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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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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彭扯着嘴角一笑。“疯虎,你没那本事。顾好自己吧。。。”说到这儿,他眼光一斜,落到石青身上,霍然大叫:“毒蝎!”
    惊呼声中,韩彭精神一振,双眼火热起来,疾声高呼:“毒蝎!是毒蝎!兄弟们,今日死不了啦。毒蝎来了!大伙儿跟着毒蝎杀出去。。。”
    “毒蝎!”
    “毒蝎!”
    。。。。。。。
    知道毒蝎威名的征东军士卒大声爆喝,不知道的不由自主地随之呼应;三十多征东军士气大振,啸叫着发起冲击,被困的圈子猛然往外一扩。
    石青愕然。
    他知道毒蝎身手好,是高力士中能胜梁犊的三个高手之一。但他不知道,毒蝎身手好到能提振士气的程度。
    听着耳边众人欢呼,石青血气上涌,莫名的,一股强大的自信蓬勃而出,即使没有蝎尾枪,毒蝎依然是毒蝎!
    “崔宦!马槊!马槊给毒蝎。”没有合适兵刃的苦韩彭感同身受,瞧见石青手中武器是柴斧,他叫嚷一声,一个三十许的汉子应声递上一根丈八长马槊。
    马槊乃马战兵刃,粗长沉重,是重甲骑兵集群冲击时的杀器,实际上,并不适合单人步战。饶是如此,它那粗大结实的绞合杆,一尺半长的锋刃,比起短斧,强得仍不是一点半点。
    马槊入手,凛冽的杀气勃然而出,石青大喝一声,顺势一搅,几个豫州兵应声翻倒。
    “不错!大家随我来。。。”石青精神大振,再一拔,身前空出一片足以施展的空间。马槊旋即泼风般舞开,真个是沾上就亡,挨上就伤;当者披靡,无可阻挡,劈水分波一样将厚实的敌阵分开。
    “疯虎!你护住左翼。以后韩某对你甘拜下风就是了。。。安平将军,请你护住右翼。。。崔宦,带几个兄弟断后。。。”
    韩彭趴在亲卫背上,不断分遣人手。石青大奇:临危不乱,应变迅速,此人是个将才。
    马槊舞处,豫州兵如同土鸡瓦狗,在石青厉啸声中,纷纷败退。石青杀出一阵,眼前忽地一空,已然闯出了敌阵。他返身杀回,将韩彭麾下士卒接应出来,和崔宦一并断后,且战且走。
    双方翻滚向西,挪出两三里后,来到一道*下。
    *之上,突兀地现出一位年青将军的身影;年青将军铁甲长刀,傲立于战马之上。
    司扬心高气傲,最近因为没有趁手兵刃,屡屡受挫,早已焦躁难耐;豁然见到年青将军手中兵刃,正是自己喜爱的长刀,顿时红了眼,狂喝一声:“待我去取件兵刃。”挥舞着柴斧向岗上冲去。
    司扬身子一动,刚刚迈出几步,安离抢上一把抱住。“疯子!睁开眼看看。那是悍民军。你想找死啊。”
    悍民军!
    石青心脏猛地一缩,极度危险的感觉包围了他。
    在邺城,东宫高力士不在乎旗甲鲜亮的皇室宿卫军,看不起孙伏都狐假虎威的黑槊龙骧军,也没把王朗的骁骑精锐放在眼中,但是,有一支军队,却是他们不愿、不敢轻易招惹的。
    这支军队如荒原上孤独的狼,由游离于世族、豪强、流民、乞活之外的凶悍汉人组成;在与任何敌人正面对抗中从没吃过亏。。。这是一支无论对手如何指责,却不敢小觑轻视的强悍存在。
    这支军队叫做悍民军。
    悍民军来了。
    血红的大旗迎风招展,‘悍民’二字笔画粗犷,如凶兽般张牙舞爪;大旗之旁,另有一道窄长认旗,孤零零地书着一个‘张’字。
    没有腾空飞起的烟尘,没有震耳欲聋的声势,随着旗号展开,一个个身影陆续从*后显现。三千步兵,五百骑兵,三三两两,散乱的没有队形,他们默然矗立,冷冷地望了过来。
    石青浑身发凉,巨大的压力迫得他整个筋骨猛烈收缩。
    就在这时,在他身体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忽然爆炸,滚烫灼热的气息倏地喷涌,所过之处,热血如沸,从未有过的强烈战意,充斥了他全身。。。
    “还好。不是石闵将军领军。”不知什么时候,司扬靠了过来,在他身边低声说着。“蝎子,夺马逃吧。如今,只能顾自己了。。。”
    石青豁然惊醒,马槊一指西南。“兄弟们。跑吧!”
第四章人吃人的年代
    几十征东军斜刺穿插,在悍民军面前,拔腿开跑,越去越远。 *()
    悍民军没动。
    豫州兵忘了动,傻愣愣地看着悍民军:他们怎么放跑叛逆?
    豫州军陈姓将军打马纵上*,瞟了一眼悍民军认旗,厉声质问年青将军。“张将军。为何放走叛逆!”
    年青将军正是奉石闵之命,南下豫州平叛的悍民军双璧之一张遇。
    张遇遥望天际,对陈姓将军视若未见。陈姓将军脸色涨得通红,嘴唇一动,正欲计较之时,张遇目光一转,利剑般刺过来,话语冷若冰寒:“悍民军行事,汝亦敢质询?”
    陈姓将军一滞,气的浑身发抖。他是许昌城守,比两千石的地方大员;刺史战殁,豫州以他为尊,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小郎将如此轻视。
    未等怒气发作,张遇再次开口:“豫州叛逆祸乱,盗匪横行;悍民军奉令前来平乱;地方郡兵自此时起,暂归张某麾下统一调遣。陈将军,接令吧。”
    陈姓将军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哈哈——凭你八百石小小郎将,竟想让豫州军归入麾下。狂。。。”
    ‘狂’字出口,话音已止。
    陈姓将军头颅冲天飞起,惊愕的面容在空中一闪而过,跌落入草丛后再也不见。和这付面容相和的,是近千郡守兵的神情,震骇、惊恐,不敢置信。
    “首级带上,日后有用。”张遇若无其事地收刀,从革囊里掏出一张暗红皮革,在长刀上轻轻一抹,长刀光亮如新,再不见丝毫血迹。
    一抖马缰,战马蹿下*,围着惊慌的豫州郡兵奔驰一周。张遇扬声大喝:“陈某不听军令,已被斩首;豫州士兵,可有执迷不悟者?”
    悍民军踏着沉重的步下了*,厉声呼喝:“可有执迷不悟者!”
    豫州郡兵尽皆默然。
    “很好!”张遇满意一笑。“儿郎们!豫州军并入建制。悍民军向南,去颖川、去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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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气跑出七八里,见不到追兵后,征东军停了下来,面面相觑:逃出来了!从悍民军眼皮底下逃出来了。巨大的幸福让每个人都感觉不真实。
    “哎哟!好痛。。。”崔宦这个三十许的汉子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这是真的,不是梦。
    安离等哄笑起来,唯有司扬愤愤不平。“*养的,砍山刀若在手中,便是悍民军又耐我何?”
    石青恢复到医生的角色,给受伤的同伴检查护理。其他人还好,只有韩彭有些麻烦。肩头、大腿两处贯通伤,腹部几乎被开了膛。单这伤势,还要不了命,可就怕感染发炎。
    将伤口擦拭干净,寻了些止血草敷上,包扎妥当后,石青拍着韩彭肩头,温和地说道:“看你壮得像头虎豹,肯定能挺过去。”由于过度投入,不知不觉,石青带上医生安慰病者的口吻,惹来一道道惊疑的目光——这位是冷漠狠辣的毒蝎?
    韩彭也僵住了,很不习惯地点头称谢。
    鏖战半日,大家有些疲累,就地休整;黄昏之时,负责瞭望的士卒指着北方突然叫了起来:“看啊。。。游骑兵!一定是悍民军。”
    二十游骑黑衣黑甲,正是悍民军制式装扮。
    “走!”石青背起韩彭,径向东南。游骑兵大多用于巡哨斥候,二十骑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他们身后,往往跟有大队人马。
    游骑兵发现了征东军,他们没有追赶,慢悠悠地缀上,既不落下,也不拉近彼此距离。
    石青埋头急奔,没发现悍民军的异状;他背上的韩彭看出来了:“兄弟们,别怕,悍民军未必想和我们接触。大伙儿走慢点试试。”
    石青诧异之下还是放慢了脚步。一试,果不其然。悍民军游骑也放慢了脚步。始终和他们间隔里许。
    “原来悍民军不敢招惹我们。。。”崔宦兴奋地吆喝了一嗓子,许多士卒顿时高兴起来,轻松地吆喝说笑。
    天下还有悍民军不敢招惹的?即便有,也不可能是眼前这几十个流民。
    石青可不敢如崔宦那般想。
    “蝎子。不对头。”司扬靠近过来,低声细语,他是老军务,嗅觉灵得很。
    石青转问韩彭道:“逊之(韩彭字),你怎么看?”
    “前面有陷阱,他们想到地方再动手。哼!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韩彭不屑地说。“我们往南偏一点,天黑前抵近颖水,今夜偷偷渡到对岸。让他们吃屁去。”
    “不行!”
    司扬开口阻止。“蝎子要和孙叔会合,我们约定,顺颖水东岸南下。到了对岸错过孙叔怎么办?嗯。。。黑豹。你带部属过河吧。只我和蝎子行事方便一些。”
    “算了。过河之事作罢。”韩彭有些沉重,萧索道:“征东军散了,咱们应该合在一处,找个出路,怎能再分开?”
    韩彭的话正好被安离听见,他马上凑过来,接口道:“对!大家一起找个出路。依我说,去南方最好。”
    司扬立即从鼻中发出一声嗤笑。
    石青对他们的议论恍若未闻。他感觉不对头,但并不认为,悍民军会在前面设陷阱;没有这个必要!悍民军要他们死,早就出手了,怎会放跑之后,再设陷阱?不过,即使没有陷阱,被悍民军这样的猛虎盯着,实在不好受,必须想法摆脱。
    “今晚早点歇息。半夜时分,大伙儿连夜赶路,摆脱游骑兵。”他无头无尾地冒出一句话,打断了三人的争执。
    来到一处溪流之畔,三十多人安坐下来,摆出一副过夜露宿的模样;游骑兵果然停了下来,聚拢起来商量一阵,随即退走,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
    看到这一幕,石青感觉说不出的诡异。对方有什么打算呢?
    夜半之时,星月照路;四周不见游骑兵的身影,征东军悄然起身。一路小跑着奔向东南。
    行出一个时辰,前方现出一点火光。打头带路的司扬摆手示意,止住队伍。独自前往查探,不一会就示意大队继续行进。
    石青撵过去,和司扬向前摸去,发现火光来自一小堆篝火。
    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靠进过去,人还未到,就先听到篝火旁有断断续续的怒骂声。
    “小爷。。。变成鬼。。。放过。。。”
    声音犹带童稚,多走两步,便听得清清楚楚。“大马猴!你不得好死!小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吃了小爷,烂穿你的肚肠。。。”
    骂声中,夹杂着一个哆嗦哀求的声音:“小兄弟,对不。。。住。可怜。。。我三天没进。。。食。小兄弟。。放心。你的骨骸我会好生安葬。。。我只想吃顿饱的。。。”
    这个时候,石青已经看清说话双方。
    一个是马猴般的丑陋男子,一个是位精瘦少年。少年被草绳捆着,丢在篝火旁,褴褛的衣服剥了下来,露出瘦骨嶙峋的身子。马猴颤抖着跪坐一旁,拿着一把断刀在少年大腿、胳膊上来回比划,似乎考虑从哪下刀,又似乎有些害怕,迟迟疑疑不敢动手。
    轰——
    看到这一幕,石青脑中轰地一响,整个世界成了血红色。毒蝎儿时记忆一幕幕一斑斑一起涌来,闪电般掠过。
    漫天大火、滴血的刀枪、一张张狞笑的脸。。。这些脸有的是凹目虬髯,有的是白肤碧眼,有的是平板脸小眼睛,还有的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
    懦弱的人仓皇逃窜,一个个被砍倒、被穿上马槊、被钉在长矛之上,被丢进煮沸的鼎釜,被挂上烤架、吱吱油气、惨烈的哀号交互并织,仿佛是盛宴上的佐料。
    这不是人间,这是地狱。地狱之中,魔鬼们肆意狂笑,指点议论何处的肉更鲜美。。。
    嗥——
    如同一匹受伤的孤狼,石青仰天嗥叫,叫声饱含毒蝎惨疼的回忆,饱含后来者石青对黑暗时代的愤恨。叫声凄惨悲苦,震动四野,静谧的夏夜,忽地卷过一道寒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嗥叫声中,石青马槊电闪而出,直奔马猴咽喉。。。
    马猴被嗥叫惊得呆了,哪避得过石青挟怒一槊。性命攸关时刻,他迅疾一扫,看清石青和司扬的装扮,电光急火间,他蓦地大喊:“你不配杀我!”
    急掠而来的马槊倏地停住,森寒的锋刃距离马猴咽喉仅及寸许。石青双目厉芒闪烁,盯着马猴,淡漠地说道:“你说,我不配杀一个畜牲?”
    马猴咽喉滚动了一下,竭力保持镇静的语气:“对,你不配!你们高力士不配。。。”
    话未说完,他似乎被触动情怀,忽地怒了,戟指石青,大声厉喝:“伍某本是关中良家子弟,是你们!是你们这些高力士,掳掠挟裹,无恶不作,将伍某害得家已无家,流落异地,,三日未进麦粟,性命不能保全;做出此等之事,都是你们害得。伍某变成畜牲,罪魁祸首却是你们!是你们把伍某迫成这般模样,怎么有资格责杀伍某?”
    马槊缓缓垂下,司扬上前,一脚踹倒马猴,怒骂道:“你这厮猴模猴样,倒生得一张利嘴。”踢了两脚,他又上前给少年送了绑。
    石青收回马槊,盯着马猴,怅然道:“我要告诉你的是:罪魁祸首不是我们,而是这个黑暗的年代,是争权夺利、视民众如草芥的大晋皇室、豪门望族;是野蛮残忍、难以教化的匈奴羯胡,是他们,将大好河山,美丽家园,摧残成人间地狱、修罗屠场。我们。。。都是活在地狱里的受害者。罢了,都是受害者,就饶你一命;你走吧。。。”
    马猴晃了一下,抹了把额头,双颊现出后怕的潮红。向石青、司扬各施一礼,他斯斯文文地说道:“学生伍慈,关中人氏,三个月前,被掠到军中,现今却是无处可去,请两位将军收留。”
    司扬正好解开少年的绑缚,闻言一脚踹去,不耐道:“是你这等拿刀都会哆嗦的废物,跟着只是累赘。快滚!”
    伍慈胆气颇壮,也不害怕,一梗脖子,傲然道:“学生虽不能上阵冲杀,胸中却有安邦定国之策,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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