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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七月七日晴-第6章

小说: 七月七日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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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好难堪。
  「不要危机意识那么重,那是他妹。」没办法,吃人嘴软,齐光彦口齿不清地说明。
  「是吗?」刘心苹来来回回审视他们。感觉……不像。
  沉天晴放下碗,朝她礼貌地点头。「你好,我叫沉天晴,谢谢你对我哥的照顾。」
  原来如此。刘心苹释然浅笑。「哪里,你不要这么说。以前从没听学长提过他还有妹妹,所以初见难免好奇。你这次上台北来看你哥,
  打算待多久?台北我土生土长,熟得很,如果时间充裕,我可以带你到处逛逛哦!」
  沈天晴看了看哥哥,他不看她,也不吭声。
  她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这招高竿,先巴结小姑,套好关系,哪还怕意中人不乖乖就范……」齐光彦竖起大拇指称赞。
  刘心苹脸一红,羞得说不出话来。
  「齐光彦,你话这么多不怕噎死吗?」认识这么久,沉瀚宇头一回发现室友极度欠揍!
  沉天晴打量对面美丽娇羞的女孩,再看看身边的哥哥,若有所悟地张大眼。原来……是这样子吗?
  她放下碗筷,突然间胃口尽失。
  用过餐后,她坚持洗碗,耳边听着齐光彦在瞎起哄,要哥哥和美丽学妹花前月下去……
  「你妹妹很漂亮。」
  「……」
  「她几岁了?应该有男朋友了吧?这型的女孩子,通常是很多男孩子心仪追求的目标。」
  「……」
  「学长!」连连喊了三声,他才猛然回神。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沉瀚宇熄了烟,转头看她。
  刘心苹轻叹。「你今天很心神不宁。」他人是陪着她在阳台外谈天,但是神魂早已远扬。
  「有吗?」
  「我刚才问,你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她这型的,会有很多男孩子被她吸引。」
  「我不知道。」是吗?很多男孩子喜爱她?他从来没想过,晴在异性当中会有多受欢迎……
  「看来你这个哥哥当得很失职。」
  他又点起一根烟,沉郁地抽着。
  「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她关心地颦眉,但是他置若罔闻,狠狠吸了一口,再吐出,彷佛也想将满腔郁闷一同吐出体外--
  「学长……」
  「心苹,你喜欢我吧?」他冷不防冒出一句。
  「啊?」她呆住,嫩颊迅速染红。「你……你怎么……」
  「你对我的好,我全都看在眼里,但是我宁愿女友一个换过一个,就是不敢轻易给你承诺,因为我不晓得我能给你什么,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值得更好的人,而我,这颗心飘浮不定,我不确定能为你停留,正确地说,是不确定能为任何人停留,我不想委屈你。」
  他看着指尖缭绕的烟圈,沉缓地说道。
  「没关系的!」她急忙回答,旋即又发现过于迫切,羞愧地压低了头,轻轻说:「这不是委屈,因为喜欢你,所以再也看不见别人,
  就算有更好的人,我这颗心还是只容得下你。我知道你的心无法为谁停留,就像飘泊惯了的风,注定我只能追着你跑,随你忽悲忽喜,
  但是就算这样,我还是想试,即使到最后,还是留不住你,我也不会有怨言,因为我拥有过。」
  几丝斜雨飘进阳台,淋灭了烟蒂,沉瀚宇捏了捏,丢在脚边,回过头,缓缓说了句--「你介意刚抽过烟的男人吻你吗?」
  刘心苹瞪大眼,他伸出双手,耐心等候她作决定。
  然后,她有了动作,赧红着脸,往他移近一步。他收拢臂弯,轻轻地,将唇印上。
  细微的声响由身后传来,他知道不远处有另一双眼,始终注视着他。
  他双臂抱得更牢,闭上眼,关上心门,什么都不去想。
  这一刻,他让自己完全麻木。
  光看刘心苹欲语还休,偎在沉瀚宇身边的小女人娇态,白痴都晓得稍早发生了什么好事!
  不过这对兄妹的气氛也很怪异,怪在哪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流窜着一股奇异敏感的张力……
  更晚时,刘心苹告辞返家,依依不舍地问:「你要不要陪我走一段?」
  齐光彦本能就说:「不好吧?人家妹妹才刚到的第一天,你就跟她抢哥哥,反正你们来日方长--」
  沉瀚宇没等他说完,淡淡接口。「我陪你回去。」
  啊?齐光彦傻眼。
  沈天晴更是完全僵在那里,无法动作。
  这也难怪,人家大老远来看他,他居然把她晾在一旁自己谈情说爱去,那感觉多闷啊,这哥哥真是太不体贴了。
  「哥!」她出声喊住他。
  「有话等我回来再说。」手碰上门把,他头也没回。
  「爸病得很重,你不回去看看他吗?」她急忙又道。
  沉瀚宇顿住步伐,诧异回身。
  天晴一向敏感,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我的信,你没收到?」
  「……信?」他愣了愣。
  「我写了好多封,是妈帮我寄的,你一封都没收到吗?」
  他沉默了下--
  「……太忙,没空看,不晓得丢哪去了。」
  「你……把我的信丢掉?」
  他僵硬地别开头,拉了刘心苹的手,走出大门。
  沉天晴失神地看着他走出视线,没有移动,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表情……
  「欸……」齐光彦看了于心不忍,本想给她安慰两句,谁知她什么也不说,默默地转身进房。
  她站在书架前,指尖抚过每一本书。以前,总喜欢翻哥哥的书,看到那些她完全不懂的东西,就会觉得哥哥好厉害、好了不起。
  那时就已经觉得天神一样的哥哥,站在好高好高的地方,她必须仰着头才能看见他,而现在,他走得更快、更远了,她小小的步伐再也追不上。
  她咬着唇,两颗泪珠再也悬不住地掉落。
  他,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哥哥了吗?
  她的哥哥,总是把她看成最重要的那一个,不会将她遗落。
  她的哥哥,连情书都能交给她处理,不会抱别的女生。
  她的哥哥……很宠她,不会忘记她的生日。
  她特地赶来,只是想和他一起平静地度过这一天。
  她一直在等他记起,如往年一样,向她说声:「生日快乐。」
  然而,她终究没等到……
  留了封短信,她没有向哥哥告别,静静地走了。
  来时,她没让他知道,走时,也不需要。
  走进火车站,她刻意买了最后一班车的车票,孤零零地站在角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留意来来去去的人潮。
  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总觉得他会赶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列车走了一班又来一班,直到最后一班南下列车停靠在月台。十一点多了,再错过这班车,她今晚就只能露宿街头……
  她叹了口气,移动沉重的步伐,剪了票,进月台前,仍频频回顾。
  只是,最终,她还是没见到他--
  「哇!沉瀚宇,你是掉到水坑里哦?」一看到进门的室友,齐光彦惊异地喳呼。
  啧,真是全身上下无一不湿,他们不是伞下漫步吗?怎么会弄得活似刚从水坑里挖出来的一样?
  看了看被握在手中没开的伞,再抬头看他。「有伞不用,你发神经哦?」
  沉瀚宇没吭声,直接进房。齐光彦跟了过去,靠在门框边,懒懒叫了声:「喂!」
  「别烦我!」沉瀚宇头也没回,把脸埋进掌心。一秒、两秒、三秒,突然抬起头。「我妹呢?」
  「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被恋爱冲昏头,都忘了还有个妹妹了呢!」
  「我妹到底去哪里了?」
  「你不是叫我别烦你?」口气跩跩的,存心吊他胃口。
  如果齐光彦有心测试他的耐性,那恐怕得失望了。他一把揪住齐光彦的领子,咬牙吼道:「我问你我妹去哪里了!」
  「回去了啦!这是她要我转交给你的。」齐光彦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接过纸柬摊开,里头写了简单几个字:
  哥,我回去了。
  我不笨,用了生命中全部的岁月认识你,不会不明白你的意思。
  从见面到现在,你一直在企图暗示我,过去再也回不来,明的、暗的,甚至是你想做、不想做的。
  其实,哥,你用不着这样的,我说过要听你的话,就会乖乖照你的意思去做,所以我回去,静静等待,直到你不再觉得我是负累的时候。
  我知道人不可能永远不长大,很多事情都会改变,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但是,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例如--这颗杨桃的滋味。
  他看着手中半熟的杨桃,有一小部分不小心压坏了。根据吃她摘了多年的杨桃所累积的经验告诉他,这颗杨桃绝对会酸,但是酸中带甜。
  他眼眶一阵水雾弥漫。一句「这颗杨桃的滋味」,道尽了所有酸楚心事。
  她知道他懂得,所以才会写出这句话,取代说不出口的一切。
  往事像幻灯片,一幕又一幕地快速闪过脑海,关于他与她,笑泪与共、永不褪色的种种记忆……
  他在做什么?这女孩是他一直以来全心全意呵护的,他曾经那么怕她伤心难过,可是现在,他却亲手将她推开,让她一个人茫然无助地
  面对孤单人生……
  齐光彦研究他的表情,喃喃自言:「真搞不懂你,明明很关心妹妹,干么还表现出巴不得赶走她的死德行……」
  沉瀚宇捏紧手中的信,再也无法思考更多,冲动地转身冲了出去。
  他要去追她!如果追得到,他会不顾一切的将她留下来!
  跳上机车,他一路狂飙,雨愈下愈大,落在他的眼里,模糊了视线。他尝到由眼中流下,咸咸的雨水。
  齐光彦错了,他不是发神经,有伞不用,而是不淋点雨,他无法解释被阻隔在伞外的雨水,为何会落得他满脸……
  一声哽咽逸出喉间,他油门催得更紧,在大台北的马路上狂飙,眼中再也看不见交通号志,再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他就能追上她--
  刺眼的车灯迎面打来,他来不及反应,一阵椎心刺骨的剧痛袭来,他只听到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同时,也震掉了他的听觉、视觉--
  但是,他的意识还在,闭上眼之前,手中仍牢牢握着她留下的那封字柬。
  晴,我的心,也一直都没变,你知道吗?
……(本卷结束) ……
第二部   遥望
第一章    交集
光与影  昼与夜  潺潺流光的轮替
男与女  生与死  爱情天平的两端
天堂  地狱  我遥望着你  无法碰触
如此生死缠绵  却又  永不交集
「晴!」由睡梦中惊醒,沉瀚宇失声喊出。
  坐起身,惊觉自己流了一身冷汗。
  沉瀚宇沉重喘息,伸手扭开床头灯,看了下一旁的闹钟,才两点半。
  他抹抹脸,擦去汗水,再也没了睡意。
  下意识地,右手又抚向大腿外侧。这个地方有道疤痕,深得刺目,是三年前那场车祸所留下的。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睛,感觉赤裸裸的痛楚又再度涌现,不是来自身体,而是胸腔之内的这颗心。
  昏迷了近一个月,再度醒来之后,他人在医院,他没追到她,甚至伤得动弹不得,哪都去不了。
  他终于看清,这是他们的宿命,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们没有抗议的权利,只能顺着往下走。
  他的抗拒,只换来这一身的伤。
  甚至,连见父亲最后一面,以及送终,都来不及。
  这个教训,很痛,痛得他不得不看清,并且接受事实--他,没有任性的权利。
  他懂了,也妥协了,那一天,在病床上,他不顾一身的伤,放声大笑,泪水笑得震出眼眶,医护人员全以为他在车祸当中受了太大的惊吓,
  找来精神科医师联合会诊。
  他没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疯,只是清醒了,如此而已。
  伤好后,他比任何人都更用功,将全副心思放在课业上,除此之外,就是打工、赚钱,屏东老家的一切,记忆中夏日微风夹杂的青草味、
  清晨公鸡的啼叫声、赤足踩在清澈溪水的感觉,以及那个爱笑、爱闹的女孩清颜……都被埋藏在内心很深很深的地方,时日一久,终会淡忘。
  最后一年,他当上实习医生,因为必须轮班,早没有了正常作息,病人的突发状况,是不会顺应你的作息时间的。
  第四个月,他被调到小儿科。别小看孩子,以为很好搞定,事实上,他们要是哭闹起来,可不比大人能够讲理的,
  同期的另一位实习医生就直呼吃不消,还问他是怎么搞定这些比撒旦更可怕的「恐怖份子」。
  他只是撇撇唇,虚应了句:「耐性吧!」
  有些人还在背后调侃,他不只在女人堆里吃得开,连对付小孩都很有一套,简直大小通吃。他们又怎么知道,他的妹妹就是他一手带大的,
  安抚小孩的情绪,他有得是经验。
  这天,一所小学爆发营养午餐集体中毒事件,将医院挤得水泄不通,一群小魔头同时哭闹,几乎把人搞到快精神衰竭,
  好不容易忙完所有的事,回到住处,他累得一沾枕就不想再动。
  「瀚宇,你吃过饭没?」一双小手推了推他。
  他闷哼一声,撑不开眼皮。
  刘心苹见他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轻叹了口气。「那好吧,你休息,我煮了点东西,就放在微波炉里,你醒了再热来吃。
  信箱的信我帮你拿进来了,放在桌上,你有空记得看。」
  他没响应,恐怕早不知睡到几重天去了。
  刘心苹轻抚他沉睡的清俊面容,带着说不出的爱恋和心疼--
  「那我回去了。」声音轻得近似自言,她不舍地收回手,帮他关上了门。
  随后,沉瀚宇睁开眼,望向关上的房门。
  三年前他出车祸时,刘心苹成天在医院里照顾他,出院之后,更是嘘寒问暖,把他的生活起居打理得无微不至,她一直都是这样,
  无怨无悔地守在他身边。
  即使那天,他出其不意地吻了她,又在事后疏远她,没给一句合理交代,只伤人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的行为很莫名其妙,她却不曾指责过他。
  她对他用情有多深,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其实没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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