感觉,人们都觉得有些阴冷。

    张瀚先对杨秋道:“这一次内卫司做的很好,驻京的几个部门配合军情局,终于确定了好几条重要的消息,应该给集体记一次功,并且嘉奖。”

    杨秋躬了下身,脸上露出欢喜之色,他知道底下没有自己的事,又行了个军礼后,转身离开。

    “京师那边的斗争,也算是图穷匕见了啊。”李慎明皱眉道:“魏忠贤也是个大胆的,居然敢用下毒这一手。”

    张瀚敲敲桌子,笑道:“他怕什么,明显的这事皇帝肯定站在魏忠贤这一边,只要王安中毒死了,他就没事。就算识破了没中毒,魏忠贤也肯定屁事没有,再找下一次机会就是。”

    “魏忠贤和东林党的事,咱们倒不必去管。”孙敬亭道:“只是那汪文言派了王心一过来大同这边,来者不善,我们要好好提防才是。”

    张瀚道:“这事我交给杨秋去做,你们放心吧。”

    “交给他我才不放心……”孙敬亭苦笑道:“他不会直接刺杀了王心一吧?退职的巡抚和在职的巡按,这可是两回事。”

    “当然不会,那和直接举兵造反没区别,我们何至如此?”张瀚笑意温和,眼中却是十分坚定,不论如何,不管是谁被派来,只要针对他与整个和裕升,影响到全局,他自然也会出手反制。

    只是反制的手段不一定是刺杀,那样行事太赤裸裸了。

    李慎明这时道:“军情局这一次做的真是不错,宫中买通了都人和几个小宦官,又在王心一的轿班里安插了人手,坐实了此人和汪文言的联络,可惜就是汪某人家里一时还没有插进人手去,不然的话东林党的动静我们最少能知道一半。”

    “慢慢来吧。”张瀚笑道:“他们已经进步太多,值得期待。”

    孙敬道:“近来李国助的随员四处走动,打听我们这里的事,要不要对他们有所约束?”

    “除了一些核心部门要提防,别的地方随他们。”张瀚说完想了一下,又道:“干脆叫他们最近跟着我,彼此好更熟悉些,也省得他们乱撞木钟,弄的咱们的人看笑话,不利于将来彼此合作。”

    李国助的人四处打听消息,求人关说,这事在张瀚的部下中已经成了一个笑话,这事也不能任由发展下去。

    孙敬亭忍不住笑道:“他们还好,好歹是咱们自己人,那些俄国人才是有趣,文澜等于是拒绝了他们,可这些人没死心,赖着不走,每天在各处闲逛,出脱他们带来的那些皮货特产,也买咱们的出品,对座钟望远镜和火铳都有兴趣,这帮人,真的是什么都看的喜欢,什么都想要,真是贪婪的很。又爱喝酒,每日有不少醉了闹事的,咱们看他们是客人,闹事的也就关起来等他们醒酒,这些人也不恼,醒了照样笑嘻嘻的四处走动,当没事人一样……我还真没见过这般厚脸皮的人。”

    张瀚听的哈哈大笑,直道这些俄罗斯人就是如此,天生的种族秉性,也不必多管他们,反正和他们建立商道的事暂时没有计划,随他们去就是。

    李慎明道:“北边的事,准备如何了?”

    张瀚道:“年前准备计划,年后大举动作!”

 第三百九十九 退佃

    一群面色黝黑,穿着破烂的佃农站在黄玉成家的院子里,各人脸上都有不安,但态度又是十分的坚决。

    “老爷向来待俺们很好,不过佃客向来可以有来有往,俺们自愿退佃,并没有什么别的原故,还请老爷恩准。”

    “俺也愿退佃。”

    “俺也退佃。”

    一群佃农七嘴八舌,并不曾吵闹,但这一阵子一直坚决要退佃,黄玉成原本以为他们受了蛊惑或是威胁,现在看来,远不是自己想的这回事。

    黄玉成身有秀才功名,按国朝惯例可以优免几十亩的田租和几个人的身丁税,这是朝廷优容读书人的惠政,不过这惠政到了国朝中后期就走样变形,有功名的人荫庇的远不止朝廷规定的那么一些……张居正秉政年间对优免政策做了一些调整和规定,结果他一死万历清算张居正的政治遗产,把好的东西也给一锅端了。

    现在黄玉成有一百来亩的优免田,还有十来个优免丁口,这些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如果中了举人,这好处就是几十倍的增加。

    优免赋税的田亩其中有一些是亲族的投充隐田,是黄玉成回馈给宗族的好处,还有一半是他自己的田亩,身为秀才当然不能自己耕作,眼前这几个人便是给他种地的佃农,黄玉成不需要纳税,黄白榜俱免,身为秀才,一些额外的负担也是能免则免。

    除了免田赋,还有免徭役,大明的差役不是自雇,而是强征,比如城中的火夫,更夫,轿夫,俱是官府强迫的徭役,一旦服役,可能旷日持久,甚至要离乡远行,对每一户家庭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

    黄玉成的优免丁口都给了亲族,他们可以免除徭役,而佃农们还要照样服徭役,不能优免。

    就算这样,给黄玉成当佃户肯定比给一般的田主扛活强的多。

    “好吧,如果你们一定要退佃,”黄玉成道:“我亦无话可说,当退则退便是。只是,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退佃呢?”

    这话黄玉成问过几次,这些佃农都不肯说,见他同意退佃,一个本家姓黄的佃农才壮着胆子道:“咱们黄庄的地和管庄只隔着不到三里地,人家那边已经把地卖给了李庄,通了水渠和学了种地的法子,收成是咱们这边的四五倍还多,佃户还是一样的分法,李庄那边也能护着佃户,不叫那些衙差帮闲欺负,虽然要多交一些赋税,算算还是比在这里合算……”

    黄玉成一阵头昏,感觉一股气涌了上来。

    他自忖对佃农一向不错,平时很少欺负他们,分成的比例也很克制,比一般的田主要温和很多。

    不料眼前这些人,为了他们的利益,说一声就把自己给抛弃了。

    “老爷你也莫要生气……”一个佃户看到黄玉成的脸色,赶紧说道:“咱们也是没办法,有老有小,今年的天时老爷也知道,夏粮平均一石半,秋粮本是杂粮,又减收的厉害,一亩还收不到一石,这样下去,交割给老爷租粮之后,咱们全家只能吃杂粮加野菜,这一冬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实在是太苦……就算有老爷庇护,近来的杂费也多起来了。”

    “以前说是韩巡抚太厉害,现在换了郑巡抚,官声很不错,但赋税还是高,听说是为了打辽东的建虏加的赋,老爷,何时能灭了这建虏啊?”

    众人七嘴八舌,黄玉成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他挥了挥手,用干巴巴的声调说道:“你们自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们了。”

    黄玉成怀了一腔愤怒,等各人离开后,立刻到书房写了一封状子。

    他听说新任的巡按就要上任,预备到大同去告状,告张瀚这个守备指挥,肆意兼并田亩,现在他已经掌握了近十万亩土地,还在大肆兼并!

    写完之后,黄玉成想起在附近还有几个同年,卫城里同年更多,他打算找这些同年联名签署,以壮声势。

    “大爷,还是算了吧?”

    黄玉成要骑马出门,家里的老管事却是拉住了马头,不给他走。

    “你放开!”黄玉成大怒道:“我好歹是个秀才,他一个武夫敢把我怎样?倒是风闻韩抚院是死在他手里,要是真的,我就去京师伏阙告状,不信国家能落在这般武夫手里!”

    “不是怕张守备会怎样……”老家人道:“是怕的四周想当佃农的人,会因为大爷你出头闹这事,对咱们家不满!”

    “嗯?”黄玉成楞了一下,说道:“张瀚强迫人家卖地,兼并田亩,我为之出头,反而会招致不满?”

    “今天来退佃的,大爷要是一定不给他们退,你说他们会怎样?”老家人道:“大爷,还是算了吧。”

    “张瀚的地多收,不过是得了一些水利。”黄玉成下了马,两眼中满是不服气的光芒,他想了想,说道:“到地窖子里取那几锭大银出来,我要找人来疏通水渠,我们也引水进来,不信明年夏初的收成比他差,到时候我看这帮家伙,后悔不后悔!”

    ……

    郑芝龙一早醒转,与几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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