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泪-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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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柳如玉感叹地想，这乐民国空有“乐民”之名，行的却仍是那“苦民累民”的事，真是可笑至极。
正想着，听见外面有呼唤自己的声音，忙把书都放回原处，悄悄地从门缝里溜出来，再将门掩好，坐在走廊上装出一副迷路的样子，眼中泪光点点。
“阿姨抱你回去，好吗？”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如玉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却是那个叫秀娘的。
秀娘的眼角挂着柔柔的笑：“小姐，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可是不安全的哦，虽然这是你自己家里，但是，这个世界上可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坏人隐藏在你不知道的角落里盯着你呢。在你学会保护自己之前，你得学会依赖家人，而不是整天给她们添麻烦。”
柳如玉被他说得头皮有些发麻，却不好表露些什么，只得微微地点头“啊”了一声。
“原来是真的。”秀娘抱她在怀里，“我听说，你们姐妹俩都还不太会说话，没关系，慢慢学就好了，学不会也没什么。有时候，或许不会说话比会说话强很多呢。”她看如玉仍然一脸茫然的模样，“听不懂吗？也是，对你这样的小孩来说，我讲得有些深奥了，不过，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第017节 自杀事件
柳如玉听了秀娘的话，一夜都没有睡好，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秀娘那看似温婉笑容变得越来越诡异，她露出森白的牙齿贴近自己的脸，肆意地笑着：我发现你的秘密了，你不会说话其实是装出来的。你不喜欢说话是吗？那我帮你，彻底地不用说话好了……然后她用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却拿着钳子夹自己的舌头……
“啊－－”等到她惊醒的时候，天已经是大亮了。
“怎么了？怎么了？”丁香被尖叫声惊醒，忙抱着柳如玉问。
柳如玉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在梦里可差点喊出“救命”之类的话来。万一哪天梦里说了很多话，被家人发现的话，那她这个装出来的痴呆可就会曝光了。怎样才能让自己看起来相当自然地恢复语言能力，这必须当做目前的头等大事来抓，绝对两手都要硬。
方法一：跳进池塘里，假装被淹得命悬一线，然后语言能力恢复，坏事变好事，一次性解决；危险指数4颗星，快捷指数5颗星，可信指数1颗星，可行指数2。
方法二：每日循序渐进地多说几个字，和那个不争气的姐姐拉开智力差距；危险指数0颗星，快捷指数0颗星，可信指数4颗星，可行指数4。
对啊，没有必要一定要和柳如冰一个模样啊！虽然两个人是孪生姐妹，可是我们的乳娘、丫鬟都不一样，先天条件固然重要，但后天的培养也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尽管，方法二耗费的时间长，循序渐进的度也不太好把握，总胜过毫无改变吧。她顿觉豁然开朗。为了不重蹈当年在聂小茜事件中犯下的过失，她在心底暗暗地拟了个大致的计划。
于是当天，丁香欣喜地发现，大小姐终于叫了自己一声“姐姐”。尽管后来她不管见到谁都叫姐姐，但是丁香坚决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让大小姐清楚地分辨男女。
“大小姐，姐姐这个称呼呢，只是对女性使用的，对男人可不能这么叫哦，你应该叫哥哥。来跟我说哥－－哥！”看着丁香一字一顿地教导自己，柳如玉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她强忍着要笑出来的冲动，跟着念了句“ke－－ke”。
丁香兴奋起来：“好就这样。不过这个发音是ge，不是ke。来再跟我念一遍，哥－－哥。”
“ge－－ke”
“对，我们继续……”
“……”
这样，有了丁香这个积极的小老师的帮助，两天的时间里，柳如玉已经能够用“姐”、“哥”、“爹”、“香”、“饭”……等十几个字，自由地造句了，虽然常常把姐姐、哥哥、爹爹、娘都混在一起乱叫一通，但是柳夫人见状高兴得差点落泪，立刻把丁香升为一等丫鬟，让她同时协助教习柳如冰的说话。
就在柳如玉以为得计的时候，家里发生的一件意外，却打乱了她的原定计划。
一具女尸从后院的水井里面打捞上来，据说人已经泡得有些发胀了，只根据她大致的形体以及穿戴的首饰知道她是平日里专门服侍五少爷的丫鬟沉香。沉香和木香、丁香、瑞香都是同一批进柳府的，在“香”字辈的丫鬟里面算比较大的，已经到十五岁的出嫁年龄了，半个月前就被柳夫人指给了叫张凯的护卫，只等夫人点选个吉日便拜堂圆房的。
“可惜了，可惜了。”熟悉她的人都说，“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平时干活勤快又善解人意，眼看着就能成家享福去了，却偏偏出了这样的事。”
柳夫人让人看护好现场，急忙命人去报案。
县衙派了最能干的两个捕头和经验丰富的仵作快马加鞭地赶来。经过仵作勘察，做出了一个结论，沉香十有八九是自杀。此语一出，一时间众人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乖巧的人，放着大好的前程不享，却轻易地了结了自己的性命，能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无论从感情上还是理性上，这个结论都是很难成立的。
众人问仵作的根据，仵作却笑而不答，只说必须禀明柳夫人才可定夺。
柳夫人忙派人请了捕头和仵作去密谈。这才知道，原来沉香在落井前刚刚经历了人事，仵作见她一副姑娘家的打扮，知道此事最是张扬不得，故而只有禀告柳夫人。
“这位姑娘身上并没有什么争斗过的痕迹，极有可能是自愿的或被人迷奸，事后羞愧而跳井自杀。当然不排除迷奸她的人乘着她昏迷的时候投进了井里，伪造成自杀的模样。目前我们找到的证据还不能排除任何一种可能。”
“死亡时间是前一天的夜里。假如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那么那个凶手应该就是柳府中的人，外来的凶手不可能做得这样从容，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夫人，昨晚可有外来的男子借宿？”
“应该没有吧？”柳夫人知道经过自己首肯进府借宿的男子，定然是没有的，但是，如果哪个下人将男子带进来借宿倒不是绝对没有可能。
一个捕头见柳夫人的回答有些犹豫不清，忙道：“夫人，此事关系重大，请务必查清楚。”
仵作又说：“夫人，还有一事，请派可靠的人帮忙，我们需要在井底打捞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物证掉落在里面了。不过，对外请宣称是填井口之前进行的清理。”
“知道了。”柳夫人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应着。
水井的清理工作进行了两天，只因为这口井是用来浇灌和牲畜饮用的，并没有经常清理淤泥，所以清理一次才格外的耗费时间。里面找出的东西也真不少：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去的金银首饰，几十枚铜币（从永昌通宝到建武通宝都有），一些动物的骨头，几个骰子，两柄扇骨，一根铁棒等等，但经过分析，都跟本案无关。唯有一顶藏青色的幞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幞头簇新，一看就知道是新做的，看它被浸泡的程度，也不会超过四天。假如真的存在凶手的话，那么这幞头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的。
两位捕头也对柳府中的众人一一进行询问、求证，已经根据证言确认，当日确有张掌房留了自己的亲戚在府中住宿，但是张掌房以自己性命担保他家的亲戚当夜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绝对没有外出作案的可能。
又有和沉香同住的丫鬟芸香证言，当日沉香心情很好，而且她夜里出门是为了偷偷和张凯幽会。
捕头就此和张凯确认，张凯承认自己当夜确实和沉香幽会，但绝对相待以礼，没有半点越轨的行为。捕头拿出刑具恐吓，张凯只好承认，两人就拉着小手，在月光底下散了散步，最后有一个热烈的拥抱，就再无其他了。他甚至哽咽着说自己很后悔没有将沉香直接送回房。
捕头对他为何不送沉香的问题穷追不舍。张凯只得苦笑：两个人就要成亲了，成亲之前的规矩是不得再见面，否则日后的生活就不会幸福。平时路上遇到了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多看一眼，更何况是私底下幽会。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才早早地就分了手。他自己也是府中的护卫，知道平时府中防护森严，原想着定然无事，谁知不幸的事往往就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了，而且毫无退路。正好应了那“不会幸福”的预言，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两个捕头听到这里，觉得这个张凯虽然也有疑点，但他言辞恳切，句句在理，看他面貌憨直，也不似那大奸大恶的人。不过出于安全考虑，还是把他关进了囚室。
至于幞头的问题，还没有具体的着落，有个仆人说他好像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戴的了。所以这个物证的效用也有限。
捕头们经过综合考量，一致认为，沉香被迷奸后投入水井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他们采用了最有效的一个找出真凶的办法：神证。
先对外宣称他们已经从天福寺请来了一件神器，只要真正的凶手碰到这件神器，这件神器便会发出刺耳的鸣响。
举行神证的地点就设在柳府的正堂里，在空旷的大堂中间只摆了一只青铜制的香炉，造型古朴，一看便知道是一件古物。
举行神证之前，捕头、仵作还有柳夫人都在香炉里上了香后，便把正堂的门窗都关了个严实。每次只允许一个人进去，触碰一下香炉即可辨认。
两位捕头在门外候着，出来一个，才再放进去一个。
一连五十个家丁进去了，却一点结果也没有。两位捕头相互望了一眼，便都死盯着剩下的十几个人看。
按常理，罪犯对神明有畏惧之情，到了这种时候，心情自然紧张急躁，脸上的表情便会变得僵硬，眼神闪烁，左顾右盼，可是眼前的十几个人却一如往常，那眼里分明都是坦然、好奇。两位捕头不免暗暗焦急起来，心道这罪犯若是个老手的话，最不好对付。
待到最后的一个人也出来了，捕头交换了一下眼神，明白：这次的神证已经宣告失败了。
第018节 事件后续
其实，神证的真正秘密在于那只青铜香炉，香炉上涂抹了特殊的药剂，只要有人用手触摸，那手上触碰过的部分就会变色，犯了事的人是通常害怕、敬畏神灵而不敢伸手的，也就是说手上没有变色的那个就应该是凶手。
两位捕头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进屋接受神证的人的双手，断定凶手不在这些人当中。
“府上所有的男丁都在这里了吗？”捕头明显有些失望，但是例行公事的话还是得说的。
“当夜在的还有一位，他应该是出差了。”张掌房战战兢兢地回答。
捕头立刻兴奋起来：“是谁？”
还没等张掌房回答，一个衙役跑来飞报说在后院池塘里发现了一具男尸。
第二宗命案的发生让整个柳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当中。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尤其那些小丫鬟，即使是在白天也不敢单独在府中乱逛了。
经过一番调查、取证，证实这个男人正是张掌房所说的那个要出差的人，名叫徐庆。他的死亡时间也是那天晚上，而水井中发现的那顶幞头也证实是他的，而且在他的怀里揣着一瓶自制的迷药。
他死亡之前饮过很多酒，有可能是酒后失足落水而死。但经过仵作的分析，他在落水之前就已经被勒死了。徐庆身材高大魁梧，也学过些防身的功夫，能够将他制服的人必然是身材相当，或是有一身功夫。捕头又把目光转向了当夜和沉香幽会的张凯。
假如张凯当夜送回沉香后，却发现徐庆将自己的未婚妻迷奸。他会做什么？
以他的身手，要杀死徐庆很容易；而且出于男人的尊严和愤怒，就算看着沉香投井他也绝对不会阻拦。
由此分析，张凯的嫌疑是最大的，杀人的理由也是最充分的。
县衙升堂，对张凯进行了严厉的刑讯后，张凯终于招认是自己亲眼看见徐庆将沉香投入水井后，杀死了徐庆，并将他投入池塘。案件由此告以终结。
柳夫人亲自到县衙送了礼金和匾额，以感谢两位捕头破案神速，同时要求对罪犯严刑正法、绝不姑息；对府内则进行了严厉的整肃，对几位主管罚了薪俸，将张掌房调到乡下农庄去，并拟定了更为严苛的管理制度，使府中的男女分界更为明晰，不得越雷池一步，否则家法伺候。
柳如玉的生活也多少受到了影响，丁香和聂小茜越发一步不离地跟着自己了，害得自己越来越没有自由了。不过经历了这件事后，她觉得那秀娘说得也对，“这个世界上真的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坏人，隐藏在你不知道的角落里盯着你呢，连家里都不会绝对的安全。”聂小茜是沉默寡言的，好在丁香喜欢说话，身上有担着教习责任，尤其是自己表现得聪明了一点后，她总是对着自己说个不停，总不至于太过无聊。
“芸香姐好可怜哦，那件事之后就一直做噩梦，都会梦见沉香姐去找她，埋怨她出卖了朋友。这几天一直在屋里为沉香祈福超度呢。”一清早，给小姐喂过早餐，丁香就打开了话匣子，“想想也是，本是一个屋子住的姐妹，忽然一下就没了，心里难免会难过了。我是挺为沉香姐不值的，为了和男人幽会，居然连自己的命都丢了，可笑的是，那个男人居然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去死？哎，真是不值当。”
“小姐，你说是不是？……”
“还有那个刘姥姥昨天又来了，说是要看看自己干女儿有没有被吓着了。我可听说府上出事了之后，秀娘姐就呆在自己的绣房里，足不出户。也是，秀娘姐生得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很多男人盯着的，难怪会担心了。咱们家夫人还跟她道歉呢，说是家风不严，出了这样的事吓着姑娘了。秀娘姐反过来安慰夫人，给夫人出了不少治家的主意呢。”
“秀娘姐真是个好人呢，是不是？”
“我将来也要做那样的人，漂亮、聪慧、大方、又有一双好手艺，还很坚强、善良。小姐，你说呢？夫人对你可是怀着很大希望的哦，她对我说，小姐一定要被培养成闺秀中的闺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