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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贾平凹作品集-第3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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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是个什么呢?她却想象不出个具体的结果。
  太阳照着她,热辣辣的,潮潮的地上蒸着湿气,蜜蜂在草丛中嗡嗡地叫,她躺下去,抱着坟头的石头睡着了,迷糊中觉得在抱着娘的头。”
  突然,一阵杂乱的叫喊声把她惊醒,她抬起头来,看见那丹江河里浩浩荡荡开下来了十多个木排。阵式儿十分壮观,一字儿长蛇,排与排头尾相接,每一个排上都高高装着竹筐,排头站着一人。那第一个排上,站着的正是门门。
  门门!他站在那里,手里举着长长的竹篙,双脚分叉,头发蓬乱,裸着的上身被太阳照得一闪一闪,像是放瓷光。啊,他怎么在河里,怎么撑着排?他是从哪儿撑来的?又如何会领着这么多人到什么地方去?小月不相信这是真的,揉了一次又一次眼睛,啊啊,那就是他,他没有跑远,他没有死去,他还直直地在风里浪里的木排上站着!
  村口的河岸上,村里人站着,大声咒他,骂他,用口水唾他,竞又拿石头向江心掷着打他,叫喊着要他回来把事情说清,又恐吓着他又去哪儿干什么黑勾当而要上告他。门门只是不理,也不回过头来,直直的站在排头。村里人越发愤怒到了极点,沿江岸顺着木排跑,那石头,瓦块,咒骂声一起往江心飞去。
  小月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这场面。
  “是我又害了他,是我又害了他啊!”
  但她终不明白,他这又要到哪里去呢?他真的变得破罐子破摔,真的去于了什么黑勾当? 
 
贾平凹作品集
  
 
  
十五
 
  五天后的夜里,门门却回来了。他从荆紫关浮水过来,默默地坐在那系在河岸柳树下的木船上。五天来,他们到了丹江口市,意想不到的顺利完成了推销任务,就披星戴月坐车从河南赶回来。月亮湾的人都回去了.但他一定要回村看看小月。坐在小月的船上了,就禁不住想起第一次从丹江口市回来的情景,现在,河里是这么空落,月亮冷冷地照着,水流得溅溅。木船还在,小月的身影在哪儿?哪一片沙石上还留着小月的咯咯笑声呢?他回来了,回来得这么凄凉,像一个小偷,像一个潜逃犯,眼望着村子里灯光点点,鸡叫狗咬,他却不能大摇大摆的哼着戏文进村去了。
  但他不愿意这么离开村子,他要见到小月,他要安慰她,求她原谅,他不能丢下小月在村里受罪,自己一走了了:那我还算什么男人,那我还算什么门门?我要见她,就是见上一眼,我也可以放心地更有力量地连夜去运那批木料了。
  门门绕着街后的地边小路往小月家走。
  院门开着,小月正在捶布石上捶浆过的床单。月光照着她的背影,单薄得多了;棒槌一起一落,重重地砸在床单上,发出“哐哨”,“哐哨”的响声,好几次棒槌竟打偏了,“咚”地砸在地上,她就呆呆地蹲着,微微地叹息了。又砸开了,节奏分明慢起来,一下,一下,门门站在那里,没有进去,觉得那棒槌在砸着他的心。
  “小月姐!”
  小月棒槌扬起来,突然在空中停止丁,呆了一会,回过头来,“啊”地一声,棒槌从脑后掉下去了。
  门门一下子扑进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但立即又松开来:
  “小月姐!”
  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怎么来的?你回来啦?天呀,你不要命啦,你快出去,别让我爹看见了!”
  门门说:
  “我不走,我有话要跟你说啊!”
  小月说:
  “你快到屋后树丛里去,我去找你,这儿是说话的地方吗?”
  门门擦着眼泪出去了。小月爬起来,眼前突然一片乌黑,接着就飞出无数金光,头晕得厉害。她站了一会儿,用手蘸些水,抹在头上,理光了头发,就慢慢到了屋后的树林子中,一见门门,踉踉跄跄跑过去了。
  “你跑到哪去了?门门,你不能破罐子破摔啊!”
  “我没有,小月姐,我没有!”
  他说了自己去月亮湾、去丹江口市的原因和经过。
  “小月姐,我不能不来看看你!我马上就走,连夜去月亮湾结账要指标,就直接去林场运木料,我还要到工地,我要以这木料作我的赎罪礼!”
  小月靠在树上,默默地看着门门,突然满脸泪水,说:
  “门门,他们委屈了你,我也委屈了你,你做得对,你只能这样,你快去运木料吧!”
  门门点点头,转身要走了。
  但是,才才正巧挑着粪筐走过,看见小月和门门在一起,气得浑身发抖:
  “门门,你还够人不够人?你还让我们过活不过活啊,门门?!”
  门门说:
  “才才,你别这样,我来跟她说几句话。难道连几句话都不行吗?”
  “说话,说什么好话,跑到这树林子里能有什么好话?”
  小月说:
  “才才,你不相信他,你还不相信我吗,难道我是猪狗?!”
  才才说:
  “我信你,我信你,信你又来和这流氓在一起了!”
  他突然大声哭起来,一双拳头没有打在门门的身上,却砸着自己的头: 
  “门门,你要长着人心,你不该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你不嫌我可怜吗?你不看在我面上,你也想想和尚伯和我娘啊!”
  门门呆呆地站在那里,小月气得浑身乱颤。
  王和尚听到吵闹,大声吼叫着,抄起扁担一路扑来,一扁担就打在门门的肩上。门门没有动,小月却抱住了扁担,连声叫喊:
  “爹!爹!”
  “谁是你爹?!你还有脸叫我是爹!只说你回心转意了,谁知你这贱骨头这么死不知羞耻!”
  一扁担便将小月也打倒了。
  小月在地上滚着,只是喊着门门快走,不要把正经大事耽搁了。门门跑走了,王和尚又去追赶,自个儿先跌了一跤,赶回来抓起小月,“啪、啪、啪”一阵耳光,一把推出老远,骂道:
  “你滚吧?我王家就是人死净了,也不要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了!”
  才才还在呜呜地哭,王和尚又搧了他一个耳光:
  “你就窝囊成这个样子了?你求什么情?你手叫狗咬了,为啥不把那贼胚子卸下几件来?你羞了你先人了!”
  王和尚拉着才才回到院子,“砰”地关了门,一个仰八叉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才才千呼万唤,王和尚一醒过来,却发疯似的将院子中的桶儿、盆儿、罐儿,一尽儿抓起来摔个稀巴烂。
  小月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鼻血,没命地跑走了。河岸上,门门正站在几棵杨树下往村里张望,她一下子抱住了他,月光下,眼睛里放射着痛苦、愤怒、惊恐的光。
  “门门!”
  “小月姐!”
  “完了,全完了!”
  “我,我……”
  “门门,我害怕,我该怎么办呀?你抱抱我吧,用劲,用劲……”
  门门像老鹰一样,猛地抱住了小月。静静地,保持着一个不变的姿式,那是一个爱和力的雕塑。他感觉到小月身子是那么瘦,就像是一捆干柴了。他低下头来,泪水落在小月的脸上。黑暗里,小月竭力地将脸仰上去,作着平生第一次长久的苦涩的亲口,当爱情和悲愤混合起来的力量流通两个身体之后,门门发觉小月正吊在他的脖子上,他一直是在托起着她。几片杨树叶子落下来,在地上发出软软的酥声。
  “一盆水泼出去了,我只能是这样了,门门,你这阵心里是怎么想?”
  “我连累了你,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赎我的罪,减轻你的痛苦!”
  “你还爱我吗?”
  “爱,小月姐。”
  “那好,我跟你一块去运木头吧。”
  “这行吗?”
  “这是他们逼出来的!”
  门门停顿了一下,同意了。
  “什么时候走?”
  “明日吧。”
  “今晚就走,我实在憋不住了。”
  他们揉着身上的伤,在月光下的河水里把脸上的血洗掉了。
  “咱走得远远的。”
  “走得远远的。”
  两个黑影顺着沙滩逆河而上,听见小街上有一只狗在叫。
  走过了山湾,荆紫关的灯火就看不见了,山势骤然窄小起来;河水猛地向西拐,河岸边的路就开始变成了忽上忽下的石径。
  “门门。咱这是私奔吗?”
  “不是私奔,咱还要回来的。”
  “还要回来的。”
  “是我要你和我走的,我真的是个流氓,勾引你了?”
  “不.我只知道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现在不能没有你。”
  “我也是需要你。”
  “大伯很快就会知道你和我一块走了,他会更恨我了。
  “让他恨去吧。”
  “那才才呢?”
  “门门,不谈这些了!”
  两个人又默默向前走。山越来越高,月越来越小,树林也密密的,传来各种各样禽兽的叫声。
  “你还怕吗?”
  “我有些冷。”
  门门将他的衣服脱下一件,为小月穿上了。
  他们走出了四十里的地方,到了红鱼渡口。渡口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一点灯光。小月腿一瘸一跛的,再也走不动了。
  “咱到那坡根房子去。”门门说,“那儿有一间新盖的房子,据说准备办一个百货店,刚刚修起,还没人住哩。”
  他们从一片乱石滩上走过,看见了山坡根上小小的三间房子。两个人走进了还没有安门的空室里,坐在了一张搭架用的木板上。
  两个人又一次抱在了一起。
  “好了,你也在那边躺下歇歇。”
  门门没有动,手在摸索着。
  “不敢,门门,不敢呢!”
  门门停止了,手垂下来。小月就在木板上躺下,他自个坐在了门口,让小月执行着站岗任务。
  河里的流水呜溅溅的,听不到一点儿人的声音。 
 

贾平凹作品集
  
 
  
十六
 
  第二天,他们到月亮湾结了帐,取了木料指标,就赶到了八十里外的毕家湾渡口。
  这里有个小小的镇落,设着一个木材场,先在木材场办了购买手续,但要等上游鸡肠沟木材场将一批木料运下来才能取货。门门就说:
  “与其住在这儿等,不如咱到商君县城看看世面去。”
  小月说:
  “好呀,我从来还没进过县城哩,山窝子里把人憋得很了。”
  两人就去给司机说情,搭了一辆木头车当天就到了商君县城。到了县城,才知道那条三省交界的小街其实是做胡同最相宜了,而山窝子人觉得最阔气的荆紫关,也只能算是这里的一条小小的偏僻的窄巷了。整个县城一共是四条街,三条平行,一条竖着从三条平行线上切割,活脱脱一个“丰”字。一街两行,都是五层六层的楼房,家家凉台上摆了花草。那些商店里,更是五光十色,竞什么都齐全。小月的世界观就为之而转变了;世
  界是这么丰富啊!便后悔外边的世事这么大,而自己知道得是那么少。一群一群的青年女子从他们面前走过,穿得那么鲜艳,声调那么清脆,小月便有些不好意思,总是沿着商店墙根走。
  “你怎么啦?”门门问。
  “我怕人家笑话。”
  “你瞧,她们都看你呢,他们惊奇你这么漂亮!”
  “我真的漂亮?”
  “漂亮,你挺起胸,就更漂亮了。”
  小月便直直地挺了身子,门门一会走在她的面前,一会走在她的后边,只要提醒一句:“身子!”她立即就将腰挺得直直的。
  “是不是给你买双高跟皮鞋?”
  “去!你是糟蹋我吗?”
  门门并排和她走着,不时地向她耳语:“小月姐,你瞧,人都目送你哩!”小月脸红红的,没有答腔,也没有制止。暖洋洋的太阳照着她,她忘却了悲伤,尽力挥发着一个少女心身里的得意和幸福。
  他们走进一家饭馆,门门点了好多好多菜,小月制止了:
  “门门,别大手大脚的。”
  “小月姐,咱钱多着哩。”
  “有钱也不能这么海花,钱不能养了浪子的坏毛病。”
  他们买了四碗馄饨,两个烧饼。
  小月很快吃完了,先走出饭馆,看见斜对面是一家书店,就进了去,想买几本新小说。后赶来的门门却要了《电工手册》、《电机修理》几本书。
  “你尽买这些书?”
  “我想回去买些电磨机,轧花机,现在有你合作了,一定能办得好呢。”
  小月笑了:
  “你知道我会同你合作吗?”
  “我知道。”
  “我不怕才才用石头砸了你的机房?”
  “他要是聪明人,就不会用拳头砸他的脑袋!”
  小月突然想:才才能到外边跑跑就好了。
  这一天下午,他们几乎跑遍了县城的每一块地方,当下班的车流从他们身边奔过的时候,小月总是瓷眼儿看着那一对一对并排而去的男女。一辆小儿车被一对夫妻推着缓缓过去,她忍不住上去问孩子: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呀?门门过来悄悄问:
  “是不是想要个儿子了?”
  “放屁!”小月骂了一句。
  “将来是会有的,儿子也是会和这孩子一样幸福的。”
  小月用脚踢在了他的腿上。
  夜里,直到十二点,他们分别睡在一家旅社,天露明就又搭运木头的卡车赶回了毕家湾木材场。
  木料全部到齐了,两个人一根一根扛到河边,砍了葛条扎成大排.然后门门将那六个汽车内胎用嘴吹圆,拴在木排下边,让小月上去坐了,自个去江边的小酒店里买下一瓶白酒揣在怀里.将排哗地推向水面,一个跃身上去,顺河而下了。
  木排走得很快。小月第一次坐木排,觉得比在船上更有味道。船在渡口,河水平缓,这里河面狭窄,河底又多是石礁,处处翻腾着白浪和游动着旋涡,她有些紧张起来了,双手死死抓住排上的葛条。门门就笑她的胆小了。他充分显示着自己水上的功夫.将长裤脱去,将上衣剥光,直直地站在排头,拿着那杆竹篙.任凭木排忽起忽落,身子动也不动一下。
  “门门,你们撑柴排,运桐籽也就在这儿吗?”小月问。
  “还在上游,离这里三十多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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