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燕归来-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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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风险。

　　　　“别想什么风险了，我们只当去玩的。您又不想做首辅，我们只做该做的事，就算粉身碎骨又如何？”李萍看曾凡还有有点阴郁的脸，继续给他鼓着劲。

　　　　“不怕我成岳飞，文天祥。”曾凡含笑看着妻子，他喜欢看到妻子那如花的笑颜。现在他觉得，自己想看妻子的笑容。好像只要看到妻子的笑容，他就觉得没事儿。他知道，就没事儿。但他还喜欢再逗妻子一下。

　　　　“不怕，那我们就真的名垂千古了。”李萍笑了，她轻轻的拉着丈夫的手。目光闪闪，显出她的不屑。最坏他们也能名垂千古，那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他们站直了，他们做了最想做的事，他们努力了。而他们的努力，已经给了他们相应的荣誉。他们做得是对的，知道是对的，又怕什么！

　　　　曾凡安心的靠在妻子的大腿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着眼睛，轻轻的说道，“我这辈子最好的是，娶了你。”

　　　　“为什么不说，我们都做出最好的选择？”李萍笑了，曾经多少次的纠结，抱着嫁谁都一样的决心，闭眼做出的决定。此时看来，自己当初的幸运。当初更多的是一场赌博罢了。

　　　　连豪赌都算不上，她那时想的是，若是能过就过，不能过，她生了孩子，带着孩子离他远远的。这些年慢慢的过下来，想想，曾凡其实付出的更多一些。他努力养家，他专心的对自己，对孩子们。他不仅是个好人，也是个有才华，有报复的人。自己此生其实最该珍惜的，就是他而已。当然她也没醒悟晚，此时她觉得好像终于找到了重来一次的重点。

　　　　上一世四嫁，她却从来没爱过谁，就算是对她的官哥儿，她更多想的是，这是我后半生的依靠。这是爱吗？好像不是。重来一世，经历了这么多，她终于学会了爱人，她爱父母，爱丈夫，爱孩子，爱对她有善意的人们，她真的放开了自己。此时她的心里满是柔情。

　　　　“所以我要庆幸，我娘没有退成亲。”曾凡含糊的说了一句，却没再说下去。

　　　　李萍却也没多想，她知道曾凡这些日子都没睡好，拉过一张薄毯，给他搭着肚子，自己手持羽扇，轻轻的给他扇着风，很快曾凡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在微微摇晃的车箱里沉沉的睡去。

　　　　李萍不知道的是，曾凡这些日子没睡好，是因为他做了一个梦。曾凡的梦里，李萍是他前未婚妻。他们的相遇与现实一样，然后他们定了亲，但两家的矛盾也与现实一样，一切都如同重放。惟一的不同是，母亲在梦里那次的退亲成功了。父亲没有去求助族里，于是他们两家退亲成功。李家甚至放了一天的爆竹，庆祝他们终于摆脱了曾家。

　　　　曾李两家老死不相往来，这对曾凡来说也不算是好事，他没能像母亲想的那样，能娶和一个漂亮而有钱的小姐，助他青云之路。他只能与母亲娘家的一位表妹定亲，成亲。

　　　　他那一生有很多子女，梦里的妻子也是位不错的妻子。她并没有像母亲那样短视，而且强势。随着他的成长，那位欧阳氏也努力上进。晚年时，他为小女儿的婚事还问计于她，那时他才知道，老妻也是位睿智的女子。只不过，那时，他们都老了。

　　　　他还有一个漂亮的妾室，那么多的孩子，妾室也功劳不小。只是，那么多孩子，而他忙着养家糊口，拼命想着如何多弄一点钱。他能想起的十年京官生涯，除了读书，就是如何找钱，甚至他还做过诗，去愤慨一个嫌他贫穷而离他而去的下人。

　　　　当然，他上一世也成功了。他依然拜入了安相门下，他一样做到了十年七迁。梦里国家依然乱向从生，他也勇于挑起了朝廷的重担，力挽狂澜。但那时，他的身边有湘籍的官员们，还有两个弟弟的帮助。他有了一只属于自己的军队，挽救了。最后，他也做到了一等公，做到了位极人臣。当然，最后也被猜忌，病死在任上。

　　　　他梦中的一世，努力的活成一个圣人，克已奉公，就算有妻有妾，但是他真的没让自己的妻儿们过上好日子。他没时间好好的教导儿子们，也没能为女儿们挑选更好的婆家。因为理家不善，他当年离京时，还身背巨债，到了若干年后，自己成为总督才还清。所以梦里的自己，不是好丈夫，更不是好父亲。所以，他自己也百病缠身，一生好像都跟病魔斗争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醒来，知道做了黄粱一梦。他不知道是否真实，但却也挥之不去。这让他辗转反侧，总是会在夜里看着一辈子都喜欢窝在自己怀中的李萍发呆。会想，那是真的吗？若是母亲当年退亲成功，那么自己还是会走上同样的路？就算没有她，自己也能走向成功。可是若是没有她，自己活得又像是什么？

　　　　也许这一世，他没有那么多的孩子。但这一世，因为有了李萍，他没走过弯路，他变得从容，于是他能陪伴他的孩子们成长。他再也不用面对女儿们一生的眼泪，只是因为上一世的一意孤行，除了最小的女儿，其它女儿的一生都被他给毁掉了。他简直不能想，若不是李萍阻止他，他真的把小溪儿嫁入那个贺家，然后让女儿以后带着两个年幼的孙儿，苦苦度日。等着孩子刚刚成人，她就撒手人寰的惨状。

　　　　还有另两家，果然就跟李萍说的，一个恶婆婆，二女儿悲苦度日，想长住娘家，可那时的他却怕世人的口舌，坚持把女儿送回了婆家。让女儿恨了他一生；

　　　　三女的丈夫是个混账，让他不得不派兵去各大赌场、妓院去寻人。

　　　　想想他都觉得心如刀绞。生了那么多孩子，他也努力的教好他们，但是他却没能像李萍那样，给孩子真正幸福快乐的人生。

　　　　所以没有李萍的日子，他欠孩子们太多，虽说那些孩子不是他与李萍所生，看上去，跟他的小猴子，小溪儿没一点相似，但是他还是为那些孩子们感到抱歉。他都会为梦里的那个自己而愤慨，他都想冲上前去对那个麻木不仁的自己怒吼，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孩子。

　　　　他后来麻木了，看得越久，他就越麻木。那一定就是他自己。如果真的娶的是欧阳家的表妹，那么他的人生可能就只能这样。表妹没有李萍的坚忍，她也许睿智，但毕竟见识有限。

　　　　她不可能像李萍那样，永远会笑着告诉他，没事，有她呢。她在他们没有能力时，用十指供给全家，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成亲快二十年，他就没为钱操过心。不，应该说，好像他没对任何事操过心。

　　　　所以梦里的他，一个人努力得很辛苦，家里里外都要他操持。所以梦里的他，日记里竟然还有账目，因为不能补贴家乡，他常会愧对乡里的父母兄弟。

　　　　而此生，兄弟们有自己的营生，他们在自己在家里住的那一年里，把家里的事都理顺了，扑灭了全部可能的隐患。现在兄弟们给他写信，绝不会提及本地的官声。他们都知道了底线在哪，他们都知道不会因为自己的权势，去干涉地方的事务。他人生的污点少了许多。

　　　　这一世这样的事很多，他没跟梦中一样，拼命的找钱，人要找钱，就得犯错。这一世，他知道，他过得更加纯粹。

　　　　而曾经他引憾终身，没能为家人做的事，今生全都没有发生。因为李萍，一切都改变了，舅舅们过得很好。而他梦里的妻子现在嫁了一个实在的墨坊管事。再不用因为她是乡下人，不识字，而羞于见人。她努力适应自己，一生都没有真正开怀过的一品夫人比，此时的她应该过得日子过得平顺而自在。

　　　　当然，他还会忍不住想，他在自己梦里的记忆之中没有李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知道，她在没有自己的日子，她会怎么样？不过，他相信，没有自己的李萍，依然能过得很好。但只要想到，没有自己，也许她的日子也过得很好时，曾凡都十分痛苦。那一刻，他突然感激，这一世，他有了李萍代表了什么。

　　　　除了他有了这平顺的生活，还有就是，此生因为有李萍，他告别了梦里的病痛。他被李萍照顾得很好，他在外人看来是在克已，但他知道，他的生活很幸福，很充实。他从来就没压抑过自己。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有了李萍。他特别急切的看到妻子的笑脸，此时在妻子的身边，他终于安心了，他还在这儿。那梦中可怕的一切，只是梦而已。

第95章　不是不能利用

　　　　他们到港口时，他们官船之下竟然还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英吉利那位公使。他竟然也等在那儿，和天津的官员们一块，为曾凡送行。

　　　　“亲爱的伯爵大人，恭喜您获得册封。”那位看到了曾凡，忙上前一鞠躬。那表情，让曾凡觉得自己得到爵位，他比自己还激动。

　　　　“谢谢！”曾凡还是淡淡点点头，示意人送李萍先上船，对于这位公使突然的示好，并没表现出多大的感动。

　　　　曾凡知道，就算在这些洋人心里，官员与爵位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特别是平民出身的这些人，以得到国王的册封为荣。而传回的情报是，这位公使先生正好在一直谋求爵位，却还未能如愿。

　　　　“嗯，伯爵大人此次去福建，那算是您的封地吗？”公使问了一个曾凡都觉得无语的问题，这个人号称中国通，竟然连这个也不知道？本朝建立之初，就已经取消了封地之策。

　　　　“您可有什么事儿？中国讲究吉时，开船是有时间的。”曾凡掏出了自己的怀表看了一眼，冷淡的看着这位。平日里，这位可是带着个通译的，今儿竟然自己说起蹩脚的官话跟他寒宣，这是啥意思？

　　　　“哦，没有，我只是前来恭送您出京，祝您……鹏程万里！”说后面一个词时，他不禁还看了通译一眼，好容易才把这个词给想起来。

　　　　曾凡笑了一下，决定还是别废话了，对他点点头，算是感谢了，准备上船了。

　　　　“伯爵大人，顺便问一下，贵国的爵位一般可以用什么方式得到？”那位赶忙上前一步，轻咳了一声，后一句声音小的只能曾凡一人能听见，而且说得飞快。这句就溜了很多，显然他是练了很久的。‘中国通’不是白叫的，这位公使有了点钱和地位之后，就跟曾凡所知的，一直在谋求贵族之路。一个爵位，一个代表爵位的封地，在他心里都充满的无比的诱惑。

　　　　很多跟他一样的平民的淘金者在印度、在马来那些破地方，都从那里的土王那儿得到了爵士的封号，传回国内，就算女王陛下没有承认，但他们也是爵士。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得到中国皇帝的册封，那么自己回去会不会也能得到相应的尊重？

　　　　于是，他也动起了脑筋。倒是跟一些跟随他的中国官员们打听过。答案倒是五花八门，不过，这里的皇帝还是跟那些土王们不同，他好像很难真的用帝国的威势来逼迫他们给自己一个爵位。

　　　　正在他大伤脑筋时，结果这位从没买过自己账的中国官员，竟然已经是位伯爵大人，这让他真是又羡慕又嫉妒了。但这位是他认识的人中，惟一的平民获得爵位的官员，他不得不过来试探一下。

　　　　曾凡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想了一下，决定还是给他一个良心的建议，“个人建议你去印度比较好。”

　　　　公使一怔，退了一步。他心里对曾凡的惊讶又更进一步。他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把戏，甚至于他知道他们在印度所做的一切。那么这个人，就真的太可怕了。若说十多年前那位林大人是睁眼看世界的人，那么这位，已经洞悉了一切。

　　　　“好了，我时间到了，公使大人，希望有时间能再见。”曾凡笑着向这位公使大人伸出了右手。握手是西方的礼节，而中国是拱手作揖。曾凡不喜欢握手，但他又觉得对洋人作揖，有伤国体，于是慢慢的养成习惯，矜持的伸出右手，等着人握一下，再抽回。比让他弯腰好。当然，这样，洋人也喜欢，觉得终于有官员学会文明了。

　　　　“是，希望有机会再见。”公使放下他的文明棍，对着曾凡恭敬的伸出了右手。

　　　　这让来送行的地方官员们也都一惊，立刻对曾凡这位帝师的高度再提高一个层次，得到了洋大人的尊重，他们不自觉都把腰板挺直了一点，当然，曾凡上船之后，当公使再回头，他们的刚伸直的腰板再一次弯下。

　　　　而船上的李萍也挺忙的，送来的礼物都有礼单的，她要收拾出来，分类放好，已经说了，这些是要用来给新水师买枪炮，自不能懈怠了。等着曾凡都上来了，她还在忙着。

　　　　“东西很多？”曾凡又皱了一下眉头，就算他要用这些东西买枪炮，但东西多了，也表示这些官员个个比他富，国家都这样了，他们还能大把的送礼，怎不让人心寒。

　　　　“嗯，刚天津的官员又送了一些，我把不值钱的特产收拾了，准备到了福建当仪程。值钱的东西，我只是草分了一下，回头要好好想想，怎么利用。你回头给叫豪哥去福建等我们，我有新的想法。”李萍轻轻的敲着脑袋。

　　　　“想什么？”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既然我们要买枪炮，为什么不自己做个兵工厂？”李萍看着曾凡。

　　　　“那得先做钢厂。”曾凡皱了一下眉头，他也想过要做，但是，看到那么多事，最终他退却了。

　　　　“那就做，总要做的，现在就开始。”李萍点头，毫不在意。李萍这些年做生意，可都是想到就要做的，她从不支持什么慢慢想，事情一定要先开头，让自己没有退路了，才会努力做下去。如果连头都开不了，谈什么做事。

　　　　“哪有那么简单……也许你是对的，我们应该先做起来，就算有困难，解决比想像总是容易一些。”曾凡原本想说可能会有的问题，但再想想，不管如何，先做起来，他慢慢的做，至少他在做了。以后的人也许就能再容易一点。

　　　　“对，我们先做起来，哪怕我们这辈子看不到成果，总要子孙后代看到希望，看到我们在做了。”李萍笑了，她也许对孩子们不够好，但是她却相信自己对孩子们的教育，他们都有自己这种做事的勇气。