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燕归来-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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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点菜。”二太太看看桌上的菜，她竟然想不起儿子喜欢哪样了，只能随便的给他夹了些菜，放到他面前的小菜碟里。
豪哥儿倒没有受宠若惊，而是觉得有点惊悚，纠结了一下，“我姐来说了什么？”
“哦，你姐今天来了，说亲家母还是想留下等曾老三的名次，我跟你爹说，不能先走，我们先走了，就把你姐害了，还是等等好了。”大太太又给陈福兴盛了一碗汤，顺嘴解释了一声，总要说一声他们不走的事实。
豪哥儿点头，这话对，偷看了父亲一眼，看他在喝汤，也就端起了碗，喝了一口，不禁点头，这跟李萍的味道一样，没有多余的味道，就是浓浓的鸡汤味，看着没肉，但是那小小一锅至少是两只鸡，熬了至少两时辰才有的味道。
“这汤真好。”豪哥儿笑着对大太太说道。
“是啊，你从小就不爱吃鸡，给你鸡腿都不要，我让他们把鸡斩成小块只熬汤。所以你姐说是节省，其实你真觉得她出身小门户，谁家小门户这么熬汤？”大太太喝了一口，苦笑了一下，然后对豪哥儿抱怨着。
“也是，她跟安太太一块时，反而自在。现在跟着师母一块，我觉得她现在好像很艰难。”豪哥儿笑了，他完全能想像现在家里加上李娘子的那个，一共才两个丫头的家里，李萍会有多苦逼。她出嫁之后，可能还这么苦逼过吧？
“你师母怎么想的？”陈福兴想想看也觉得李娘子这么做很奇怪，这些事让李萍自己亲自做，他觉得是浪费生命。李萍有做家事的时间，可以做更多事。
“也许师母觉得现在姐又不卖绣品了，天天绣花不过是不让自己退步，没事做，还养那些人，师母就觉得太浪费了。”豪哥儿好歹跟猴子关系不错，内情什么的还是能知道一些的。
“就是说你姐不赚钱了，于是你师母就瞧不起她了？”二太太怔了一下，觉得这真不该是亲妈该干的事。就算过去了，哪有替闺女把下人都开赶的，那个女婿好歹也是七品编修了，真是前途远大的。
“可能是怕亲家母说怪话，现在家里家用还是用着姑爷的束修，请那么多人，亲家母不会想，其实姑爷其它的花费万万不止那点钱，只会说我们萍儿乱花钱，让姑爷那么辛苦。”大太太轻叹了一声，给豪哥儿又夹了些菜，但她的菜是夹到他饭上的，让他快点吃。
“你小看亲家母了，她是帮着萍儿把曾家老俩口逼走，若是真的在这儿好吃好喝，老太爷，老太太当着，天天有人伺候，每天就出去喝茶听戏，到点回家吃饭，没事骂骂孩子，他们怎么舍得回去。亲家母看着是折腾女儿，其实是折腾曾太太的。”陈福兴也终于加入进来了，他现在明白大妻的意思了，看着是在聊李萍的事，不过是想引着儿子多说几句话罢了，让他们四人至少能慢慢的亲近一点。
“也是，爹，曾家没消息吗？”豪哥儿想想曾家老两口，也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他知道的是，最近二姐还在买人参，表明曾凡的病情是要慢慢的养着的，并没有好。
“什么消息？”陈福兴没反应过来。
“您不是寄信给曾老爷子了吗？过了这么久，曾家总该有点消息才是。”豪哥疑惑的看着父亲，当时说得自信满满，现在没影了。
“哦，曾老爷子好像准备自己进京一次，说插完秧就动身。我让人按住了，让他写个信就成，老爷子那么大岁数，有个好歹，谁也负不起这个责。”陈福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没说的是，等老爷子插完秧，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唉，曾家简直就是我姐的克星。”豪哥儿也听出来了，他顺便想起，当年姐姐怀着孩子都下过地的，想想愤愤不平起来。觉得这是什么人家啊？亲儿子病了，老头老太太去逛戏园子，家里一文钱的忙也不帮，若是他，只怕早就扭头走了。也就姐姐和姐夫好说话了，想想先生和师母，帮着姐姐把孩子带到这么大，脾气是坏点，但是人家真的做得挺正的。顺便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虽说有点任性，但性子还不错就是了。
第138章 殿试
第二更
四月的春花灿烂时，豪哥儿和曾仪终于进了殿试。曾仪和豪哥儿离得还挺远的，两人远远的看了一眼，对视一笑。他们这时才真的叹息了一声，他们其实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直同进同出，终于走到了今天。
默默的坐好，等待着考试的正式开始。他们两人都是曾凡教出来的，曾凡吃过的苦，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和小舅子再受一次。这几年，关小黑屋，没事还让他们在自己家的大堂里摆上两个几，让他们就坐在垫子上，坐上几个时辰。让孩子们在他们周围打闹。因为他们不可能找个皇上让他们试，但设置干扰却是简单的。
从开头试时，曾仪和豪哥儿觉得生不如死，但慢慢的竟然也习惯了。现在小猴子他们就算在边上吵架，都干扰不到他们。所以现在就算上头坐着的是正阳帝，他们竟然也不觉得有多紧张。这就是一种惯性了，听了上头礼部的令官宣读了考题，曾仪和豪哥儿都没有抬头，只是安静的把题目写在卷子上。
一套四书，被他们滚着读了十几年，每个字都被他们榨出油来了，什么题目，只用听一个开头，就知道是啥题目了。
当然，曾仪和豪哥儿对殿试的应对是不同的。这些日子，曾凡一直在给他们做临场的应对，他让曾仪做的是按着座师喜欢的，以中平为上；但让豪哥儿略向华丽偏向。
曾仪知道自己比豪哥儿大，他要以沉稳见长。豪哥儿作为这回年纪最小的士子，要显出少年的锋芒。这不能算是讨巧，而是顺应上头大人心情。
而曾凡没告诉他们，让豪哥儿张扬一点的是李萍。李萍偷偷的跟着曾凡说过，要让他们走不同的路线。豪哥儿年轻，一定别装着少年老成，一定要有点少年人的张扬。
曾凡也同意，他之前就告诉李萍，正阳帝喜欢士子才华横溢。而豪哥儿年纪最小，真的张扬一点，也是能被所有人原谅的。但万一入了老头的眼，对豪哥儿来说就非常合算了。
所以此时豪哥儿盯着卷子，想着姐夫的说法，他其实心里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与史尚书家的小姐定了亲，这一个多月，也算是京中胜事。此时自己上殿试，史尚书说不定就得好好操作一下了。所以，二姐真是算无遗策了。
豪哥儿倒没什么逆反心理，主要是，他敢不听话，不怕考不上，而是会怕回家被姐姐打死。老实的低头看题目，然后想着自己的论点、论据。进入了考试的状态，外头啥事都打扰不到他了。
时间不经用，一早进宫，一直到傍晚才能考完。一共四题，要写两千多字。而且都是当场阅卷，一题毕，会有专人来收卷，然后念第二题。名次什么的，虽说当时不能马上评出，但是大多优秀的，都能在座师和皇上那转了三圈。所以这会儿，书法的好坏在此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这会可没人帮着誊卷，一切都靠自己了。
这个曾凡和李萍都不会担心，曾仪和豪哥儿可是从小抄书过来的，没事，李萍还给他们增加点难度，让他们换着字体抄。当然，曾凡和李萍对他们家包括小溪儿的字都不担心。都是从小这么训出来的，每个人都有一手好字。而且保证写得又快又好，这都是专业长时间训出来的。
当然正阳帝也不是那乐于当背景的，看着下头写字的士子，自己还跑下来转了一圈，看看各人的字，顺便看看各人的脸。
完了，回到上头跟安相说说话，等第一策题出来了，他与安相，礼部的曹大人就从下面的各位老师传阅的卷子里划圈最多文章传上去，给大家看。
“这个陈豪就是子诚的小舅子？”终于，豪哥儿的卷子上去了，正阳帝似乎想起了什么。
“正是，性子跟子诚夫妇并不像，子诚媳妇挺惯着这个弟弟的。”安相笑了，他没想到正阳帝会一开始说是子诚的小舅子，而不是史大人的女婿。但还是笑着回着话。曾凡自从成为编修之后，虽说身体不怎么好，但从没误过事，他为正阳帝誊写的旨意，还是平日那些工作深得正阳帝的欣赏，虽说没有正面夸过曾凡，但对着安相还是夸过的。
有时除了工作做得好，有些细节是很重要的。比如曾凡很惜物，无论是对他自己的衣服，还是对他编修桌上的笔墨纸砚，万不会因为反正这是内务府的东西，而不在意。正阳帝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也知道自己才智不够，于是只能从勤勉节俭来突显自己。曾凡的这些品质，让他也看到自己，自然会很欣赏。
“说子诚的弟弟也来了，把他的卷子也拿来。”正阳帝想想，又对边上人说道。他们在上面，又刻意的压低声音，下面的士子们是听不到的。
安相回头示意，很快曾仪的文章也送了上来，正阳帝两篇文章一起对比看了起来。两人风格迥异，正阳帝还怔了一下，想想对身边的太监说道，“你去把子诚的文章找一篇出来。”
安相已经看到两篇文章的不同，自然明白曾凡的用意。这些年，豪哥儿和曾仪的文章他也没少看，没事还为难一下曾凡，让曾凡也写一篇，顺便把三个都骂一通。老爷子就是闲的，骂人找乐的。
但他对他们三人的风格是很清楚的，这会子看看曾仪和豪哥儿的文章，老爷子现在真的觉得曾凡也自己的狡猾。但是正阳帝没说话，他就不能先说，只是笑盈盈的在边上看着。
找曾凡当年的文章还是要点时间，正阳帝又细看了一会，但把这两张卷子放在一边。先去看别的，但安相却注意到，那两张卷子是另放的，明显的，过会正阳帝要再看看。
果然，他们俩的卷子都会另放，下面的阅卷的师傅们也不是傻子，于是曾仪卷子上的圈也多了起来。一直到四策都完了，还有点时间，正阳帝该面试了，果不其然，第一个点起的就是豪哥儿。
第139章 莫测的帝王
第一更
“你是曾子诚家的小舅子？”正阳帝盯着豪哥儿，朗声问道。大家都石化了，除了殿上少数几人，下面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曾子诚是谁？大家傻傻的想，谁是曾子诚？朝中有姓曾的大人吗？
“曾编修是学生义姐的夫婿。”陈豪还怔了一下，还是中规中矩的说道。他特意咬住了‘编修’、‘义姐’这两词。表明自己的干姐夫真不是大人物，只是七品的编修而已。
“所以你是他教的？”正阳帝不理‘编修’、‘义姐’这茬，抖了一下卷子。
“算是吧！”豪哥儿想了一下，有点小纠结。感觉正阳帝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问问文章好了，问亲戚关系干嘛？细想想，自己四策有什么问题吗？这些文章，他觉得自己睡着了也能写，只不过，现在拼的是运气和人品。不过这位能问问文章吗？
“那个子诚的弟弟站起来。”正阳帝朗声对着下面的人喊了一声。
曾仪也有点羞怯了，这会被叫起，他可没一点高兴，实在有点点的尴尬的。但正阳帝叫了，他还真的不能不起来，老实站起对着正阳帝长揖一礼，但没开口。
“你是你哥教的？”正阳帝问道。
“是！”曾仪抱拳答道，他懒得解释，能说一个字，就懒得说两个字了。
除了从书院出来的那几位，大家更想知道这位七品编修到底是何方神圣了，把弟弟、小舅子都送了进来，竟然还让皇上亲自过问，此时眼光就是又羡又妒了。
“为什么你们回的不同？”正阳帝真无聊了，又看向了豪哥儿。
“学生从五岁起由义姐的生父启蒙；十一岁中秀才后，进入岳麓书院；十四岁才进京跟姐夫学习。”豪哥儿详解了一下，表明自己跟姐夫的时间不长。当然，也是在跟大家说明，自己可是从小就是有神童之称的，十一岁就中了秀才，十四岁中举人，现在十七岁过了会试。多少也是有些年少轻狂的意思！
这回曾仪不好再沉默，想想，接着说道，“学生虽也老师众多，但从小就由长兄看顾，所以说师从长兄也不为过。”
“所以曾仪的文风与子诚类似，而豪哥儿还是少年心性。”正阳帝笑了，侧头看了一眼安相。
“老朽也不能想子诚会有年轻的时候。”安相故意苦着脸说道，他是曾凡的恩师，这话，他是能说的。
“那子诚的夫人什么样？”正阳帝又问了一句题外话。
“好女人，十指供给丈夫、小叔读书，非常难得。”安相想想轻叹了一声。
“能把焰火放一个时辰的人家，你还跟朕说她靠着十指供给家人？”正阳帝终于说到了正题。
京中的那场焰火的盛宴，让人津津乐道了好几天，正阳帝自然要打听。然后也就知道了，豪哥儿，李萍，曾凡，史大人的关系。他自也知道曾凡常说自己靠妻子十指供给的。但李萍却是首富的义女，而首富的儿子还在他们家，光帮人养儿子，也不可能日子过得太差吧。
正阳帝今天可就正盯着豪哥了，首富之子，从小有天才之名，虽说是独子，却还是庶子，还被史家招为婿。这让多少有点自卑的正阳帝也有些嫉妒了。
安相‘噗’的笑了，想想摇摇头，“有钱的是这个小子，不过老朽打听过，这小子这些年并没交生活费，都是子诚夫妇养着。所以说，这个小子还是富家子的性子。但仪哥儿跟子诚一样，从小艰辛，一步一个脚印。”
“十一岁中秀才，十四岁中举人，现在不满十八岁，就走到这儿。算天才吗？陈豪，你说，你天才吗？”正阳帝还是觉得不舒服，转向了豪哥儿。
“不，学生五岁跟义姐上街卖两文钱一份的烩饭，然后一天义姐给学生两文钱做工钱。学生小心存一个月，然后给家里每个人买礼物。学生五岁起就知道，一饭一粥当思来之不易。”豪哥儿挺直了胸，眼睛里满是神彩，他不是没经历的富家子。他五岁就自己赚钱了，不说自己能养活自己，但是他比很多人都努力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