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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妖猎手-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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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月牙悄悄的带马缰走到钟道临身旁,低声道:“猜得没错,那些人好像跟了上来,既然钟郎念及旧情,不如让月儿代劳吧。”
    钟道临悠闲的走着,迈步看似平常,却一直不急不慢的跟在车队一旁,不答反问道:“你说这人为何明知道我对他爹有恩,还要这么做?”
    骑在马背上的蓝月牙闻言想也不想的就唾弃道:“还不是贪心。”
    “我看不像。”
    钟道临晒道:“这点小财估计还放不到人家眼内,咱们后边跟着的那小子,兴许也就是借势而已?”
    蓝月牙疑惑道:“借势?”
    钟道临点头道:“你想啊,他老子因为年纪大,而被摆在了明面的大当家位子上,到了他这一辈,想倚老卖老继位都不成,只能做些能够让人高看的事,这不就来恩将仇报来了?”
    蓝月牙嬉笑道:“你净是胡说,侠义道讲的是个义气为先,月儿当年杀戮虽重,对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怎么看得过眼,可对那些真正的侠义之人还是挺佩服的。”
    “什么侠义,哼!”
    钟道临不屑的一摆头,嗤笑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这年头讲的是心狠手辣,无利不行,想当头就不能有妇人之仁,我看如今的人间都有点魔界的意思了,这小子做下咱们这笔买卖立威,自然会被有心人看重。”
    蓝月牙诧异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钟道临冷笑道:“说到底还是个谁强谁弱的问题,弱者被强者支配,历史总是由强者书写,你看蒙古人刚打过来的时候,还不是一个个义愤填膺,等真被蒙古人统治了,一下子都老实了,要不是如今活不下去了,就算蒙人是外族,又有谁会造反?民族大义值几个钱?统统狗屁,都是借口!”
    蓝月牙见钟道临突然愤世嫉俗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心悸,赶忙跳下马,抚着他的肩,柔声道:“钟郎何必这么认真,月儿去料理了他们罢了。”
    “不用。”
    钟道临回复了一下,摇头道:“小小的惩戒一番也就是了,疯狗想要咬你,犯不着再想着回咬疯狗一口,我来吧。”
    钟道临说罢走到路旁,伸手从路边的野地里摘了一把野草,双手合十摁在手心,轻吟道:“木精乞灵,巽辛列曜,周虚祀符,茅兵出营,起令!”
    随着钟道临的秘咒声毕,“噗!”的一声轻响,整个手掌冒起了浓浓的白烟,方才的一把野草纷飞着朝地面降去,落地后转瞬化作一道道幽光消失原地。
第九章 灾荒四起
    钟道临施法的时候,勃尼扭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催马前行,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过不多时,远处传来了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叫声,紧跟着是马匹的嘶鸣,沉闷的蹄声刚刚响起便沉寂了下去,蓝月牙扭头往回看了看,只隐隐约约的看到几个黑影飘飘浮浮的远去,忍不住冲钟道临笑道:“就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钟道临拍拍手,搓掉掌内的草泥,轻松道:“那还能怎么样,难不成干脆吓死他们,就这样量这帮人也不敢再追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性,要这小子还想耗子陪猫睡,赚钱不管命,我就真的往下送他一程了。”
    说着嬉笑道:“但愿蔡老不是就生了这一个儿子吧。”
    直到三日后车队行至安庆路的地界,钟道临所不期望的事情也没有发生,那晚被茅兵吓的三魂出窍的蔡斌来当夜便一病不起,此时做梦都在一惊一乍的哭喊着闹鬼。
    这些人都是忽然被从地下冒出来的茅兵拽离马鞍,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呢,就见到十几个人形绿影鬼哭着绕你转,也不伤害你,就是在脑后凄厉的悲嘶着,哭闹着,惨叫着。
    你就算拿刀砍过去,人家身子都断成两截了也不还手,就是像苍蝇似的在你脑子旁边晃悠,时不时轻轻地摸你脸蛋一把,然后哭啊哭啊哭啊的。
    这一家伙谁不心头发毛,等到这些绿影流着眼泪,呼呼赫赫的跟着这帮哭爹喊娘的贼从野地追到城门,这群夜半出城的三十多骑当场就疯了两个,跑丢了几个,剩下侥幸逃回的多半闭门不出,整日浑浑噩噩的又哭又笑,病好后大多干脆信了佛。
    从此远离江湖,一心阿弥陀佛。
    此时的钟道临尚不知道他一年之间又给佛门送去了不少虔诚的信徒,仍是无聊的跟随者车队前行。
    这些天来,谁困了就去车厢内休息,车厢内待闷了,骑马骑的腿内侧发疼了就下来走走,除非马累的走不动,否则根本就没有停过,勃尼可能是看钟道临不顺眼,一路上把专职磨豆腐的驽马,干脆都当成了关云长的赤兔使唤。
    虽然二十多匹驽马已经被勃尼轮番虐待,逼出了巨大的潜力,但终究不是汗血宝马,终于有一匹瘦弱的驽马在流汗脱水过多下,昂首惨嘶一声,马失前蹄,倒毙而亡,拖的马车都差点翻了过来,惹得车厢内一阵尖叫。
    瘦马临倒下还无奈的看了勃尼一眼,似乎临死前的最后一眼,想把这狠心的婆娘记住。
    勃尼也看到了瘦马临死的眼神,浑身没来由的一颤,似乎被什么触动了,如果来世轮回自己变成了这马,被别人所虐待,说不定还没有这匹马来的坚强。
    起码,这匹瘦马已经走完了它这一生中的路程,苦也就是苦十几年而已,自己呢,已经苦了三百多年了,还要苦多久?
    “我受的苦也够了,想解脱未必有那个福气呢!”
    勃尼暗叹一声,感于自身的孤苦,看着瘦马死后安祥的神态,眼神不由得有些羡慕,一时间竟是痴了。
    弟子们七手八脚的将马套解下,又重新挑出一匹相对壮硕的驽马套在车前,因为已经到了安徽境内,饥荒越来越严重,路旁的树皮跟榆树叶都被饥民剥光了,再往前走或许有钱也换不来粮食,就有人提议把马尸搬在车上,这两天先用马肉充饥,剩下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富有前瞻性的提议被勃尼怒喝着否决了,钟道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勃尼给死马作了场法式,居然是念的是斋坛的《洞玄灵宝真经》,明显是把死马当活马超度了。
    众人担心的事情,未等勃尼超度完就发生了,先是一股路经的灾民见到车队就围了上来,紧跟着这群双颊深陷,眼睛巨大,已经饿得见骨的灾民,开始疯魔一般的朝死马扑了过去,根本无视众人已经亮出来的刀剑。
    看着生吃活剥死马尸体的这些饥民,勃尼扭过身去,挥手示意继续前行,众人见饥民疯了般的生撕着血淋淋的马肉,忍不住干呕了起来,一个个跳下车来戒备着,生恐这些已经失去理智的饥民动了生吃众人的想法。
    也幸亏了这一匹倒毙于地的死马,否则这群饥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众人扑上,直到走出了很远,许多人心中还后怕着,不是怕打不过这帮手无寸铁的饥民,是怕这些人看自己时的那种眼神,空洞而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阴森的让人骇异。
    车队越往安徽境内深入,倒毙在路旁的饿殍越多,一群群的苍蝇围着这些大头瘦骨的尸体“嗡嗡”飞转,就算有人经过也不飞开,道路两旁的树林,凡是能够看到的树都是黄白色的,那都是已经被剥了树皮,吃无可吃的树,如果杂草也能吃,恐怕这里早就成了平地。
    一众弟子这些年都生活在万花岛,从未见过如此的人间惨剧,那一具具饿成人干的尸体,一颗颗硕大的脑袋,一个个深陷的眼窝,一个个空洞的眼神,都让这些男女们深深的震撼。
    能施舍的粮食全都施舍了,再给哪怕半袋豆子,他们自己都要饿肚皮,吃树皮,可这些被悲惨的一幕深深震撼的弟子,仍旧徒劳的将余粮分派给路过,爬过的饥民。
    是的,爬过,有些饥民只能用麻秆一般的四肢撑着身体往前爬,他们已经饿得走不动了,弟子们含着泪把一把把豆子分给这些人,尽管知道这是杯水车薪,甚至知道这不过是延长他们受苦的时间,而绝不能把这些人救活。
    十日后,整个车队又成了徒步走,所有的马都被吃掉了,布袋内的粮食也光了,面露菜色的弟子们丧气的走着,一个个肚皮直打鼓,腰带紧了又紧。
    这些人勉强算得上道家之人,修的是三界五行外的道法,却仍旧被三界内的诸般惨象所感染,不知道是炼丹炉外的童子动了凡心,还是童子本就有着一颗凡心。
    或许三界就像那丹炉,自己以为在炼丹,却不知其实自身就身处于丹炉之中,被一日一日的炼化着。
    这其中只有一个人对这些惨剧无动于衷,没有怜悯,没有同情,钟道临甚至不觉得这些饥民可怜,仍是毫无所觉得走着,别人施舍粮食的时候他不干涉,即使有人饿死在自己面前,他也不会动容。
    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有些人即使在大荒之年也活的滋润,有些人即使身处盛世之中,依然贫苦至死,怪谁?又能够去怪谁?
    恨头顶这片天么?你可曾为头上的这片天做过什么,如果没有做过,又有何资格去恨?
    怪脚下这块地么?你可曾为脚下的这块地做过什么,如果没有做过,又有何资格去怪?
    天地养育了世人,世人却不知回报天地,天地就有资格将万物视为土鸡刍狗,而万物却永远没资格去恨天怪地。
    除非你能超越天地之中的法则,堪破天地之谜,乘天道无极,小天下万物。
    钟道临追寻的就是这个天道,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越接近它越是对万物生灵淡漠,生生死死都成了经验,留下的只剩孤独。
    这天,众人正在路上蹒跚的走着,突然从路旁蹦出来个光脑袋的和尚,扭秧歌似的晃到大路正中,一轮手中的大刀片,瞪圆了双眼狂吼一声:“呔!”
    这和尚可能也是饿了,喊完了有些脑充血,晕晕乎乎的朝后飘了几步才站稳,卡腰大喝道:“此山是俺开,此树是俺栽!”
    “要想从此过!”
    这个肥头大脸,耳垂硕大的花和尚正说着,又从旁边蹦出来三个脏兮兮的半大小子,愣头愣脑的接着喊:“留下买路财,呀呀呀!”
    说罢,四人很有默契的开始原地挥舞各自的“兵器”,不知道是成心演练,还是存心吓唬。
    钟道临闻声止步,用戏谑的眼神看完四人的表演,再仔细一瞧差点没乐出来。
    那花和尚就不说了,穿着个看不出本色的脏兮兮僧袍,两只袖子烂了一对不说,脚下还少穿了一只鞋,提着个没有血挡的破刀片,光着油乎乎的大脑袋,厚唇大耳,牛眼似铃,飘乎乎的往那一站,跟个喝醉的狗熊一样。
    唯一让钟道临纳闷的就是这花和尚声音洪亮,体型够肥,这种人放在重灾区是绝对露脸显眼,也不知道是吃什么养的膘,要知道这鬼地方连树皮都被饥民剥光了。
    四人中就那秃脑门的花和尚还拎了口生锈的破刀,剩下三个小子看起来是真穷,饿得脸都绿了,盯着钟道临的双眼都冒蓝光,三人中一人手里攥着根尖头的铜攮子,另一人握着杆裹铁皮的分水刺,站在最后那位最惨,拎着块石头,流着鼻涕就上来了。
    钟道临虽然对这四个半大小子,居然就敢抢劫几十人的队伍深表钦佩,可却对四人的目中无人兼胆大包天颇为恼怒,伸手一指拦路的那位秃头和尚,不屑道:“别剃个光头在我这儿装彪悍,道爷手下净是干这个的,早看腻歪了,真要学你们一个个蹦出来喊劫道的口号,三天三夜都不带重复词儿的,你这都喊的哪年段子了,小秃驴你刚出道的吧?”
    “嘿!”
    花和尚见这队人马女人多,他们哥几个一琢磨就觉得肯定值钱的东西也多,娘们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钻出来个不怕劫道的,挥手一甩乎破刀,大怒道:“小子,你也就是腰上挂只耗子,手里拿着筷子,净他娘的装打猎的,有种的站着别动,吃俺一刀试试?”
    钟道临心说你可够不要脸的,砍人还让人别动,没脾气道:“行,路上走了大半月都没见过你这么有精神头的,全当拿你解闷了,随你怎么砍,你家道爷动一个指头,就立马自己找根儿裤腰带上吊去。”
    花和尚闻言也不多说,先“呸呸”的冲手心吐了两口吐沫,然后抓起破刀哇哇怪叫着冲钟道临冲了过来,一没留神被脚下凸起的地表绊了一下,“妈呀”一声面朝地栽了下去,“嘭”的一声砸了个狗啃泥,呜呜捂着鼻子,躺在地上直叫唤:“这刀不算…呜…这刀不算”。
    原本握在手中的那把破刀,早就“咻”的一声飞出好远。
    “喝,你这还练飞刀的套路呢?”
    钟道临故作惋惜,摇头遗憾道:“胆子蛮大,刀法太差。”
    其实,花和尚这跤摔的也不冤枉,本来就是钟道临瞅准机会,暗中弹出的一道指风撞击到膝盖造成的。
    后边的三个脏兮兮的半大小子正兴冲冲的给花和尚加油鼓气,没想到自家大哥气势汹汹的一刀走到半道上改飞刀了,立马气势大泻,握着石块的那小子眼珠一转,拎着石头便走到了钟道临面前,噘嘴道:“刚才那刀是俺大哥仁慈,看你小子身子骨单薄,没好意思砍下去,你要不信就还站着别动,让俺闷你脑袋上一石头试试?准保你立马歇菜。”
    钟道临暗骂这都什么跟什么哪,也不见怎么动作,小脏孩手上拎着的石块就变到他手里了,轻松的手掌一合,整块石头就变成了粉末,纷纷从指缝滑落,戏谑道:“贵姓啊小兄弟,要不再试试?”
    “免…免贵…汤…羊…肉汤的汤;和…和尚的和…”
    汤和眼瞅着钟道临不怀好意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扫过来扫过去,头皮直发麻,哆哆嗦嗦的双手连摆道:“不用再试了,改…改天再说吧!”
    “汤和,我还想喝汤呢!”
    钟道临摸摸肚子,吧唧吧唧嘴,嘀咕道:“提什么不好,非要提羊肉汤!”
    仍蹲在地上擦鼻血的花和尚也看到了钟道临轻描淡写间把岩石搓成粉末的样子,“哼哼唧唧”的蹲着悄悄往后撤,其他俩小子全傻了,瞪着大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握着裹铁皮分水刺的红脸小孩首先反应过来,猛然朝钟道临冲去,边冲边喊:“点子扎手,弟兄们扯乎啊,俺来断后,呀呀呀!”
    钟道临也听出来了,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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