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定三国-第3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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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听到林若这话，当下半嘲笑地说道：“严军师，对这个典故可真是熟悉得很。”
“呵呵……是啊，我这个人什么都不好，就是记忆超级好。”林若说道，“我读过的书，不会忘记的。我交过的朋友，也不会忘记，别人对我的好，我也不会忘记，相同的，别人对我的坏处我也会记住。”
“尤其是那种痛彻心肺的仇恨，程大人，你会忘记了吗？你能忘记吗？”林若看向程昱反问道。
程昱听到林若这话的时候，虽然看到林若的脸上是笑容，可是却感觉到了林若话中带着那股恨意，眼中那一股子的杀意。
程昱还想用叔齐伯夷的典故来说林若，可是谁知道林若竟然将话题扯到了记忆上面去了。程昱知道自己的劝说失败了。
因为林若很明显地告诉他，林若和曹操，和他程昱只有仇恨，没有任何的恩情，就算郭嘉和戏志才是他林若的兄弟，这件事情也没有任何商量。
林若给了程昱倒了一杯酒，再给自己满上酒说道：“其实喝酒喝的是一种感觉，一种气氛。真正喝酒的人，一般都不会喝醉。那些喝醉了的人，都不是真正喝酒的人。他们只是接着喝酒来达到各种目的，有的人想从喝酒当中寻找遗忘，有人想从喝酒当中找到逃拖……其实，酒醒了之后，孤独的人更孤独，痛苦的人更痛苦……得不到的东西还是得不到，失去的永远都是失去……”
“而仇恨就像是这酒，它能使人明白很多道理，也可以让一个正常的人沉醉在报仇的怒火当中。”林若继续说道。
“呵呵，真正要报仇的人，不会让自己陷入这仇恨当中的。他只会用这种仇恨提醒自己，别让自己再看错人了，再做出任何天真的举动，不要对这些人有任何的幻想。”林若继续说道。
他的话虽然说得很平静，平静得仿佛在叙述一件与他无关的往事，不过从这平淡的话语当中，程昱能够读得出来，林若内心的仇恨，那种恨到了骨髓里的仇恨。
这种仇恨很可怕，因为他来自一个平静的智者。所谓的智者，那就是这个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隐藏自己的仇恨。什么时候该释放自己的仇恨。该怎么报仇，用什么手段扮丑。什么时候该给敌人一击，怎么样打击敌人才是最为致命的。
程昱知道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带着隐藏到骨髓里仇恨的人，绝不会投效曹操的。就算他投效曹操，曹操敢用吗？
要知道，这个人的目的不是来帮曹操，而是来毁掉曹操的。
程昱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后，冷静地收拾了一下心情，把将收降林若的心思完全给抛弃了。他冷冷地看向林若，然后说道：“一般喝醉的人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喝醉了。林若，你会不会就是这样的人呢？”
“是啊。这酒不醉人，人自醉。”林若拿着酒杯把玩着说道。他将酒杯中的酒喝完了之后，然后将酒杯放到了桌上，整个人站起来说道：“程大人，今天的酒在下喝得差不多了，就此告辞了。”
“严军师慢走！”程昱看着林若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地心冷了。
林若走下楼去的时候，看到曹操正带着许褚微服上楼，当下便停了下来，站在楼梯口迎曹操上来。
自从上一次，曹操揭穿林若的身份后，第一次和林若面对面。他当下愣愣地看着林若，因为今天的林若喝了许多酒，和平日里脸色苍白的他有些不同。
林若当下拱手说道：“曹公。”
“林先生！”曹操愣了一下还是叫道。在曹操的心里，严新是刘备的军师，而林若是嫣然山庄的庄主，一个闲云野鹤一样的人。
“在下严新，非林若也！曹公认错人了。”林若说着抱拳说道。“在下喝了点酒，有些头晕，就此告辞了。”
曹操刚想叫住林若，可是看到林若那样子似乎不是想要留下来的，不由地闭上了嘴巴。哎，他还是那样子。连话都不愿意和自己多说。
许褚看着林若飘然而去，当下忍不住说道：“主公，此人好是傲慢，如此无礼，主公，让我去教训他一下如何？”
曹操摇了摇手说道：“罢了。走，去找仲德吧！”
林若回到郭嘉住的府邸里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望郭嘉。此刻已经是三更天，郭嘉应在梦中，林若走到郭嘉的房间门边，房门外的两个丫环和两个小厮刚想说话，却被林若用手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阻止了他们的问候。
林若低声问道：“郭军师如何了？”
“言心，进来吧？我没有睡呢！”房间里的郭嘉忍不住说道。
“恩？这么晚了还没有谁？”林若当下忍不住诽谤道，“你这身体应该早些睡觉的，为何不睡？你若是休息不好，如何能够快速地恢复？”
林若边说边走进了房间，一进房间。就发现郭嘉正坐着床上，床上放了一个长桌，在桌上铺了一张地图，郭嘉手里正拿着蜡烛照着地图看。
林若看到郭嘉这个样子，当下皱眉头说道：“奉孝，你的身体刚刚好，就不懂得好好休息一下吗？”
郭嘉听了之后，歉意地朝林若笑了笑说道：“没办法。主公今天来这里和我商量破袁大计。我思来想去，觉得有一个疑问，因此不得不拿地图出来看看。”
“既然如此，那奉孝你就慢慢看吧！”
“对了。你的身体既然没事，可以替你家主公思考破袁大计，那我也功成身退了。明日我就回荆州。我家主公估计也正在为破袁头痛呢！”林若说着笑了笑，然后微微地抬了抬手，转身就要走。
“言心……”郭嘉将手中的烛台放了下来，望向林若叫道，“今天晚上，留下来，陪嘉说说话如何？”
林若听到郭嘉这话，站住了。
“我们兄弟二人，好久没有同榻抵足而眠了。”郭嘉柔声地说道，“嘉很想念当年，我们三人一起围炉而坐，纵论天下大势的日子。”
林若听到郭嘉这话，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好。今夜我们就同榻抵足而眠。”
他说着转身回去了，随手一挥，便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然后说道：“今夜，这里只有郭嘉的好友林若，没有刘备的军师林若。”
郭嘉借着屋里摇曳的灯光，他看到林若那本该是熟悉的面容，此刻竟然有些陌生了。他的容颜一如当年，只是变得有些成熟了，不过还是那么的俊秀，俊秀得不像是这个世间的人。如此绝色，却为男人，真是让人遗憾。
他说道：“言心，你多久没有摘下人皮面具了？”
“许多年了吧！怎么？我的脸上有什么？”林若看到郭嘉盯着他的脸看，当下忍不住伸手摸着脸问道，“莫非我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郭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看到言心你的真容，想起了第一次与你想见的时候，说的话。”
林若听到郭嘉这话，当下忍不住笑了。当年郭嘉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可惜了，可惜了，公子若是女子，定然是一位比西施还要美上三分的神仙中人。不知道公子家中。可还有妹妹？”
“奉孝，这话问得我当时是又气又恨，差点没拔剑将你刺死……不过，还好我看到你的脸上虽然有戏耍的玩笑之意，可是却丝毫没有轻浮之心，才收住怒意的。”林若当下说道，“呵呵，奉孝，不过到后来，还真的让你娶了我的妹妹小小。看来，冥冥之中，天意自有安排了。”
听到林若这话，郭嘉也不由笑了，他说道：“是啊。当初我想娶你的妹妹，结果还真不知不觉当中，娶了你的妹妹。”
“不知道我们如今算是兄弟呢，还是算是大舅子和妹夫？”
“哈哈……”
两个人不由地笑了起来。
林若将郭嘉床上的长桌的地图给卷了起来，然后将地图放好后，便将长桌放到了床边，然后拖了鞋子派上了床，将郭嘉身上盖着的被子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言心，你怎么抢我的被子啊？喂……你身上怎么有那么浓重的酒味……”
“我刚刚去喝酒了……”
“你去把身上的酒味给洗干净……我不能喝酒，你身上有那么重的酒味……不是勾引我犯罪吗？”
“哼，我就是让你闻得到喝不到……好了，睡吧！”
“喂喂喂……我的被子……有你这样对待病人的吗？”
第六十七章：装神（三）
在林若和郭嘉两个人同榻抵足而眠的时候。另一边曹操和程昱两个人正在商议什么。
当程昱就将自己劝林若的时，林若的话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后，曹操沉默了。
“仲德，你是说，让孤杀了林若？”好久，曹操才看向程昱说道。
程昱当下抱拳说道：“主公，林若此人绝不可留！”
曹操听到程昱这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在权衡其中的利弊，好一会儿才说道：“如今孤已经决定和刘备联手抗袁，若是这个时候杀了言心，无疑是自断一臂，而且这样做，操就背上了害贤的罪骂名。”
程昱一听，当下说道：“主公，难道忘了，昨夜主公见到那人了吗？有他在，此事不正好解决吗？”
曹操听了之后，眼睛为之一亮，看向程昱说道：“仲德，你是说……”
“对。若是此人做的，天下人都只会认为，那是袁绍做的。”程昱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不过突然间皱眉说道：“不行，要知道林若就是严新，严新若是死在汉中，那刘玄德如何善罢甘休？”
“主公，正是因为林若在这里，才好下手。要知道，若是林若在主公这里被杀，那么天下人都以为是主公做的。主公成了最大的嫌疑，可是……那些有学之士则不会这样认为。越是最有嫌疑的，到最后，反而是最没有可能。”程昱说道。
曹操听出程昱这话的意思了，他当下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仲德，那林若的武艺已经接近化境，能杀得了他的人，只怕……”
“主公，你可知道，杀手杀人，不须武艺高强，只需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就算那林若的武艺再高，也有被刺杀的可能。”程昱当下摇手说道。
听到这话，曹操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你去办吧，不过一定要做得干净，万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还有绝对不能让奉孝知道此事。”
程昱当下抱拳说道：“主公放心，昱这就去办。”
“等等。奉孝说了，他今晚尽最后一次努力劝说林若，你明天再去做这件事情吧！”曹操拉住程昱的手说道。
程昱想告诉曹操，郭嘉决不可能劝说成功的，不过他看到曹操那阴霾的脸色，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当下点了点头。
曹操示意程昱可以退下去了。
程昱见曹操这个样子，明白曹操的心情，毕竟曹操是一个喜欢贤才的人，让他去杀害一个贤才，曹操多少是有些内疚的。
程昱抱拳说道：“主公，夜深了，昱告退了。主公也早些回府休息吧！”
这个时候，曹操才记起自己是在酒肆。
回到府里后，曹操屏退了左右，自己一个人披着衣服，打开了窗户，背着手对着夜空发呆，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突然一阵狂风吹过了，将墙上的挂着的话吹落。曹操听到声音回头看过去，当下下了一跳。赶紧走了过去，将那幅画从炭炉里捡了起来。
看着被炭火烧得有些发黄的画卷，曹操心痛不已。这幅画是戏志才送给他的唯一的一副月季花的画。
想起戏志才，曹操的心就有一种莫名的痛。突然间他想起了当年，戏志才临死的时候对他说的一番话。
“主公，林若为人虽然谦和，可是却是一个极其顽固的人。若是主公不能将其收为己用，也万不可让其成为敌人的臂力，否则会后患无穷。主公一定要记住……”
“志才，你……”
“若是万不得已，主公……主公……主公可诛之。”
“若是万不得已……主公可诛之。”曹操喃喃地重复着戏志才临终时候的最后一句话，不由苦笑，然后说道：“志才，你一定是猜到了，会有这样一天了吧？”
曹操说完这句话，眼睛里闪现出来一阵浓烈的杀意。不为我所用，只能为我所杀，林若，是你逼操杀你的。
而在另外一边和郭嘉聊天，嬉闹的林若，似乎完全无视了危险的来临。
郭嘉在被林若抢了被子之后，不得不让人另外将一床被子拿过来。如今他正和林若两个人并肩躺着，每个人枕着一个枕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两个人评点了天下英雄，说了许多风流历史，说着说着郭嘉就梦游太虚了。
林若看到郭嘉睡着了，不由地摇了摇头，然后也盖上被子睡过去了。
而可是先睡着的郭嘉，在林若睡着后。又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看样子，刚才他是装着睡着的，是想等林若先睡。
看着林若睡着时候的样子，郭嘉不由摇了摇头。因为睡着后的林若竟然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将整张被子都卷了起来，卷成了一个蚕蛹装，而林若本人就是那只幼虫，正睡得香。
“言心，你可知道，若是此刻我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就此刺入你的心窝，你就死在我的手里了。你就如此安详地睡在我的旁边，不怕我下毒手吗？”郭嘉看向林若的睡相，忍不住喃喃地说道。
在梦中的林若却似乎在回答郭嘉的话似的，呓语：“奉孝……你还是下不了手杀我……我明天就走了……”
郭嘉听到林若这话，气得抬起了拳头，可是却落不下去，要知道这漂亮的脸蛋若是受了一拳，不知道会不会变型，若是弄坏了，也太可惜了……
郭嘉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躺了下来睡了。
郭嘉躺下来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了。
半睡半梦中，郭嘉似乎听隔壁林若起床的时候的声音。不由微微地张开了眼睛，却发现眼前的林若正穿着一身绿色的长衫，而四周竟然一片烟雾笼罩，看到了林若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那笑容很怪异。
“言心……你笑什么……”郭嘉想要伸手去抓林若，却发现手什么也动不起来，而林若的眼睛突然间流出了血，林若的鼻孔也流出了血，林若似乎要开口说什么，突然间他从他的嘴里喷出来一口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