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明-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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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应该足够了，”梁成点点头，却又昂然抬头，道：“自成可还记得撒拉尔人？”
“撒拉尔人？”李自成皱起眉头，“黄河西岸的撒拉尔人，不是被马有水完全剿灭了吗？难道又有撒拉尔人作怪？”
“自成可还记得，马百户当时留下了数十撒拉尔壮丁，全部用于屯田。”
李自成想起来了，马有水当时留下了五六十撒拉尔壮丁在积石县继续耕种原先的土地，他们实际是做为西宁军的奴隶存在的，以弥补他们对西宁军犯下的过错，他们所屯的耕地，是不用交赋税的——土地的全部产出，都归卫里所有，而撒拉尔人只能得到最低限度的、足以维持生命的粮食供给。
换句话说，即使他们死了，也只是掩埋了做为耕地的化肥，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
“成，他们一共屯了多少耕地？”
“五十八名壮丁，一共屯了近三千亩，若是顺利收割，怕是有六千石粮食。”
“六千石？”李自成大惊，不到六十名撒拉尔壮丁，能养活一千三四百士兵，几乎抵得一府四县了，难怪游牧民族样蓄养奴仆。
当初将这些撒拉尔人转为军奴，主要是无法处理他们，杀了有违天和，若是放了，又担心他们走漏讯息，而且他们都信奉恐怖教，放到哪里都是麻烦，无奈之下，方才将他们集起来，耕作撒拉尔人原有的土地。
没想到竟然能得到六千石粮食，除去他们一年的粮食消耗，剩余的粮食至少可以养活一千二百名士兵。
这真是意外之喜。
“成，这般说来，今年的粮食问题，即便没有朝廷的粮饷，咱们也能自给了？”
“应该是这样，”能用大半年的时间解决了西宁的粮食问题，梁成也有成感，“其实，还有部分百姓没有转化为耕农，需要以牛羊纳税，还有，自成从江南弄来的作物，也会有收成，到了收获季节，百姓也需要纳税。”
“哈哈，”李自成大笑，“这个不能算，这些宝贝今年不能食用，全部留做种子，最多请你吃顿大餐！”
“既然要留做种子，请我算了，等将来种子丰富了，再请不迟，”梁成大度地挥挥手，却又笑道：“自成，看到今年小麦的守成，明年耕种的百姓、土地一定会大幅增加，到了那时，我们掌握的粮食还会增加。”
“是呀，到了明年的时候，从江南弄来的那些作物，也应该可以进入百姓和士兵们的餐桌了，那时，即使没有朝廷，我们的粮食也会有些节余。”
梁成忽地小声道：“自成，现在粮食问题基本解决了，要不要马扩军？”
李自成想了想，还是摇着头，“成，粮食问题是基本解决了，但小麦毕竟还长在地里，等明年的小麦收来后，粮食有了节余再说吧。”他想起刘基给朱元璋开出的“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古训，现在的西宁，才是纸面解决了粮食问题，一旦进行大规模的战斗，粮食在运输消耗必然大增，究竟够不够吃，现在还说不准，再说，陕西连着几年大旱谁知道西宁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梁成还不死心，继续劝慰道：“自成，这样借助朝廷的羽翼，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朝廷迟早会发现西宁的异状，自成还是要早做打算呀！”
李自成哈哈一笑，“今日乃是端午，成不在家过节，来到官衙，难道是劝我扩军的？说实话，我也想大规模扩军，免得每日 都是小心翼翼地活着，战战兢兢做人，唯恐朝廷的大军征伐西宁——真要来了，反而没那么多担心。”
梁成扬起眉毛，释然道：“自成有什么打算吗？”
“成，我也希望大规模扩军，但士兵不仅需要粮食，更需要银子，”李自成扳着指头算道：“现在西宁军已经超过三千，每月的饷银超过一千六百两，一年是两万两，这还不包括赏银，我的压力很大呀！”
“银子的事……自成不是有蒸馏酒和玻璃吗？”梁成不解，这两样每月的收入，应该不止一千六百两呀！
“现在能赚银子的物事太少，万一生产、运输、销售等某一环节出现了问题，经济命脉会被掐断，到了那时……”
“自成说得是！”梁成不住点头，“还是自成考虑问题周到，我只是看到光鲜的一面……”
“能解决粮食问题，成，你辛苦了！”李自成笑道：“成这些时日，怕是做梦都盼着风调雨顺吧？哈哈……”
“能为西宁，为自成尽一份力量，我……也是深感荣幸，”梁成想起以前的西宁卫，颇有些感慨，“不瞒自成……若不是自成来到西宁，我是想要报效，恐怕也是无门……”
“成，咱两也别在此大发感慨了，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李自成哈哈一笑，道：“成，我的目标，还是北面的这些卫所，不解决它们，西宁永远没有安全感，随时会面临着三个方向的压力——若是拿下北面这些卫所，士兵是我们最好的兵源，而且，这些地方的粮食本身能自给，也不需要担心。”
“自成准备啥时动手？”
李自成摇头，“暂时没有打算，七大百户都在整训，我计划用三个月的时间，改变一下士兵们的风貌，他们主要都是来自原先的卫所，我有些不放心，战斗顺利还好，万一战事胶着，甚至不顺……”
“自成说得是，我倒是操之过急了！”梁成自嘲地笑笑，“不过，知道自成的打算，我也放心了。”
梁成走后，李自成在双踱了几圈，粮食问题让他放下心来，他的心思便发生转向，又有一批生铁抵达西宁，已经进入匠作坊了，不出数日便可打造出步枪，他担心的倒是银子，现在西宁的经济命脉，几乎全寄托在玻璃，万一玻璃产销不顺……
鸡蛋决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可是，还有什么挣钱的法子呢？李自成陷入沉思，却一时没了主意。
第212章 体香
午饭之前，学子们回来了，李丹、穆思蓉带着学子们返回学堂，陈秋蝶直接回家，人还在门外大叫道：“洁儿姐姐，我带来了这么多的花，快来看看你最喜欢哪朵！”
孙梦洁猛地开了门，挺着大肚子冲出来，“快让我看看，蝶儿妹妹到底采了哪些花！”她将陈秋蝶的手的一把鲜花抢过来，“这是芍药，我喜欢，还有这茶花、春鹃、紫珠、丁香……这些我都要了！”
李自成忙道：“洁儿小心些，若是想要鲜花，还不容易，现在正是初夏，城外到处都是。全本小说网，HTTPS：//。．ＣＯm；”
“先生不知道，她们今日去了南山，这些品种，城外的荒地都是找不到，”孙梦洁取了一朵粉色芍药，嗅了一口，眯双目，道：“真香呀，哎，好久没见了！”
陈秋蝶几乎笑弯了腰，“洁儿姐姐，要说花香，芍药怎得玫瑰？”她将一朵白色玫瑰瓣向脸一擦，“这儿至少会香郁整个下午，午我不洗脸了！”
“不，我最喜欢的是芍药，层层叠叠之，还能分化出花芽，”孙梦洁又是嗅了一口，“可惜这朵是水红色，要是白色，更好了，蝶儿妹妹，还有白色的吗？”
“没有了，”陈秋蝶摇头，“人家一午都只顾摘花了，连凤凰亭都没看……”
李自成却是心一动，陈秋蝶说到“香郁一下午”，他立马想到香水，香水留存的时间更长，天下间哪个女人不喜欢香水？
要是卖到江南去，不仅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妾争着抢着，是富商大户，谁家不是妻妾成群？要想吸引自家的男人，香水是女人体香最好的延伸，连秦淮河的画舫，恐怕也是蜂拥而至，若是能买到宫里……
李自成顾不吃饭，立即去了书房，他明明记得，身有香水的配方和工艺。
进了书房，他将房门合，抽出重新誊写过的那些宝贝，仔细搜寻起来，果然找到了香水。
李自成心大喜，慢慢翻开起来，不一会儿，心已经有了大略，方才回家吃饭。
午饭后，他又给学子们放了半天假，自己却是躲到书房，细细揣摩起来。
制造香水，原料并不复杂，现在正是花草芬芳斗艳的时节，野外有的是。
香水乃是高档奢侈品，价格昂贵，所获利润颇丰，也是说，他一旦制造出香水，完全是独家垄断，掌握着香水的定价权。
为免引起朝廷的注意，香水的销售市场，还是和玻璃差不多，乃是面向江南的富庶之地，香水的体积小，玻璃更容易运输。
但香水的制造工艺及其复杂，或者说，需要的化学原料一时难以弄到，反复观看工艺，李自成方才有些明白。
如果像陈秋蝶那样，直接从花瓣揉出花汁，不但在皮肤保存的时间不长，香味也是无法取舍，更不能保证在无花季节得到香水。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香水”根本不能叫香水，因为它没有经过净化和纯化。
配置香水的原料，主要有三样：蒸馏水、酒精和香精。这里面最容易得到的，是纯净水，但水质是相当重要的，必须除去水多余的钙、镁离子杂质，然后再用蒸馏的方法得到纯净的蒸馏水。
酒精能溶解香精，从而留住香味，在使用的时候，又由于它具有挥发性，在喷发香水时能把香味很快散发出去。
但对酒精的本身要求也很高，需要纯度达到百分之七十——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而且还要进行酯化。
李自成反复观测白纸黑字，选择了一种最为切实可行的法子：在酒精加入火碱液，煮沸回流数小时，分馏，收集其香气最为纯正的部分，用来配别香水。
这将是香水第一次问世，并无竞争对手，按理说无需严格按照工艺书来完成，但香水的价值，在于一个“香”字，如果因为工艺不当，或是原料不纯，造成香水气味打了折扣，甚至一段时间后发臭，那会砸了自己的“钱”程。
香精本身需要陈化处理一个月以，方可与酒精、蒸馏水混合，经搅拌、沉淀后，再一次进行陈化处置，时间至少要三个月。
如果到时候有浑浊或是沉淀出现，还要进行过滤，方可装瓶成品。
这间最为艰难的，便是香精的提取。
李自成反复阅读、思考、揣摩、分析，方才根据工艺说明书，理出一条最简洁、最清晰的思路。
即使工艺完备，从开始提取香精，到香水成品，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
等待只能白白消耗光阴，李自成说干干，先是命令蒸馏酒厂生产出纯度高达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同时发动亲兵，去野外采摘花草。
理论说，任何花草或是叶片都可以制作香水，但李自成这是首次制作，带有一些实验性质的，所以他选择的是香味较浓烈的薰衣草。
亲兵们在西宁附近的山川河流沼泽荆刺丛出没，凡是有薰衣草的地方，有亲兵的身影，李自成另外着亲兵购买了四个铜壶，又从玻璃厂收集了一些薄玻璃片，自己在衙的小厅里鼓捣起来。
两日之后，方才弄出一尊像当日蒸馏白酒的瓮体和甑体装置，不过，这次做为甑体的，并不是铜壶，而是铜壶形状的玻璃球体，玻璃球体的端是一根细长的玻璃管，球体下部尚有一个活阀。
李自成从成堆的薰衣草抓出两把，塞进铜壶又向里面看了看，觉得不够，又添了一把，方才向铜壶灌满清水，下面用黑炭燃烧起来。
不大一会儿，铜壶的清水被煮沸，蒸汽通过导气管进入玻璃甑体，迅速冷凝成水，滴滴答答的。
“大人，这是做什么？”何小米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嗯，还早着呢！”李自成交代三名亲兵看守着，炭火昼夜不息，若是甑体的水面漫到瓶颈，便打开瓶体的活阀，放出清水。
他特别强调，清水千万不能放尽，水面在活阀之便要关伐，否则，军法从事。
三名亲兵吓得一缩脖子，“大人，属下一定盯紧了甑体。”
李自成将另外三个铜壶带回家，合着玻璃，又闭门鼓捣起来。
也许是手艺熟练了，仅仅一日的时间，又有一个蒸馏装置连接完毕，放入衙的小厅，开始蒸馏薰衣草。
孙梦洁见李自成又在劳作什么，这一日的时间，几乎连房门都未出，忍不住问道：“先生又在进行什么惊世骇俗的制作吗？”
“惊世骇俗？”李自成觉得这几个字还算贴切，香水一旦问世，贵妇人还不抢购成风？
他看了眼水波荡漾的孙梦洁，手的玻璃继续在火烧烤着，口道：“洁儿听说过杨贵妃吗？”
“杨贵妃？是那个整天在身抹花蜜勾引唐明皇的那个？”孙梦洁双目一翻，原先的温润霎时不见了，“听说她原本倒是算得美人，不过，整天想着勾引男人，品行有些不对……”
勾引男人？李自成哈哈一笑，“洁儿，杨贵妃是唐明皇的妃子，生在宫，除了勾引皇，她还能做什么？”
“那也不能整天只想着勾引男人呀！”孙梦洁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她勾引的是皇，她的男人，又不是太监、大臣，有什么不对？”李自成忽地发觉，逗弄孙梦洁这样的小女人，也是件很开心的事，至少侍弄玻璃爽快多了，难怪人家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先生不是好人！”孙梦洁白了李自成一眼，低下头不再说话，目光却是落在李自成手的玻璃，忍不住问道：“先生这是做什么呀，玻璃这么久尚未点着？”
“点着？”李自成试了试，玻璃开始熔融了，赶紧侍弄几下先做出瓶底的形状，然后将部放至火烧烤。
“咦？这玻璃怎么能弯曲？”孙梦洁的大眼睛顿时圆润起来，两丸水银在眼眶里左右转动，“学生有一块先生送的玻璃，学生也制造一个花瓶，来日插一束鲜花……”
“千万别！”李自成赶紧阻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