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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表妹万福-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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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顺安王涕泪交加的叩首应承中,天禧帝放心而去,八岁的萧彧成为大魏新帝,定年号承宁,顺安王摄政。

    再两年后,到了承宁三年,少帝在一次秋狩中意外坠马身亡,向有贤名的顺安王被朝臣顺理成章地推举为新帝,大魏开始进入了永熙纪年。

    顺安王的上位,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当初被先帝指为辅政之一的张太傅性情耿烈,直言少帝死因可疑,称顺安王谋害少帝。更有人一厢情愿地臆想少帝并未死去,而是被身边的忠心之人保住逃走了。但这些反对和质疑的声音,很快就被绞杀。顺安王在另一辅政大臣的力举之下称帝,将以张太傅为首的一群旧臣杀的杀,贬的贬,很快立稳朝廷。

    从多年前卫国公死后,裴家就少了个立于朝廷的主心人,裴家年轻一辈的子弟里,自裴右安出京,剩下也无出挑之人。况且,一朝皇帝一朝臣,裴家女儿曾是天禧帝的元后,裴家和天禧一朝关系深厚,尽管对于顺安王的登基,卫国公府一声不吭,丝毫没有表示过半点反对的意思,但想借此恢复从前的皇恩,已是不可能的事情。永熙帝对裴家不冷不热,京中富贵场里的人,哪个不知道,卫国公府已是强弩之末,明日黄花,门庭大不如前了,如今甚至还要看着亲家宋家人的脸色办事。

    嘉芙新生的这年,就是永熙三年,顺安王做了两年多皇帝了。

    她不知自己怎会回到了从前。她的生命明明已经到了尽头,最后一刻,在幻象里再次见到了父亲,醒来就发现自己又活了过来,回到了十六岁的这一天,父亲的三周年祭。

    几人高楼起,几人高楼塌。

    嘉芙知道,再用不了多久,大魏皇朝里的许多人,命运或许又要发生跌宕起伏的改变了。

    就在前世,她嫁给裴修祉后,没过一年,兄弟阋于墙,永熙帝对云中王萧列下手,萧列打着为承宁少帝昭天的旗号借机起事,双方开战,大魏半壁江山随之陷入战乱。

    而嘉芙的命运,也因为这场萧家人争夺皇权的战乱,发生了彻底改变。

    那时,仗刚开始打的时候,人人都认定永熙帝会胜,已顺利承袭卫国公爵的裴修祉为了向皇帝表明忠心,也是为了博取战功,领兵平叛,不想仗打到最后,云中王反败为胜,大军渐渐逼近京城,朝中不少人开始倒戈,裴修祉死守叛军打向京城的必经之地庆州,不敌后城破,带着嘉芙逃亡,路上被当时还是云中王世子的萧胤棠所俘。

    后来发生的一切,不言而喻了。

    嘉芙的美貌,足以倾城。

    裴修祉默认了萧胤棠的夺妻之举。

    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嘉芙或许还能理解。

    接下来发生的事,才让她对这个男人彻底地绝望。

    她落入萧胤棠手中后,以自尽相胁,萧胤棠并未勉强她,只是将她带在身边。不久后,嘉芙意外地发现,多年前离了京城的裴右安如今竟在云中王的军中。

    她和裴右安从前只在她小时去裴家的时候见过寥寥数面而已,从无往来,以表哥称他,不过只是顺了自己和二房的关系而已。那时她还小,在她的印象里,这个身上总是带着药的清苦气味的少年有着一张微微苍白的面庞,一双很好看的漆黑的眼,却透着和他年龄并不相符的早熟和冷漠。他高贵而疏远。在小小的她的眼里,高不可攀。她甚至怕他,偶尔在路上遇到,能避的话,总是立刻远远避开。虽然并不抱希望,但当时那样的情况,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想方设法见到了他,开口向他求助。裴右安帮助了她,出面从萧胤棠手里要回她,并将她送回到了裴修祉的身边。

    让嘉芙彻底绝望的,是丈夫裴修祉接下来的举动。

    萧胤棠对她志在必得,虽然当时碍于裴右安的面子,答应放走了她,暗中却派人去向裴修祉做了暗示。

    嘉芙并不知道他许诺,或是威胁了什么。反正最后的结局,就是她被自己的丈夫,亲手送给了萧胤棠。

    当时的那一幕,她至今想来,依旧浑身发冷。

    那天,裴修祉设下小桌,和嘉芙对饮,他仿佛喝醉了,定定地望着嘉芙,眼泪就流了出来。

    嘉芙知他一直想重振裴家声威,因此,对因拥戴永熙帝登基而得势的前岳家宋家百般应承,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奉命平叛,本是个建功的大好机会,却又这样惨淡收场,大势已去,所有雄心和梦想都灰飞烟灭了。

    知他心里难过,嘉芙百般安慰。他抱着她,像个孩子似的嚎啕痛哭,说自己对不起她,不配做个男人。

    嘉芙那时并不懂他话里意思。见他如此难过,只恨自己没用,无法为夫君分担忧愁,只能陪着他一道流泪。

    那晚上的最后,她喝醉了,被他抱着回了卧房。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男人换了,萧胤棠将她搂在怀中,酣眠未醒,而她浑身不着寸缕,头还疼的厉害。

    嘉芙就此失去了自由。

    她从卫国公夫人变成萧胤棠藏纳的禁脔,一块永远见不得光的禁脔。

    云中王打赢了,也曾大张旗鼓寻找少帝萧彧的生死下落,被证知确实应当已死后,国不可无君,在文武百官的拥戴下称帝,是为世宗,他大赦天下,宽待永熙朝旧臣,这其中就包括裴修祉。而嘉芙再也没见过自己的这个前夫。

    这许多年间,萧胤棠对她是极其宠爱的。在他当了皇帝后,仅仅因为她的名字里有“芙”这一字,他就在她住的金碧宫里种满了木芙蓉,秋日芙蓉怒盛之时,如她的名字,美的恍若人间仙宫。

    所以她须回报他,禁脔对于帝王的最后回报,大概就是为他殉葬,追随他于地宫之中。

    嘉芙眼眶发热,鼻头堵塞,一时透不出气。

    月影渐渐升高,从西窗里斜射而入,屋子里朦朦胧胧,耳畔隐隐传来更夫的打更敲梆子声,更显夜的静谧。

    亥时末了。

    她从枕上坐了起来,一头青丝垂覆双肩,将她身子温柔包围。她坐了良久,翻身下了床,穿好衣裳,来到外间。

    檀香睡在这里。今夜和她一同轮值的丫头木香睡的呼呼作响,檀香却睡的浅,嘉芙轻轻叫了声她,她便醒了。

    “随我去个地方。”

    嘉芙吩咐道。

    嘉芙循路匆匆回了荣芳那里,坐下后,荣芳问她方才去前头的所见,她只拣见客的部分说了,跳过中途遇到老夫人的事,整个下午,再没出去过一步路。

    天渐渐地黑了,宾客和宗族到齐,国公府里灯火辉煌,裴修祉、二老爷裴荃,老三裴修恪以及宗族里的几位德高望重长辈于寿堂前迎客,辛夫人二夫人并族里的一些妇人则应酬过府的各家女眷。嘉芙随了母亲来到寿堂时,拜寿已将近尾声,只剩小辈女眷了,她夹杂在一群光鲜亮丽的女人中间,立于寿堂一角,抬目看去,中堂高悬一副寿匾,上有裴荃为母祝寿所书的金光闪闪“宝婺星辉”四个大字,寿桌正中的显眼位置处,摆着以黄锻铺底的御赐制物,横架一双长柄如意,两边寿桃寿饼堆成宝塔山,左右依次列着各色贺寿之礼,华冠丽服,金玉满堂,说不尽的锦悦呈祥,道不完的富贵之气,裴老夫人也不复白天嘉芙见到时的样子,今夜头戴珠冠,诰命制服,手扶着整根沉香木所雕的龙头拐杖,满身富贵,端坐正中,看起来红光满面,精神健旺,频频含笑点头,叫对面那些前来向她参拜祝寿的起身。

    嘉芙还是亲戚后辈的身份,排在后,随礼赞的引导,与前头人一道向老夫人拜寿。裴老夫人笑容满面,叫全都起身去后堂吃寿酒,乱哄哄一片欢声笑语里,就此出了寿堂。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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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婆子一早心急火燎地赶回宋家; 立刻就把路上憋了一肚子的话加油添醋地告诉了宋夫人; 宋夫人当时很是不快。

    按说; 人家要嫁女儿了,路过寺庙; 顺道去求个得子符; 就算是继室,那也天经地义; 轮不到她管。

    但她就是不痛快。按她的想法; 甄家女儿能被自己认作干女儿嫁裴修祉,去填自己那个苦命女儿的空; 这是天大的抬举; 麻雀飞上金枝头,应当感激涕零; 凡事都要想着先来她这里说一声的。她又不是不允许甄家女儿日后生养,但现在瞒着她; 竟早早动起这样的念头,显然; 这是针对自己那个外孙; 这就万万不能忍了。

    以她的性格; 怎忍的住,又听婆子说,甄家女儿生了如何如何一副狐媚子相; 男人怕是禁不住几句枕头风的; 心里更是猫抓似的; 恨不得立刻将人叫来看个究竟。方才其实并无什么侯府夫人前来做客给羁绊了,只是她得知甄家母女来了,故意压下性子要晾一晾人,这才姗姗来迟。第一眼看见甄家女儿的容貌,心下便咯噔一跳,知叶婆子并无夸大,比自己那个亡故的女儿,更是不知道胜了多少,心中就厌恶了,此刻嘴里拉着家常,暗中留意着她言行举止,连一个眼神也不放过。嘉芙越是温柔乖巧,她就越起疑心,总觉得她在装模作样,厌烦更是倍增,到了最后,两道目光盯着她佩于腰间在外衫下若隐若现的那只小荷包上,忽露出笑,道:“这荷包的绣活瞧着别致,是你自己做的?拿来我瞧瞧吧。”

    孟夫人顿时想起那日路上去观音寺求来的符,当时叮嘱女儿收起来,后来自己也忘了。

    这求子符上绘有石榴纹样,一眼就能认出的,万一女儿还放在荷包里,落入宋夫人的眼,恐怕有些难看,顿时感到不安,正想开口把这话题给错过去,嘉芙却已摘下了荷包,双手奉递过去,羞涩地道:“确实是我自己绣的,只是针线不好,干娘谬赞了。”

    宋夫人接过,在手心翻动,假意称赞几句,借口要看内层的针线走法,指一扯,口子便开了,觑了一眼,见荷包底有两枚小香饼,另外果然有只符,再借口要细看,将荷包整个翻了个面,倒出来,却发现是只寻常的护身符而已。于是瞥了叶婆子一眼。

    叶婆子原本正激动不已,睁大眼睛等着看甄家女儿出丑。要知道,一个没嫁人的黄花闺女,被人看见随身带了个求子符,这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没想到翻出来的却只是个护身符,见宋夫人看了过来,便侧过声,拼命地向她耸眉挤眼,暗示甄家女儿这是收了起来,没有带着而已。

    宋夫人没抓到把柄,只好又赞了几句,将荷包归置好,递还给嘉芙。

    嘉芙接过,若无其事地戴了回去,一旁的孟夫人松了口气,暗呼侥幸,忙抽出一个信封,笑道:“我女儿愚笨,也亏的夫人抬举,要认她做个干女儿,我家老太太感激,我出门前,特意叮嘱要带些土产过来,也不值钱,算是一点心意,东西方才都已叫下人抬了进来,这是单子,夫人过目。”

    孟夫人打听到宋夫人贪财好利,投其所好备了这份厚礼,口中说是土产,实则单子上所列的,都是值钱物件,其中几样,更是极品。

    宋夫人接过,看了一眼,心里才觉满意了点,心想甄家总算还有点眼色,得了好,脸色跟着也就好看了些。

    孟夫人在旁察言观色,暗暗呼出了一口气,想起全哥儿,自己既到了这里,不问一声,未免不像话,便笑道:“方才去裴家走亲戚,本以为能见到全哥儿了,却说来了夫人您这里。全哥儿如今也满四岁了吧?我们家老太太特意给全哥打了个百福金锁,求高僧开了光,保佑孩子大富大贵,长命百岁。”说罢取了出来。

    宋夫人也知道,裴甄两家的亲事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自己先前又松了口,还认了干女儿,如今就算她不满甄家女,也拿不出什么能上台面的借口去阻拦了,不如将全哥儿叫出来,借这机会敲打敲打,让甄家女知道个轻重,等她过了门,自己再寻个由头,派信靠的嬷嬷过去盯着,料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水花。

    宋夫人主意打定,便接话道:“老太太有心了。那我就叫人把孩子领来,你也见一见。”

    孟夫人自然说好。宋夫人便吩咐下去。没片刻,听到外头走廊传来孩童的嬉笑,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俊秀丫头四肢着地,背上坐了个四五岁的男孩,正一路爬了进来。

    那孩子便是全哥儿,原本生的也算清秀,因了贪吃,变成圆滚滚的模样,有些沉重,坐那丫头背上,边上几个丫头跟着,虚虚地扶,以防他摔下来,地上那丫头爬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手里拿了根柳条枝,胡乱地挥舞抽动,口中发出如同骑马的“驾”,“驾”之声,就这么骑着人进来了。

    嘉芙望着他,唇边带着微笑,目光却很是冷淡。

    从前她嫁入裴家后,裴修祉十分喜欢她,不久她便有了身孕,五个月大的时候,有天却踩了绿豆,重重滑倒在地,当时就掉了胎,血流不止,养了许久才下了地,但身子却落下了病根,此后,无论是和裴修祉,还是跟了萧胤棠,再也没有怀过胎了。

    那些绿豆,便是这孩子往她脚下撒的。嘉芙记得当时裴修祉十分愤怒,抓了要吊打,却被辛夫人阻拦了,第二天宋夫人得知消息,还上门闹了一场,说孩子还小,不懂事,不定还是被人冤枉的,后来这事不了不之,也就过去了。

    如今想来,上辈子没有孩子的牵绊,于她也是一种因祸得福。但是对面前的这个孩子,嘉芙无论如何,也没法生出亲近之情。

    孟夫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宋家人却仿佛习以为常了,宋夫人笑了起来,目光里满是宠爱,叱了声顽皮,便叫人抱那孩子过来。

    全哥儿喜欢骑人,还专门挑模样俊秀的丫头骑,但在裴家时,不敢这样玩儿,因先前被人告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叫了辛夫人过去,辛夫人此后便不许全哥儿骑人,但宋家这边却不管,故全哥儿更喜欢往这边跑。

    叶婆子急忙过去,抱了全哥过来,宋夫人接过,坐在自己腿上,那孩子扭来扭去要下去,她搂住了,抬眼盯着嘉芙道:“我就一个女儿,跟我心头肉似的,如今没了,全哥儿就跟我自个儿的嫡亲孙子没什么分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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